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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chapter.53

周津塬剛剛過馬路時, 留神看了一眼這輛suv的車牌, 猜出她是坐其他男人的車而來。

他面無表情,想拉車門。

趙想容早就將車門反鎖, 周津塬一挑眉,低頭從兜裡掏出筆。

彷彿所有的醫生,有隨身帶筆的習慣。周津塬匆匆地在外賣袋上寫了什麼, 又將裝著咖啡和三明治的紙袋掛到後視鏡,伸手拍了拍她的車頂,轉身走了。

趙想容這才想明白,他估計從醫院值完夜班, 順道來看看她家被淹透沒有。這早餐, 估計也是給她買的。

周津塬獨自繞到偏僻的小巷子, 沒一會, 身後就有高跟鞋響起。有人急急忙忙地來追他。

他摒氣回頭。

下一秒, 大杯的冰美式就精準地朝頭部潑過來。

趙想容手裡捏著透明杯子, 正站在他身後。她的面容冷冰冰地, 伸出手:“還給我。”

周津塬險險地咖啡躲過去, 但襯衫袖口依舊被淋到。

他還沒說話,趙想容又直接把周津塬為他買的三明治摔過來。她才不管別人的心意,什麼醫生,什麼明星, 只要男人惹她不高興了,都愛誰誰。

周津塬對女人的紳士脾氣,完全在婚後被趙想容磨鍊出來。但是, 他也已經很久沒應對趙想容的爛脾氣,一股惱火頓時湧上來。

“趙想容!”

“小偷!”她毫不示弱。

趙想容舉著她手頭皺巴巴的紙袋。周津塬剛才在上面,寫了四個字:找我取信。

原來,是周津塬把塗霆的信拿走。她自然要追上來。

趙想容每次跟自己說,要沉著,但每次見到周津塬那張平靜的臉,她都想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真想親眼看著他和蘇昕一起下地獄。這一對狗男女!誰都不能少,捆綁著一起下地獄。

“你再到我家裡,我就立馬報警。”趙想容目光陰沉,“趕緊把信還給我。當小偷也不害臊!”

她的視線同時在周津塬的胸口和褲兜來回巡邏,猜測他會把信藏在哪裡。

周津塬不動聲色地說:“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趙想容不吃他這一套。“輪不到你來威脅我!”她說完,快步走上來,居然還想再抽他一個耳光。

周津塬真怒了,他一把擒住她手腕,順手將她抵到牆面,他的身體重得像坦克。男人動作行雲流水,趙想容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就重重靠在牆上,周津塬的手肘壓著她柔軟胸脯。

有那麼一會他沒說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趙想容卻不顧後背被撞得生痛,她伸手吃力地伸手摸周津塬的腰,蹙眉問:“信在哪兒?我就要信。”

周津塬面色越發陰沉。

在他和趙想容的婚姻,兩人整日針鋒相對,直到離婚後關係才有所緩和。周津塬知道自己犯錯了,但理智上半信半疑,情感上無法接受。他甚至沒想好,是讓整件事就這麼繼續錯下去,還是應該做點什麼。

……他想聽她親自說點什麼。

但此刻,周津塬看到了趙想容那急切的表情,她正低頭在他身上亂摸,兩人好像在擁抱,卻根本不是親近。她的眼睛裡,慢慢地不再有他的存在。

他突然握起趙想容的下巴:“容容……”

趙想容眼睛一亮,她已經從周津塬的後褲兜裡,摸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她立刻抽出來,接著拼命地想掙脫他,再狠狠踩了周津塬一腳。

