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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0 神樹

次日清晨, 眾人精神奕奕地起床。

院子裡,趙禎正帶著小四子做運動 ,良辰美仨小孩兒跟著趙普練功剛回來, 正在井邊打水洗臉。

吃過早飯, 管家回來了, 說是已經去客棧約了那位熊公子, 晌午玉堂樓見。

白玉堂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眾人坐一起,正討論這個熊公子,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哼個小曲兒進來,聽聲音好像是歐陽。

抬起頭往門口望,果然, 歐陽少徵一頭紅髮梳得倍兒翹,臉上也光彩熠熠的, 哼著小曲兒,一步三搖地往裡走著。看到眾人, 還一抬下巴,打了個招呼, 坐下吃飯。

眾人都瞧著他, 跟只容光煥發的紅刺蝟似的,有些納悶——昨晚還要死要活的,怎麼今早這麼精神?

趙禎悄悄戳了戳趙普,一個勁使眼色——九叔!朕聽說人瘋之前會有些前兆!

南宮給他夾了個包子,讓他先吃著別亂想。

小四子抬起頭瞧瞧歐陽, 問他,“徵徵,撿錢了麼?”

歐陽少徵笑嘻嘻掐他胖臉蛋, “沒有呀。”

歐陽這一嗓子莫名帶著點甜味兒,驚得對面鄒良都抬起頭來看他——這紅毛吃錯藥了麼?

小四子又問,“那碰到什麼好事了麼?”

“嘿嘿嘿。”歐陽眉飛色舞啃饅頭,一臉的不可描述。

眾人都看趙普——什麼情況?

趙普也拿不準,難不成昨晚上小桃花真來了?

天尊和殷候搖頭啊搖頭——不可能啊,昨晚沒人來過,不過那紅毛在房頂上哼小曲兒挺煩人的。

“對了,昨天那封信呢?”展昭跟歐陽討來看,昨晚上黑燈瞎火的,可能漏了些什麼。

歐陽伸手摸了摸,拿出信和卡片來,遞給展昭。

展昭接過來,趙普有些不解地問歐陽,“那信封呢?”

歐陽眨眨眼,“什麼信封?”

眾人都瞧他——裝信的信封呢?

歐陽一攤手,伸手又拿了個包子,啃著出院子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都問趙禎,昨天他是唯一看清楚那信封的人,上面有什麼?

趙禎回想了一下,“畫了一朵小桃花。”

“還有呢?”

趙禎想了良久,最後搖搖頭——沒有了!

眾人都“嘖”了一聲——神神秘秘,什麼情況?

……

晌午之前還有一段時間,展昭他們準備去趟衙門,趙禎也說要去,公孫要給良辰美景四個小朋友上課,趙普也說不去了,要留下來偷歐陽的信封。

展昭和白玉堂就帶著趙禎南宮紀一起出了門,先去趟衙門。

今天街上穿“奇裝異服”的人比昨天還多,看來正一波一波往這邊聚集。

趙禎覺得挺有意思,反正他看什麼都新鮮。

到了衙門口,幾個衙役瞧見展昭他們,就說,“展大人,你們得等一會兒,大人正升堂呢。”

展昭還挺好奇,“這麼早就升堂?有案子?”

幾個衙役都忍著笑點頭。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不解——有什麼好笑的麼?

“展大人,這事兒都新鮮!”幾個衙役跟展昭混熟了,也不見外,領著他們去客廳,邊走邊說。

“今天一大早門口就有人擊鼓,我們出來一看,發現一個小夥兒正敲鼓。”

“那小夥矮矮胖胖的,看著也就二十五六吧,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說他瞧見神仙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

趙禎眼睛都亮了,“瞧見神仙了?什麼神仙?”

