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瑜第一次見到祝謹兒是在陽光福利院, 他那時還不叫時瑜, 正在和志願者一起學一首歌, 兩個大人牽著他在旁邊看他們唱歌,時瑜旁邊的小朋友在小聲的說小話。
“林姐姐說今天會有叔叔阿姨們來福利院觀看咱們的匯演, 沒準我們就會被領養走。”他們口中的林姐姐是定期來福利院教畫畫的志願者,此時教他們唱歌的是吳姐姐。
他們年齡比較大了, 按照老師說的, 年齡越大的孩子, 被領養的機率越小, 因為性格已經成形, 沒辦法再教導出另外一番樣子, 會有家庭矛盾, 不好教育, 可能無法融入到新家庭, 有的大孩子被領養走了,但沒過多久又被領養家庭送了回來,所以一般來說到福利院領養的男人或者女人, 最先看上的都是六歲以下的小朋友。
而他, 已經11歲了。
超過15歲就不在領養程式裡了,因為在福利院待到18歲,去上大學或者專科, 就和福利院沒有關係了,要離開福利院去上學,自己生活, 因為是孤兒,所以國家會免學費,不僅如此每個月還會給一筆維持生活的生活費。
他離15歲只差4年了,甚至不足4年。
時瑜對於誰來看他們表演節目漠不關心,反正他也不會被領養走,他已經11歲了,不是適合被領養的小孩子了。
因為從前的期待一次次落空,造就了時瑜的漠然。
已經是小學三年級小朋友的官官,大名祝謹兒和爸爸們站在一起看著院子裡那群乖乖唱歌的小朋友們 ,彼時的祝舟和時棠已經舉行過婚禮,婚禮是春天在法國完成的。
而現在已經是夏天,臨近秋天的時候。
官官的暑假也就只剩下一週不到了。
當時訂婚後,時棠聽了官官的意見,和祝舟聊了一下,兩個人都覺得領養孩子不錯,但是因為工作太忙,加上要忙著處理明年春天的婚禮,這事兒就暫時耽擱了。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處理完畢,兩個人也度完了蜜月,就把領養這事兒提上了行程。
因為是一家人,那麼當然也要把官官帶上,並且要詢問一下他的意見,領養這件事也要閤眼緣,性格大抵上也要有一些合拍,不然一件好事可能就會變成壞事。
祝舟對官官說:“你可以去和他們一起玩,我記得這首歌你學過。”
若是往常祝舟這麼說,讓他去一群陌生人跟前轉悠,甚至要他融入進去,他肯定搖頭拒絕,但是他現在已經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學的東西越來越多,知道的也越來越多,性格上也變得開朗,聞言看向院子裡的小朋友又看看時棠和祝舟,兩個人都鼓勵的看著他,並沒有催促他。
官官大著膽子走向小朋友,但是沒有立即和他們站在一塊,而是在旁邊觀望了一下,然後站在了最後一排最左邊的位置,他的旁邊剛好是時瑜。
對他來說是個大哥哥,雖然時鈺只有11歲,可卻足足高官官一個頭還有餘,兩人相差不過兩歲而已。
時瑜專心地跟著志願者老師唱歌,他聲音清澈平緩,語調隨著音樂十分悅耳。
官官好奇地扭頭去看旁邊的時瑜。
福利院的孩子男孩子都是寸頭,因為方便清洗,看著也乾淨有精神,女孩大部分清一色學生頭,到下巴的長度。
時瑜皮膚有些黑,準確的說是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像是經常曬太陽曬出來的。
福利院有個大菜園子和果園,大一點的孩子會跟著福利院的阿姨和叔叔們去幫忙做農務,一般是週六日這兩天不上學的時候去幫忙,輪班制,大一點的孩子,只要身體沒問題都要去,也算是自食其力,吃自己照顧的蔬菜水果。
觀察日從中午吃過飯,午休結束後開始,一直到吃完飯前結束。
官官跟著小朋友們在福利院的活動一直到五點多才和爸爸們離開。
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緣分,只因為官官跟著一起玩的時候差點摔倒,旁邊的時瑜扶了他一把,一開始除了時瑜的聲音,官官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更多關注,對時瑜投過去眼神還是因為被對方扶了一下,他說謝謝後。
回去的路上,祝舟拿了一份福利院給的領養資料,裡面有幾個合適的孩子,也有時瑜,並不是說今天見了一面,覺得對方不錯,就會開始辦理手續,先是面看,看完後在看個人資料,然後第二次當面交流互動一下。
所以還得再來一次或者兩次。
時瑜也沒想過自己還能被領養。
第二次是他和那一家三口單獨見面,一起聊天,他和那個小弟弟一起看書或者聽歌,玩樂高。
如今社會的福利院並不是一個冰冷的地方,裝置很先進,玩具很豐富多彩,大家吃得飽穿得暖,課餘生活也很豐富,只是太孤獨了。
