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最後還是沒能抵得過自己的良心, 告訴了許桂蘭自己之前就已經知道汪梅懷孕的事。
“當時你病還沒好, 我也是不想讓你去成都又要照顧嫂子, 又要帶孩子。再加上當時和哥拌了幾句嘴，就沒有跟你說那事。”
許桂蘭聽後倒沒有怎麼生氣，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她怎麼可能去怪女兒呢？在北平這麼長時間，她知道娉婷是很孝順的, 只不過是不想她去成都受累罷了, 這些她都能理解。而且最開始對兒子心涼的人也是自己，只是現在有了個孫女, 她這個當奶奶的，難道還要和才一歲大的孫女去計較？
“這事不怪你，一開始就是我在生你哥的氣，現在他反過來生我的氣也沒啥。等過了初五，我就去看看有沒有去成都的火車票, 不管怎麼樣，我得去一趟才安心。”
兒子總歸是自己的兒子, 兒媳懷孕生孩子她沒去幫忙, 甚至到現在才知道，這事說起來她確實是有錯的。在老家, 哪家兒媳懷孕了婆婆不照顧的？要是兒媳懷孕坐月子婆婆不照顧, 肯定是要被人說破嘴的。
“媽，坐火車也太累人了，要不我讓仲凌幫你看看有沒有飛機票？就是下了飛機再轉車，那也比坐火車要強吧。”
現在的民航已經發展的不錯, 那些重要的城市都有了飛機場，也有了固定的航線。從北平到成都坐火車要二十幾個小時，坐飛機只需要幾個小時。就是飛機不能直達，哪怕下了飛機再轉汽車之類的，在時間上算來也是很劃的來的。
“哪用得著啊，我又不是沒坐過火車，也就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到了。”
“那我總得心疼你吧？這事等過了年再說，今天除夕，你就先別想那麼多了。”
娉婷能說什麼呢？讓許桂蘭別去成都？她是女兒，何成輝也是兒子，既然許桂蘭自己做了決定，她也沒什麼立場去阻止。要是她說多了，總有種破壞他們母子關係的嫌疑。
等許桂蘭整理好情緒後，娉婷帶著她出去一起幫著卞穎芝她們包餃子。
“現在北平過年熱鬧極了，去年均均出生你照顧娉婷月子也沒怎麼出去逛，今年就讓娉婷和仲凌帶你到處去看看。”
卞穎芝為人處事大方得體，許桂蘭到北平近兩年的時間，卞穎芝從來沒有跟她紅過一次臉。不管是許桂蘭住在四合院，還是後來又單獨買了個小院子，卞穎芝也沒有多說過一句。
就衝著這一點，娉婷對婆婆很是感激，也一直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婆婆。
到了傍晚，家裡的電話開始不停的響了接，掛了又響。現在的生活條件漸漸變好，很多人家也裝上了電話，到了過年的關頭，不管離的遠還是近，都先透過電話給對方拜個年。
吃過年夜飯後，翟仲凌開車送許桂蘭回了小院，這個院子是娉婷和翟仲凌後來買的，離四合院很近，只是面積上小了不少。其實說小只是相對而言，一家三四口人住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翟仲凌回家後先回了房間洗澡，翟家除夕按照慣例都是要守歲的，一家人在客廳裡說說笑笑，等十二點一到就開始吃餃子。
“我媽說她要去成都一趟，今天打電話給我哥，知道了嫂子去年生孩子的事，為這她心裡頭過意不去，就想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娉婷把事情的起末跟翟仲凌說了一聲，翟仲凌聽了後微微皺起了眉頭，“鬧成現在這樣還去？你哥正在氣頭上，你媽去了能得什麼好，不如等大家都平靜下來以後再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我能怎麼勸？只能看她去了之後的情況再說了。你幫忙看看能不能訂一張去成都的飛機票，這麼長時間的火車，我還有些不放心。”
“行，等過兩天我去看看。”
現在是春節期間，航班有可能因為春節出行人數少的原因而減少飛行次數，畢竟現在飛機並不是主流的交通方式。
許桂蘭最終在大年初八那天踏上了飛往成都的旅程，娉婷和翟仲凌送她去了機場。
“媽，我已經拜託了機場的工作人員，等會兒登機的時候會有人帶著你的，你別擔心自己不會坐飛機。”
