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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葵園

萬事開頭難,我感覺這次是恰恰相反。剛去教課的那兩天,基於學生傳統觀念裡的“新師上任三把火”,頭兩天都安然無事的度過了,到了第三天情況就完全變了。上了這麼多年的學,我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包括管束最松的大學:我在臺上講著課,下面的聲音比我還高,尤其是教室最後面座位上的學生,連串地兒的都有。沒幾個人認真聽,我都快把嗓子喊破了,每訓一次就管那麼幾分鐘的事。這讓我很是苦惱,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課講的不行。提前留了作業裝了一肚子氣走出了教室。轉了轉別的老師帶的班,課堂狀況同我的如出一轍。我只能默默嘆聲氣了,心想這裡的孩子確實要比城市中的難管束,天性和野性保留的太多。雖然一時鬧人,但個性都很鮮明,將來未必沒有好處。只是眼下,我實在沒辦法欣賞他們的個性啊!

走到一個教室門前,透過窗戶看到講臺上的老師是小穆,這讓我興致大增。故意站到了一個隱蔽的位置,我看得到裡面的情況,但是他看不到我。這班學生也有的在交頭接耳,不過情況要比我的班裡好多了,沒有來回跑的,也沒有高聲喧譁的。奇怪,小穆是怎麼搞定他們的?望眼看去,他一身體恤休閒卻不失莊重。在黑板上畫著最令我頭疼的數學算式,滿眼都是代數X。小穆講的井井有條,一絲不亂,頗有為人師表的模樣。想不到平常沒一刻安靜的小穆也有這樣穩重的一面,這回我是真得刮目相看了。悄悄離了那裡,回到辦公室。

昨天學生們交上來的作文還沒來得及看。因為是第一次讓他們寫作,所以題目不限,文體也不限,哪怕是寫上來一篇日記呢。翻開第一本,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字寫的有些潦草,不過看得出是認真寫的。內容平平的,無非是簡單的人物介紹,看在他按時認真完成作業的份上,給批了個“良好。”又連續看了幾本,題材很多,不過都沒什麼新意或者出彩的地方。正想就此先打住去備備課,誰知下一本映入眼簾的名字是時冬已,這個讓我第一次看就印象深刻的名字。上學時常常有老師因為不認識字而唸錯學生的名字,從而遭背裡嘲笑,我絕對不能犯這樣的低階錯誤,於是提前拿到了學生名單,預防有生僻的字。結果就看到了“時冬已”這個奇怪的名字,連姓都是第一次見,不知道是不是我見識短淺的緣故。上課時還特意留意了一下叫這個名字的學生,是一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孩,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但卻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吵鬧,只靜靜地坐在那裡,頭也不抬。我初以為他在認真地聽課呢,心想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近墨者不黑”的好學生,挨的那麼近也沒被那幫“壞孩子”給帶壞。這樣的好學生,我多給他點關注比較好,於是點名提問了他一個問題,哪知看走了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聽見我叫他的名字,緩緩地站起來,雖然才十五六的年紀,個子估計得有了一米六,在同齡的男孩中能和他爭高的不多見。在我問完問題時,他才抬了一下頭。結果對我的問題一無所知,非常簡潔的蹦出了三個字:不知道。哪怕羞愧一下也好啊,可是絲毫看不到他臉上有任何愧色。我就納悶了,他安靜的坐在那兒,不聽我講課在幹嘛?無奈,只好讓他坐下。看來,是我對他的預期值太高了。

開啟他的作文本,第一眼讓人看的就賞心悅目的,他的字寫的同他人長得一樣清秀。作文的題目是《恨》,這個題目讓我一驚,處於這大好年紀的學生怎麼會寫出這麼讓人窒息的字眼呢?還敢明目張膽地寫給老師看?大概是因為我是臨時的老師教不了他多久。我接著往下看下去,他寫的是一首短短的現代詩,如果可以稱得上

的話:

如果說恨有顏色

那它一定像烏鴉的羽翼一樣黑

可我覺得恨是透明的

因為我找不到一種合適的顏色去描繪

看完這幾句,我心想這個看起來有點憂鬱的大男孩不會是個問題學生吧?不吭不響反而比那些又吵又鬧的更讓人感到棘手,因為你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不得不說,時冬已有點文筆,還有點哲理,有點深邃。但這些哲理和深邃都不該是他應有的東西。還把人的情感和顏色聯絡到一起,虧他想得來,他是準備以後當畫家嗎?我這一瞎猜還真靠點譜,後來發現他在那裡認認真真的坐著,不幹別的就是在書上不停的畫啊畫,而且畫的很生動形象。很有才的一個男孩,怎麼會是這種怪怪的性格呢?莫不是他曾遇到過什麼變故?

我合上他的作業本,連批語都不知道該寫什麼了。正好小穆下了課,我們便一起回去了。路上,我隱去偷看他講課的事實,故意問小穆:“課上的情況怎麼樣?講課時學生配合嗎?”他眉一展似乎預料到了我課上的情況:“怎麼,你的學生不好管束嗎?”被戳中心事,我連忙掩飾道:“怎麼會,他們都挺聽話的。”我真是,現在說謊都可以這麼理直氣壯了,還好是小穆。他也不拆穿,知道我愛面子,裝作被糊弄住的樣子說:“哦,那你可省事多了,不用像我每天得靠用故事哄著才能穩住他們。”