“就在會稽山附近的官道上,說是前天他和朋友連夜趕路,天矇矇亮的時候到了會稽山附近,正走著呢,就看到頭頂一個巨大的亮光,好像是一個會發光的人飛向了樹林裡。”

“他倆就好奇,追著那光跑進樹林子去了……然後就看到一個全身發光,什麼衣服都沒穿的人站在林子裡。”

“還說那人長得和一般人也不一樣,兩隻大眼睛跟倆琉璃球似的,銅鈴那麼大,直勾勾盯著他們看。”

“那矮胖子說看見那神仙朝他倆走過來,他突然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然後就迷迷糊糊,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之後,身上財物都沒了,連外袍都被偷走了,跟他一起的那個同伴也不見了。”

“他糊里糊塗跑下山,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神仙打劫了,所以就跑來報官了。”

展昭問,“他說他是前天被搶的?也就是說在山裡躺了一天一夜麼?”

幾個衙役都點頭,說那人今早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昨天,一聽日子都懵了。

趙禎樂了,“這神仙還打劫凡人麼?那人身上是帶著什麼仙丹不成?”

“他說就是普通人,來找親戚的,和他那個同伴是在半路認識的,聊了聊發現是西北同鄉,而且都想要到金華府,所以一起結伴來的。”

趙禎覺得有意思,就拉著南宮紀,跟展昭白玉堂一起去聽審。

他們到的時候,姚霆淵都已經問完了,師爺拿著一份狀紙,還有兩張畫像,正給一個穿著裡衣披著條毯子,頭髮凌亂的年輕男子簽字。

看外表,的確是矮矮胖胖,和衙役形容的差不多。

展昭注意到,這人白色的裡衣上,除了有一些塵土之外,左手胳膊的位置上,有一個手掌印……這個手掌印像是燙出來的,棉白的裡衣袖子上,帶著一種焦糊的感覺。

正巧,衙門的仵作讓那人脫下外袍,他身上有不少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的,左手的胳膊上,有個清晰的手印燙傷。

姚霆淵仔細觀察他受傷的傷痕,若有所思摸著下巴,轉臉,看到了站在屏風後的展昭他們,趕緊就招手。

姚霆淵雖然武功不錯但是軍營出身,對江湖不算熟,就問展昭和白玉堂,此人受傷的傷痕是什麼內力造成的呢?

展昭看那傷痕,白玉堂則是接過師爺記錄的堂審筆錄,仔細看了起來。

這人叫吳大毛,西北人,做古董生意,金華府有個叔叔,年紀大了又無後。正好家裡有幾家古玩的鋪子,就叫他過來繼承家業。

吳家的古玩鋪子有一套租的還是白府的宅子,五爺記性好,記憶中的確是有這麼個姓吳的古董商人,可能就是這吳大毛的叔叔。

吳大毛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也來金華府投奔親戚的西北人,叫陸遙天,兩人在驛站認識的,聊得很投機,就結伴同行。

之後的供詞,跟幾個衙役說的差不多,稍微詳細一點,多了些吳大毛的感受。比如說他看到那個光亮追到林子裡的時候,感覺到一股灼熱撲面而來,好像很燙。而那個發光的人是個男的,感覺很年輕,身材很健美,個子也高,皮膚很白,被一團白光籠罩著,身上跟人一模一樣,臉上完全不一樣,但他也不確定那人是就長這麼奇怪,還是戴著面具,因為當時太亮了。另外他聞到的香味是一股木香,好像是松柏木那種香,沒看見火,但感覺熱……特別那人朝他們走來的時候。

而他之所以會覺得那人是神仙,是因為跟他一起看到那人的陸遙天突然對著那人喊了一聲,“山神!是山神!”

之後他就暈過去了,等醒過來就發現東西都被搶了,陸遙天也不見了。

展昭觀察完了他受傷的傷痕,問他疼不疼。

吳大毛點頭,說全身都挺疼的,感覺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似的,特別胳膊上。

仵作拿了燙傷藥給他上藥,邊跟展昭說,“他肩膀還有被扯傷的跡象,身上很多擦痕,應該是有人拽著他一邊胳膊把他拉起來,很粗魯地脫掉他外袍的時候造成的。那個脫了他衣服的人,估計是隨手就把他丟地上了,他摔倒的地方是個斜坡,應該是滾了幾圈,所以這麼多擦傷和淤青。”

