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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朱顏花

作者有話要說:  熱傷風,不能吃藥,難受中,更新有點遲。

謝謝大家的關心,**最近很抽,不但留言要驗證碼,回覆也相當抽,十分鐘才能回上一條評論,待它不抽時,再一一回覆大家。

應熊貓之請,這章香豔一下。

京城西郊觀音山腳有一片專為早夭兒開闢的墳地。因為民間篤信早夭兒若立碑修墓不得往生,故此這裡全是一個個長滿雜草的黃土包。家境殷實的尚給孩子準備一幅小棺材,沒錢的就是草蓆一裹埋入坑中了事,長此以往,這裡成了野狗們鍾愛的覓食所在,刨得白骨遍野。只要入夜,觀音山上點點碧色磷火,和著野獸的嚎叫,頗讓人毛骨悚然。

顧雲臻看著顧三和那老頭將一棵大松樹下的黃土鏟開,露出一具小小的棺材,問道:“可確定就是這裡?”

老頭陪笑道:“應該沒記錯,二夫人囑咐過一定要埋在樹下,這裡就這棵樹最大。之華小姐入殮時還穿著二夫人親手繡的小棉襖,上面繡著‘之華’二字,您一看便知。”

顧雲臻迫不及待地跳入土坑之中,親自和顧三一起撬開棺材蓋。棺蓋“咔咔”地被撬開,當他看到裡面那具女童的屍骨,再看到她身上那件繡著“之華”二字的小棉襖,雖然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真相,仍覺心痛難當,鐵釺自手心滑落,身形晃了一晃。

顧三吐了一口痰,“呸!我就知道蘇理廷不懷好意!弄個假女兒嫁到顧家,只怕又要耍什麼陰謀詭計!”

顧雲臻怔怔地看著那具女童屍骨,不發一言,面色陰沉得可怕。那老頭趁機偷偷地爬出土坑,撒腿就跑。

入秋後肅殺的夜風吹過荒野,發出嗚嗚的聲音。風將荒嶺上的蘆草吹得瑟瑟飄搖,蘆草上的小小白花,彷彿就要被這夜風卷得遁入黑暗之中。

顧雲臻默默站在土坑中,一朵小蘆花被風捲得撲在他臉上,他忽然想起那一天,在青霞山的懸崖上,她為自己去採龍芽草,一身素服,在崖壁上就像一朵盛開的山茶花。她為了他險些墜入懸崖,為了不連累他想要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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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她的回憶在夜風中蔓延,縈繞於心的始終是她在那山崖上微微的笑,和要鬆開手時眼眸中的決然,顧雲臻心中不由泛起綿綿的酸楚。

顧三丟了鐵鏟,道:“咱們趕緊去告訴公子!及早防範,免得他又一次栽在女人的手裡!”說罷就要爬出土坑。

顧雲臻撲上去一把將他拽住,急道:“不行!”

“怎麼了?”顧三回過頭,滿面不解地看著顧雲臻,“小侯爺,現在侯府裡的那個蘇之華明擺著是冒牌貨,她肯定是蘇理廷派來的奸細,如果不及早防範,後患無窮!”

顧雲臻一言不發,良久,才輕聲道:“三叔,先別告訴小叔叔。有些事情,我一定得自己先弄明白。”

顧三不知他要查什麼事情,但自打顧雲臻逼得那老頭就範開始,他就覺得自家這位小侯爺似乎與以前有些不同,不再是那個跳起來大叫“三叔”、纏著自己教他槍法的單純少年了,當下點頭道:“好,小侯爺,就聽你的。”

回城的路上,顧雲臻一直沒有說話,直至快到顧府門前,他才開口,道:“三叔,接下來咱們要在青霞山秘密查一個叫沈其華的女子。”

“小侯爺吩咐便是。”

顧雲臻道:“只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盲目地找人打聽了。”他思忖了許久,道:“軍糧署這邊,三叔有沒有得力的人?”