這是故意透漏給我的資訊吧,採取一些另類方法比如用故事來引起學生的好奇心,讓他們乖乖聽話以致能接著享受這種福利,同時自己在學生心中的形象也深了許多。我所欠缺的就是小穆的這種靈活,做什麼事都喜歡一板一眼,其實效果遠遠不如用巧方妙法所取得的那樣好。我沒再說話。很快就到了梁爺爺家門口,小黑聽見腳步聲先迎了出來。對我搖著尾巴,溫順非常,卻衝著小穆叫了兩聲。小穆笑著說道:“這小畜生,我是哪裡得罪它了,一起來的,見了你就像見了主人,見了我跟見了仇人似的。”我委身下去,撫摸著小黑背上光澤的毛也笑著說:“你和它脾氣不對頭。”

“這麼說你摸清了它的脾氣了?”想轉著彎罵我,我及時回了他一句:“我是摸清了你的脾氣!”他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心有不甘的閉上了嘴。

樂樂聽見我們說話跑了出來,甜甜的喚著我們倆,然後一手牽著一個把我們牽進了屋子。我看了看,屋子裡沒有人。

“樂樂,爺爺呢?”我問她。

“爺爺要我陪他去葵園,我不去在家等姐姐和哥哥。”

“葵園?”小穆好奇的說,也問到了我想知道的。

“嗯,爺爺種了好大一片葵花,樂樂帶你們去看!”說著又忙拉著我們出門去,“慢點跑,咱們不急。”看著她著急的樣子說道,小孩子要是想起來做什麼從來都比大人積極的多。

正好,我和小穆閒待著也沒事,也有心要去看看梁爺爺的“葵園”。

天長了,下午六點太陽還掛在西邊天上,一時半會兒沒有要落下去的意思。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感覺和走在城市裡的大街上完全不同。這裡沒有嘈雜過往的各色車輛,有的只是望不盡的玉米幼苗。現在暑氣消了不少,越發感覺空氣清新了。如果是在城裡,打死我都不會跑出來的,那外邊一層悶悶的炙氣別提有多難受了。

小路上三三兩兩的有些行人,或是騎車,或是像我們一樣步行。大約走了十分鐘,我們看到了一片金黃,這金黃之前僅在百度圖片上見到過,沒有想到現實中向日葵連起片來竟會如此的壯觀!它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讓我想起了“黃金甲”,想起了奮勇無畏的戰士。它們金黃色的大頭都傾向西邊,望著日頭的方向。儘管知道,葵花傾日只是物理現象,還是被深深地觸動了。寧願相信它們是執著於自己的信仰。這片葵花園有南北150米、東西200米那麼大,這只是簡單目測,可能還不止。漫野的綠苗中,這突起的葵園顯得是那麼的耀眼!

之所以稱為葵園,是因為在這片葵花的四周圍著一圈籬笆,籬笆口處還蓋著一間簡陋的小屋,是梁爺爺看葵園用的。樂樂叫著一聲聲的“爺爺”跑了進去,我和小穆也緊隨其後。梁爺爺聽到樂樂的呼喊從葵園深處走了出來,見到我們笑問道:“你們也來了?樂樂淘氣,也不知道你們有事沒事就給拉了過來。”我忙答道:“沒事沒事,來了這麼久我們也正想著出來四處看看呢。”樂樂見我和梁爺爺在說話,就拉了小穆朝葵園裡面去了。

“您一個人打理這麼大一片葵花嗎?”看著這滿目金黃,我問道。

“是啊,好在它們很省事,不用費什麼勁。”梁爺爺提到他的葵花園面上就有一種自豪感,連看葵花的眼神都那麼柔和。

“您怎麼會想著種這麼多的向日葵呢?”我奇怪的問,是為了得了葵花籽賣錢?可是遠有比葵花更易賣錢的植物,何況梁爺爺的兒子兒媳都會定時寄過錢來,他自己又有空房子拿出去租,錢對他們來說該不是問題。年紀將近古稀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大的興致種植這片葵園呢?

梁爺爺見我問,面容平靜的回答道:“因為我家早走的那口子也叫葵。”是他的妻子梁奶奶嗎?怪不得來這這麼久從沒見過她。梁爺爺說來雲淡風輕,久經世事滄桑,他已將思念和憂傷深深地隱藏了起來。不經意問到梁爺爺的傷心事很過意不去。

“對不起梁爺爺,我不知道……”

“沒事,都二十多年了,疤早就好了。這些年我一直種著這些葵花,就好像有她陪著一樣。”傷疤如果真可以隨著時間流逝就好了。梁爺爺嘴上這麼說,可看他對這片葵花的精心照顧也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豈能說忘就忘的。我也輕輕笑著,回頭望了望那昂揚的向日葵,此刻也變得柔情了:“這片向日葵長得真好,一定是梁奶奶知道特意叫它們來陪著你的。”

梁爺爺笑了笑沒說話,眼底那絲孤寂與懷念被我敏銳的捕捉到,片刻便消失不見。

梁爺爺看著遠處正抱著樂樂讓她看頭頂處葵花的小穆,語氣悠悠地對我說:“那小夥子對挺你不錯的,心地脾氣都好,是個好物件。”我噗嗤一聲笑了:“梁爺爺他好是好,但不是我的好物件,他是我弟弟。”梁爺爺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得:“這些天我一直以為你們是物件關係呢!原來是姐弟,怎麼長得一點不像呢?”我慢慢的解釋道:“他不是我的親弟弟,但從小一起長大,情如姐弟。”梁爺爺恍然的點了點頭。

不久,我也加入到了小穆和樂樂的隊伍中,樂樂嫌小穆抱著仍舊看不到高出我們許多的葵花,我便扶著她,讓他騎在了小穆的脖子上,這下她比最高的葵花還高一頭,開心的拿手抓著已經成籽的花心。歡聲笑語一直持續著,直至夕陽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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