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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此為自動隨機防盜章, 72小時自動解除。  他話說的委婉,楊五怎會不懂。蘇蓉的態度明白的告訴了她,姬妾爐鼎, 身份都卑賤。想來那些弟子們, 無論內門外門, 大概都不喜歡被一個姬妾稱呼為“師兄”的吧。

“如果介意呢?”她問。

徐壽道:“那就稱一聲道兄吧, 這稱呼到哪裡都不出錯。”

“知道了。”楊五點頭。

徐壽探頭:“到了。”

楊五轉頭。

小船前面是一座山峰,峰上不見洞府,倒是有大片的房舍樓閣院落。就這一會兒工夫, 就有許多人飛離,又有許多人像他們一樣剛剛飛至。人來人往, 進進出出,端的是繁忙。

“這是象忘峰,宗門十三司基本都在這裡了。管著宗門上上下下的吃喝拉撒。”徐壽笑道。

小船停在一處寬闊之地,徐壽把船收起, 帶著楊五進了一處院落。楊五看了眼牌匾,匾上有三個字,與她母語中的古文字很相像。她眯起眼, 猜出了其中一個字是“籍”。

“這裡便是籍簿司。”徐壽道。

相比外面人來人往的情景, 籍簿司算是相當清淨了。這裡掌管宗門上下人口登記, 除去定期的新進弟子,還包括妻妾爐鼎靈寵。即便是這樣, 今年的新進弟子早登記過了, 現在便清閒得狠了。進了正堂, 桌椅倒是齊整,卻空無一人。

“李師兄!李師兄!……”徐壽一連喊了幾聲,才有個乾瘦的老頭從後堂轉出來,打著哈欠。“還想著眯一會呢,怎地今天過來了?”

“青天白日的你睡什麼覺。”徐壽笑啐他,“這是我們煉陽峰新來的楊姬,你快給她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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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陽峰?”老頭詫異道,“衝昕道君?”

徐壽“咳”了一聲,道:“是。別那麼多廢話了,快些登入了,我們還趕著去吃午食呢。”

“行行行,這就登。玉牌拿來……”

徐壽就自腰間摘下一枚玉牌遞過去。

老頭攤開一本簿籍:“姓名?”

“楊五。”

“骨齡?”

“……十六。”

老頭記錄了登入日期,拿著那枚玉牌進了裡間。徐壽和楊五在外面等了片刻,老頭拿著一個亮閃閃金燦燦的金質銘牌過來,對楊五道:“手伸出來。”

楊五依言伸出手掌。細利的微風掠過指間,一顆鮮紅的血珠便從微小的傷口中擠了出來。老頭把那滴血抹在金牌上,瞬間被吸收不見了。“喏。”他將金牌遞給楊五,“好了。身份銘牌可自由出入護山大陣,要隨身攜帶,宗門各處,許多地方都要用到。”

聽起來就類似身份證。楊五接過來看了眼,“煉陽·眷·楊五”。隨手像徐壽一樣掛在自己的腰帶上。不同的是,徐壽那個是烏色的木頭,看起來沉黯不起眼。她這個卻是鑲金嵌銀,亮閃閃金燦燦的。

老頭把煉陽峰的玉牌還給徐壽,猶自跟他唸叨:“不是我說,道君這也太早了,金丹元陽多麼寶貴,不留給道侶,卻……”

徐壽忙打斷他,擺手笑道:“道君的事豈是你我能議論的,不說了,不說了,我們還趕時間。”說罷,引著楊五趕緊走了,生怕老頭再說出什麼不適宜的話來。

老頭跟他熟稔,不以為忤,打著哈欠,趿著鞋子,又回後堂睡覺了。

徐壽帶著楊五出了籍簿司,就去了隔壁院子,隔壁就是勤務司。“日常用品都歸這裡管。”徐壽跟她說。

跟隔壁籍簿司的冷清相比,勤務司要熱鬧的多了,院子裡左右兩排廂房全是科室,不僅間間有人,門外還都各有兩三人在排隊等候。徐壽領著楊五找了個只有一人在排的隊,等了約一刻鍾,便輪到他們進了科室。排隊時徐壽便問楊五:“除了先時說的那些,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楊五一時想不出來更多,只見到徐壽的衣衫,忽然想起:“你這樣方便的衣服,可以的話,來兩套。別的一時還想不到。”

“既然這樣,旁的用品,我先替你做主可好?若有缺的,隨時再來補上即可。”

“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於是進了隔間,楊五就頭暈腦脹的聽徐壽熟門熟路的報出了一串的名稱:

