當前位置: UU看書 > 現代 > 南城最新章節列表 > 041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041

已購v章數≥總v章數的一半, 即可正常閱讀本章,否則需延遲一日  晨光灑在河面上, 潺潺的流水年年如昨, 清溪望著河水, 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顧明嚴無法體會她的心情, 玉溪還小,對她來說,搬去杭城是件很新鮮的事, 如果不是父親死了, 小姑娘會很高興搬家的。

但清溪捨不得, 捨不得這條青石路, 捨不得這條河, 捨不得她與家人在秀城共度的十五年光陰。

“父親會叫人重修宅子, 你們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住幾日。”顧明嚴走到清溪身邊,低聲道。

清溪搖搖頭,望著河對岸面目全非的家, 她眼中的留戀慢慢變成了堅定:“顧叔叔的好意我心領了, 只是徐家的祖宅,我想自己修。”自己出錢,自己僱工蓋房, 那才是自己的家, 用顧家的錢重修, 新宅子與顧家的其他房子, 有什麼區別?

“還請顧大哥跟顧叔叔說一聲。”自出門後,清溪第一次看向顧明嚴,聲音比剛剛拒絕他時柔和了幾分。她退婚的心意不改,但顧家父子幫了她們很多,就算不做夫妻,出於禮數與感激,清溪願意與顧明嚴做朋友,當然,前提是她說清楚後,顧明嚴還想與她結交。

顧大哥不如明嚴哥哥好聽,但未婚妻不再喊他少爺,顧明嚴也知足了,溫聲道:“好,都聽你的。”

清溪繼續往前走。

顧明嚴看著她蒼白的側臉,眼裡露出一絲寵溺。小姑娘太客氣,不肯花未婚夫家的錢,可她去哪找錢翻修老宅?等結婚後有了夫妻之實,再心安理得朝他要?顧明嚴對待女人從不吝嗇,以前隨便玩玩的都大手大腳,輪到正經的妻子,顧明嚴只期待清溪跟他撒嬌要錢的那一天,快點到來。

幾分鐘後,清溪停在了自家後門前。

因為徐家後街臨河,最後這一院後罩房火滅的最早,牆頭燒黑了,房屋框架還在,可惜後罩房的幾間屋子要麼給下人住要麼堆放雜物,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清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穿過後罩房,到了祖母的院子,然後從這裡開始,前面她們姐妹的院子、父母的院子、第一進待客廳堂以及臨街的酒樓,全部在大火中坍塌,只剩殘垣斷壁,秋風吹過,帶走幾片黑灰。

清溪已經哭了很多天,今日,她不想哭,站在父母正房的位置,她看看幾步外抹眼睛的二妹,低聲問顧明嚴:“顧大哥,你覺得,兇手更有可能是誰?”

她太平靜,平靜地讓顧明嚴覺得,如果此時他回答地敷衍,小未婚妻怕是又要喊他少爺了。

所以,顧明嚴環視一圈,然後面朝臨街的酒樓殘骸道:“通常匪徒搶劫,會希望搶最多的財物,鬧最小的動靜。按照伯母當時所說,匪徒綁了你們家所有人,如果不放火,街坊發現異樣並報警的時間會推遲很久,有利於匪徒逃之夭夭,放了火,反而大大縮短了逃跑時間,極易被警察追上。”

清溪也是這麼想的,一旦有了疑惑,原來忽視的線索,便立即變得顯而易見。

匪徒放火逃跑,警察聞訊立即追捕,為何沒找到人?

最容易得出的結論是匪徒跑得太快,但換個角度想,如果那些人根本不是匪徒,如果他們放火後逃到了城內的某家酒樓,那警察便是將城外掘地三尺,也註定抓不到人。

只是一個念頭,那些酒樓掌櫃們弔唁時遺憾惋惜的臉,全部面目可憎起來。

胃裡一陣翻滾,清溪臉更白了。

顧明嚴按住她雙肩,低頭向單薄纖弱的小未婚妻保證:“父親已經派人盯著了,一旦找到證據,無論黑道白道,我們都會為伯父報仇。”

“多謝。”清溪垂眸,退後一步,顧明嚴的手就落空了。沒再看顧明嚴,清溪指著堂屋的位置叫玉溪搜尋,她將籃子放到地上,然後手持長木棍,隱隱顫抖地跨進了西屋的廢墟,彎腰撥開燒燬的雜物,仔細尋找。

父親初喪,她穿了一身白衣,在廢墟中翻翻撿撿,衣裙很快染了一層灰,臉上頭髮都未能幸免。顧明嚴不懂未婚妻在找什麼,悄悄向玉溪打聽,得知姐妹倆要找回徐望山慣用的刀具,顧明嚴便捲起西服長袖,撈起一根棍子,跟著幫忙。

坍塌的徐慶堂外,漸漸圍了一群人,包括得到訊息過來看熱鬧的酒樓諸掌櫃。

翻了半小時,清溪重新出來了,手裡提著一籃大小各異的菜刀,那些刀,有的刀柄燒爛了只剩光禿禿的刀片,有的只是燒黑了邊緣,擦乾淨後還能繼續使用。

“大丫頭,你這是?”羅老疑惑地問,以長輩的口吻。

清溪將籃子交給顧明嚴,她從中取出一柄帶把的菜刀,走到羅老面前,平靜問:“羅爺爺,您認得這刀嗎?”