“我不想和你說話!”她轉身要走。

他卻再次抓緊把她一拉,兩人四目相對,趙想容緊緊地被壓在他懷裡。

她拼命地捶他胸膛,但是周津塬好像沒有感覺,他的手擱在她後頸一點也沒松。他看著她,就像那天拿著手術剪刀,無動於衷地看著蘇昕。

“趙想容,我知道你和許晗是好朋友,但是,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聲音又低又沉。

“你鬆手!”趙想容憤怒地喊著,“趕緊鬆開我,我男朋友就在外面等我呢,你又瘋了吧,你到底想幹什麼?”但她聲音發虛,是因為真的有點恐慌。

周津塬的五指已經卡到她脖頸。

趙想容知道,他不正常。

太可怕了。她完全沒想到,比發現丈夫出軌更黑暗的事情,就是她發現,自己的前夫好像有一點,不,是具有某種非常陰暗危險的一面。

周津塬貼近她香汗津津的臉,他垂著眸,卻讓她想到了鯊魚,那種牙齒很尖的白鯊。

“如果你認識許晗,為什麼你就不能學學她,學著她安靜一點?”

趙想容突然間就不掙扎了。

她眼睛裡泛起淚光,輕聲說:“我不會學許晗——如果我對你來說一丁點都不重要,那麼,我就更不會把自己偽裝成任何人。”

周津塬看著她。趙想容突然變成一個他不太認識的人。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作天作地的粉紅豹,她看上去沮喪和失望極了。

他把她的頭髮往耳後捋,這一次,周津塬終於清楚看到那黑色的人工耳蝸機器。

周津塬無意識地抱住她。

“我不會把自己成為許晗,沒有人能成為她。周津塬,我不會因為想走進你心裡,就裝溫柔裝賢惠。除非你愛上我,我才會變得溫柔。我不想討好你,不過,我也會給你自由。”

她再次推他,這一次,周津塬很快就鬆手了。

趙想容眯著眼瞪著他。

塗霆捂得嚴實實從星巴克跑出來,但車裡沒人,趙想容的手機還留在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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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愣住,過了好意會,趙想容才提著裙子,她滿臉怒色地從一個小巷子裡跑出來

“你怎麼下車了?”塗霆問。

趙想容臨走前,踩了和打了周津塬好幾下,每一下,都用盡全力。就這麼運動著,她原先的蒼白臉色居然有點發熱,含糊地說:“沒事沒事,親愛的,我們快走吧。”

塗霆沒說話,他眯著眼往小巷子裡掃視。趙想容卻匆匆地吻了他一下,催他開車。

塗霆被催促著,也就只好啟動車。

而在他們後面,周津塬緩慢地從小巷子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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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想容的工作時間自由,塗霆上午偷偷溜出來,她特意陪著他在家消遣。

兩人躺在趙想容的大床上,嘻嘻哈哈地聊天,到中午點了披薩,都想到在羅馬的時光。

趙想容跑去拿了瓶紅酒,等她再出來,塗霆已經把披薩盒開啟,他招手,讓趙想容坐到自己旁邊,親手喂她。

過了一會,她終於忍不住.

“我感覺,你都不重視我……”塗霆一愣,趙想容又蹙眉說:“你吃東西怎麼不等我?”

塗霆還以為她在玩笑,哈了聲:“這是你們少數民族的傳統?”

趙想容卻坐直身體,嚴肅地看著塗霆,她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以前在父母家,她的父母和大哥,二哥不等到她下樓,絕對不會先開飯。後來嫁給周津塬,兩人一起吃飯,除了吃火鍋,周津塬總是慢騰騰地讓她先動筷。

趙想容吃飯,永遠只揀著自己喜歡的食物吃,吃飽後不管別人死活。周津塬會等她吃完,才開始吃剩下的飯菜。如今,塗霆和她吃披薩,當他先動手拿第一塊披薩,她整個人都愣住。

塗霆也微微有些不快。第一,他還真沒那麼多毛病。第二,他是明星,以往吃工作餐,任何人也都是等他先吃的。

兩人依舊手拉手,不過,氣氛略微僵持。

塗霆過了會,淡淡說:“那麼,我們就再點一份披薩,這次你先吃?”

趙想容卻怔怔地想,是自己原來的行為太過分嗎?她知道,周津塬不愛她,但是,他確實在生活上處處容讓著她,她早就把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她回過神:“我們以後同時吃吧。你不動筷子,我也不吃。”這話說得艱難,像是勉強作出什麼妥協。

塗霆好氣又好笑,他覺得這行為很像過家家,不過,趙想容嚴肅得可愛,他又說:“我以後也會讓你先吃的。”

說完後,塗霆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

趙想容彎唇:“你看什麼?”

