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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 第67章 魂靈的修煉

木棚裡的溫水仍冒出接近透明的霧氣,一雙木屐,一雙平底的黑布鞋整齊的擺在床沿邊。牆壁上的油燈的火焰仍在持續的跳動,紅雲翹著腿坐在木椅上,雙手環抱,不耐煩的看著床上的兩人。

床上的被子一半掀開,諾楓靠在床沿,渾身緊張得猶如繃緊的橡皮繩,無法放鬆,藍雲斜坐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他。

從今以後的夜晚,直到睡覺,兩個表姐也不會離開,這對於諾楓來說,實在算不上幸運的事。

一切都是為了修行,針對男孩魂靈的修行,所以從睡眠狀態中從體內匯出魂靈是最適宜的,而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狀態中進行,原因只是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魂靈,藍雲才不得不做出這種安排。

“快閉上眼睛睡覺!”紅雲表姐大聲命令,一點點暴躁的火花在她的眼睛中醞釀。

諾楓也考慮過現在該立即睡著,無奈身體卻拒絕執行,越考慮精神越清醒。

紅雲表姐向來辦事直接,說一不二,她走過去,一掌拍在諾楓後腦,令其暈眩入睡。

諾楓隨即趴在了床上。藍雲將之翻過身來,讓他素面朝天,扣住他的手腕,並朝紅雲點了點頭,然後自己閉上眼睛,做出冥想的姿態,準備發動魂靈離體的術法。

她的身影似乎變得模糊,渾身泛起瑩潤的光澤,猶如沐浴在淡淡的奶色光輝裡,兩道身影就這樣緩慢升騰,好像空氣產生了一股柔和的浮力,將他們溫柔托起。在此過程中,諾楓睜開了眼睛。

看著床上那仰面朝天的自己,雖然這是第二次脫離身體,但還是感覺有一點難以置信。

“走吧!”藍雲拉著他的手腕,飛向窗外。

諾楓條件反射的用雙手護住頭頸,但在藍雲看來,這一切都是多餘,魂靈屬於魂靈世界,無形意識的起源之境,而其中的部分無形意識借由此物質世界的物質成為肉眼可見的有行意識體。換句話說,魂靈世界的魂靈不能與物質世界的任何有形物體產生交互作用,它們會以存在的軌跡繼續存在。

兩人的魂靈穿透了牆壁,站在了房頂的烏黑的琉璃瓦片上。

即便將近午夜,四通八達的街道仍是燈火輝煌,不少人影穿梭其中,他們的頭頂飄揚著如煙繚繞的彩旗,彩旗被白線連成一串,繫於街道兩旁的房簷上,一條排列著一條,幾乎形成了一面彩旗的天花蓬,將夜幕阻擋在外。

“我們要到哪裡去呢?”諾楓問,“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一點睏意都沒有。”

“疲倦、疼痛是**在塵世間的記憶,魂靈是沒有這些感覺的,它只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回到原來的地方去。”藍雲解釋,“我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修煉你的能力。”

她拉著諾楓的手臂,穿梭於房簷瓦片間,越過一大片陰霾的樹林,來到一座三層高的寬廣開闊的宮殿前。

宮殿黑瓦白牆,坐北朝南,整體看起來像一塊平扁的門碑,沒有什麼厚度的感覺,濃密的樹林將之三面環繞,綠與白相間,在夜幕中彷彿融為了一體,就像某種長有綠色捲髮的白麵巨蟲。四周死寂一片,一絲風也不吹起,站在樹梢上的諾楓卻感覺涼颼颼的,非常的不舒服。

“昨天我已經用九宮童泰手印替你打通了兩宮,但你卻沒有運用這兩宮的實力……”藍雲說,一邊將手搭在諾楓的後背上,男孩的心臟處立即現出一個離卦的符印,符印由四條粗線組成,散發出燃燒狀的藍色光焰。諾楓低頭看著這團火焰,似乎感覺暖和了一些。

“這裡究竟是哪裡啊?”諾楓問,此地陰沉,氣壓不正常,壓抑的氛圍實在令他排斥。

“殯儀館。”藍雲回答,“你今晚就在這裡清理以魂靈為生的吃魂蟲!”

諾楓的視線茫然的轉了一圈,雖說這裡始終盤旋著一股陰霾之氣,倒也是相當整潔,空無一物。

“什麼都沒有呀!”男孩疑惑的說,“哪裡有什麼吃魂蟲?”

藍雲顯得有些失望,心想諾楓即便魂靈脫離身體,卻仍然停留在肉眼凡胎的層次,“閉上眼睛,我幫你強化一下魂靈。”她將自己的一部分魂力注入諾楓體內,就如替男孩打通九宮一般,那一絲藍色的魂氣在男孩體內一分為二,一部分凝聚在諾楓的雙眼部位,以強化他的眼力,另一部分則凝聚在他的掌心,變成了一把三寸長的短劍。

諾楓的心中有了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似乎成長為了另一個自己。他睜開眼,眼前世界的輪廓仍如先前,不過多了一些蠕動的附屬品。

整潔的地面,已完全大變樣,就如從僻靜的公園變成了屍骨堆疊的戰場,那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就是腐朽將消失的魂靈,不是身首分離慘不忍睹,就是半掩在草叢中,任雜草刺過胸膛,有的靠在白牆下,死前的姿態保持到現在,而諾楓負責清理的吃魂蟲,就如蟲災一般的氾濫在這些死靈上,肆意啃咬。

