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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君奪臣妻(完結上)

自穆元到漠北已經有月餘, 對這原本陌生的漠北也有了一番瞭解。

九邊總督方陽伯說是漠北的土皇帝也不為過。本朝自開國起邊便定下了軍屯之策, 為的是寓兵於農, 以軍屯耕種的糧食代替軍餉。

然而自開國至今百餘年來,昔日尚能自給自足的軍餉如今全靠戶部撥銀,究其根本,便是邊將侵佔衛所資源, 而將這一切做的極致的,便是方陽伯這位漠北總督。

他視軍士為私奴, 不僅剋扣軍餉, 還倒賣軍需物資, 仗著自己是孫首輔的門生, 光明正大的在榷場走私違禁物品。

對於試圖插足自己後院的穆元, 方陽伯面上親切,實際相處起來卻是用盡千般手段打壓穆元。

雖然被發配到了最荒僻的衛所,軍餉軍需更是樣樣短缺, 但背靠京中鎮國公府的穆元卻靠著一身武藝和優渥的待遇招攬到了大批貧困潦倒的軍士,很快就成了漠北的二號人物。

在這裡,穆元感受到了鷹擊長空的自由與成就感,然而再多的滿足,都會在漫漫長夜裡變成痛失所愛的空虛。

就像有蟲子在不斷啃噬著他的心,在眾人眼裡, 他是武藝高強的世子,是眾軍士信賴託付的將軍。

但只有穆元自己知道,他的心在一天天死去, 這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細緻的擦好手中瑩潤的玉佩,穆元小心的把玉佩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裡,翻身上馬,他揚鞭馳騁在無邊無際的草原裡,彷彿這樣,就能忘記那些讓他窒息的絕望。

根據欽天監的推測,七日後正是登基吉日,除了孫彭澤和穆國公,容承衍只抓了幾個孫家死忠便停下了清算的腳步,這也讓風聲鶴唳的滿朝文武稍稍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

“其實朕知道,朝中如今除了南黨走狗,還有不少尸位素餐的昏庸無能之輩,雖然我也想一夜之間把他們都殺光,但欲速則不達,對於如今的國中亂象,看來我只能徐徐治理了。”

暮色四合的傍晚,一身墨色盤龍常服的容承衍同汪聽雪對坐在重華宮的梅塢裡,此時梅花雖然盡數凋謝了,梅塢前卻開滿了六月雪,隔著半開的冰裂紋琉璃窗,便能欣賞到晶瑩透白的雪色花海。

然而面色沉鬱的容承衍此時卻無心賞景,嘴上雖然說要徐徐治理,但他深蹙的濃眉和眼中的戾氣都表露出了他心底的殺欲與憤懣。

汪聽雪起身接過宮女端來的木樨清露,揮手命她們退下,這才從身後抱住容承衍,“這治大國如烹小鮮,陛下再是天縱英才,也不能一蹴而就啊。”

她瑩潤的指尖輕撫容承衍眉間,“如今陛下尚未正是登基,正是要安穩民心的時候,這些貪官汙吏,又不會一夜間全跑了,再等等吧。”

容承衍閉目感受著妻子的豐盈在背上的起伏,眉間的鬱氣便漸漸消散了,他反手將汪聽雪抱到了腿上,單手拿起桌上的木樨清露遞到汪聽雪唇邊,“辛苦娘娘了,快喝杯茶解解渴。”

汪聽雪嗔了他一眼,卻沒想到剛喝了一口,容承衍便迫不及待的低下頭來含她的唇,他半閉著眼一寸寸的吮著少女口中甘甜,等到這個漫長的吻結束時,汪聽雪已是滿面生暈,半晌喘不過氣。