羅老神色凝重起來,接過手柄燒黑的厚重刀片,翻來覆去看過,慨嘆道:“這是望山兄弟的刀,去年廚神比賽,望山兄弟雕的八仙過海栩栩如生,冰霧翻湧宛如仙境……可惜望山兄弟慘遭毒手英年早逝,徐家刀法就此失傳,實乃南菜史上一大憾事啊。”

一邊搖著頭,羅老將菜刀鄭重地放到了清溪手中,其他幾位掌櫃也紛紛嘆息。

清溪一一看過眾人,卻笑了,在羅老錯愕的目光中,清溪從容道:“羅爺爺放心,阿爹生前已將刀法盡數傳授與我,徐家刀不會失傳,徐慶堂也絕不會就此消失。”

說完,清溪退到徐慶堂燒黑的牌匾前,當著所有秀城百姓的面跪下去,高舉父親遺刀過頂,高聲立誓:“徐家列祖列宗在上,徐慶堂第十九代大掌櫃徐望山之長女清溪,今日對天發誓,清溪有生之年必將徐慶堂發揚光大,若違此誓,便叫清溪一世孤寡,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周圍突地鴉雀無聲。

人群當中,十五歲的姑娘跪在那兒,衣裙黑了,但她脊背挺直,臉龐髒了,但她杏眼明亮,亮到灼人。

顧明嚴就站在一側,親眼目睹這樣的未婚妻,他不由攥緊了手裡的籃子,心潮激盪,久久難平。當潮水落下,又湧起綿綿無盡的驕傲自豪,顧明嚴突然特別慶幸父親為他定下的娃娃親,如果沒有父親,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認識一個叫清溪的女人,她有最嬌最柔的美貌,亦有著最堅不可摧的心。

扶起清溪,顧明嚴的目光,依次掃過圍觀的秀城酒樓眾掌櫃,最後,定在一身黑袍的羅老臉上。

羅老眼角肌肉,難以察覺地抽了抽。

清溪三人剛跨進暫居的宅子大門,徐老太太、林晚音、顧世欽已經聞訊趕到了院子中。

“清溪,你被人欺負了?”大孫女一身髒汙,徐老太太要氣壞了,擔心孫女被顧家父子嫌棄。

顧明嚴正欲替未婚妻解釋,清溪突地抱著籃子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到了徐老太太、顧世欽面前,聲音堅定:“祖母,顧叔叔,父親死得冤枉,我找不到證據沒法替他報仇,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練廚藝,將來重振徐慶堂,以慰父親在天之靈。顧叔叔,我知道您很喜歡我,可我今日當眾發誓要接管徐慶堂,便不適合再做顧家長媳,所以懇請顧叔叔取消我與顧大哥的婚事……“

“清溪!”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徐老太太,另一道,則出自顧明嚴之口。

“父親,你別聽清溪胡說,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顧明嚴一把拉起清溪,黑眸不悅地看著她,似含警告。

清溪想掙脫他手,顧明嚴不放,訂婚的小兩口拉拉扯扯,顧世欽眉頭緊鎖,沉聲道:“行了,到底怎麼回事?”

顧明嚴擋在清溪面前,儘量言簡意賅地敘述了方才的一切。

徐老太太第一個炸了,斥責孫女:“你一個丫頭亂髮什麼誓?什麼叫你爹把刀法都傳授給了你?從小到大你都沒碰過刀,靠什麼繼承徐慶堂?”

清溪冷靜反駁:“父親的刀法,他做每道菜的步驟,調料放多放少火候該大該小,從選材到出鍋,我都記得,只要給我時間,我……”

“閉嘴!”徐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打斷孫女,“別說你紙上談兵,就算你真會做菜,天底下也沒有女人拋頭露面的道理!我寧可徐家刀法失傳,寧可徐慶堂從此消失,也不用你逞英雄,趁早忘了那個誓,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安心待嫁!”

被祖母這般訓斥,清溪眼圈紅了,不顧母親勸說,揚著脖子跟徐老太太叫板:“您姓張,我姓徐,徐慶堂是生是死,徐家人說了才算!”

