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汐微微斂目，長長的睫毛輕顫，擋住她眼中的光。
“謝老師。”她又叫了謝連城一聲，聲音比剛才軟糯些，聽起來更加可愛。
“你說。”謝連城下意識地，朝她挪近半步。
“謝老師，您是老師。”秦汐聲音緩緩，娓娓道來：“又很年輕，在學校裡和女學生走得太近，是會有很多閒話的。”
“我……”謝連城剛要脫口而出，自己並不在意那些閒言蜚語。
話還沒說出口，他就僵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仍然抱著那疊厚厚的書。
肩膀單薄，小臉乾乾淨淨，黑色的長髮束成簡單的，高高的馬尾。
牛仔褲，白球鞋。
再標準不過的大學生打扮。
謝連城倏然冷靜下來。
他本來也十分聰明，心中一動，突然問道：“下午上課的時候，我和你說那些話，有同學說你閒話了嗎？”
“謝老師。”秦汐一字一字緩緩叫他，“我的舍友都是很好的人，不會說什麼。”
她抬眸，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謝連城。
單薄的背脊挺得筆直，抱著書又朝後退了一步：“但是如果被別人聽到，會說我什麼，或者……說謝老師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謝連城沒有說話。
這樣的事並不是沒有。
他讀書的時候，學校曾經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學妹，就是和她的一個專業老師走得比較近。
女生和她的老師之間具體有沒有曖昧，謝連城因為都不認識，並不清楚。
但是那段時間，學校確實流言蜚語不斷。
連他們這樣不是女生學院的人，也聽到不少。
那女生成績挺好。
但在學生們的傳聞中，也說成她和老師之間有曖昧，是那個老師利用職務之便，每次在期末考試前，提前透了各科考試的題目給她。
女生本來也夠資格申請一等獎學金，也傳成老師給她開了後門。
總之一句話，再沒人願意看到女生自己的努力和優秀。
也沒人在意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和那個老師之間究竟是不是有大家傳的那種曖昧。
她但凡有一點點成績，也全都被歸結成那個老師在幫她。
後來這些話甚至穿到年輕的男老師老婆耳中。
她到學校大鬧一場，整件事終於全校皆知。
最後的結局是，女生休學一年。
原本還算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男老師，調到別的校區，這兩年徹底沉寂下去，很少有人再聽說他學術上有什麼建樹。
至於男老師和這名女生之間究竟是不是真有什麼關係，早沒人關注了。
謝連城目光閃動。
這件事，秦汐雖然入學才一年，肯定也聽說過。
他有點不是滋味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離自己更遠的女孩。
總覺得自己好像在作繭自縛。
“謝老師。”秦汐仍然低眉斂目，看起來乖得不得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她這次再叫謝連城時，刻意將老師那兩個字咬得更重了些。
一字一頓，提醒著他現在和自己的身份。
“嗯。”謝連城只好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老師再見。”秦汐乖乖又叫了他一聲，將兩人之間的師生身份坐得死死的。
她抱著又重又厚的書，轉身繼續朝食堂走去。
雖然書還是那樣重，秦汐的腳步卻輕快不少。
背對著謝連城的方向，知道對方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連唇角都忍不住揚了起來。
秦汐知道謝連城會因為自己的話想起那件事。
畢竟那也算是，曾經轟動學校的大八卦，事情過去也沒多久。
至少她們入學後沒多久，就聽到過師兄師姐們提起。
她不管謝連城是為了什麼突然提前出現在她的世界。
也不想管他為什麼會突然成為她們班的計算機老師。
這些根本就不是她現在想要分心，甚至浪費時間去關注的事。
她只要讓謝連城能夠和自己保持距離，別再來煩自己就行。
謝連城很聰明。
這對秦汐來說也是好事。
一個曾經的八卦，就能讓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得到了詹老師的諒解，重新獲得進入他實驗室學習的機會。
再想到謝連城欲言又止，好像生吞兩斤黃連的表情。
秦汐心情愉快得不行，晚飯給自己加了大雞腿。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唐凌她們都在各自的桌子旁專注看書。
聽到她開門的動靜，三人齊齊轉頭看向秦汐。
唐凌連忙起身，幾步走到門口去接她手裡的書。
歐陽月也立刻湊了過來，和唐凌一起看著那幾本磚頭一樣的書。
“嘖……”她看看書，又抬頭好奇地看向秦汐，“你去圖書館了？我的天！還有兩本原文書！小汐寶貝兒，你這是怎麼了？”
喬初夏也過來。
她擔心地看向秦汐：“小汐，是詹老師他……他還在生你氣嗎？”