“我好心開解你,你倒又來……” 汪聽雪咬著唇拉他遊移的手,卻不想動作間反而被他拉開了中衣,一時間,暗香飄浮的梅塢裡只能聽見環佩相撞的清越響聲。

站在門口等待侍候的宮女知棋聽著叮咚作響的聲音,以為是娘娘喚她進去,正想推門,就被面紅耳赤的知琴拉住了手。

“你幹什麼,娘娘又不曾喚我們,還不老老實實站好。”

知棋扁了扁嘴,卻也不敢多說,一朝從松州小丫鬟變成這紫禁城裡有品級的尚宮宮女,她正是如履薄冰的時候,自然知琴怎麼說,她便怎麼做。

只是到底忍不住閃著餘光向內室瞟了一眼,透過重重鮫紗帳,只隱約看見自家娘娘的墜著東珠的鳳頭鞋繃直著搖晃在半空中,伴著斷斷續續的嬌/軟鶯聲,無端讓少不更事的知棋紅了臉不敢再看。

很快便到了容承衍登基的日子,一早他便身著孝服到天壇和太廟拜祭祖先,等到欽天監的人鳴響了鐘鼓,一身明黃袞服的容承衍便下了奉天門,進入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參拜。

隨著司禮太監抑揚頓挫的宣詔聲,容承衍便正是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人,新一屆的王朝也就此拉開了帷幕。

容翰帝生前在位時納的妃嬪被遷往別宮,除了自願為容翰帝守陵的太監總管祝聰,曾經被孫皇后牢牢把控的內廷被容承衍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後宮人人自危,一時間倒顯得格外井井有條。

孫家位於九彎衚衕的大宅被抄,光從地窖裡清出的白銀就有五億兩,如果再算上幾個南黨骨幹的家產,光是這些查抄的贓款就能抵得上本朝十年的賦稅。

孫家遠在淮城的老宅還沒查處,待戶部一公佈南黨查處的大額財產,孫彭澤這位文壇泰斗瞬間就變成了國之蛀蟲,臭不可聞,就連之前對查處孫家頗多非議的江南士子,此時面對鐵證,也蔫蔫的不敢再“仗義執言”。

同即日抄斬的孫彭澤相比,暫時還只是拘禁在刑部大牢的鎮國公卻也好不到哪去,自那日兒媳孫方惜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發現與先皇通姦,穆國公的腰板就再也沒有挺直過。

雖然為了先皇聲譽,此事並未在民間傳開,但整個容朝的上流階層卻各個心知肚明。他苦心積慮為兒子求娶的名門淑媛,卻讓兒子從此成了人盡皆知的活王八。

現在想想,正是他一手主導了今日穆家的覆滅,後悔莫及的穆國公每日等待著另一只靴子落下,不過短短數日,竟隱隱有了謝世之像。

然而容承衍卻立即派了御醫進天牢替他診治,汪聽雪知道,他始終沒有審判穆國公,正是因為此時遠在漠北的穆元。

“陛下可是擔心漠北有異動?” 她抬手為看著奏摺的容承衍斟了一杯茶,又起身挑了挑御案上的長明燈,“燈下看字傷眼,陛下以後還是儘量把事情放在白天處置吧。”

容承衍低頭啜了一口茶,聞言一把將身著銀紋繡纏枝玉蘭紗裙的汪聽雪攬進懷裡,“娘娘可是在委婉向朕訴說閨怨,這幾日我忙了些,是沒有好好滿足你了,嗯?”

他一隻手摟在少女柔韌的細/腰上,長指曖昧的摩挲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張口含/住汪聽雪晶瑩的耳/垂,耳鬢廝/磨間挑逗著她。偏偏另一只手還緊緊扣著懷中少女的肩膀,不許她逃開。

懷裡的嬌/軀敏感的震顫著,情動時的甜香越發濃郁,正是血脈賁張的容承衍正準備反身將她壓在榻上,門外就傳來了急報,“陛下,漠北有異動!”

“什麼!你說方陽伯打算參加狄族小王叔辦的草原集會!”

