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9 留守兒童
早上五點, 顧行周出門晨跑的時候發現廚房裡燈亮著。
蘇白散著長髮，還穿著純白色的睡衣, 正在烹煮一鍋奶香。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一貫柔和的氣質變得冷凝，隱隱透著孤寂。
顧行周走到餐檯跟前, 過道的光被他擋住, 在蘇白的跟前投下一片薄薄的陰影。
蘇白攪動奶鍋的手一頓, 抬頭看過來, 有點意外：“顧隊早，你要出去嗎？”
顧行周看著蘇白的神情, 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沒有回答蘇白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昨晚沒睡好嗎？不習慣新裝修的房間？”
蘇白一怔, 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笑了一下：“沒有, 只是做了噩夢——我在弄雙皮奶, 手機上看到的食譜, 早餐你想吃什麼？我一會就做。”
顧行周見蘇白不願多說, 頓了一下，也就沒有再追問。
“煮點粥就行了。我去晨跑, 會到下面鎮上去, 回來就順道把早餐小菜買了。”
蘇白也沒什麼意見：“行。”
顧行周轉身出門，到玄關門口了又回過頭來，“粥用自動料理機做就可以了, 你再去休息會吧。”
說完出了門。
房門“咔噠”關上，蘇白手裡的動作再次停下來。
半晌，他無聲笑了笑，笑容卻又很快淡了下來。
——他的確是做了個噩夢，噩夢沒有內容，混沌一片。但是蘇白隱約聽到了獸吼聲，像是龍吟虎嘯，低沉如悶雷砸在耳道裡。
那是他家先生的聲音。
蘇白不知道這是自己“日有所思”造成的臆想，還是他記憶空白的那段時間裡的碎片折射。
但這個夢讓他心驚膽戰，醒來的時候甚至出了一層冷汗。
之後他心裡的焦躁感就揮之不去，為免自己作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所以蘇白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爬到他肩膀邊睡著的絨絨放回了小窩裡，然後自己到廚房來找點事做。
事實證明，雖然效果不顯著，但做點事的確能讓他稍微冷靜下來——至少等顧行周再回來的時候，蘇白已經又能露出無害的笑容，顧行周也沒有再提他臉色不好看的話。
顧行周把一個大袋子放到桌上，跟蘇白說道：“買了小籠包和桂花米糕，還有幾個鹹鴨蛋。我去洗個澡，吃完我們就去分局。”
蘇白點點頭：“嗯。我去叫常山他們。”
蘇白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換上制服的常山拎著一隻貓大的紅毛狐狸下來了。
蘇白看了眼那紅毛狐狸的耳朵，認出來了：“……胡芳？”
紅毛狐狸打了個哈欠，垂著的大尾巴晃了晃，懶洋洋地發問：“白哥早，有沒有雞腿吃啊？”
常山把狐狸放到餐臺上，跟蘇白解釋：“昨晚她用法力清理樓上的水，法力用光後不小心變回真身了。”
紅毛狐狸一臉功勳加身的謙虛：“低調低調，誰叫我是這屋子裡唯一會用法力的～”
常山斜了她一眼，把後半句話說完；“法力用光的時候樓層還沒清理完，後來是我一個人弄的，結果沒想到她今早都還沒能變回來。”
紅毛狐狸一頓，然後哼哼了一聲，在餐臺上盤成了一團狐狸球，不理常山。
蘇白覺得好笑，同時心裡也冒出了個隱約的概念——原來九州的妖怪法力這麼弱。
早上七點，一屋子人吃完了早飯，然後開著兩輛車出發了——因為要排查紅霧區，所以提供線索的賀狄今天也跟著一起去分局了。
絨絨昨晚玩得太瘋，一直到車開進了分局大門才終於在蘇白懷裡醒了過來。
蘇白拿過一路上溫在保溫袋裡的奶瓶，塞到絨絨懷裡。
雖然還睡眼惺忪，但絨絨的小嘴巴已經自動尋到了食物的味道，四隻小短腿頂著奶瓶，吧唧了起來。
奶瓶裡的奶被吧唧到一半的時候，絨絨完全清醒了。
“媽咪！題！”
絨絨稍微放開奶瓶，精神十足地和蘇白跟賀狄打了招呼。
賀狄脆生生地回答：“絨絨早。”
蘇白也笑著應了一聲，然後把奶瓶輕輕推了一下，示意絨絨繼續吃。
絨絨：吧唧吧唧吧唧。
開車的顧行周看了眼後視鏡，欲言又止，最終悶悶地收回視線——爸爸只是個工具人，他已經明白了。
車在停車場停下，蘇白剛開啟車門準備下車，就見顧行周先一步走了過來。
“我來吧。”
顧行周伸手拿過蘇白身邊的包——裡頭都是裝的絨絨跟賀狄的食物和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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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也沒跟顧行周客氣，“好。”
把東西遞過去後，蘇白抱著絨絨下了車，又回頭看著賀狄安全蹦下來，才跟顧行周一起往行政樓走去。
