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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回溯(一)

在邊境世界裡,成功逃生的人類,或成功殺死所有人類的殺手,均可以獲得獎勵點數。獎勵點數,就是一串可以累計的數值,使用獎勵點,玩家可以在遊戲商城裡購買你需要的卡牌和道具。

同時,玩家還可以用獎勵點升級或強化自己的身體素質,學習一些自己需要的技能,獎勵點越多,玩家就可以變得越強。

但是,當你變得越來越強時,你能夠遇到的對手也就越來越強。

任何玩家……無論是扮演人類還是扮演殺手的玩家,在一局遊戲中可以獲得的獎勵點數上限為兩萬,似乎是為了防止有個別喪心病狂的人類和殺手聯合起來進行刷分,所以不管你怎麼努力想獲得更多的獎勵點,最終也只有這兩萬。

只要離開當前地圖,每個玩家都可以獲得固定兩千獎勵分,也算是保底獎勵,哪怕你在遊戲裡什麼都沒幹,就等著別人開門自己跟著出去了,也仍然可以獲得這兩千保底分。

不過事實上,逃出地圖卻只拿到兩千保底分的情況是相當罕見的。

尤其是遊戲中人類一方的玩家,人類身份是最好獲得獎勵點數的,只要在地圖內活動……哪怕只是漫無目的到處走走,你都可以獲得一些分數,如果你探索完整個地圖,找到出口大門或逃生用的交通工具,你將可以獲得兩千的探索獎勵分。

如果找到隱藏出口,你將獲得額外一千點探索獎勵分。

除了探索獎勵分,還有一個道具獎勵分。在遊戲中獲得的任何道具,比如說你拿到出口大門的鑰匙,哪怕這鑰匙只是在你手上過一道,之後又給了別人,但在拿到鑰匙的那一刻,你同樣可以獲得道具獎勵分。

道具獎勵分是有上限的,一局遊戲裡每個玩家只能獲得最多兩千道具獎勵分。

如果一個地圖裡分佈了很多個道具,例如地圖內總共有四個道具,那麼當你拿到其中一個道具時,恐怕只能獲得這兩千分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五百分獎勵。但如果一個地圖內只有一樣道具,那麼你獲得道具時就能直接獲得全部的兩千獎勵分。

人類一方在遭受殺手追殺和傷害時也可以獲得獎勵點,貌似是一種“反抗分數”,成功從殺手手中逃脫並且對殺手造成傷害的話,這個反抗分就會變得很高。

反抗分沒有上限,哪怕你在遊戲裡沒有探索地圖,沒有找任何道具,只是一直在和殺手兜圈子,只要有足夠的耐心且保證不被殺手放倒,玩家完全可以靠這種反抗分刷到兩萬上限。

而成為殺手的玩家就不太好拿分數了。殺手每殺死一個人類,都可以獲得一千五點獎勵分,如果把地圖內五個人全殺光,是七千五點獎勵。

另一方面,殺手還可以透過傷害人類玩家來獲得額外獎勵點,任何形式的傷害都可以,追逐人類,身體傷害,語言攻擊,造成的心理壓迫都被計算在內,所以……只要鬼不停地追逐人類,甚至不做別的就只是追,獎勵分都會唰唰地往上漲。

然而,這些透過傷害獲得的獎勵分都只是“額外”獎勵。也就是說,如果殺手在一場遊戲內沒有完成最低限制任務——至少殺死兩名人類。殺手就不會得到任何獎勵分,因為他會被邊緣世界遊戲系統直接抹殺。

在滿足了這項最低限制任務後,這些額外獎勵點才會被統計起來。

邊緣世界遊戲的特殊機制,使得成為殺手的玩家被迫不停地攻擊其他人。可這也意味著,成為“鬼”的玩家必須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為了自己生存就去謀害別人這種事情,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接受的。