秦汐看著宿舍三個人，關心的目光。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搖搖頭：“詹老師特別好，我都還沒祭出希波克拉底大法，他就原諒我，同意讓我去他實驗室了。”
“太好了！”歐陽月歡呼一聲。
唐落原本繃緊的下頜也放鬆下來。
她朝秦汐笑笑，幫她把那些書放到她的桌子上。
“那……”歐陽月眨眨眼，“這些書不會是……”
“不是詹老師。”秦汐有些沉痛地搖搖頭，“是另一個非常可怕的人給我的！”
“誰啊？”歐陽月好奇地問道。
“詹老師答應做我們的課題指導，但是他明天就要去歐洲交流九周。所以這段時間他讓這個非常可怕、嚴肅、冷酷……足以嚇哭醫學院師姐師妹的存在負責我們的課題。”秦汐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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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有些誇張，表情看起來特別沉重。
歐陽月被嚇了一跳，喃喃重複著她的話：“可怕？冷酷？嚴肅？……誰啊誰啊？！”
她聲音稍稍提高一些，撲上去抱著秦汐：“小汐寶貝兒，你不要嚇姐姐！真的那麼可怕？我怎麼不知道咱們臨床醫學院有這樣的可怕存在啊？橫掃考試，霸佔榜首讓我們毫無出頭之日的大魔王不就只有你嗎？”
“他明天要見我們。”秦汐還是沒有直接回答歐陽月的問題。
她深吸口氣：“我就簡單說說他多可怕。他……”
她伸手拉過自己的頭髮：“讓我剪短發，嫌長髮耽誤事。”
歐陽月：“！！！”
喬初夏：“啊？”
只有唐凌，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還說……”秦汐回憶了下，學著吳希彥的語氣，“不許帶東西進實驗室吃喝，不許遲到，不上課的時候都來實驗室給朕幹活！”
“朕？”歐陽月眨眨眼。
“呃……他倒是沒自稱朕，但是語氣超像！”秦汐繼續說。
她揚揚下頜，示意歐陽月她們看那幾本書和厚厚的資料：“讓我抓緊看完，下周一去彙報進度。規定時間看不完，就……”
她伸手在自己脖子那比劃了下：“我就死定了！”
歐陽月：“！！！”
“嚶！”歐陽月哀嚎，“那我們明天可以不去嗎？聽起來真的好可怕。”
“對了。”秦汐唇角的笑容都快壓不住了，“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歐陽月小臉慘白慘白的，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語氣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難道會是咱們這學期的專業課老師？嗚嗚嗚，聽起來真的超可怕的亞子啊！”
“不是老師。”秦汐抿抿嘴，大大的眼睛掃過歐陽月和喬初夏，最後落在唐凌臉上。
“他說……”她終於控制不住，笑出了聲，“他叫吳希彥。”
“吳希彥……”歐陽月喃喃重複著三個字，然後猛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吳希彥？！”
“我的天！”她驚呼出聲，“是那個吳希彥？我們臨床醫學院之光的吳希彥？！”
“是那個和謝老師的，校草中的超級戰鬥機吳希彥嗎？”歐陽月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他他他……真的是這個吳師兄？”
“就是這個吳希彥師兄！”秦汐笑著點點頭。
她看著歐陽月激動的模樣，抿嘴輕笑：“但是兇，也是真的超兇！”
“朕無所謂！”歐陽月剛才的生無可戀一掃而空。
她重新變得精神奕奕，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回學校呢？天啦天啦……”
歐陽月在宿舍裡激動地轉了個圈圈：“而且小汐寶貝兒……這兩個月，是他代替詹老師做我們課題的指導老師嗎？”
得到秦汐肯定的答覆後，歐陽月忍不住又轉了個圈：“我們真是太幸福了！”
她似乎已經完全忘了下午計算機課的事。
秦汐轉頭和唐凌對視一眼。
在醫學生眼中，可能真的要十個謝連城加起來，才勉強抵得上一個吳希彥的分量。
“不行！”歐陽月瞬間跳到自己的桌子旁，“我看書了！絕對不能在吳師兄面前丟臉。”
“對了小汐。”歐陽月才回過頭，又轉頭對秦汐揚揚下頜，“你有包裹，給你拿回來了，桌上。”
“謝謝。”
秦汐回到自己的位置。
書桌上，正放著她的包裹。
寄件資訊上看不出寄件人絲毫端倪，收件資訊那裡秦汐兩個字格外分明。
秦汐想了想，還是拆開了包裹。
裡面是個粉藍色的長方形盒子，做得非常精緻，盒子上還用同色系的緞帶壓出個可愛的蝴蝶結。
不過盒子並不大，比秦汐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她還沒開啟，就聽到歐陽月又說：“昨天還有件事忘了跟你們講。”
她轉身看向自己三個姐妹，笑眯眯說道：“週五晚上吃飯那家餐廳你們記得吧？我那天刷的是我爸的會員卡。餐廳經理昨天打電話問我是不是週五晚上和朋友去用餐，好像是我們掉了東西在座位上。”
“對了，你們那天有掉東西嗎？”歐陽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