塗霆移開目光,笑了下:“沒有。”

塗霆從小父母離婚,他以往做過暢想,比較想娶既能獨當一面,又能厲害持家的女孩子當老婆。趙想容在羅馬,就是這種又神秘又厲害的形象,但是,她真實的性格,確實比較任性嬌氣。

下午的時候,塗霆叫人把自己接走,又叫助理到趙想容家把車再開走。

他做事很謹慎。趙想容也不需要擔心。

她一直加班,直到了晚上,終於有機會開啟從周津塬那裡搶來的信。

趙想容滿懷歡喜地拆開,但讀了幾句,手微微抖了一下。

周津塬這個王八蛋!

信封裡,根本沒有裝著塗霆給她寫的信,那裡只裝著趙想容第一次給周津塬寫的信。他原本將這封信掛在牆上,如今,他又把這封信退還給她。

接下來的一週,塗霆和趙想容都過得彆彆扭扭。

塗霆反覆盤問林大姨是否寄出了自己的信,他知道林大姨一直不贊同他和趙想容的事情。而趙想容會催蕭晴跑自己的舊公寓,在拍照的同時,檢查她的奇葩前夫不要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也知道,日積月累中,許晗早就已經成為他的心魔。不管周津塬嘴上怎麼說放棄,內心很難輕易放開。

周津塬不會真的抑鬱黑化了吧……

趙想容雖然不承認,但心裡也明白——周津塬是她歷任男友裡,對她態度最冷漠的。矛盾的也是,周津塬也是她歷任男友裡,對她行為最寵溺的。

他是會把很多負面的情緒,深深堆積並藏在心裡的男人。

趙想容在加班之餘,老老實實地上法語課,a2的法語老師換了個大肚便便的中年人,他說要像戀愛一樣學法語,語言不是要和陌生的氛圍產生聯絡,而是和自己。他也不讓學生靠著法國電影去學語言,因為“電影裡的每一句臺詞都是經過導演後的精練,但日常生活充斥著沒有原因的廢話”。

他說的很慢,重複了很多次,趙想容才能半蒙半猜的理解意思。

下課後,趙想容出門透氣,法語老師也在,法盟不遠處是一個大轉盤般的立交橋,幾個抽菸的學生就站在骯髒的路口,也不說話,彼此的紅菸頭閃爍。

趙想容思考了好一會,她用手機給蘇昕發了一條簡訊:見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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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到了春夏,趙想容都會買幾件連衣裙。

她有一件非常喜歡的連衣裙,是大學時期的,風琴褶皺的薑黃連衣裙,來自marni。它摸上去非常厚,編制也很複雜,但其實是純真絲。但今年趙想容自己熨燙時沒掌握好溫度,把領口燙壞了。她拿到公司,問幾個資深時裝精還能不能搶救,都說不行。

patrol冷冷地說:“真可惜,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條裙子。”頓了頓,又說,“你試試veronique leroy。”

\"我試過,但穿起來很笨重。”趙想容面無表情地說。

patrol沉默片刻,他說:“你可以再試試。”

趙想容年輕時,任何誇張造型的衣服都敢嘗試,夏天經常不打底的真空上陣。這兩年除了跳脫的顏色,選款都謹慎了很多。

她耳疾又犯了,睡眠不好。打了一圈腮紅,讓蒼白的臉皮有了血色。

旁邊的人見怪不怪,能讓粉紅豹這麼精心打扮的,肯定是難搞的人。

趙想容選在一家咖啡廳。

進門前,她抬頭看了下自己表,時間剛好。

蘇昕剪了短髮,坐在咖啡廳最裡面,她沒睡好,早上看了一眼鏡子,也是淡淡的黑眼圈。

趙想容終於推門走進來。咖啡店裡有仿照就把設計的吧檯,牆壁貼了磚型紙。趙想容把包換到另一只手,朝蘇昕招招手。她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坐裡面?坐在外面,屋裡太暗。”