尤其是那些性格較為純良,沒有足夠覺悟的人,在意識到自己拿到了死神牌的瞬間,就會無法自制地陷入一種兩難恐慌的狀態。他們會開始糾結殺人與不殺這兩種選擇,在讓自己活和讓別人活的選項中搖擺不定。

他們一開始會選擇沉默,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人類一方慢慢找到出口、道具或鑰匙,眼瞅著這些人就要逃出生天,也意味著自己的死期就要來臨時,哪怕性格再怎麼善良淳樸的傢伙,都會忍不住,都會害怕,求生**在大腦裡蠢蠢欲動,他們就會控制不住地……舉起了自己的刀刃。

再之後,當他們幹掉了第一個人時,他們就會發現……噢!我的天!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所謂的“殺人”。

開始躁動,開始憤怒,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像是機器一樣揮動武器,最後迴歸到無止境的麻木中,變成了一具單純為了活著而活著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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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就這樣開始了,無論何時何地。

“我們來玩遊戲吧,穆欽。”在周悅對穆欽解釋完邊緣世界裡關於獎勵點的一些基礎情報後,周悅伸出爪子來牽著穆欽的手。

對這個遊戲有了一些微妙的認知後,穆欽忍不住回握住周悅的手,詢問道:“什麼遊戲?”

“追殺你的遊戲。”周悅似乎對“追殺”穆欽這件事抱有異常的興趣,他抱著穆欽的腰,在穆欽身上蹭過來蹭過去。

穆欽被他蹭得……身體都有些燥熱起來,不由深呼吸平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對周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來一場我們雙方都可以得益的交易,對吧?”

“交易?”周悅看著穆欽的眼神都顯得亮晶晶的,隨後他笑道:“啊,沒錯,就是交易。”

“那麼……”穆欽微微沉吟道:“你想怎麼做呢?”

“很簡單。”周悅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出口大門。由於之前穆欽跑來看徐傅的屍體了,現在他們站在離出口大門有些距離的位置上,周悅就說:“我數一二三,你就往那邊的大門口跑,你要是跑掉了,那就跑掉好了。但要是被我追上,我就會抓住你,帶你去離出口更遠的位置,強女幹你一次,然後放你走,你可以繼續跑,但我會繼續追,追到後我會重複上面的動作。”

聽著周悅面不改色說出這番無恥的話,穆欽都有些不忍直視他了,通紅著臉頰對周悅大聲喊起來:“以你的速度,後面我根本就逃不掉好嘛!?你這完全就是要跟我玩羞恥play!”

“不好嗎?但我想跟你玩啊。”周悅笑得奸詐狡猾,嘴裡卻說著乞求的話,“和我玩吧!穆欽,我想上你,用各種方式的。”

太無恥了!

穆欽在心裡尖叫,卻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好吧,隨……隨你怎麼玩吧。”

“那我數數了喲!”周悅鬆開了握住穆欽的手,看著穆欽退後了一步,然後周悅開始慢悠悠地念:“一。”

穆欽忍不住做出跑步前的前置動作,就等著周悅念“二”和“三”然後衝出去,結果周悅卻直接省略了“二”,大喊一聲“三”,就立馬撲上來抱住了穆欽。

穆欽自然反應不及,被周悅撲了個正著,整個人直接被扛了起來,然後周悅就抱著穆欽開始往回走,往之前他們相遇的那個醫務室走。

“你耍賴,說好的一二三呢?”穆欽根本一步都沒跑出去,氣憤的他開始扯周悅的臉。

周悅不為所動,任由穆欽折騰他的臉,還笑得歡樂道:“你太可愛了,所以我等不及了。”

周悅一句話就讓穆欽心緒難平,他不知說什麼好,只能一言不發,把臉窩在周悅的懷裡,默默聽周悅飛快的心跳聲。

醫務室裡有床,周悅恐怕一早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雖說那床比較髒,但周悅只要把床墊翻過來,再把周圍隔斷的白色簾幕扯下來當床單用,這床鋪看起來就煥然一新了。

