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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將就(2)

顧籬跟霍恩施到家時,晚餐是剛剛準備好。

洗了洗手,倆人入座吃飯。

吃飯吃了有一會兒,陳柔看看坐在她對面,頭髮凌亂遮著半邊臉的顧籬:“籬籬啊,怎麼頭髮遮著半邊臉也不攏上去呢?吃飯不礙事嗎?”

顧籬搖頭,很自然的樣子笑了笑:“沒覺得礙事啊。”

霍恩施下意識地扭頭看一眼顧籬,頭髮遮著半張臉,吃飯真的其實挺費勁的。

眼神黯了黯,霍恩施低頭繼續吃飯。

今天的晚餐有德州扒雞,霍恩施夾一塊剛放到嘴邊,卻聽陳柔說:“籬籬啊,過幾天是你媽媽的忌日了。”

霍恩施停住動作,聽顧籬鼻音嗯了下,情緒明顯低沉。

= = =

顧籬的養母範瑩忌日那天,天氣不是很好,下著雨。

雨勢並不大,不過紛紛細雨。

雨勢雖不大,但是天空黑壓壓的,墓地空曠安寧,弄得人心裡也是低沉壓抑的要命。

顧籬跟霍恩施撐著傘去墓地掃墓,倆人一前一後走著。

養母是個很好的女人,就是命運太悲慘了。

三十而立,她的丈夫卻在她三十歲那年因病去世。

她跟她的丈夫是真心相愛的,丈夫死後,她便篤定了要為丈夫守寡,而後就真的守了一輩子的寡。

顧籬在墓碑前蹲身放下花而後探手摸了摸墓碑。

墓碑上範瑩笑意吟吟的,顧籬對著她的照片擠個笑,眼眶卻泛著酸。

“媽,我過的很好很好很好,大家都很疼我,不用擔心我的。”

顧籬的小身板瘦瘦弱弱的,今天穿著一身的素服,看起來更加清瘦。

她應該在哭,哭的還很傷心,因為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特明顯。

雨還是細細的,卻越下越密了。

霍恩施撐傘站在顧籬背後看著她,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一年前初次見她的時候。

一年前的初次見面是在範瑩的葬禮上。

範瑩跟陳柔曾是大學同學,友情甚篤,在範瑩的丈夫去世後,陳柔看不得範瑩守寡,還曾多次勸過她找個人結婚過下半輩子,不過都被範瑩給駁回來了。

在聽聞範瑩去世訊息的那一晚,陳柔是一夜無眠,拉著他連夜坐上高鐵去了範瑩所在的鄰市。

在範瑩葬禮上見到顧籬的時候,他真的是嚇了一跳,那時候的顧籬比現在要清瘦好多,真的好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到一樣。其實瘦也就瘦了,女孩子都喜歡瘦,但是顧籬卻是連帶著一點精氣神都沒有,好像靈魂被什麼榨乾了一樣。

她應該是好幾晚沒睡覺了,黑眼圈還特明顯。

反正整個人看起來又糟糕又失意的。

葬禮上有人說,顧籬跟範瑩相依為命的,範瑩走了,顧籬的天也就塌了,看著真的怪可憐的。

這大雨天的,還有鳥兒在叫,霍恩施記憶拉回,看顧籬已經撐著傘起了身。

“走吧。”顧籬看他,語氣輕輕的。

霍恩施點點頭,視線落在顧籬眼睛上,看她眼睛又紅又腫的。再看看她的肩膀上,被雨水打溼了一片。

下著雨,還刮著風,在外面站久了,真的是冷的厲害,想了想,霍恩施脫下外套搭在了顧籬的身上。

霍恩施是屬於那種特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他的衣服都是一線大牌,精緻的一絲不苟。

愛馬仕的外套,愛馬仕的大地男香,他的衣服搭在身上,顧籬只覺得有股溫暖團團包裹住了她。

捏捏霍恩施的外套,顧籬說:“謝謝。”

“不客氣。”

= = =

霍恩施跟顧籬回到家的時候,陳柔煮了薑湯正在等他倆。

“外面下著雨,出去這一趟別淋得感冒了,喝點湯熱熱身子。”

顧籬點頭,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喝著。

陳柔看著顧籬,眼神憐惜:“真乖的孩子。”