常山拎著胡芳也大步跟了上來，然後看了眼地上蹦著的賀狄，常山一鬆手把胡芳也丟到了地上：“人家賀狄都自己蹦的，你也自己走。”
胡芳差點摔個撲街，跳起來就撓常山的膝蓋：“狗比常山，忘恩負義！”
常山長腿一抬躲開了，一臉賤笑：“來啊，打我啊。”
一人一狐在旁邊雞飛狗跳，顧行周提著包，低頭嚴肅地對身邊的小兩隻教育：“不要學他們。”
絨絨吧唧著奶瓶，聞言只看了顧行周一眼，沒吭聲。
賀狄乖乖“嗯”了一聲，一蹦一蹦地歡快跟在蘇白身邊。
……
局長辦公室。
唐局端著保溫杯，手邊還有半根沒啃完的油條，盯著這進門的一大家子，樂了一聲：“你們這是要去郊遊呢？”
顧行周把手裡的包放到一邊的沙發上，開門見山：“唐局，我想讓蘇白也加入排查組。”
唐局放下保溫杯，沒急著生氣，直視著顧行周問道：“理由。”
“他對妖怪很瞭解。”
顧行周看了眼蹲在沙發邊當裝飾球的賀狄：“賀狄就是很好的例子。”
賀狄的事情，包括蘇白拿走賀狄母親妖怪力量的事，顧行周都在賀狄身份轉變的報告裡提及過。
正因為唐局知道蘇白的“特殊”，所以剛才聽到顧行周的話，唐局並沒有生氣。
不過唐局也沒有一口答應，“分局有專門的妖怪顧問，也有妖研所協助。光是瞭解妖怪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你要知道紅霧區是不可控的，如果他有什麼心思，你到時候能烤制得住嗎？”
顧行周不疾不徐地一一答道：“妖研所這30年來雖然成就斐然，但是在對紅霧區的探索依舊停在表面。至於妖怪顧問，不說他們所知道的都很片面，就是敢靠近紅霧區的也沒幾個。”
紅霧區的“紅霧（願火）”對妖怪來說是巨大的吸引，這些具現化的靈氣，混雜著人類的因果，定力弱一點的妖怪只要靠近，就會被吸引，然後無節制地吸收願火，最終被因果吞噬。
“至於你最後說的。我相信蘇白。”
唐局挑眉。
蘇白也是一怔，側頭看著顧行周。
只有一邊的紅毛狐狸用爪子使勁兒拍常山的腳踝——喲喲喲～
常山一頭霧水，彎腰把狐狸拎到茶几上放著，然後警告地瞪了胡芳一眼——撓啥呢？安分點，小心唐局削你。
胡芳：“…………”
哎，兒啊，你這輩子怕是要左手娶右手了。
唐局看了顧行周幾秒，然後笑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行，就把他帶上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出了任何岔子，責任你扛。”
顧行周點頭：“謝謝唐局。”
唐局擺擺手，又看了眼一邊乖巧的賀狄，問顧行周：“你們吃了飯嗎？沒吃先去吃飯，吃了再讓賀狄細說一下紅霧區那邊的情況。”
顧行周：“吃了，現在就說吧，通知其他排查小組長過來開會嗎？”
唐局：“行。”
……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一區分局的排查組準備出動了。
排查區域被縮小到了西南一片的丘區，一共出動了三個排查小組，唐局跟顧行周分別帶隊。賀狄因為是唯一透過那條通道的人，所以被一起帶上了，而絨絨與暫時沒法變回人形的胡芳被留在了分局。
“紅霧區很危險，絨絨還小，所以不能去哦。胡阿姨會留在這裡陪你玩。”
蘇白蹲在沙發邊，耐心地跟絨絨解釋，“媽咪保證，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晚上給絨絨再做雙皮奶，放甜甜的紅豆泥，好不好？”
“噗呀！”
絨絨聞言直搖腦袋，因為搖的太過用力，重心偏移，把自己搖翻在了沙發上。
蘇白連忙伸手扶住他，絨絨趁機用小短腿抱住蘇白的手指，急急說道：“媽咪，掉啦！”
媽咪你離開絨絨是會走丟的！
蘇白哭笑不得，“媽咪不會掉的，保證很快回來。”
絨絨還是不依，蘇白沒辦法了，看向顧行周：“你平時都是怎麼哄住他的？”
蘇白記得顧行周出任務的時候，絨絨就會被留在分局。
顧行周：“沒哄，留在分局就行了。”
蘇白：“…………”
顧行周似乎看出了蘇白的眼神有點不對頭，於是連忙補救道：“他有些很喜歡的玩具放在我辦公室，我去拿。”
很快，顧行周就拿了一個分局的制式工具包過來，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一堆毛絨玩具。其中還有只粉色的小狗崽，看著跟趴著的絨絨差不多大。
絨絨看著那些玩具，似乎終於被吸引了注意力，蘇白又哄了幾句後，絨絨終於不鬧了，乖乖坐在沙發上。
蘇白松了口氣，顧行周說道：“我帶你去領些工具，順帶叫胡芳過來看孩子。”
五分鐘前唐局就在喊集合出發了，蘇白猶豫了一下，彎腰親了親絨絨：“那絨絨乖乖的，胡芳阿姨馬上就過來，媽咪跟爸爸先走了哦。”
絨絨蹭了蹭蘇白的下巴，軟乎乎“嗯”了一聲，然後乖巧地坐在了沙發上不動。
蘇白笑了笑，又捏了捏絨絨的小耳朵，然後才跟著顧行周離開了。
房門關上，沙發上的絨絨卻忽然坐了起來，然後回頭看了眼身後那堆毛絨玩具。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