周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理好床鋪,將抓住的“獵物”穆欽丟了上去,穆欽在床鋪上滾了半圈,然後看周悅爬上來,壓在他身上。

“我做夢都在想你。”周悅壓在他身上,蹭了蹭穆欽的臉,動情道:“夢裡全都是你。”

穆欽也不禁伸手描摹著周悅的眉目:“我也是,周悅……我也好想你。”

穆欽話音剛落,周悅就湊過來吻上穆欽的嘴唇,大力撕開他的衣服,開始有點瘋狂而失控地掠奪穆欽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周悅看起來真的有些失控了,也許今天可以觸碰到他心心念念的穆欽,讓周悅難以自抑內心的喜悅,所以他像野獸一樣在穆欽身上留下很多被他啃咬的牙印。

他還把穆欽綁了起來,用簾幕扯下來的布條,綁住了穆欽的雙手,然後扒掉穆欽的褲子內褲,拿醫務室裡的跌打藥油潤滑了一下,就直接進來了。

他這麼粗暴,穆欽當然很疼,雖然穆欽並不怕疼,但還是開口想讓周悅冷靜一點,然而周悅卻湊上來用嘴唇堵住了穆欽的嘴,令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穆欽只能在他身下不停的嗚咽掙扎。

好在周悅後來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動作不免溫柔了起來,他壓著穆欽面對面和他狠狠地做了一次,之後又把穆欽翻過身,矇住了穆欽的眼睛,讓他翹著屁股和周悅來了一次後入式。

周悅這麼多年未見,身體鍛鍊得非常強壯,加上死神牌的效果,他簡直如同擁有了無限的精力,穆欽根本受不了他這樣折騰,做第三回時,穆欽就幾乎哭著求饒了。

可惜周悅性子十分惡劣,穆欽越是哭泣求饒,他就越是兇猛地幹他,到最後穆欽感覺自己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了,甚至於他還昏厥了過去。

……

又是那個音樂,音樂盒播放的音樂聲,在恍恍惚惚的夢境裡,隨著穆欽的思維而躍動著。

那聲音彷彿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又彷彿近在咫尺。

然後穆欽醒過來了,他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鳶尾花孤兒院裡,還在那個醫務室的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穿好了,似乎被細緻的清理了一遍,而周悅正坐在床邊上,撐著下巴目不轉睛看著他。

“你醒了。”周悅溫柔的語氣在穆欽耳邊環繞,“你睡了好久。”

穆欽沒回話,而是嘗試性地動彈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頓時感覺自己全身痠痛的厲害,猶如被十幾輛滿載貨物的貨車來回碾壓了好幾遍,骨頭都被碾碎了。

“你太過分了。”穆欽感受了下身體的不適,然後憤怒的控訴周悅的暴行。

“對不起。”周悅可憐兮兮地道歉,湊過來蹭穆欽的臉頰,“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所以有些失控。”

穆欽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可能都動不了,他也懶得動了,扭過頭和周悅對視,兩個人互相望了好久。

“真想把你永遠留在這裡。”周悅看著穆欽,眼底裡透露著赤/裸裸的著迷,“只要你不離開,這個世界就不會消失,我們就能一直就在這。”

穆欽聞言無奈笑:“那樣我會被餓死的,這裡似乎沒什麼東西可以吃的樣子。”

“你可以吃我。”周悅似乎還認真想了下永遠留在這張地圖內的可能性,周悅道:“死神牌讓我不死,某種意義上我的能量是無限的。”

“我可不想靠吃你過活。”穆欽覺得這想法挺可怕的,立刻轉移話題道,“正常來說,我們難道不應該想盡辦法活著回到現實世界嗎?”