展昭和白玉堂也覺得仵作推測的,跟吳大毛身上的傷挺吻合的。

“所以這倆哪個是山神呀?”這時,拿著兩張畫像的趙禎,晃著圖問吳大毛。

這兩張畫像是衙門請來的畫師根據吳大毛的描述繪製的,一個是全身光溜溜在發光的大眼男人,一個則是穿著黑色衣服,揹著個包袱的年輕男子。

展昭和白玉堂就盯著那畫像愣住了。

有趣的是,他倆盯著的並不是那誇張的“神仙”畫像,而是那張黑衣男子的畫像。

這個應該就是跟吳大毛一起趕路的同鄉陸遙天,吸引展昭和白玉堂注意的是那人的衣著……

之前在官道邊的那起命案裡,那具被王紹和假衙役們偷走的碎屍,穿的好像就是這套衣服。但因為碎屍無頭,所以也不好準確判斷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姚霆淵則是盯著拿著畫像的趙禎看,知府大人有點蒙——這不是皇上呢?怎麼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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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詳細地詢問了吳大毛關於陸遙天的情況。

吳大毛說他們才認識了沒幾天,陸遙天很有學問的樣子,應該是見聞廣博的□□湖。他倆一路都在聊吃喝玩樂,都比較正常……

說到此處,吳大毛想了想,非要說奇怪的話,有一點挺怪的。陸遙天有一次跟他講起過,他想找不老神樹。

吳大毛說完,姚霆淵就有些無語地看了看他。

畢竟是趙家軍出身,就跟趙普似的,不怎麼相信這些,吳大毛一會兒神仙打劫他,一會兒又不老神樹,姚霆淵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有臆症了。

仵作也也懷疑吳大毛可能受到了一些驚嚇,然後出現了幻想。

展昭伸手,拍了吳大毛一下……

片刻之後,展昭鬆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盯著吳大毛看著。

姚霆淵讓人送吳大毛去他叔叔那兒,讓他最近別出城,衙門隨時可能叫他,要是想起什麼線索,就到衙門來說。

吳大毛穿上衙門裡給他準備的衣服,就走了。

到了後院,姚霆淵屏退左右,要給趙禎行禮。

趙禎趕緊扶他起來,左一個愛卿右一個愛卿,誇得姚霆淵如沐春風。

而後邊,白玉堂知道剛才展昭用魔王眼窺探過吳大毛所見了,就問他,“怎麼樣?”

展昭似乎也覺得很好笑,對白玉堂道,“你猜怎麼著……”

白玉堂盯著他看——怎麼著?

連南宮都有些好奇地回頭。

展昭微微一挑眉,“那吳大毛說的都是真的。”

白玉堂和南宮都睜大了眼睛——真的?

展昭點頭。

“真的有神仙打劫他?”

“那人估計並不是神仙,而是戴著個比較怪異的面具。”展昭看得比較清楚,“他身上的光的確是有點奇怪,又不像是著火了,那種白色的光還帶著灼燒的感覺,估計是一種特殊的內力……”

“會不會是白焰?”白玉堂問。

展昭卻搖頭,他之前見過夭長天的那種白焰內力,和這個完全不同,這個就是光而已。

“另外那個陸遙天,他除了說山神,還說了一句話,只是吳大毛當時已經昏過去了……”展昭道,“我也沒聽完整,陸遙天說‘山神,你是山神!’之後,那山神就朝他們走來了,吳大毛昏過去的一剎那,陸遙天似乎說了句‘不對,你不是!你是……’之後就是一聲慘叫……”

“如果陸遙天就是那具碎屍的話,殺他的兇手,就是這個神仙?”白玉堂問。

“我也沒看到後面發生了什麼。他脫吳大毛的衣服,可能是為了自己穿的,畢竟,他總不能光著到處跑吧……”展昭覺得吳大毛的衣服對於那神仙來說可能短了一截,應該是不太合身,相比起來陸遙天的身材會更合適。

“他不穿陸遙天的衣服而選不合身的吳大毛的,是不是因為陸遙天已經被他殺了,衣服帶血或者破碎了。”

“公孫說陸遙天的屍體是被帶鋸齒的利刃給分屍的……神仙光著應該也沒帶鋸子鋸刀之類的兵刃。”展昭推測,“還有幫兇,可能就是王紹他們那群人,那個血腳印又是褐熊宮留下的,是這幫人就是褐熊宮的呢,還是嫁禍人家?”