像是一根浮萍,無依無靠,沒有人可以一起取暖,有些人你可能以為是一輩子的朋友,但對方被領養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在這裡,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志願者也是一批又一批彷彿不重樣。
外在的條件再豐富,心裡還是孤獨的,雖然他們還不明白什麼是孤獨,孤獨又是什麼,卻提前體驗了這種感覺。
像是獨自一人待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裡,一直是一個人,但現在,忽然有個小孩笑著打開門,站在門口對他說:“你願意來我們家嗎?我的玩具可以讓你玩,爸爸們也會給你買新的玩具,新的衣服,你還可以和我上同一個學校,我們可以一起上學,放學,打遊戲,還可以拼樂高,爸爸們做的飯超好吃哦。”最後一句像是悄悄話一樣輕聲說給他聽。
官官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的時瑜旁邊,語氣清脆地把自己準備好的話說給時瑜聽,說到最後一句,可以放輕聲音。
官官等了一會兒,看時瑜沒反應,主動走過去拉著他的手說:“你要不要來我家啊?”
官官太想要個小夥伴了,但又不想和小不點一起玩,現在有個比他大一些的小哥哥,語氣裡既期待又透著興奮,還有點小擔心對方不願意。
其實官官擔心的有些多餘。
時瑜怎麼會不願意呢?
他太願意了,也很渴望有個家,只是他害怕被再次送回來,像其他大孩子那樣被送回來。
時瑜語氣猶豫地說:“那你們會把我重新送回來嗎?而且我的年齡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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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官拍著胸口說:“當然不會啊,我就要個哥哥,不要弟弟妹妹,你來了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一起吃飯了!怎麼會把你送回來。”
官官話音剛落,時瑜就點頭說:“好。”
除了官官向時瑜發出邀請外,祝舟和時棠也正式的詢問過時瑜的意見,確定他願意跟他們走,去他們的家,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就開始為他們辦理手續。
要不是允許今天就帶走,官官就準備直接把人拉到車上一起回家呢。
“明天最早9點就可以過來接了,屆時會讓他準備好自己的東西在會客區等待你們。”
翌日,時瑜焦急地坐在會客室,旁邊是他的小行李,福利院統一為準備離院去領養家庭的孩子準備的,當然這個費用也會在領養家庭的賬單裡扣除。
9點的時候,那一家三口沒有出現,時瑜等到9點10分,他覺得這十分鐘是他遭遇過的最漫長的十分鐘,心裡總有一種,他們反悔了,不要他了。
直到9點12分,那一家三口終於出現。
祝舟牽著官官走到時瑜身邊,對他說抱歉。
“路上堵車了。”
時棠拿著東西去前臺核對資料,準備離院手續。
祝舟在一旁詢問他道:“我們給你準備了一個新名字,當然,如果你喜歡你現在的名字,我們也尊重你的選擇。”
時瑜看著他說:“我想要一個新名字。”
“你有喜歡的嗎?”
時瑜搖搖頭。
祝舟笑著說:“那你覺得‘時瑜’這個名字可以嗎?官官的大名隨我姓,姓祝,叫祝謹兒,你隨爹地的姓‘時’,時間的時,瑜是瑾瑜的瑜。”
從此以後,他就成了時瑜,祝謹兒的養兄,時棠和祝舟的養子。
那天官官牽著他的手,帶著他上車,他們一起去市中心的餐廳吃了火鍋,雖然也有精美的西餐,但是他們說:“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你也可以選擇其他的,今天是為了慶祝你來到我們的家,你最大。”
時瑜看到官官的眼神裡一直盯著火鍋店,聲音輕輕地說:“吃火鍋。”其實他從來沒吃過火鍋,沒有人會特意帶他來餐廳吃飯,更別說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的火鍋了。
然後他就看到官官的眼睛迸發出光亮,還跳了一下,開開心心地說:“吃火鍋咯!瑜哥哥也喜歡吃火鍋!太棒啦!”彷彿因為又遇到了一個同類而開心似的。
時瑜看著官官笑,也忍不住露出笑來。
雖然剛到這個家,這一抹笑容帶著靦腆,但卻同樣的天真可愛,還有對於弟弟的包容。
作者有話要說: 官官:有個哥哥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