搖曳的燭光下,穆元拍桌站起,深邃的眼中射/出陣陣寒光,“他想做什麼?”

那跪在地上的軍士動了動唇,猶豫著說道:“將軍,那方陽伯似乎頗有幾分正大光明的味道,還派人給將軍您送了請柬,邀您與他同去。”

一邊說著,那軍士便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這是他手下副將特意送來的,神色間,似乎頗為篤定。”

穆元閉了閉眼強行壓下怒火,抬手接過信封看了起來。

信上方陽伯一反往日的倨傲,稱兄道弟的對穆元頗為親近,然而讓穆元目眥欲裂的,是方陽伯在信中說的京城秘聞。

陛下因與鎮國公世子夫人孫方惜通姦而死於馬上風,而鎮國公同孫家圖謀逼宮,卻被肅王拆穿,如今已經雙雙入獄,而肅王已在日前登基,準備清算南黨。

一夜之間,鎮國公府就此覆滅,而陛下下令徵召他和方陽伯回京的聖旨也正在來的路上了。

那薄薄的一張紙彷彿重若千斤,穆元倒退幾步跌坐在太師椅上,一時間竟不知該憂慮父母安危,還是該痛苦昔日妻子已成皇后。

“將軍可要同那方陽伯一同出關?”

搖曳的燭火在穆元臉上打下一層陰影,“你去同那副將說,本將軍……本將軍願意同方大人一同去看看。”

然而待到穆元到了狄族地盤,才知道方陽伯居然打算放狄族入關。

“穆賢弟,你我如今正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偽皇的鍘刀已是磨刀霍霍的衝著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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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陽伯似乎已經把同來草原的穆元當成了盟友,毫不遮掩的就對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實不相瞞,先皇后還在時曾同本官有過約定,只要本官放狄族入關,她就封本官為關中王。”

方陽伯環顧了四周一番,湊著頭刻意放低了聲音,“如今軍務廢弛,只要我們松鬆手,從漠北到京城也不過幾日的路程。待到偽皇殉國,我們便拱立二皇子,這些狄族人遲早會走的,到那時,你我……”

他低笑了起來,眼中滿是志得意滿。

穆元暗中攥緊了拳頭,他想起方才篝火集會時那狄族小王叔眼中的精明,頓時就有些不寒而慄,這些狄族人,入了關以後,真的會走嗎?

“邊關不可一日無首,就由方大人在此同那小王叔聯絡吧,末將便先行告辭了。”

然而穆元的回程卻並不順利,那多疑的小王叔似乎對他起了疑心,居然派了手下的親衛暗中追殺穆元,若不是他素來謹慎,早命親軍提前接應,恐怕會就此死在那些騎兵的圍殺中。

最緊急的時候,是一支直直射向他心口的弩/箭,那殺機騰騰的箭似乎來自於一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那時穆元正回身格擋一個掄著鐵錘的大漢,避無可避,然而那箭卻並沒有射中他,只是擊碎了他胸口的玉佩。

那是汪聽雪還給他的同心結玉佩,安然回到軍營的穆元看著手中碎成兩半的玉佩,終於頓悟,原來在千鈞一髮的那一刻,他心中想起的,只有聽雪。

什麼家族責任,功名利祿,都比不上有她在身邊。穆元閉著眼攥緊了手中的碎玉,再睜開時,眼中便只剩堅定。

“來人,取本將的帥印來。”

穆元筆走龍蛇的寫了一份奏摺,看著跪在地上的親衛孤星,他沉聲道:“這是我呈給陛下的秘信。你帶上一隊親兵,速速回京。”

看著漠北廣袤無垠的星空,穆元的胸中再無塊壘,他遠眺著遙不可及的京城,眼中滿是渴望與自信,江山還是美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肅王呢?

已經登上了皇位執掌天下的肅王,還能放下手中的江山嗎?