“白羽褥兩套,蠶絲夏被兩套,雲綾枕兩個,菱紗細羅帳一頂。”

“膚脂,頭油,綿皂,洗面藥,洗髮膏,牙具,牙粉……都要一個月的量,給的足些,姑娘家這些用的多。”

“女子短打來四套。”

“茶具要粉彩、青瓷各一套。新烘的靈茶來四兩。”

“黑窯小爐一個。”

“水晶鏡一面。”

“孔雀藍釉麒麟紋香爐,茄皮紫釉獅耳爐。”

“蘅蕪香二兩,袖裹香二兩,千和香二兩。”

“螺鈿四季花卉屏一架。”

“浴盆、馬桶,面盆要兩個,不不,三個,不,四個。”

“手巾四條,面巾四條,洗浴巾四條。要甲等的,雲棉軟織的那種。”

“雲棉兩匹,素綾兩匹。”

……

……

“乾坤袋一個。嗯……沒了,就這些。”

那負責登記的執役一直埋頭刷刷刷的記錄,聽到最後,瞪眼道:“前面都要好的,怎地最後只要乾坤袋?”

徐壽無奈:“她是凡人。”

“哦哦……”執役恍然,往楊五腰間的金牌上瞄了一眼。

落完最後一筆,問:“繳現?”

徐壽解下玉牌遞過去:“掛煉陽峰的帳。”說到“帳”,忽然想起,追加道:“下品靈石要兩塊。”

收回玉牌,拿了號牌,徐壽跟楊五道:“前面這麼多人,必要等許久,我們先去用飯。”便又帶她坐上小船,先離開了象忘峰。

“合適嗎?”楊五問。

“什麼?”

“很多東西呢。”而且聽那執役的意思,都是好的。

徐壽笑,解釋道:“勤務司的物品,都是供給弟子的。就算是甲等,也不算什麼。這裡不會有真正的好東西的。不過是些日常用具罷了,在俗世,或許還值些錢,在這裡,還不值周師兄給你的一顆中品回春丹。回頭我報賬給道君,你信不信道君看都不看一眼。”

“你要明白,在這裡,真正昂貴的是那些與修煉有關的東西。”他說。

楊五點頭,又問:“乾坤袋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儲物用的。乾坤袋,外門弟子入門時便會配發,那個是品級最低的儲物袋了。”徐壽無奈,“這個沒辦法,其他的儲物法器,都要神識印記,你是凡人,用不了。只有這個可以滴血認主。”

說話間,小船便駛到了飯堂所在的金虹峰。徐壽沒有馬上帶著楊五去用飯,而是到飯堂一側的科房裡,找到管理飯堂的執事,把煉陽峰的玉牌遞了過去:“煉陽峰從今日起加一個人。”

很快就辦好了登記,帶著楊五去了飯堂,打了飯菜,與她找了個人少的桌子。這會正是飯點兒,吃飯的人頗多。楊五注意到,來吃飯的人都跟徐壽一樣一身短打。像在校場裡看到的周師兄那樣的長衫,一個也無。

“沒錯,都是外門弟子。”徐壽解釋,“築基才能進入內門,築了基便可以辟穀了,所以正經吃飯的,就只有外門弟子。所以……飯菜也就這樣了,你別嫌棄。”

怪不得徐壽一直說讓她別嫌棄,飯堂的飯菜味道實在一般。但楊五前世過著食不厭精的生活,卻能品得出食材都極好的,只是被糟糕的廚藝糟蹋了。吃下去,唇舌雖品嚐不到美味,腸胃間卻很舒服。

“可能因為靈氣的緣故?”徐壽聽了她的話,想了想道,“宗門這裡靈氣濃郁,不管五穀還是肉獸,都不是外面的食物能比的。確實,我上次回家,吃家裡的東西,明明美味,吃下肚卻總覺得感覺不對。”

楊五的筷子頓了頓。“還能回家?”她詫異道。

“嗯,回過兩次。”徐壽道。

楊五想了想,道:“我見過一次仙門新收弟子,給了孩子父母一些金銀,說斬斷塵緣,便把孩子帶走了。聽說,從來也沒有孩子回來過。”

“是小地方吧?”徐壽皺眉道,“荒謬,斬斷塵緣,也不是這樣斷法。咱們長天宗,若出身凡人之家,都要待父母離世之後再斬斷塵緣。若是知道父母即將離世,還會讓弟子趕回去侍奉床前,全了最後一段人倫,如此塵緣方能斬斷。若是出身修道世家,族人多是修煉之人,也根本無所謂塵緣了。你遇到的,必是偏遠地方的小門小派,自己尚理不清何為塵緣,還要誤人子弟,誤人子弟啊。是什麼門派?”

