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西州街巷的馬車甚多,距離恩科取士還有五天,各地學子也正陸續抵達中,此時,行走西州街巷的某輛馬車裡。
“那麼,殿下的意思，兩位大也知道了吧？”馬車裡的素衣少年問道。
藍衣青年點頭說道,“文世賢明白了。”
青衣青年卻是玩味的一笑，盯著素衣少年,語氣有些尖銳的問道,“宋志雨想麻煩水墨兄弟轉達一個問題給殿下。”
素衣少年，也就是水墨看向青衣也就是宋志雨，問道,“宋大請講。”
“為什麼殿下要這麼做？既然問題西州提督徐暲身上，而殿下也應該手握罪證了，為什麼不將那徐暲處置！反而要如此麻煩？”宋志雨沉聲問著，神情劃過憤怒。
“散播恩科的試題,傳播流言，鼓動學子們罷考？！殿下他想做什麼？！”宋志雨壓抑不住怒氣的問道。
一旁的文世賢皺眉抬手壓已經有些激動的宋志雨的肩膀上，低聲問道，“宋兄，如果，一個中了毒箭，要將這個治好，是不是應該將箭拔出？”
宋志雨猛然轉頭，盯著文世賢，“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大，殿下曾經交代過水墨，如果不贊同殿下的做法，那麼，可以不做。”水墨說著。
宋志雨聞言，皺眉思索了起來，半晌，抬頭說道，“會做，殿下吩咐的事情，會做。”
水墨點頭，此時馬車已經行至了狀元坊——西州最大的客棧，大周朝上曾經留下赫赫聲名的閣老有幾位都曾經住這裡。
“兩位大，已經狀元坊裡定了天子號房，另外會有四名護衛暗中保護兩位大。殿下曾經囑咐過，如果有危機情況，請先考慮保護好自己。”水墨鄭重說著，語氣甚為嚴肅，“這五日，將是西州最重要也是最為危險的五日，對殿下來說，西州的問題沒有兩位大的安危重要，因為兩位大是殿下十分欣賞的能幹之士，因此，還請珍重自己。”
文世賢和宋志雨都拱手說道，“請轉告殿下，文世賢（宋志雨）定不負殿下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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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西州驛館。
齊明遠坐書桌後慢慢的提筆寫字，書桌前跪著林道和溫山。
“不要小看那兩，特別是那白蓮。林道，如果再讓他們走出房間，會懷疑，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帝宮裡的第一將軍，竟然看不住兩個手無寸鐵之力的藝妓……說出去，會讓笑掉大牙的，說是不是？”齊明遠輕淡說著，提筆寫字的過程中，沒有抬頭看一眼跪下的林道和溫山，只是說完後，轉頭對身側端著盤子的青墨問道，“雲墨回來了沒有？”
“回殿下的話，雲墨還未回來。”青墨垂首躬腰回答著。
齊明遠微微點頭，繼續提起筆，慢慢的紙上勾勒起來。
而跪著的林道和溫山卻是臉色都有些發白，眉眼間，溫山有些驚惶，安謐谷的四年，他知道，此時的齊明遠心情極為不好！而哪怕齊明遠心情好了，他也是無法看出來，這位主子除了林家公子也就是少主大那裡溫順過，其他時候都是高深莫測，讓看不明白的！
——而偏偏，他跟前就跟透明一樣！
因此，此時的溫山額頭冷汗直冒。
這時，雲墨進來了，先是跪伏做禮，才開口恭敬道，“稟殿下，雲墨已經知會了西州提督徐暲。”
“哦？他怎麼說？”齊明遠繼續提筆勾勒著，問道。
“徐暲大說，幾個被蠱惑的學子而已，不敢勞煩殿下。他說此事他會處理好，一定不會影響到五日後的恩科取士。”雲墨恭敬應答著。
齊明遠嘴角微微一揚，“甚好。”齊明遠說罷，抬頭看向雲墨，“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溫將軍，也請先下去歇息。”
溫山忙磕頭做禮，才躬腰倒退著離開。
待溫山離開，齊明遠將筆放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邊慢悠悠的喝著，一邊抬眼看著跪的筆挺的林道，淡淡問著，“林道，聽著，這幾日，就只需守住那兩就好，其他的事情就無需理會了。”
林道聞言一震，隨即抬頭看著齊明遠，沉聲道，“殿下！奉皇上和皇太后的旨意跟隨殿下就是為了保護殿下！而不是保護那兩個賤奴！”
“……質疑的話？”齊明遠說罷，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對於企圖試探主子的奴才，，從來都不會用。”齊明遠說罷，就隨意的放下茶杯，瞥了眼林道瞬間慘白的臉色，淡淡道，“總之，十步之內，不想看見。退下。”
林道慘白著臉，欲言又止，最後頹然的伏地做禮，慢慢的倒退著離開。
待林道離開，齊明遠開口說道，“青墨，叫溫山進來。”