“陛下,是漠北武寅都尉穆元遞來的秘折。”

金碧輝煌的乾清宮裡,正垂著眼替容承衍系領釦的汪聽雪聞言一頓,如玉的小手懸在半空,“臣妾還是先行告退吧。”

容承衍眼中閃過一絲晦暗,面上卻依舊噙著饜足的笑意,他抬手覆住汪聽雪的小手,“不必了,聽雪就留在這陪著我好不好?”

他揚聲命內侍送上了奏摺,然而雲淡風輕的表情卻漸漸凝重起來,看到最後,容承衍勃然大怒的將奏摺狠狠摔在了地上,拍在御案上的手已是青筋暴起,“放肆!該死!穆元該死!”

汪聽雪抿了抿唇,起身撿起了奏摺,恢復了幾分理智的容承衍卻頓時有些驚慌,“聽雪,快放下那奏摺。你不是累了嗎?快回交泰殿休息去吧。”

汪聽雪展開奏摺,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穆元的密信,原來方陽伯早被昔日孫皇后的承諾挑起了野心,不僅私自走私,如今還打算放狄族入關。

而穆元,他除了簡要介紹了狄族小王叔的狼子野心,渲染了一番如今形勢的危急,還向容承衍陳明,他原為陛下整頓九邊,率麾下將士拱衛京城。

條件,便是要皇上還回他的妻子,否則,他便只能惜身自保,與方陽伯同流合汙了。

容承衍長出了一口氣,上前攬住了汪聽雪,“方陽伯的猖狂少不了昔日父皇的縱容,如今我既已經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便自會有對策應付他。這穆元的痴言妄語你不必放在心上。”

說著又試圖轉移話題,“烏州剛剛上貢了一批西洋來的貢品,你素來最愛這些舶來品。不如先去替我看看,待我處理完朝政便一同陪你賞玩好不好?”

汪聽雪垂眸不語,半晌咬著唇抬頭看向難掩憂慮的容承衍,“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對不對?”

“太/祖曾言天子守社稷,這京城地處平原,並無天塹阻隔。若是狄族入關,策馬揚鞭之下幾日就能到京畿。禁軍廢弛,陛下如何阻擋鐵騎?”

容承衍似有些被拆穿的羞惱,然而看著眼眶泛紅的妻子,終於長嘆一聲握住了她的小手,“不錯,若是沒有漠北邊軍的阻擋,僅靠著京軍是擋不住那些狄族人的。”

“我這幾年在烏州練的新軍或能與之匹敵,進京前,我在江南沿省都部署了軍隊,滿打滿算下來,也能湊了兩萬。如果穆元所說的屬實,我打算召新軍進京,守住京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從漠北到京城的這些地區呢?”汪聽雪眼中的淚簌簌落下,“陛下本志向遠大,倘若真讓狄族入關,必然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江南等著反對陛下改革的人不勝枚數,若是今日之事傳了出去,陛下便成了貪圖美色的昏君了。”

容承衍眼中滿是寒光,“今日之事,責任在父皇,在我容氏皇族。禍國的,從來就不是美人,而是昏君。”

“縱是千夫所指,朕也有信心重整江山,聽雪,我不許你離開我。如果沒有你,就算坐擁如畫江山,我也不會快樂。”

“你答應我,絕不許動搖。好不好!”他握著汪聽雪的肩膀,眼中滿是堅定。

汪聽雪抬眸看她,縱使心中波瀾驟起,面上卻笑中帶淚的點了點頭。

然而情勢卻比他們想的更危急,也許是穆元的中途離去打草驚了蛇,狄族很快就開始集結各部準備向中原進軍。

相比龐然大物一般的中原,靠遊牧為生的狄族不僅武器匱乏,還連年內鬥不斷。而這小王叔,正準備靠著進中原打秋風團結各部,緩解內部矛盾,這幾年同方陽伯的走私交易,更是助長了他的野心。

讓他對腐敗廢弛的容朝越發輕視,想到這,他又想起了那一日逃走的穆元,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只可惜,沒能一擊必中的解決他。