“還有，到了那記得給我打電話，不管什麼情況跟我說一聲，我在這也惦記著呢。”
臨檢票前，娉婷不放心的把這些話又說了一遍，之前因為沒坐過飛機的關係，許桂蘭心裡有些焦慮，要不是她想去成都的心情太迫切，她還真不一定願意坐飛機。
在許桂蘭轉身的那瞬間，娉婷欲言又止。她想跟許桂蘭說，就算在成都那和何成輝鬧的不愉快也不要放在心上，反正有她在北平等著。可一直到最後，娉婷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免得許桂蘭聽了之後傷神。
“依我看，你岳母這次去成都可夠嗆，不是留那給一家子當老媽子有苦不能說，要不就是連留都留不住。要我說啊，不如就在這養老，你說我們一家人都好說話，也不在意你們多養一個老人，反正最後出錢出力的是你們夫妻兩，我和你爸是沒什麼意見的。”
“她這一走也不知道以後怎麼樣，要說人品，她也是不錯的，就是這性子有些太綿軟。‘升米恩，鬥米仇’，你不跟小輩們把規矩說好，就容易成了那養蛇的農夫，最後被反咬一口還沒話說。”
私下裡卞穎芝是這麼跟翟仲凌說的，翟仲凌也是深以為然。
何成輝這個人他也是接觸過一次的，就是十年前他和娉婷結婚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何成輝看上去還挺正直，不過看得出是一個懂得應酬和進退的人，內心也有些抱負。這麼多年，他憑著自己的能力在部隊裡獲得若干提幹的機會，可見也是個有些能力的人。
這樣一個有能力有抱負的年輕人，在對待自己母親的問題上卻這麼的苛刻，翟仲凌內心是有些看不上的。
許桂蘭到何成軍部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從北平到成都機場，還換了三次車這才終於到了。
部隊的軍屬大院也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不管許桂蘭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哨兵依舊要核實她的身份。
“不好意思阿姨，不是我不讓您進，可您看，我之前也沒見過您，不能就這麼放您進去。您先在這坐一坐，我打個電話核實一下，很快就有結果了。”
哨兵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他說的清楚明白，許桂蘭也不差這一個電話的時間，就在一旁等著哨兵同志打電話。
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何成輝出現了，和哨兵說了幾句後，領著許桂蘭進了大院。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來了？弄的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也不用準備啥的，我就是過來看看。”
何成輝聽了看了她一眼，皺著眉頭說，“我是說家裡也沒多餘的床和被子，而且上次我在電話裡說的很清楚了，這邊不需要你過來幫什麼忙了，等過完年，孩子就能進託兒所，我和汪梅兩個人忙的過來。”
一句話，把許桂蘭噎的說不出話來。
“我也就是不放心才過來看看的，要是真用不上我幫忙，我再買票回家也一樣的。”
何成輝沒再說話，一路帶著許桂蘭往家裡走去。這會天早黑了，路上沒遇到什麼人，倒是許桂蘭進了家門後，把汪梅驚的不行，而兵兵和俏俏看到奶奶過來了，都高興的跑了過來。
何成輝是接了電話後直接去的門口，中途並沒有回來說一聲，因此家裡人事先是不知道的。
“呦，媽，你怎麼這會突然過來了？”
看到婆婆突然出現，汪梅還不明所以。她看了看丈夫，可從何成輝面無表情的臉上，自然是看不出什麼的。
“奶奶，我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我們都挺想你的。”
“是啊，你今天過來我們都不知道，要不然還能過去接你呢。”
兵兵已經上初中了，是個大孩子，個頭躥的高，說話也開始變聲，看著兩個孫子孫女，許桂蘭掖了掖眼角，心裡別提多高興。