“可我總是害怕這是一場夢。”周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穆欽的頭髮,“而你只是我死亡時的幻想。”

穆欽氣憤起來,怒道:“我哪裡長得像幻象了?幻象會讓你像剛才那樣、那樣做……”說著,穆欽的臉又開始變得紅撲撲的。

他實在太可愛了。周悅感覺心裡像是有貓爪子在撓似的,忍不住又啄了啄穆欽的嘴唇,對穆欽說道:“穆欽,記住我說的話,等會你出去之後,會被直接傳送到安全屋,安全屋是個巨大的白色房間,裡面只有一臺虛擬電腦。在虛擬電腦後面的牆壁上,我會在上面刻字……”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邊緣世界遊戲中,玩家與玩家只要出了這張地圖就沒有可以互相交流的直接手段了,所以只能靠在安全屋內留下印記,刻字留言來和別人進行交流。”

穆欽點點頭表示理解:“這個我知道。”

“我會在電腦後面的牆壁上刻字,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的秘密暗號嗎?”周悅笑著說,“我會把我的留言用暗號來寫,你只要看見這個暗號,就知道是我的留言,我通常會在早上八點左右寫留言,我希望你也能夠這麼做。”

穆欽再次點頭表示沒有意見。不過聽周悅這麼一說,倒是回憶起了他們的高中曾有過的一段時光。

有段時間周悅被家裡管的很厲害,他父母要翻閱他所有的課本、作業、筆記本或日記之類的東西,他手機短信、電話通訊也要一一排查,貌似是懷疑周悅在學校和不該交往的人交往了……雖然周悅確實和不該交往的人交往了。

為了能夠繼續和周悅保持聯繫,兩個人就一起琢磨了一些獨特的小暗號,實際上也是很簡單的暗號,就是把一段話用小篆來寫,篆書一般人基本看不懂,尤其是手寫篆體,潦草點更是如同蝌蚪文般讓人看的雲裡霧裡。

穆欽還記得當時為了能夠和周悅私底下偷偷的、好好的交流,篆書他學習了好久。周悅卻很快學會了,他會寫一手非常漂亮的篆書。

周悅那麼聰明,偶爾是會讓穆欽感到嫉妒的,因為穆欽總是做不到……像周悅那樣八面玲瓏。

或許曾經的穆欽,是想過要擺脫周悅的吧。這個樣樣都比自己優秀,不管是學習、背景、能力,所有的一切,周悅都比穆欽優秀。

穆欽知道自己比不過他,穆欽也為自己比不過他而不由自主感到羨慕嫉妒,他曾經嫉妒過周悅,甚至有些嫉恨。

這感情讓穆欽覺得自己非常醜陋,他想要離開,讓愚蠢醜陋的自己離開最好最好的周悅。

“我會來見你的。”周悅卻總是在穆欽這種時候非常深情地對穆欽說話,他說,“我會找到你,和你見面,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就算我們現在分開了,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好嗎?”

沒有辦法,這樣的他。

穆欽情難自禁,向著周悅伸出手去,周悅也很快伸手過來與穆欽十指交握,有那麼一瞬間,穆欽覺得這是永恆的。

這樣的周悅,穆欽又怎麼捨得離開呢?

……

其實關於遊戲裡的種種問題,穆欽還有很多不瞭解且想詢問周悅的。

周悅也說:“我也想告訴你更多,但是……穆欽,我們不能長時間這樣對話卻什麼都不幹,遊戲系統會判定我們異常舉動然後給予懲罰。”

“異常舉動,懲罰?”穆欽聽不太明白。

周悅就非常簡單地解釋道:“你玩網絡遊戲的時,尤其是那種競技類遊戲,要是加入一場比賽卻站在出生點內一動不動,系統是不是會提示你‘如果長時間掛機不動,您將會被踢出比賽’這之類的話語?”

“會啊。”穆欽立刻點點頭,他當然玩過當今社會非常流行的各種網絡遊戲,比如lol,這種遊戲基本上你掛機系統就會自動踢人。

然後周悅就笑眯眯說道:“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也是一樣,不行動,它就踢我們出局。”

“出局……”穆欽似乎明白了周悅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去死嗎?”

