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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灼熱

中年女子的屍身上散發出陣陣血腥味,黛兒站得不遠,不可避免的,這令她煩悶的氣息,在她開口的時候,爭先恐後的鑽入她的鼻間。

這氣息提醒著她,在她黛兒?蘭登的眼皮底下,她的保母,被人如最下賤的奴僕那樣,斬下了頭顱。

她是該憤怒的――雖然早就受夠了這個膚淺的鄉下女人,但事關她的顏面、蘭登家族的體面,若是平常,她早就在第一時間釋放出異能,燙死那些膽敢冒犯蘭登的人。

然而現在,卻並不是在蘭登公國內,而是首都。

她面前的,也不是可以隨意打殺玩弄的下等人――例如剛才那名不識好歹的武衛。

而是傳世貴族、內爾一族近來最具潛力的新貴,愛麗絲?內爾。

最重要的……

不知為何,從她踏出宮門起,一種縈繞不去的心慌之感,便佔據在她心頭。

這種莫名的驚懼,讓黛兒?蘭登,想起了異能者之間流傳的一個鐵則:

同階相斥。

或許是因為人體那玄妙的磁場,當兩個階位相近,又都即將突破的異能者,機緣巧合的聚集在一起,無形之中,他們便開始較量。

異能的型別越接近,波長越重合,相斥便越劇烈,嚴重時甚至會讓異能者受到永久不可逆的損傷。

――毫無疑問,同為即將突破的中級的異能者,因為愛麗絲?內爾這個女人,她才會有這可笑的驚懼。

黛兒有些許的不悅――身為蘭登家族的繼承人,未來的公主殿下,她怎麼能因為區區一個愛麗絲?內爾,便驚慌失措!

這份不悅,讓她竭力忽略了心中另一個小小的聲音:

僅僅只是同階相斥,會給她這樣的壓迫感嗎?

簡直就像……在個夏宮裡,有一位與她異能型別相同,但更強大的異能者,正冷冷的注視著她。

然而那怎麼可能呢?

她的異能,可是來源自那高貴的血統――她的曾祖母,奧萊的皇室公主啊!

“愛麗絲?內爾,”女子定了定神,她端起腔調,刻意放慢了語速,“見到我,為何不行禮……”

她還想質問幾句,便聽一個聲音,平靜的喚著她的名字:

“黛兒?蘭登?”

這個聲音入耳的瞬間,女子的心跳陡然一停。

她睜大眼睛,便一名看起來還有些年幼的少女,踩著一行血跡,從容的……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無禮。”

黛兒還未開口,簇擁在她身邊的貴族女子們,倒是先叫嚷了起來:“竟然敢直呼黛兒殿下的名字。”

“好沒規矩。”

“武衛,武衛呢?怎麼都不動彈。”

愛麗絲僵立在原地,聽著耳中如群鳥呱噪的叫嚷聲,內心不禁有種荒誕之感。

若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努力的轉動眼球,用餘光朝少女看去,便見她輕輕的……勾起了唇角。

“安靜些。”

她平靜的道,語氣並沒有多少被冒犯的憤怒,彷彿那擠滿了臺階的貴族男女,只是無足輕重的塵埃。

她的聲音柔和如春風,然而卻彷彿擁有無形的震懾力。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夏宮,陡然為止一靜。

等到紛雜的人聲俱止,愛麗絲聽見少女輕輕的:“蘭登公國的公主殿下嗎……明明還未曾得到晉封,卻已經狂妄如斯。”

這冷靜得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總算是讓黛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女子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她的鞋跟敲打著地面,在這驟然寂靜的迴廊中,清晰得可怕。

“你……”

女子吃驚的望著少女:“你是異能者?”

除了她與內爾家的愛麗絲,原來還有別的異能者在嗎!

“異能者嗎?”

然而,少女卻平淡的道:“按照宇宙如今的劃分標準,我已經不能算是異能者了吧。”

――不能再算是‘異能者’?

