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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當付青碩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師北落在後院中的小池邊餵魚。手中的魚餌慢慢灑落,陽光側面打在她白皙的臉上,似乎能夠穿透她幾乎透明的肌膚一般,臉上細小的絨毛依稀可見。師北落的睫毛非常濃密,稍微垂下一點視線,便似羽扇般遮蓋住下眼瞼。

付青碩跨過角門,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雕欄邊上、專注地望著水池面的師北落。她披著雪白色的熊毛大衣,裡面隱約露出一點天藍色的衣料影子。衣袂被風輕輕撩起,打了個小卷兒,又重新垂落了下去。

師北落披在肩上的頭髮如烏藻般傾瀉,似乎是感覺到了這邊的注視,微微側頭,衝著付青碩微微一笑,笑容如三月春風般和煦,連問了兩句道,“公主回來了?昨晚睡的可好?”

付青碩的眸子裡團了一層暗雲,似乎心情很不愉悅。她走近師北落,看著她的臉,凝眉問道,“駙馬是何時歸來的?”

“哦,”師北落忙拍乾淨手上的魚餌,回頭面對著付青碩,緩緩道,“今日我醒的早,本想叫公主一起回去,但怕打擾公主安寢,故而自己悄悄披了衣衫回了公主府。不過北落到了府中之後便立即遣人去師宅外候著了……”師北落單邊挑起眉頭,詫異道,“莫非這群人沒有找到北落的住處,怠慢了公主?”

付青碩的語氣轉冷,“駙馬曾答應過本宮,得饒人處且饒人。可為何駙馬會言而無信?”

師北落奇怪道,“公主何出此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付青碩深深地盯了她一會兒,抿緊了唇。一股涼風迎面而來,吹拂了師北落的發,髮尾若有似無地掃著她的臉頰。在這一片被髮絲遮擋了的模糊視野中,她似乎觀察到了付青碩眼中一閃而過的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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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動了蘇和,也動了太子,若你有能力阻止,為何不提早阻止?若你沒有能力去阻止,又有何立場勸我說讓我‘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可知,當年父皇母後在城牆之上,在我的面前被人斬首,若我那時候求你,你會答應放過他們嗎?陳國國滅,若我求你,你會放過我的國家嗎?

水中的魚兒撲騰了一下,激起一朵浪花,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寧靜。

付青碩幽幽道,“宮內近日發生巨變,還請駙馬留在府中,不要隨便出行,否則容易惹上事端。”

師北落一怔,苦笑道,“公主是想將北落軟禁?”

付青碩轉身,話音落時,人已經朝著門口的方向去了,“是,本宮命你禁足府內,沒有本宮的吩咐,你不能出府。雅*文*言*情*首*發”

師北落收回已經踏出去的腳步,駐足原地。孤單孱弱的影子和周遭的奢華佈置相比,分外寥落,形單影隻。小池上的單影成雙,小魚遊動時候激盪起的水花將人影打散,漸漸花開。她捻起落在欄上的一片落葉,揚手將它丟在池水之上。

餘光瞥著付青碩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即便你軟禁我,此刻也已經太遲了。

大興殿。

付賀散了朝,跨出殿內大門的時候,仰頭望著湛藍色的天空,暖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昨日還寒著的心稍稍暖了一點點。可是——

付賀背著手,垂眸盯著地上一行爬過的螞蟻。雖然螞蟻可以扛起比自己重十倍的食物,但是畢竟身軀太過渺小,以至於遇到自己這種雖然扛不起太重的東西、但一吹便能夠將它吹飛的人的時候,它即使再掙扎也是無濟於事。

蒼生如蟻,皇權如天。

唯有登上權力的頂峰,才能夠為所欲為。這就是付賀此刻所想,這也是昨日緋緋在他面前死去的時候所傳授給自己的東西。

今日早朝議論的內容自然是太子付恆落罪入獄之事,就如同以往用來遮掩皇家醜事的手段一樣,緋緋的死亡被杜撰成了暴斃而亡;太子的入罪則被描述為“勾結官員,意圖不軌”。這八個字死死地扣在太子身上,使得他的儲君之位立即不能保全。

朝中本有太子付恆一黨,原本應該會有人站出來提出不服,為太子申冤。但就是因為“勾結官員”這四個字,將這群人牢牢地擋在了耿直辯護的門外。

後宮之內,自然也有人想要替太子求情,但可惜除了皇后依舊跪在皇帝的寢宮外一無所獲之外,別的妃嬪沒有任何的理由和資格去迴護太子。並且對於有子嗣的妃嬪而言,太子被廢是天大的好事。