待溫山進來，齊明遠撫了撫剛剛勾勒的畫，一邊說道，“西州的守備將軍是李聰，大舅舅帶出來的兵，應該有印象對吧？”
溫山一愣，隨即恭敬回答道，“回殿下的話，是的！末將和那李聰有同袍之義，不過已經多年未見了。”
“知道和李聰關係的多嗎？”
“回殿下的話，不多，至少這西州，應該沒有會知道。”
齊明遠點頭，抬頭盯著溫山，“明日，找個機會去見李聰，將這封信給他，然後，安排一下緝拿奸細之事。”
溫山聞言，眼睛頓時睜大，“殿下，這……奸細？”
奸細難道是坡羅國的？！那此事可就可大可小了！
齊明遠只是微微一笑，“溫將軍把這封信交給李聰，李聰到時候自會跟溫將軍說明白。”
“是！”溫山恭敬的雙手接過青墨遞來的信，便再次伏地做禮，躬腰倒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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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走回齊明遠身邊，悄悄的瞥了眼桌上的那畫，那畫上的少年……果然是少主大！
“青墨，這五日，如果聽到外頭有叫賣餛燉湯的話，記得買一碗。”齊明遠低聲說著，手還輕輕的慢慢的撫著畫。
“是。”青墨應著，再次悄悄的看了眼那畫，畫裡的少年彎著眼，笑容很是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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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插著“福”字標誌的車隊前行著。
官道上偶有馬車馬匹行經過，都會停下，恭敬的躬腰做禮，甚至還有走出馬車，跪伏地做禮。
也有會特意的跟隨，並求見，通常這個時候，大僧正伽若二就會出來接見，聽聽他們的訴求，如果有是前來求醫的，青果就會下車為他們診治，如果是特意捐獻物資的，青果就會留下他們的名字，並贈送他們一張絹布，絹布上有林福寧的花徽標誌。
此時，車隊已經行至了一半路程，最多兩日後，他們就可以到達京都。
此時馬車裡，林福寧正專注的看著善行本，這善行本是京都慈恩寺歷年來所登記的捐獻和善行的名冊，每個地方的寺廟都有專門的善行本，這是規矩，善行本上的內容都必須真實不可作假，哪怕是一顆雞蛋也都得登記的善行本。
善行的表現，包括捐獻和做事兩種，捐獻可以是銀兩也可以是物，曾有一老婦拿著自己辛辛苦苦種的一斤米糧前來捐獻，這個也是善行，而做事，包括建橋鋪路，慈恩寺曾經倡議京都郊外的豐田鄉鋪橋，有大善捐了一千兩，還有善前去幫忙抬石，這兩種善行都記錄了下來。
善行本不管大小事都要登記案，因此，善行本到現已經有了整整一個房子那麼多了。
現林福寧看的也只是近十年來的善行本，是大僧正們特命衛士快馬加鞭趕到慈恩寺取來的。
林福寧現一邊看著一邊唸叨著，“……豐田劉氏於xx年x月x日，步行千里，一路步行，一路捐獻小袋米……嗯……青果，這個也記下。”
“是！”青果忙提筆記下。
而青果提筆本子上記下的時候，林福寧也提筆拿過絹布，認真的寫下了豐田劉氏的名字。
此時，馬車裡滿是絹布，這些絹布是素色，絹布的右角都有木魚標識。
青果見林福寧還邊看邊寫著，忍不住出聲道，“少主，大僧正不是說了嗎？這些讓們來做就好，您何必自己寫呢？”
林福寧聞言，咧嘴一笑，“沒事，也不多，才五百個名字，況且，現才寫幾個啊？哎，還有三百個，要選出來還真是不容易。”林福寧說到最後，就碎碎念了起來，又低頭翻了起來。
青果見林福寧又低頭翻起善行本來，想開口說點什麼，但又欲言又止，心裡有些憂慮，京都……快到了，大僧正們都說，京都夕月日的祭典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的……少主到時候要面對的問題肯定會更多……
“青果？想什麼呢？”林福寧翻過了一本，正欲再拿一本的時候，就抬頭見青果發呆，便開口問道。
青果回過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憂慮說道，“少主，們就快到京都了，京都裡肯定會有很多麻煩……您不擔心嗎？”
林福寧聞言，便放下筆，笑道，“青果，說的麻煩指什麼？”
青果一愣，自然是那些皇室和朝廷官員……
“如果說的是那些皇親國戚的話……青果，不必擔心，對來說，京都舉行祭典和別的地方比若說現外頭的這個樹林舉行祭典都沒有差別，對大僧正們來說，每年的夕月日祭典能夠順利舉行就行了，至於有多少會來參加，誰來參加，有沒有來參加都沒有差別。”林福寧笑眯眯的說著。
——換句話來說，要是京都的那些讓他們不爽了，他們就立馬走！找個地方來舉行夕月日祭典有什麼難的？