霍恩施看了身邊的兩個女人一會兒,端起薑湯也微抿了幾口。

顧籬就是勤快人,喝完薑湯後很麻利的收拾了碗去了廚房洗刷去了。

剛給範瑩掃了墓,顧籬現在心裡真是壓抑難受思念範瑩思念的厲害,刷了碗,顧籬給陳柔打個招呼,去了臥室休息去了。

外面還在下雨,沒完沒了的。

霍恩施視線在窗外停留片刻,再轉向室內時,看陳柔手指輕輕在一本厚厚的相簿上點了點,而後嘆了口氣。

相簿的封面舊舊的,舊得發黃,看得出這相簿得歷史久遠了。

霍恩施以前從未見過這相簿,好奇的拿過來翻看著,看上面的照片也都是舊的泛黃了,有一部分還是黑白的。

裡面的照片,大都是顧籬的養母範瑩跟陳柔的合照。

霍恩施翻閱著,聽陳柔開始絮叨著說往事。雖說那些往事她已經對著他絮叨了不下萬遍了。

說以前跟他爸創業時是怎麼苦怎麼累,說他們是創業了三次,前兩次是怎麼個艱難,賠的是血本無歸的。

“錢賠的血本無歸的,那時候身邊的朋友真的就是退避三舍的躲著我跟你爸了,也就顧籬的媽媽範瑩,我大學時的同學肯幫我,收留了一段時間我跟你爸。哎,那段賠錢賠的血本無歸沒家可回的日子,我真的每每想起來就後背溼一片。沒有你範阿姨,你爸跟我真的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呢。”

他家的窗臺上擺著小綠蘿,好養活,茂盛的不得了。

陳柔眼神在小綠蘿上停留片刻,再看看霍恩施,語氣帶著哀求,“恩施,算媽媽求你了行不行,好好對籬籬好吧?讓我以後去了對範瑩好有個交代。”

陳柔哀求的這段話,跟她剛才講的往事一樣,不知道對他絮叨過多少遍了。

從逼他娶顧籬的時候開始絮叨的。

= = =

葉青琳闌尾炎,做個手術後,沒多久就出了院。

出院那天,天氣晴朗的不得了。

天氣雖晴朗,但是葉青琳的心卻是陰霾一片。

薛西了開著他的瑪莎拉蒂來接她出的院,有選擇性的忽略到她情緒的陰霾,薛西了嬉皮笑臉看她:“大小姐待會想去吃點什麼?我知道城南前不久開了家音樂主題餐廳,據說裡面的食物水準啥的堪比米其林三星,要不要去嚐嚐?”

薛西了混的是霍恩施跟紀行遠的圈子,一圈子的人,都是家境顯赫,非富即貴,特注重生活品質,特懂生活情調跟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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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薛西了跟葉青琳的認識,是在圈子裡,因為葉青琳曾是霍恩施的女朋友。

“我剛出院,想回家看看爸媽。”葉青琳抱歉拒絕。

薛西了點頭:“也對。”

葉青琳跟她爸媽分開住,她這次住院,為了不讓父母擔心,葉青琳沒告訴他們,所以葉爸葉媽並不知道。都說生病的時候最想念的就是親人,這葉青琳一出院,想第一時間回家見爸媽很正常。

薛西了想送她回家,不過葉青琳又拒絕了:“西了,我想自己一個人獨處會兒。”

薛西了點頭:“好吧。”

薛西了幫葉青琳揮手招了輛車,上了車,葉青琳給薛西了揮揮手告別後,車子遠去。

車子走後,葉青琳告訴司機師傅的不是去她家的地址,而是去一家蛋糕店的地址。

去蛋糕店的路上,葉青琳從包裡拿出手機,給霍恩施的手機號碼發了條簡訊:“我出院了。”

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得有二十分鍾,葉青琳才收到回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葉青琳看著簡訊苦笑了下,飛速的打幾個字發過去:“我在我們經常見面的那家蛋糕店等你,不見不散。”

蛋糕店裡甜膩膩的奶油味。

葉青琳點了一份提拉米蘇,吃了一口後卻突然沒了胃口,而後便託腮坐在靠窗的桌前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發起呆來了。

半小時後,霍恩施趕到。

“坐吧。”葉青琳回過神招呼他。

霍恩施坐下。

霍恩施剛坐下,蛋糕店裡突然傳來了哭叫聲,葉青琳下意識的扭頭朝哭叫聲的方向望去,看有個姑娘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在挽留一個小夥子:“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我愛你啊,我愛你,沒有你我會死的。”

小夥子鐵了心了的樣子,臉拉得老長:“不要這樣行不行啊,咱們根本不可能了好吧?”