吃魂蟲有好幾類,爬的跳的飛的,當然最容易對付的就是那種行動遲緩彷彿毛毛蟲爬的,它們蠕動在魂靈與地面之間,體型是毛毛蟲的一百倍大,長長的軀體類似彈簧一圈圈的,中間大而兩邊小,大的是肚子,小的一邊是尖尖的尾巴,另一邊則是園碟一般的臉,有著一張人類嬰兒般的笑臉,發出詭異的吱吱叫的聲音。

諾楓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看著這種臉,似乎失去了殺它的理由。它們還會笑,笑的時候,眯起眼睛,小小的頭部與尾巴一起有節奏的顫動,有那麼一瞬間,男孩以為它們在跳舞。然而當其中的一條忽然衝過來時,露出嬰兒臉下面的那張獠牙大嘴時,幾乎把男孩嚇得大便失禁,但萬幸現在是魂靈之身,沒那窘迫,就有也噴不出來。這一當口,他的勇氣忽然被激盪而出,填充胸臆,使得那團離卦符印火焰熾烈燃燒。一步踏出,閃電似的一劍,蟲子斷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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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雲就行走在諾楓身後的高空上,因為是魂靈狀態,不受這個世界重力影響,她又是經過修煉的,因此行動自如。此刻她仔細觀察著諾楓的潛力,對這爆發的一劍,倒是相當的滿意。

“記住這感覺。”藍雲提醒他,“熟悉這種感覺之後,就算不借用我的力量你也能看見它們。”

此時已經有吃魂蟲注意到了諾楓這個活物,活的魂靈就像一道新鮮菜,對蟲子們的誘惑自然遠遠大於躺在地上的那些。諾楓發現,這些蟲子會以極快的速度短距離跳躍,先前就有一條跳到了他的背上,好似揹著一個嬰兒的包裹,當轉頭悚然的看見那張嬉笑的嬰兒臉,耳朵邊迴盪起那吱吱的怪異叫聲,無疑是今生最難忘的糟糕回憶。然而此刻諾楓被驚嚇出了爆發狀態,反手一刀,快過蟲子的啃咬,一刀刺中了蟲子的大肚子,讓其掉落地上,化為一陣白煙消失。

吃魂蟲雖然多,但手中的那把刀卻相當好用,畢竟是由藍雲的魂力凝聚的,基本上一刀就是一條,以至於演變到最後,蟲子見了他掉頭就跑。

然而這刀卻也在諾楓的大殺四方中逐漸萎縮。

相當尷尬的時刻,另一種跳的吃魂蟲把他團團圍住了。

這種吃魂蟲應該就是那種爬行的進化來的,因為只要看見那張長有黑毛的怪臉就知道,而且也不再笑,取而代之的是漠然。最突兀的還是那張嘴巴,兩根鉤子一樣的利牙橫生在嘴唇兩邊,張開嘴時,四面八方都是尖牙,雖不美觀,卻極大的提升了進食的效率。

這種蟲子有六條腿,渾身包裹著一層黑甲,大小如一條哈士奇,但兇猛程度卻要勝過後者一百倍。它們團團把諾楓圍住,張開嘴,用那尖鉤似的牙齒震懾男孩。

“諾楓,你要當心,如果你的魂靈消失,就代表你的意識消失,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藍雲在上面提醒,猶豫著是否要給男孩一點援助。

“它們的攻擊就是你所看到的,會用尖牙撕咬你!躲過它們,注意不要被咬到了。”藍雲想了一想又說。

話到此處,諾楓的手臂已被一隻動作較快的吃魂蟲咬住,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沒有一點痛楚。

藍雲驚得臉上變了顏色,掌心一顆光球跳躍,一招將那只吃魂蟲打為粉碎。

其他吃魂蟲驚懼於這等威力,瞬間逃得蹤影全無。

“好了,繼續。”藍雲嘆息說,“也許你還不能一次對付那麼多,一隻只來吧!跟我來。”

殯儀館外面的吃魂蟲懼怕藍雲那一招的威力,都嚇得竄入了樹林中。只得進入殯儀館的內部,裡面一座大廳,大廳的正中是一條方形的花圃,長出綠草紅花,一無所有的白牆下則堆滿花圈,花圈顏色各異,泛黃的紙條上寫著生者對死者的悼念之詞,但諾放卻沒見著一條吃魂蟲。

“這裡活人氣息很重,吃魂蟲難以靠近。”藍雲說,“去後面。”

走廊很陰森,壓抑的天花板有一種扼住喉嚨的窒息感,上面雖有吊燈,卻十分暗淡,孱弱的光好似風中燭火,隨時將熄。藍雲有意與諾楓拉開距離,以免她的修為給蟲子產生震懾。

牆壁兩旁的木門均有一個相配的黑色數字號碼,諾楓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驚醒某種未知的怪物,但越是小心謹慎,就越是什麼不發生。當從牆壁裡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時,男孩反而不緊張了。

這人當然死了,然而魂靈還沒消散,他是個留著短髮,眼大嘴闊的漢子,身著黑色的緊身的短衣短褲,肩上斜跨一條手掌寬的皮帶,使他強壯的身軀越顯偉岸,但此刻的他卻相當虛弱,任由那掛在身上的吃魂蟲撕咬,卻無動於衷。

諾楓看不過,將那些吃魂蟲一刀一刀都捅到地上,對這人消極的態度相當不理解,疑惑的問:“你怎麼任由它們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