“原來如此。的確是偏僻鄉野,倒不知是什麼門派。”楊五點頭。

兩人用完飯,回到象忘峰。象忘峰勤務司的院子裡,依然人來人往,匆匆忙忙。徐壽拿著號牌,跟著一個執役,把他們的東西清點清楚,交割完畢。

“楊姬,還需你一滴血。”徐壽拿著一個不起眼的灰色荷包說。

楊五便知道,這便是那乾坤袋了。待滴血認主之後,她立刻就察覺到自己的意識和那小袋子之間建立了聯絡。

徐壽還耐心的教她:“你先感受一下,有一種很奇妙的聯絡,不用急,第一次可能有點難,你感受一下裡面的空間……呃!”

徐壽眨巴眨巴眼,看著楊五麻利的把那些東西都收到她的乾坤袋裡。楊五收到最後,還剩下幾個盆。她無奈的看著徐壽:“滿了。”

徐壽笑道:“乾坤袋就這大點,這些先裝我這裡吧。”說著,把剩下的零碎東西自己收了起來。

“楊姬真是聰慧,我第一次拿到乾坤袋,花了半個時辰才學會使用。”他稱讚道。

楊五笑笑沒說話。前世她有交易器,自帶空間。後來她沒了交易器,也還有各種空間裝置隨身攜帶。用這種東西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乾坤袋和那些空間裝置比起來,不過是製造的時候技術原理不同罷了,對使用者來說,使用體驗並沒什麼區別。

回程路上,徐壽撿著能想的起來的注意事項,都給楊五講了講。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很會照顧人,讓人心生好感。

到了煉陽峰,小船還沒降落,就看到蘇蓉拉著臉站在竹舍的臺階上。

“你們上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她不高興的抱怨道。

徐壽也不怕她,笑嘻嘻的說:“不是你叫我幫楊姬安置嗎?我們去象忘峰了,又去用了午食。”

蘇蓉更不高興了,道:“你還帶她去吃飯,你看看她身上煙火濁氣多重,道君都不高興了。”說著,掏出兩隻玉瓶給楊五,道:“你最近先別吃飯了。這瓶裡面是辟穀丹,凡人吃一顆能保一兩個月不進食。這瓶裡面的,道君說讓你一天吃兩顆,連著吃三天。這三天你先安置,道君三天之後再喚你。”

三天之後?

衝禹臨走時還囑咐那個不拿正眼看人的傢伙要他儘快開始。怎地他自己反倒不急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

那疼痛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發自身體深處,疼至了骨髓裡!楊五想咬牙忍耐,牙齒卻因為疼痛顫抖,不斷的碰觸,發出“格格”的聲音。她手指用力的摳著地板,若不是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指甲就要摳出血來!

“我有一位師弟,道號衝昕,身中三昧螭火之毒……”衝禹輕聲說道。“此毒無藥可解,唯有以功法將之匯出體外才可。”

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楊五的手深深的摳進地毯裡,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滑下,進入了眼睛裡,模糊了視線。那種疼痛讓她感覺自己的骨頭彷彿裂開了一樣。

“……此毒至陽至烈,需要一個純陰之體的女子,作為匯出的引子和容納之器。這女子還必須是一竅不通。”

一竅不通……

“我同你講過,人體有竅,三竅便可形成迴圈。陰陽和合之時,二合為一。這女子與我師弟便合為一體,她哪怕是只有一竅,也能與我師弟體內之竅相聯通,形成迴圈。如此,則毒即便引出體外,又會循著這迴圈回到我師弟身上。唯有一竅不通之人,無法迴圈,這引毒之法,方是單向。”

陰陽和合?……還以為,是要吃她的血肉作解藥呢……楊五疼得在地上翻滾。她的骨頭!她的骨頭真的要裂開了!衝禹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

“ 小五,你若痛得厲害……”衝禹終是不忍道,“就喊出來,別強忍著……”

疼就喊出來,別強忍著?

是啊!她為什麼要忍!在別人眼中,她並不是她想的那個她。她現在是楊五啊,一個小姑娘。她難過應該哭,她疼了應該喊。會哭會喊,才像一個真的小姑娘吧?