兩人一起坐在灰色的遮陽傘下面。陽光非常好,好到讓人感覺她們應該在巴黎,而不是進行此刻尷尬的談話。

趙想容等侍者把甜點放在桌面,才抬起頭,淡淡看了眼蘇昕的短髮。

“你剪短發後,不像許晗了。”她隨口說。

蘇昕捏緊了眼前的咖啡杯,淡聲說:“我就是我。”

趙想容嬌媚地笑,但目光很冷,刺得人如坐針氈。老實說,蘇昕怎麼想,她丁點兒都不關心。趙想容就是來瞻仰一下和許晗相似的容顏,就好像是在為一個活死人墓獻花。

蘇昕在這種目光中如坐針氈,她輕聲說:“您要來見我,是有什麼事情?”

趙想容還在微笑,突然間抓住蘇昕的手。蘇昕心臟大跳,忘了呼吸,只感到那五根柔膩的手指冰冷地按著她。

“別緊張,我不像我大哥,對女孩子那麼粗魯。”趙想容的目光掃過她年輕的皮膚和尖翹的鼻子,她說,“除了睡過一個男人,你和我沒有任何東西是相同的。”

蘇昕慌忙掙脫她:“請您對我尊重一點。”

趙想容懶洋洋地鬆手,她用旁邊的小叉子刮了塊蛋糕:“我不是周津塬,你犯不著在我眼前立白蓮花人設。”

蘇昕沉默片刻,她忽而一笑:“我白蓮花?那麼,趙小姐你呢,你憑什麼看不起我?你從頭到腳,哪樣東西是靠自己雙手掙來的?你的房子和車,應該都是父母給你的禮物,自以為’上流階級’,不過投胎好。如果你父母生病了,你會幹什麼?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只是無路可選。”

趙想容一愣:“你轉移什麼焦點?我什麼時候因為沒房沒車,就不尊重人了?你說我不尊重你,除了傍上週津塬,你又做過哪些能讓我尊重你的事情?你說,我聽聽。”

蘇昕移開目光,她同樣覺得,夏蟲不可語冰,趙想容那種活在錦衣玉食,內裡又如敗絮的女人能懂得什麼。

“也是,只有你們有錢人才配說尊重。”蘇昕淡淡地說,“我真的沒有想破壞你的家庭,我想都不敢想。我說話難聽,但是,你和津塬之間的問題,肯定早就有了,並不因為我的出現而減少和增多。我也告訴你,如果周津塬以後離開我,我也不會報復任何人。”

趙想容在陽光下,眯起眼睛。

她主動來見蘇昕,說不清是想看笑話,還是懷著一種很隱約,說不出來的真實擔心。趙想容剛才看到蘇昕的手腕處白白嫩嫩的,也沒什麼傷痕,所以,估計是自己多慮了,周津塬純屬就是醫院值夜班值糊塗了,跑來她面前撒瘋。

趙想容松了一口氣,口氣卻壞下來。

論吵架,趙想容還真的沒輸過。別說蘇昕,周津塬都可以來挑戰。

“你以為你窮是因為缺錢嗎?小姑娘,你窮,是因為你缺的品質太多了。到底什麼樣的家教,才能讓個小姑娘沒錢的時候想要賣?我工作見過很多窮困的模特和設計師,他們也有原生家庭不好,父母有病,兄妹要養——但絕對不是每個人都往歪道想。減輕經濟負擔的方法有很多,你倒是聰明,直接選擇最省事的職業。”

她根本不看女孩子蒼白,恥辱的表情。

“我有你夢想不到的出身,財富和地位,但我也不妨再告訴你。這世界上,比我趙想容要更有錢更漂亮更有地位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的生活,絕對沒你想象中那麼夢幻,為了活出自己,也是每天都在掙扎。因為,真正的尊重不可能拿錢買。至於你,你確實運氣好,抓緊周津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