這話太狠,徐老太太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緊跟著便要抓住大逆不道的孫女教訓。林晚音、玉溪一起護住清溪不叫徐老太太打,顧世欽礙於身份不好動手阻止,顧明嚴卻不忌憚徐老太太,直接擋在清溪娘仨面前,冷眼看著徐老太太:“清溪是我未婚妻,我看誰敢動她。”

徐老太太硬生生將手放了下去,又氣又喜,看顧明嚴的態度,似乎非娶孫女不可啊。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想退就退吧,望山死了,清溪連她爹的話都不放在眼裡,我一個老太婆又算什麼?”抹抹眼睛,徐老太太苦笑著對顧世欽道:“退了也好,反正我們徐家一早就是高攀的,賢侄給明嚴找個門當戶對的吧。”

顧明嚴抿唇,若非他喜歡清溪,還真想就此退婚,看欲擒故縱的徐老太太怎麼辦。

顧世欽到底年長,涵養比兒子強多了,扶住徐老太太,誠懇道:“君子重諾,當年望山救我性命,兩家因此結緣訂下婚事,現在望山遇害,我若背信棄義,還有何面目立身處世?老太太切不可再提退婚之言。清溪年幼不懂事,您先去休息,我來勸勸她。”

徐老太太要的就是這話,心滿意足地去後院待著了。

顧世欽回頭,見林晚音、玉溪哭成了淚人,只有清溪倔強地抱著一籃子刀具,顧世欽便道:“清溪、明嚴,你們倆隨我來。”

然而用刀防衛跟切菜切肉絕不一樣,清溪連雞鴨都沒殺過,更不用說拿刀傷人。

一邊是對匪徒的恐懼害怕,一邊是對傷人的惶恐不安,清溪低頭躲在祖母肩後,只求匪徒搶了錢就走,別再欺負人。

陳設奢華的頭等車廂,原是有錢人享受的場所,此刻卻成了匪徒行兇的最佳地點。越有錢越惜命,被搶的乘客雖然不甘,卻多少平靜下來,心情複雜地看匪徒繼續搶別人,而那些待宰的乘客,全都乖乖拿出身上的鈔票珠寶擺在桌子上,不敢抵抗。

清溪對面,柳圓圓不慌不忙地摘下耳朵上的金墜子,再把手腕上的碧玉鐲子褪了下來。

清溪見了,連忙摘下祖母剛借她的紅玉手鐲放在桌上,以期破財消災。

徐老太太眼皮狠狠跳了下,捨不得錢,但她更捨不得命,默許了孫女的做法,同時把自己的幾樣首飾也取了下來,跟孫女的放在一起,心底暗暗慶幸,行李箱都集中放在另一處鎖著,至少保全了一部分財物。

匪徒越走越近,徐老太太抱住孫女,儘量不與匪徒對視。

負責搶劫的兩個匪徒是親兄弟,一個叫張強,一個叫張安。身材魁梧的張強持槍恐嚇,矮小瘦弱的張安只管搶錢,走到顧懷修、清溪這兩桌,男方桌子上只有餐具,女人這邊擺了琳琅滿目,張安便先停在徐老太太旁邊,雙眼發亮地將金銀首飾往黑袋子裡裝。

徐老太太斜眼看著,心肝肉疼。

張強站在弟弟身後,細長的眼睛輪流打量縮著腦袋的清溪與抱胸看窗的柳圓圓,一個是花骨朵似的小美人,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一個容貌雖然不及小丫頭,卻姿容豔麗,雪.白的皮膚塗成玫瑰色的嘴唇,全身散發著一股騷勁兒。

該死,要是在野外碰到這倆女人多好,美的騷的,統統抓回去輪流玩個夠,可惜在車上,時間有限,只能吃一個。

“錢都交出來了?”張強盯著柳圓圓問。

柳圓圓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輕笑道:“還有一張,就怕你不敢收。”

柔媚的聲音,充滿了挑釁。

張強小腹發緊,朝柳圓圓比劃了下槍:“故意藏著,專門留著讓哥哥搜身是不是?行,出來吧,哥哥好好搜搜。”

男人語氣粗鄙,清溪腦袋埋得更低,徐老太太疑惑地看了看柳圓圓。

柳圓圓舒舒服服地坐著,慢悠悠抬起手,美麗的手指間,捏著一張薄薄的照片。

彎腰裝珠寶的張安先搶了過來,就見照片上抱著一對兒男女,女人身穿旗袍妖嬈性感,正是座位上的女人,男人一身筆挺的制服,動作親密地摟著美人,竟是大殺四方、威名赫赫的趙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