“我真的愛你啊,我離不開你。”姑娘繼續在哭,哭的肝腸寸斷的。

姑娘哭的肝腸寸斷的,小夥子卻突然轉身離開了。

小夥子轉身離開時,葉青琳看小夥子的表情裡明顯的帶有一種厭惡。

那厭惡的表情有點刺眼。

小夥子走後,姑娘一個人留在原地,是鬼哭狼嚎起來。

姑娘的鬼哭狼嚎並沒有博得多少的同情跟憐惜,相反,卻是大家的不耐煩:“姑娘,那種男人別要了好不好,人家不在乎你了。”

“嘖嘖嘖,你這是糟踐自己啊。”

葉青琳聽大家你一眼我一語的勸說姑娘,突然笑了笑,有點自嘲的笑。

眼神定了定,葉青琳攏攏頭髮對霍恩施說:“我今天找你過來是道歉的,嗯,前些天在醫院,瑤瑤對你太太動了手,對不起了。”

霍恩施看著她,沒說話。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看看腕錶,葉青琳起身,很大方的樣子,“再見。嗯,祝你幸福。”

“你也要幸福。”霍恩施回她。

回完,霍恩施看葉青琳的背影顫抖了一下。

= = =

出了門,葉青琳走在馬路上,只覺得頭暈腦脹身子虛。

慢慢走著,蛋糕店的名字漸漸看不清楚了。

走了不知多遠,葉青琳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她今天請霍恩施過來,才不是道歉的,而是想要不要臉不要皮的求他不要不要她。

她住院這段時間,他沒去看她,而後她看不到他,她真的要想死他了,想的要瘋掉了。

出院後,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見他。在見他前,她甚至想好了,她真的可以不要任何名分的,只要他讓她跟著他就好。

不過,在看到蛋糕店那對小情侶後,她突然打消了那個念頭。

因為她害怕霍恩施會因為她的死纏爛打而討厭她。

= = =

紀行遠這兩天過得很不安生。

不安生的原因是,前兩天,他偷偷的跟著霍恩施跟顧籬去掃了墓。

去了墓地,看到墓碑上顧籬養母去世的日子,是他跟顧籬分手後的第九天。

第九天吶。

先是失戀,緊接著失去親人。

他真的不敢想象顧籬一個姑娘是怎麼熬過來的,怎麼緩過來的那股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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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遠真的特別的恨自己,恨自己沒能在顧籬最需要他的時候陪在她身邊也就罷了,甚至還往她身上插了刀子。

心裡真的是有點抽絲剝繭的疼,他急需酒精來麻痺下自己,傍晚的時候,紀行遠叫了滕凱去了酒吧喝酒。

酒吧裡嘈嘈雜雜的,紀行遠記不得自己到底喝了多久,只知道他喝完後,貓進洗手間吐的心肝脾胃肺都快出來了。

“行遠,不能再喝了。喝了吐,吐了喝,也不知道你圖什麼。”滕凱最終看不下去了,拖起紀行遠出了酒吧。

= = =

滕凱也喝了酒,不能開車,只得打車送紀行遠回了家。

下了計程車,扶著紀行遠朝小區走的路上,紀行遠又吐了,還吐了他一身。

看著身上的嘔吐物,滕凱差點也要吐出來,用手捏住鼻子,滕凱噁心的倒吸口涼氣,罵了句王八蛋。

紀行遠家是逸光山色八號樓,扶著他剛到八號樓樓下,滕凱就看到一小姑娘逆著路燈燈光急匆匆朝他們跑來,特關切的語氣:“行遠哥怎麼醉成了這樣?”

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滕凱難免多看了幾眼,再看看醉的一塌糊塗的紀行遠,聳肩:“我也不知道他今晚為什麼那麼嗜酒?自個把自個是往死裡灌。不過,你是哪位?”

宋莞爾怔了一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宋莞爾。”

滕凱回味她的名字時,宋莞爾已經扶住紀行遠的胳膊小心翼翼攙扶著他往樓上去了。

紀行遠走路踉踉蹌蹌的,宋莞爾攙扶著他有些吃力,卻一直在用盡全力。

看著倆人的背影,滕凱站在原地點菸一支煙吸口,自然自語著:“紀七還真是好運氣。”吸著煙,低頭就著昏暗的路燈燈光看看自己褲腿下面被紀行遠吐得噁心的一片,滕凱沒打算跟著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