青果聞言，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少主大為什麼要弄這些五百的邀請？
“至於這些……”林福寧揚了揚手裡的善行本，眯眼一笑，“那是履行少主大的義務——勸向善。”
青果似懂非懂，反正，他就是聽明白了京都的那些麻煩對少主大來說都算不上麻煩！嗯，懂了。
“雖然如此，但是，要麼不做，要麼就要盡力做好。青果，待會寫封信，讓護衛快馬加鞭送到儒士院給大哥林德瑜。”
“是！”
而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直跟隨林福寧的管家忠叔的聲音：
“稟少主大，大僧正求見。”
“請大僧正進來。”
“是。”
大僧正伽若二進了馬車，見馬車上絹布滿地都是，又見林福寧正提著筆，不由笑道，“看來今日少主大還是不能完成五百名額了……”
林福寧放下筆，聳肩笑道，“不是還有八天嗎？沒事，三天後，一定會寫好五百的邀請帖。”
大僧正伽若二呵呵一笑，突然湊過去，神秘兮兮道，“少主大，不如幫寫吧，只是少主大今天的內衣是什麼款式？”
林福寧盯著大僧正伽若二，突然咧開嘴，燦爛一笑，“二老頭，的字太醜了。才不要！”
大僧正伽若二猥瑣一笑，“對少主大來說，四皇子的字是最好看的吧？”
“不！”林福寧一本正經的開口，“對來說，爹的字才是最好看的！”
——這可不是假話，他爹的字蒼勁有力，又透出灑脫，可是頗讓他嚮往。
至於小師侄，好看是好看，不過兇殘芝麻包的本質就是看著好吃，聞著好吃，垂涎不已卻是搔頭抓耳的不敢啃下——因為那芝麻一顆一顆的黑不溜秋的可是極為兇殘了！
——一不留神，就會被小師侄拐走的！
所以，他還是乖乖的崇拜爹的字吧。
大僧正伽若二一聽這回答，嘿嘿怪笑一聲，但也沒有再繼續，只是轉開話題說道，“剛剛禮部侍郎前來，說前頭禮部和內廷大總管和花閣女宮將會兩日後京都門口恭迎少主大。而禮部侍郎將會率領帝宮神甲隊的護衛衛護們到達京都。”
林福寧聽了，嘴角一翹，“那大老頭怎麼看？”
“伽若說了，一切但憑少主大吩咐。”
“那麼，就隨他們吧。”林福寧嘿嘿一笑，眼裡劃過狡詐，“他們想恭迎就由著他們。”
——這樣也可以擴大夕月日祭典的影響。
大僧正伽若二挑眉看著林福寧狡詐得意的笑，不由心頭笑了，他可是越來越喜歡少主大了。
而待大僧正伽若二離開，林福寧拿出準備給大哥林德瑜的信，拆開信，重新又寫了一封，隨後，才拿給青果，讓青果用信鳥送去，既然那位禮部侍郎還有什麼神甲隊的都，讓護衛送信就不合適了。
隨後，林福寧伸了伸懶腰，眼角瞥見趴角落裡呼呼睡覺的黑乎乎的信鷹黑夜，林福寧伸出手指，戳了戳信鷹，喃喃道，“真是的，不讓送信，就睡覺。都變成豬鷹了……”說罷，林福寧長長的嘆了口氣。
——說來，要減少跟小師侄接觸也不容易呀。但，若是再接觸下去，只怕他和小師侄的牽絆會更深……
想起前晚，大僧正伽若說的話：
“少主大，與的牽絆，如果太深的話，命運的軌跡就會糾纏一起。四皇子終究是皇室中，他的命運軌跡哪怕不可見，但也是可以預料得到，而與少主大牽絆太深的話，對他來說，也不是好事。畢竟，少主大的命運軌跡已經畫好了……”
“要減少牽絆啊……”林福寧往後仰躺，喃喃道。
於是，不知不覺中，齊明遠就被林福寧刻意的忽略了。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裡，齊明遠都沒有看見信鷹。
於是……齊明遠擔心了，也隱隱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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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距離恩科取士的第三天，也就是林福寧到達京都的這一天。
齊明遠叫來了烏墨。
“小師叔呢？”齊明遠平靜問著，如果小師叔沒有寫信來是因為發生什麼突然情況的話，那麼烏墨怎會不告訴自己？這種情況已經特別囑咐了，必須第一時間報備！如果不是發生什麼突然情況的話，難道會是信鷹？可信鷹黑夜是他特意尋來的，全天下也才不過三隻的極為珍稀的速度最快也最為忠心的信鷹！怎麼會出事？
“回殿下的話，少主大今天就能到達京都。天雪昨日已經趕上了少主大一行，天雪的訊息剛剛收到了，信鷹黑夜少主大身邊，一切安好。”烏墨小心翼翼的說著。
齊明遠聞言，不由手緊握，那麼……果然是小師叔不跟自己聯絡？為什麼？
“烏墨，讓天雪每日通報，要知道小師叔每天的行蹤，以及都和誰見了面，說了話！”
“是！”
齊明遠揮手示意烏墨下去，便垂下眼，嘴角慢慢的勾起了淡漠冰冷的笑，看來得早點解決西州的事情才是……小師叔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