楊五心思電轉,瞬間轉過彎來。可她最終沒有喊出來。她覺得她的骨頭彷彿裂開了,並不是錯覺,她的骨頭是真的裂開了。劇烈的疼痛中,她終於失去了意識。

衝禹盯著陣法中昏過去的小姑娘。昏過去也好,免得受這疼痛之苦。他加力催動陣法,楊五身下的陣法益發明亮。在這光芒中,楊五小小的身體肉眼可見的開始長大。隨著小小身軀一寸寸長大,她身上的衣衫開始繃緊,最終被撐破。衝禹早有準備,丟了件長衫遮住她裸/露出來的身體。長衫下,只看到原本稀疏枯黃的頭髮漸漸變長、變多,變得烏黑,迤邐了一地……

等到符陣光芒黯去,長衫覆著的女子的身體也不再變化的時候,地上躺著的,已經不再是那個瘦瘦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小女孩。

年輕的女子肌膚如蜜,髮色鴉青。衝禹蹲下身去,撥開被汗水黏住的髮絲,露出來的是一張姣好的面孔。衝禹松了口氣。生得還算不錯,總算不太委屈師弟。

他將她裹好抱起,輕輕放在床上。看著她,搖了搖了頭,嘆了口氣。

喂喂,已經這麼熟了,再打個折啊。

姑娘,你別太貪心啊,已經給算便宜許多了。小道也要有賺頭啊。

小氣!你這符籙成本根本就是些黃紙硃砂吧,簡直是無本生意啊。

姑娘,話不能這麼說。我賣給你些黃紙硃砂,你可寫得出符籙來?貧道賣的可不是紙,是多年所學,是辛苦修行……

知道啦,道長你真的很厲害!所以,再便宜一點吧!

……嘖,你這女子真是貪心。真的不能再便宜了。這樣吧,這張符給你作添頭好了。來,別動……

哎喲!你幹嘛!這是我的血!咦,那張符呢?

取你一滴心頭血,符已經融進你的神魂裡了。這可是保命的東西。若你肉身亡了,可保你神魂不滅,另尋宿體轉生。雖然要重新出生一次,但你能保有記憶,所以,你還是你。

……聽起來像是高階貨。這麼高階的東西,為什麼作添頭?騙我的吧?

咳咳咳咳……那個,那是因為,這個符也還在試驗階段……效力……那個咳咳貧道還沒有驗證……

居然拿我當小白鼠!你那種世界的東西,到我這邊的世界,本來效力就會減弱啊!居然還是試驗品!不行不行!我太虧了,再給我打個折!

……

……

在劇烈的疼痛中,楊五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咔嚓”一聲碎裂了。她腦中空白了一瞬,隨後便是無數的畫面,數不清的回憶。轉生以來,一直將她腦中資訊與她隔閡起來的那一層屏障,終於徹徹底底的破碎了。

在許多的回憶中,楊五看到了早被她遺忘的事。她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意外的,幸運的得到一個能與別的世界聯通的交易器。不僅能與別的世界進行物質交換,還能強化她的基因,讓她不斷的變強。她懷揣著這秘密,離開了母星,四處闖蕩。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得到這樣的神器,並沒有使她立刻就能天下無敵,大殺四方。正相反,在四處闖蕩,尋找可以與其他世界進行交易的合適的商品的那些年,年輕姑娘很是過了幾年拮据的生活。和別的世界的交易者討價還價,是她的生活常態。

那個道士好小氣的,每次跟他要折扣都磨磨唧唧的。但他的護甲符真的很好使。多少次,異形的尾鞭、巨螯攻擊到她身上,都是白光一閃,被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使她保全了性命。

後來,她越來越強了,手頭也寬裕起來,漸漸買的都是些高階貨了。當年買東西時討價還價附贈的添頭,早被她遺忘了。再後來,她的身體達到了強化的極限,再無法承受交易器進一步的強化,她便剝離了交易器。她那時已經嫁給了那個男人,已經做了多年的貴夫人,他不會再允許她回到戰場。他和她都以為,她再不會面對那些生生死死了。

誰想到她最後會陷入那樣的死境。她雖然已經沒有了交易器,但身上其實還有許多保命的手段,對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夫人來說,足夠了。除非,在宇宙空間中,被異形層層包圍。

結果,她真的就在寂靜無援的宇宙中,被異形層層包圍了!上下四方只有漆黑的真空,飛船被數不清的異形層層包裹,堅硬的鋼鐵合金被啃食,飛船解體。這是必死的境地,再多的保命手段最終也會耗盡。

最後的最後,為了不被寄生,她把只剩一顆子彈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太陽穴。

砰——

……

……

原來……如此啊。

楊五睜開了眼。

“你醒了。”床帳外傳來衝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