待到有朝一日入主中原,這穆元若是不肯臣服,一定要儘早殺了他。

容承衍頻頻召開軍將會議,又有陌生的烏州軍進京,京城頓時風聲鶴唳,稍微消息靈通些的,都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告老還鄉。

在命楊文康為首的親信打壓京城近來飛漲的物價後,容承衍終於停下了連軸轉的腳步,萬事俱備,能做得準備都做了,他現在能做的,也只能等了。

而此時,在天牢的穆國公卻撐著病體透過獄卒向容承衍請命,想要求見陛下。

掩去了末尾穆元要求汪聽雪重回他身邊的請求,容承衍將他對漠北的分析傳閱給了眾將士,其中自然不乏穆國公昔日的副將。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天牢又不曾隔絕探訪,穆國公自然知道了如今的事態,他也算是久經沙場,自然想要求見皇上,試圖戴罪立功。

容承衍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召見了穆國公。只是甫一見面,他就將穆元的親筆奏摺給了穆國公。

跪在地上看完了兒子的奏摺,穆國公只覺得眼前一黑,滿腔熱血都湧到了喉頭。

“陛下,這孽子大逆不道,請容罪臣將他逐出穆家。”

穆國公老淚縱橫,“罪臣雖然一時行差踏錯,但心底對皇室的忠誠卻從未動搖過。這孽子如今大逆叛國,罪臣萬死難贖其罪啊!”

容承衍面沉如水的高坐在龍椅上,聞言淡淡回道:“穆國公你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朕便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便加入軍機堂,一同參贊軍務吧。”

看著穆國公蹣跚佝僂的背影,汪聽雪知道,容承衍這是恨毒了穆元,所以要他們父子反目。

穆元既已下定了決心,便不再動搖,只點齊了麾下眾將,一路沿著漠北向京城方向拉練,以此逼/迫始終沒有迴音的容承衍。

方陽伯以為穆元這是為了同他配合,倒是大方的提供了不少軍需物資,穆元一路上行軍,倒是越發聲勢浩大。

他一路走到了離京城尚有幾百裡的雁關便不再前行,反而就此駐紮了下來。而此時,距離方陽伯放狄族入關,只剩不到三日。

“陛下,我聽聞鎮國公自請去雁關勸說穆元,您已經批准了對嗎?”

容承衍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中奏摺,似乎是知道汪聽雪的言下之意,不容置疑的回道:“朕不同意。”

汪聽雪無奈的笑了笑,“說到底,陛下和他的紛爭焦點正是我,如果我的勸說能讓他放下執念,就能讓無數黎民免於戰火。”

“陛下是萬民之主,臣妾願為了陛下去關愛萬民。就讓我去吧,好嗎?”

容承衍放下手中奏摺,“此事不容商量,聽雪,我不能同意。”

汪聽雪知道說不動他,咬著唇點了點頭,似是不再執著了,又笑著上前為他斟茶,言笑晏晏的轉移了話題。

待到容承衍發現汪聽雪偷偷跟上鎮國公的隊伍去了雁關時,已經是一日之後了。

這幾日/他忙著四處調兵,一時疏漏,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麼跑了。

然而不等容承衍心急如焚的調兵遣將準備去雁關奪回妻子,汪聽雪便帶著穆元願意一致對外的認罪書回了宮。

容承衍不想說自己這兩日是怎樣的寢食難安,甫一見面,他甚至顧不得去看那認罪書,就一把打橫抱起了妻子,身體力行的懲罰了她一番。

珠簾高卷,荷香陣陣的交泰殿裡,汪聽雪香汗點點的趴在綢被裡,反手揉著自己被容承衍打得通紅的嬌臀,眼中滿是委屈。

冰肌玉骨的少女橫臥在被間,鴉青的鬢髮蓬鬆的散落肩頭,黑與白的對比是那樣的分明,偏偏起伏間恰有一點嫩/紅,直引得容承衍滿腔的怒火都化作了欲/火。

攻城略地之際,容承衍沒有再問她究竟是怎樣說服的穆元,只是更深更緊的纏住了懷裡的嬌/軀。

昔日因為家族捨棄了聽雪的穆元,如今卻為了她拋下了所有。這個男人,實在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酣暢淋漓之後,嬌慵體倦的汪聽雪由得容承衍沾著溼帕替自己清理,自己半眯著眼昏昏欲睡。