顧三道:“我到軍糧署只有幾個月,除了派給我的幾名親兵看著還行,其餘人現在還不大信得過。”

顧雲臻斷然道:“十一叔有一幫手下為他辦事,所以才消息靈通,咱們也可以做到。三叔,你在軍糧署看著有合用的人,就加意栽培。我要這些人,只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

※ ※ ※

“侯爺,三爺那裡,是您親自去,還是我跑一趟……”顧十一邊走邊問,先顧宣一步進了俯仰軒。他的右手剛觸到門,面色有輕微的改變。顧宣也停住了腳步,二人機警地對望了一眼。

“有人來過!”

二人迅速閃身在門邊,顧十一慢慢地推開門。屋內,空無一人。窗戶還是半敞著的,從窗戶望出去,屋後荷塘中的荷葉已凋瑟飄零。

屋內一切如舊,唯一改變過的,是長案上多了一張箋帖。

淺紫色的紙張,幽香脈脈,透人心肺。帖上用娟秀的簪花小楷體寫著——

曲江池桂子飄香,妾身覓得佳釀一罈,戌時於柳葉碼頭相候。君若有雅興,可來一醉否?

帖子的左下角有一朵燙金的花。那花開得如此濃烈,似一團烈焰在熊熊燃燒,凝望得久了,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這朵花給攫了去。

顧十一拈起請帖,翻看一番,交給顧宣。顧宣細讀了一遍上面的話,再看著那朵燙金的花,輕笑一聲,“氐羌的朱顏花,你終於肯露出真容了嗎?”

※ ※ ※

曲江池畔,桂子飄香。黃昏時分剛下過一場細雨,湖面薄霧氤氳,剛剛升起的上弦月似蒙上了一層輕紗。

戌時,柳葉碼頭。一艘精緻的畫舫從煙水間悠悠蕩來。船近岸邊,畫舫上的竹簾忽被掀開,露出半面嬌容,笑著將手中紅色的花遙遙拋向岸邊戴著帷帽的青衣男子懷中。青衣男子接過紅花,放於唇邊嗅了嗅,翩翩然躍上船頭。

船孃的竹蒿輕輕一點,畫舫又向湖心飄去。

彷彿應著顧宣掀開竹簾的動作,一聲琵琶錚然彈響,柔曼如絲的華音伴著他走入般艙的步伐流水般滑出。玎玎琮琮,輕媚宛轉,彷彿千言萬語盡在彈奏者的指間繚繞,如泣如訴。

顧宣走進船艙,負手打量著四周。船艙不大,卻陳設得很精緻,地上鋪有錦氈,壁上掛有仕女圖。仕女圖下是一方軟榻,榻上鋪著粉色緞面繡被,薰香瀰漫。榻前的紅木案几上擺著一壺酒,兩隻白玉盞。案几上燃著紅燭,灩灩流光,一室皆春。

窗下,一名只著白色深衣的女子正背對著他撫琴,青緞般的濃密黑長逶迤至地,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身子。

琴音越發嫵媚,白衣女子撫琴時長髮漾動,露出一點點纖細的腰肢,如蓮花般楚楚動人。這美態、這琴音,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血脈賁張。

顧宣靜靜地聽著,眼神中也露出幾分欣賞讚歎之意。

一曲終了,白衣女子款款站起,回過身來,迎著顧宣的目光,盈盈拜下,“隴山姜媚,拜見侯爺。”

這女子,赫然就是春風閣的阿寐。

顧宣取下帷帽,微微一笑,“果然是你。”

阿寐嫵媚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侯爺。”她走到顧宣身邊,接過他手中的帷帽,道:“侯爺,請。”引著顧宣在軟榻上坐下。

她身上幽幽一脈暗香,中人欲醉,引得顧宣細看了她一眼。只見她今日妝容極淡,只眉間點了一顆朱淚痣,彷彿美人相思時的一粒淚珠,就要自額間滴下來。

阿寐側坐在榻邊,握起酒壺,自己先飲了一杯,語氣軟糯含嬌:“這幾年承蒙侯爺照顧,卻一直沒有和侯爺說明來歷,姜媚先自罰三杯。”