白玉堂點了點頭,聯絡昨晚小桃花送來的提示,那‘神仙’莫不就是褐熊宮的?

在衙門待了一會兒,眾人別過姚霆淵,趕往城中的玉堂樓,來見那位想買虎的熊公子。

眾人跟著白玉堂來到熱鬧的街市,老遠就看到前面林立的酒樓裡,有一座純白色外觀,看起來特別雅緻的酒樓。

都不用看招牌,看氣質這就是玉堂樓!

果然,到了門前,夥計和掌櫃的都迎了出來,“少掌櫃的!”

五爺點點頭。

管家也在,示意人已經到了,在三樓雅間等著。

管家還跟五爺說,那位熊公子一早上已經親自去了趟虎園看過虎了。

眾人上了三樓,就見妖王和天尊殷候都在,仨老爺子正吃火鍋呢,涮得那叫個歡,還點了酒,等著喝酒吃肉看好戲。

白玉堂一上樓,管家就示意靠窗坐的那一桌人。

那一桌坐著幾個黑衣人,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坐著都能感覺出他很魁梧。此人方臉闊口,微微有些鬍子,一雙大眼,看起來很有身份,穿著也很顯闊綽。

那一桌只有他一個人坐著,其他人都站著,似乎是隨從。這些隨從看起來也是身手了得,一個個高大威武。

趙禎剛上樓,就被南宮紀一拽,拽到妖王他們那桌去了。

趙禎還挺不滿。

南宮給他搬了張椅子,讓他坐下一起吃涮鍋,自己往他身後一站,以免後面的人注意到他。

展昭和白玉堂也沒在意,走到那一桌。

那位熊公子站起來,雙方略見了個禮,管家介紹了一下。

這位熊公子自稱叫熊溪,四處遊歷,是途經金華府。

再一次入座,夥計送上了茶來。

那位熊公子微微一笑,“沒想到二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錦毛鼠和南俠客,真是久仰大名。”

展昭說熊公子看起來武功不錯,也是江湖人士麼?

熊溪微笑擺了擺手,說自己是生意人,武功也不好,就是強身健體。

展昭和白玉堂沒動聲色,不遠處趙禎一手拿著筷子涮肉,邊回頭看南宮——瞧見沒!人家又不是江湖人!怕什麼怕!

南宮按住趙禎的肩膀把他掰回去,讓他繼續涮肉別東張西望的。

白玉堂開門見山問熊溪,“聽說閣下想買虎?”

熊溪點頭,“我剛才跟尊管去虎園看了看,嗯……五爺這些虎是從何得來呀?”

白玉堂說是替一個朋友養的。

“哦……”熊溪點了點頭,問,“只有這些麼?”

展昭笑問,“熊兄是覺得不夠呢,還是不中意?”

熊溪笑了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尋白虎已經許久了,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普通的白虎。”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閣下想要哪種?”

“我想尋的,是一隻神虎!”

“神虎?”

“不錯!”熊溪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此虎需要有山神血脈!”

“怎麼樣的虎算是有山神血脈?”展昭問。

“銀眸!”熊溪簡單道,“通靈性。”

白玉堂和展昭都又看了熊溪一眼,這位說的擺明就是銀雪。

“你找神虎幹什麼呢?”白玉堂問。

熊溪聲音更低了些,有些神秘地說,“二位可曾聽過,不老神樹?!”

展昭和白玉堂臉上沒什麼反應,心裡都點頭——剛聽過,這不巧了麼!

而不遠處那桌,天尊殷候和趙禎都顧不上涮鍋了,側著耳朵聽。

妖王在聽到“‘不老神樹’四個字後,也微微地愣了愣,抬手示意南宮——稍微讓開些。

南宮聽話地往旁邊一閃。

妖王盯著那個熊溪,仔細地打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