付賀站在殿前,回望這金碧輝煌的金鑾殿。緋緋死去那一幕不斷地迴圈著在自己腦海裡回放,攪得他心緒不寧。

過了一會兒,一群朝官圍成了一團,似乎真繞著什麼人簇擁而來。一層又一層地疊著,就好似蜜蜂在圍著想要採摘的花蜜一般,此起彼伏的聲音在付賀耳邊嗡嗡作響。

付賀在那人經過自己跟前的時候,淡淡地掃了一眼。

付康褪下銀色鎧甲換上了藏青色長袍,頭戴紫金冠冕,身材高大,劍眉星目,甚是威武。縱然被簇擁在人流之中,但他每走一步,前面擋路的人便會自動退卻。沒有人敢接近琥國的第一高手,也即是琥國的戰神——橫王付康。

付賀漫不經心地瞄著自己這位哥哥,偶爾能從人流中找出他的頭冠。昨夜若非橫王,自己恐怕也已經被皇帝一劍刺死了。付賀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摸了摸自己心口,然後抬頭繼續看著付康。

與此同時,付康也往這邊望來。

兩個人的眼神一交匯,付賀便在心裡打了個突。按捺住不安,勉強衝著付康笑了一笑致意。

付康沒有繼續理會付賀,而是大步流星地管自己朝著大興宮南門去了,看樣子應然是想直接出宮。

付賀抱著手臂,站在殿前高高的臺階之上俯視下方。

太子付恆出了事,最大的受益者也就是儲君之位最可能的歸屬者就是橫王付康,而並不是自己。也難怪這些大臣們紛紛聞風而動,眼見著太子不行了便掉轉槍頭去拍橫王的馬屁了。

但可惜——

付賀望著下方那尾隨著橫王的一群人,鄙夷道,“只可惜你們不知道我這位皇兄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你們越是表現地諂媚,他就越厭惡你們。”

自言自語地說完這一通話之後,付賀似乎猶豫了半晌,望著觀風行殿的方位看了許久。寬大的袖口迎著風鼓動,啪啪地小聲地在耳邊作響。付賀凝視著那個方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就這樣觀察了良久,付賀才低低地嘆息一聲,轉身便要朝著宮外去。

可是沒有下幾步臺階,他心中一閃念,便又疾速地轉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直奔觀風行殿去了。

天牢。

最裡面的房間一直是為皇族準備的,正因此一直空著。可一天前就來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這讓天牢的獄卒們很是惶恐。皇帝若是開心,他便是下一位皇帝;皇帝若是不開心,他便只能一輩子是個階下之囚。

正因為皇帝心思的不可捉摸,和對朝廷局勢的不明了,使得這些獄卒對待這位新來客是又愛又恨。很多人拿不準該是奉承這位,還是該順著皇帝表面的意思壓制這位。

本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謹慎態度,獄卒們決定讓這位貴客自生自滅,於是照例提供飲食,照常安排休息。

付恆來到天牢之後,沒有講過一個字。他只是沉默地由人扒掉自己華貴的衣衫,沉默地接受聖旨,沉默地聽著太子府眾人的哭聲,沉默地戴上腳銬手銬。

在眾人以為太子已經經受不住打擊,變成痴傻的時候,太子卻突然咆哮一聲衝入了自己的書房。

跳上了桌子扯下上面的一副精美畫軸,然後大笑著撕扯那張畫,直到最後變成了零星的碎片,他隨手一揚,這副傳世名畫便這樣在眾人面前,以這樣的零碎方式毀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韓熙載夜宴圖……哈哈——”太子狂笑道,“緋緋,沒有你,還有何人能陪我看畫?!”

眾人見付恆歇斯底里地咆哮,深怕上面治罪,於是便有高手上來敲暈了他,這才順利地將他送入天牢。

這一天,付恆又變得十分安靜,與在太子府的歇斯底里不同,他似乎是在思考。

一個影子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付恆一動不動,依舊保持著盤膝坐在枯草上的姿勢,就像是個苦心的僧侶。眼神空洞、痴呆,就好像對這塵世已經沒有了眷戀一般。

“啪嗒——”一樣紅紅的東西丟在了牢房內。

付橫終於抬眼,空洞的雙眸在見到這一雙鞋子之後驟然掠過一道亮光,然後前傾身體一手抓住了那鞋子,捧在手心,觀察了一番之後噙著淚珠問,“你是何人,你從何處找到這只虎頭鞋的?”

“鞋裡有信。”那身影說完就走,猶如鬼魅。

付恆顫抖著手,慢慢地從鞋中抽出一方纖細的、薄如蟬翼卻刺繡精美的雲錦,上面正端端正正地刺著幾行蠅腳小字。付恆在見到第一個字之後,便覺得心口一甜,只因為他認得這是緋緋的字跡,雖然只是刺繡,但字形還是與書寫的一模一樣。但漸漸地讀下去,付恆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在讀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付恆突然喉間一甜,還來不及咽下去一股腥味便從腹部湧了上來,衝出了口。

“噗——”

鮮紅的血灑滿了一面牆壁。

付恆手中的雲錦在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突然著起火,小小的藍色的火焰很快便將這片方的雲錦和雲錦上的字燒得一乾二淨,只依稀看見,“妾本故國宮室女……從未與君相愛相知……”

作者有話要說:好累好累哦,誰將權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