顧宣斜靠在軟榻上,淺淺地笑,“該罰,只是這罰酒的花樣不新鮮。”

阿寐眸中升起一層朦朧妖冶的水霧,幽怨道:“侯爺不滿意,那姜媚就來點新鮮的。”說罷如游魚般滑入顧宣懷中,身子彷彿沒有半根骨頭,無力地靠在他胸前。她將杯銜到唇中,慢慢仰頭。這一仰頭,便露出胸前膩白如雪的肌膚和玲瓏的曲線來。

顧宣看著她慢慢地喝下這一杯,笑容閒雅如故,眼神還在她身上打了一個圈。

待她這一杯飲盡,他將她攬入懷中,手指輕捻著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吹了口氣,低聲道:“還是不夠刺激。”

“那侯爺要怎樣罰才肯原諒姜媚?姜媚一切都聽侯爺的。”阿寐抬起頭來,望著顧宣,眸中透出迷離之意。許是那酒厲害,她如雪的容顏染上一抹微醺的紅。額間的那點硃砂痣鮮紅得似就要滴下來,讓人忍不住想探出手,接住這滴淚。顧宣望著她這點硃砂痣,眼神中閃過一絲恍惚之意。

阿寐心中竊喜,繼續雙目迷離地望著顧宣,潔白如玉的手指卻在酒杯的杯沿上一下下地摩挲,隨著她的動作,顧宣的目光越發恍惚了。

燈光下,阿寐雙頰愈發胭紅,酡然如醉。她慢慢地解開顧宣的衣袍,嬌聲道:“侯爺……”

※ ※ ※

聽到這聲嬌呼,顧宣的手極細微地顫抖了一下。他忽然開口,嗓音低啞暗沉、近乎喘息,緩緩道:“美人之酒,應當這——樣——罰。”說罷取過阿寐手中的酒杯,仰頭一口喝下,右手摟上她的腰,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下。

阿寐眼波欲流,笑道:“侯爺這個罰法倒是新鮮。”

話未說完,顧宣已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濃冽的酒自他唇裡度過來,阿寐起始還能吃吃地笑,慢慢地便喘不過氣來。隨著最後一滴酒強行喂進她的口中,他掠盡了她的吐納,隔斷了人世間的一切氣息,讓她直欲窒亡。

她水蛇般的身軀在顧宣身下掙扎,起始還指望用這樣的磨蹭來激起他男人的本能。如她所願,他的身子逐漸起了變化,這是屬於正常年輕男人的變化。她欣喜地睜開眼睛,卻發現一雙冷冰冰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這眼神冰冷而殘酷,就像草原上逡巡的野狼。

她背脊一涼,寒意盡生。

在這繁華的京城呆久了,看慣了他遊戲花叢的俊雅公子風範,竟忘了,他是一頭狼,一頭震懾西疆、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是啊,她竟忘了,這是十八歲便統率二十萬西路軍的人。他曾單槍只馬,佇立沙場,毫無懼色;曾憑一杆銀槍在萬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兵鋒所過之處無堅不摧。

她竟忘了,十八歲那年他失去新婚的妻子和兄長後,便凌遲了所有的情感,心如鐵石。他戰馬席捲過的地方,西夏兵綻開一朵又一朵的血花。他對敵人沒有丁點的憐憫,下令坑殺三千降兵,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親眼見過他在戰場上揮舞銀槍的人,深信他就是傳聞中從修羅地獄中走出來的人。

他仍在深吻著她,卻令她如離了水的魚兒,逐漸乾涸。她聽見自己的骨頭在發出輕微的“咯咯”聲響,額間的那點硃砂痣也失了光澤。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不介意和她一夕風流,但絕不允許她將他變成裙下的俘虜。

她終於絕了望,漸漸地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