“沒錯,就是這樣。”周悅站起身來,伸手把穆欽從床上拉起來,穆欽身體發軟四肢無力,被周悅拖起來時不由自主地往周悅身上靠,被周悅大力懷抱住。

“我們必須得一直有所動作,而且我必須一直對你做出些壓迫性行為。”周悅說著湊過來咬一咬穆欽的耳垂,語氣曖昧,“一直這樣上你也是可以的。”

穆欽被周悅又咬又舔的,搞得渾身戰慄起來,想到他們剛才在這裡做過那麼多瘋狂的事,穆欽十分羞恥,窩在周悅懷裡不敢抬頭。

“可惜不能一直上。”周悅笑得恬不知恥,“否則我早晚有一天會死在你身上的。”

穆欽忍不住扯他的臉:“既然不想精盡人亡,那就給我節制一點啊!”

“我愛你,穆欽!”周悅的臉被扯的亂七八糟,卻突然冷不防告白。

穆欽捏著他的臉,低著頭羞怯回應,“我也愛你。”

後來兩個人黏糊了半天,總算還是有些理智,沒有被所謂的愛情衝昏頭腦,周悅把穆欽送出了這片孤兒院地圖,他們一前一後走到了大門口,穆欽走在前面,在大門口前,他只是回頭看了周悅一眼,對他笑了笑,緊接著就邁出了孤兒院的大鐵門,和邱子佳一樣化為光粒子消散於空氣中。

周悅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並不想要分開的。

周悅心裡這樣想,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他覺得難受,卻無力發洩內心的痛苦,只能默默握緊拳頭。

——

音樂盒的聲音。

叮鈴叮鈴地在耳邊歡快的響徹,這一次,這個聲音不再是那種虛幻縹緲的狀態了,它很清楚地在穆欽耳邊一直迴盪,似乎在提醒著穆欽什麼事情,

除開音樂盒的聲音,穆欽還聽到什麼人在耳邊說話的聲音,有人這樣對穆欽說:“穆先生,快醒醒。”

很禮貌的稱呼。

穆欽心裡想著的同時,也跟著不由自主睜開眼。睜眼後他首先看見的是天花板,走了一圈漂亮花紋的吊頂,以及散發著明亮卻刺目光芒的吊燈。

旁邊有個人把腦袋伸過來遮住了光線,伸到穆欽的眼前,又喊了一聲:“穆先生,你還好吧?”

耳邊迴盪著音樂盒的聲音。

穆欽復而閉上眼,半晌又睜開,隨後他用胳膊肘撐起自己的身體,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隨著穆欽的起身,旁邊那個叫他穆先生的男人也坐直了身體,似乎松了一口氣對穆欽說:“你睡了很久,從中午開始一直到現在,中途我離開過,回來發現你還在這裡睡著,真有些擔心你醒不過來了。”

穆欽沒有回話,他抬起頭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這是個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眼鏡,個子不是很高,體型也比較瘦弱,長得還算白淨好看,是個不錯的男人。

他是穆欽的心理醫生,名字叫做“何仇”,一個和他樣貌有些不太搭的名字。

“何醫生。”穆欽喊了何仇一句,然後看向何仇身邊桌子上擺著的音樂盒。

音樂盒是個古樸的小木盒,上面有複雜的雕花,顯得華麗而有韻味,音樂盒是開啟的,裡面有兩個穿著禮服一男一女的小人,擁抱在一起旋轉舞蹈,隨著小人的轉動,音樂也在叮鈴叮鈴地一直響。

何仇見穆欽一直盯著那音樂盒看,便解釋道:“對不起,吵到你了嗎?我叫醒別人時通常喜歡開著比較舒緩的音樂,這樣也會對你的精神狀態有幫助。”