黛兒?蘭登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

她注視著少女,突然發現,這名少女的眼睛――是純黑色的。

迄今為止,她見過無數的人,貴族也好、平民也罷,在‘蘭登’這個姓氏的光環下,朝她投來的目光,無一不帶著欽羨、恭敬,或者諂媚。

然而現在,這名看起來甚至有些年幼的少女,注視著她的眼神,與看一截朽木、一顆石子,沒有任何分別。

就彷彿……在她眼中,她蘭登?黛兒,只是一粒隨手可以拂去的塵埃。

“黛兒?蘭登。”

她聽見少女輕柔的喚著她的名字:“雖然發現你以及這裡……只是一個意外,但我卻仍舊為蘭登的愚蠢而吃驚。”

“蘭登一族,三代經營波波、旋鏡兩大星域,幾乎將觸角滲透入每一個角落,甚至開始干涉財政系統與地方駐軍,再給你們三代時間,豈不是真的要在奧萊國境之內,建立起一個國中之國?”

“貪心不足,不知審時度勢,竟然找上門來討封……連家族即將覆滅也無知無覺,真是可悲可笑。”

從少女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柄尖刀,扎入黛兒的心中。

女子手中的羽扇幾乎被她捏成兩段,憤怒與莫名的慌亂兩種情緒交織著,終於令她忍不住高聲道:“住口!”

她尖利的聲音在寂靜的迴廊上高高的盤旋著,緊接著,愛麗絲突然感覺一股熾熱的浪潮,席捲而來。

――黛兒?蘭登,發動了她的異能。

聚攏在黛兒身邊的貴族女子們首當其衝,她們被精神束穿刺,無法動彈,於是頃刻間,裸-露在外的皮膚,便像被熱油潑上,迅速起了一串水泡。

那是被極致的高溫所灼傷的痕跡。

這股強大的熱能是如此可怕,瞬間便席捲了整個夏宮,即便同為異能者,愛麗絲還是感覺渾身的皮膚都被灼痛。

而臺階上的黛兒?蘭登,則彷彿成了一團純粹的能量。

“不過是一個連貴族紋飾都沒有的下等人,”女子精心塗抹著妝容的臉,在熱浪的扭曲之中,看起來竟然異常的猙獰,“竟然也敢對蘭登家族說三道四!”

‘砰’!

空氣中炸開細小的電火花,火星飛濺,落在愛麗絲的脖頸上,頓時讓她感受到穿刺一般的疼痛。

即便同為即將突破二階的異能者,愛麗絲也還是感到心驚。

她驚訝的看著臺階上的女子,這短短的時間,她的體表,已經泛起了一層紅色,與此同時,極具破壞性的放射性能量,從她的體表噴薄而出,昭示著她此刻所使用的,絕非普通的物理系異能。

這種異能……

這種異能!

難怪蘭登家族會異想天開,圖謀公國封權的延順,黛兒?蘭登此刻所使用的,愛麗絲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封蘭?奧萊。

這個女人……繼承了奧萊皇室嫡系,才有可能透過血脈傳承的異能!

強烈的震驚之下,愛麗絲忍不住在心底吶喊:‘喂!’

‘你聽得見吧?快跑,你該知道的吧,光靠精神系異能,對抗不了的!’

她在心底喊得聲嘶力竭,明明沒有出聲,都覺得嗓子乾啞。於是,她得到了少女輕輕的一瞥。

――只是一瞥而已,並沒任何驚慌的意味。

接著,愛麗絲看見……少女抬起了手。

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尖遙遙點向了臺階上的黛兒?蘭登。

隨後她彈動指尖,彷彿是要彈開灰塵。一縷純粹的能量,卻猶如箭矢,猛然擊穿了迴廊之中灼熱的能量。

不是精神系任何一種應能。

而是……與黛兒?蘭登所使用的異能,一模一樣的放射性純能量。

她聽見少女輕聲的道:“如此柔弱的能量……”

充斥在迴廊之中、屬於黛兒?蘭登的灼熱能量,在這束細小的,毫不起眼的放射性能量束前,宛如沙做的堡壘,一觸即潰。

‘箭矢’去勢不停,不過轉瞬間,便刺穿了環繞在黛兒身邊的磁場,而後猛然重擊在她的胸口。

“啊――”

女子發出一聲尖叫,聲音才揚起,便彷彿被硬生生的掐斷,猛然中止。

與此同時,她的胸口層層凹陷進去,甚至愛麗絲能清晰的看見她每一根胸骨斷裂的次序。

在這強大的衝擊之下,她的身體飛起來,如麻袋一般,極不自然的被衝擊力拋向半空,而後,如沉重的麻袋,重重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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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直到此刻,少女那輕柔的聲音,也才剛剛落下:

“是擋不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