“主人,穆元已經漲滿九朵花了,主人你真是太厲害了,看來我們現在只要容承衍填上最後一朵,這個世界就可以結束了。”

汪聽雪唇邊勾起了一抹淡笑,眼前再次浮現起她在雁關同穆元的對話。

“聽雪,你回來了。”還身著甲冑的穆元一見到她,就激動的下了馬,甚至顧不上先給下了馬車的穆國公請安。

“國公,可容本宮同世子單獨聊幾句?”

穆國公原本鐵青的臉面對汪聽雪時立即變的恭謹,看著他走遠的背影,穆元的眼中也多了幾分晦色。

“值得嗎?為了我,你要放棄你的家族,你的國家,你的道德嗎?”

穆元抿了抿唇,沉聲回道:“值得,聽雪,在漠北,我經歷了生死一瞬的危機,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汪聽雪拂了拂耳邊的鬢髮,回眸看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可是你失策了,陛下寧可背上千古罵名,也不願放棄我。陛下是不會輸的,而你,你會變成民族的罪人,天下蒼生的罪人。”

不等穆元反駁,她又繼續說道:“跟在你身邊的眾將士,他們知道你打算配合方陽伯嗎?知道他們尊敬的穆將軍實際是一個和外族勾結的小人嗎?”

“他們因為信賴,因為敬仰,所以對你盲從。現如今,你要帶著他們一起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嗎?”

穆元頓時神色慘白,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他只是不願也不敢去想罷了。

“回頭吧,穆元。你昔日為了家族和理想親手殺死了汪淮,如今,你還要把穆元也殺死嗎?”

穆元顫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來兩瓣猶帶血跡的玉佩碎片,“生死關頭,是聽雪給汪淮的玉佩救了我一命,如果我願意放下一切,只想重新做回汪淮,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汪聽雪閉了閉眼,看向穆元的眼中多了幾分悲憫,“可是,我已經不是昔日的聽雪了,對不起,我遇到了另一個想要執手一生的人。”

她的眼中滑下了一滴清淚,彷彿是在同他做最後的道別。

穆元想要抬手接住她的淚,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看著落在地上瞬間消失無蹤的水珠,他慘然一笑,“我這個人,真是永遠在錯過啊。”

天高雲闊的初夏,汪聽雪同穆元相對而立,一陣清風拂過,帶起少女裙襬翩躚,分明近在咫尺,但他卻再也握不到她,穆元知道,這應該,就是他們此生最後的結局了。

看著他上方流光溢彩的寒梅圖,她一時竟也有些悵惘,再見了,穆元。

是年六月,狄族入關,鎮國公世子穆元英勇奮戰,浴血沙場,手刃敵酋,力戰而死,享年二十有四。

“縱使你昔日有不臣之舉,如今功過相抵,大不了,為父拋下這鎮國公的爵位,我們一家回隴州老家度日也好。元兒啊,你為何要詐死離開呢?”

一身青衣的穆元三跪九叩的辭別的父母,最後回頭看了看戰火後繁華依舊的京城,堅定的轉身。

“因為兒子現在,想重新做回汪淮,即使,即使已經太晚,但父親,請原諒兒子的任性,當穆元,真的太痛苦了。”

一如昔日進京時那般,一人一馬,他挺拔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茫茫人海裡。

作者有話要說:  太長了,我分成兩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