“那個音樂盒,你是剛剛開啟的嗎?”穆欽卻問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問題。

“是啊……就在剛剛叫醒你之前。”何仇說,“你不喜歡嗎?我關掉好了。”

“不,沒事,開著就好……蠻好聽的。”穆欽搖搖頭,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繼續對何仇道:“今天又麻煩你了,醫生。”

“沒關係,下次要是還失眠的話,可以再來我這裡,我會繼續幫你催眠的。”何仇對待穆欽的態度耐心且十分溫柔。

穆欽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問何仇:“有件事情我想問你……醫生,我睡覺時做了一個非常漫長的夢,這個夢是你引導的嗎?”

“引導你做夢?”何仇聞言苦笑起來,“催眠術可沒有那麼神奇啊,我的催眠只是讓你可以更快更舒服的睡著而已,你的夢境一般都是由你的大腦來控制的。”

“那真是個特別漫長的夢。”穆欽有些恍惚。

何仇看他反應有些遲鈍,不由擔憂道:“是噩夢嗎?”

穆欽搖搖頭,復而又點點頭,最後說道:“實際上我記不清了……對不起,醫生,我連做個夢都要麻煩你。”

何仇就好笑道:“沒關係,心理醫生就是幫助你解決這些問題的。好了,今天天也晚了,如果你不打算留在我這的話,最好早點回家去吧。”

穆欽就乖順地點了點頭,說道:“打擾了。”

說完,穆欽站起身來。何仇也跟著站起身,順手幫穆欽拿起了他的外衣遞過去,絮叨說“回去路上小心點。”

穆欽答曰好的,拿過自己的外衣走到了玄關門口,開門後與何仇道別,緊接著就在何仇一些關於安全的囑咐下離開,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現在已經是傍晚,天空暗沉下來,街道上顯得有些冷清,並沒有多少行人,空氣中有股溼漉漉的味道,地面上有部分也是潮溼的,也許剛剛在穆欽睡覺的階段,曾經下過一場暴雨。

穆欽來何仇這裡,通常是來睡覺的。

何仇是穆欽的心理醫生,在穆欽剛剛退伍離開部隊時,因為軍事法庭一事,很長一段時間裡,穆欽都覺得自己心理有問題,所以一直找何仇幫自己疏解壓力,幾年下來,穆欽就和這位心理醫生成為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偶爾他們會一起出來吃個飯聊聊天什麼的,但最近一段時間,穆欽開始失眠了,長時間的失眠,經常輾轉反側到天亮,甚至到天亮都睡不著,失眠令穆欽精神狀態不怎麼好,這樣影響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就會像今天這樣來找何仇,何仇會一手簡單的催眠術,能夠有效幫助穆欽進入睡眠,某種程度上還是挺不錯的。

之前幾次在何仇的幫助下,穆欽睡得都挺好的,然而多來了幾次後,穆欽就開始做夢了,那種醒來後就完全記不清楚的漫長夢境。

穆欽覺得那個夢非常重要,他很想回憶起夢境裡的細節,他覺得如果讓何仇利用催眠術幫他疏導夢境,或許可以幫助他想起夢裡的事情,可反覆斟酌下,穆欽又覺得為了一個夢如此大費周章似乎不太好。

罷了,只是個夢境而已。

穆欽如此安慰自己,之後他走到了公交車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回到自己家裡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穆欽記得自己是中午一兩點到了何醫生的家裡,沒想到在他屋裡睡了一下午。

穆欽好久沒睡得這麼好了,此刻精神也有些飽滿,他進屋開啟冰箱喝了一口冰鎮茶水,之後又進自己臥室開啟了電腦,準備查閱一些電腦上的資料。

就在這時,穆欽看見自己書桌上擺著的一樣東西。

一個黑色十字架小模型,十字架上還纏繞著一條細細的蛇。

蛇纏十字架,又稱蛇十字架,起源於中世紀歐洲鍊金術,原型就是一條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蛇,它的寓意和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差不多。而在鍊金術的理論中,蛇代表著物質不完整的形態,是腐朽的東西,釘在十字架上,寓意著物質在變成完美不朽狀態前,必須有這麼一個腐化、受難的過程。

實際上就和中文裡一句話差不多: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大約就是在成功之前必受磨難的意思。

穆欽走過去,將這個模型拿起來,並且放在手裡把玩了一陣,盯著這個模型的時候,穆欽的心情稍微有些抑鬱。

這個模型,穆欽是從周悅媽媽那裡拿到的。

想到這裡,穆欽把十字架模型收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書櫃裡,擺在了書櫃的玻璃活動門後面。

然後穆欽玩了一會兒電腦,慢慢悠悠自己做了一些東西吃,再洗個澡,躺在床上準備開始睡覺。

因為下午在醫生那裡睡了一下午,穆欽本以為自己晚上應該睡不著的,但神奇的是,他睡著了,自然而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而且睡得很好,沒有做夢,沒有被驚醒,一覺到天亮。

早上穆欽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收拾收拾屋子裡的東西,出門吃了個早飯,緊接著在花店買了一束專門送給病人的粉紅康乃馨,抱著花坐上自己的車,開著車上了高速,從自己住的a市到了隔壁的b市,緊接著開去了b市的軍區醫院,並在醫院裡見到了那個人。

他在醫院裡見到了周悅。

見到周悅時,周悅躺在病床上,他身上被插了很多用來維生的管子,旁邊有心電儀在測試他的心跳,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餓成條的怪物,瘦骨嶙峋的樣子如同乾屍,整張臉都凹陷下去了,基本看不出原有的帥氣面容,難看得不要不要的,但穆欽沒有移開視線,他默默注視著周悅。

然後穆欽把自己帶過來的康乃馨放在了周悅病床床頭,坐在周悅的身邊摸了摸周悅的手。

“指甲長了,應該要剪了。”穆欽捧起周悅的手,周悅的手也是瘦的只有皮包骨,指尖的指甲已經很長了。然後穆欽從抽屜裡摸出指甲刀,開始細緻地給周悅剪指甲。

將周悅的手指甲仔細地修剪好以後,穆欽開始手法生疏的給他按摩身體,從腿部開始,穆欽按摩的技術有待加強,因為他是最近為了周悅才開始學的。

三個月前,周悅的母親拿著周悅高中時期的一個薄薄的日記本,在穆欽工作的公司裡找到了穆欽,約穆欽去了附近的咖啡廳,並在咖啡廳裡對穆欽說:“你就是我兒子曾喜歡過的那個人嗎?”

周悅的母親叫做謝竹,她本應該是一位高貴矜持的貴婦人,周家家境殷實有權有勢,嫁入這種豪門世家的女人,自然在氣質上比旁人端莊典雅,盡顯風華絕代。只可惜她來找穆欽時,卻面容憔悴,神色疲憊,衣服頭髮都沒有好好整理,眼角下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解竹看起來實在是疲憊極了,她把那個日記本推到了穆欽的面前,說道:“我有些事情想拜託你,你要多少錢都可以,雖然見面就談錢很失禮,但這個忙……請你必須幫我。”

穆欽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周悅母親時,心裡是非常緊張的,緊張到穆欽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在手心裡揉捏,但他想到自己已經和周悅很多年沒有聯絡了,近有十年時間吧,不知道這種時候周悅的母親過來找他,是所為何事呢?

誰知解竹一開口,就告訴了穆欽一個驚人的噩耗,解竹說;“我兒子兩年前因為一些事故變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現在,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沒法讓他醒過來,我丈夫打算放棄了,說讓醫生拔管,但是我捨不得……我……”

解竹甚至沒有辦法說好一句完整的話,她說到一半,語氣裡就滿是哽咽,最後甚至用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在旁邊聽著他說話的穆欽卻一言不發,他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角,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石化般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