“看我給你們帶了啥？都是些小孩子愛吃的，你們拿過去看看中不中意。”
這些吃的還是娉婷特意準備的，另外她還給最小的侄女買了兩罐奶粉。
“媽，你吃飯了沒？要不我給你下點麵條？”
孩子們拿著吃的跑到了一旁，汪梅笑著對許桂蘭說著。
“哦好，要不我自己來也行。”
“哪用得著媽你動手啊，你先坐著，下麵條很快的，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兒。”離開前，汪梅給了何成輝一個眼神，讓他跟著一起去。
“怎麼回事啊？媽過來你也沒提前跟我說一聲？這匆匆忙忙的，等會兒還要收拾一個床鋪出來。要不就讓俏俏跟我們睡，讓媽先睡俏俏床上。”
何成輝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她會過來，應該待不了多久，就先湊合著，過年期間部隊招待所人也多，安排不進去。”
“那媽是怎麼想的？這兩年都沒怎麼管過我們的事，怎麼今天突然過來了？我看她給孩子帶的那些東西，還有那兩罐奶粉，都挺貴的吧，是不是你妹妹給買的？”
“那你怎麼想？要是你這忙不過來我就讓她留下，要是你這不需要，過兩天我就給她買回去的車票。”汪梅不提娉婷還好，一提到娉婷，何成輝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哎，剛開始是挺難得，可這不是熬過來了嗎？要不就讓媽回去過些清淨的日子，省的跟著我們忙這忙那，最後身體再垮了，別人還得說是我們不孝順。”
能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誰還樂意和婆婆湊一塊兒？以前那是沒辦法，現在一切都上了正軌，汪梅自然是不樂意了。
夫妻兩商議結束後，汪梅也把麵條下好了，接著她又把俏俏的床鋪整理出來給許桂蘭睡，讓俏俏晚上和他們一起睡。
“還有小閨女呢？是不是已經睡覺了？”沒看到小孫女，許桂蘭不免問了兩句。
“媽，孩子小名叫慧慧，你看，慧慧都一歲多了，你還不知道她叫啥，讓慧慧知道了得多難過啊。”
汪梅話裡有話，許桂蘭聽了也辯駁不出什麼，也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覺得自己對不住兒子，現在被兒媳婦說兩句，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是媽不對，我要是早知道你懷孕了，怎麼也會趕過來。”
“行了媽，你快吃吧，等會兒麵條該坨了。”
吃了一碗面後，時間也不早了，等睡到床上，也已經十點多了。許桂蘭嘆了口氣，她知道兒子兒媳還在生她的氣，話裡話外都在怪她。
聽兒子的口氣，是不準備讓自己留下，她也已經想好了，這次她直接回老家，也不去北平了，以後就留在東北養老，一個人清淨自在，不麻煩兒子，也不去麻煩女兒，反正她現在還算年輕，有手有腳，還不到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三天後，許桂蘭坐上了回東北的火車。火車漸行漸遠，她和兒子的距離也漸行漸遠。
等她留下眼淚，還沒來得及擦，旁邊的大娘羨慕的說，“剛剛穿軍裝的那是你兒子？你兒子可真好，還特意送你來火車站，一看就是孝順又有出息的。不像我兒子，說什麼今天工作忙，也沒時間過來送送我……”
許桂蘭除了苦笑也說不出什麼來，她看著窗外，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人活一輩子也就這樣，想開了以後會發現，快活也是一天，不快活也是一天，她已經年過半百，很多事情早就應該想開了。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不管多大年紀，還是靠自己才是正經。
娉婷知道了許桂蘭回老家的事，知道她這次去成都是寒了心了。她打電話給何成軍，希望何成軍能多多照應許桂蘭。
“等過陣子我再把我媽接過來，我媽在老家的日子，就麻煩哥能幫忙照看一下。”
何成軍現在在老家也是混的風聲水起，其中也有翟仲凌的戰友的關係在，有他能照應許桂蘭，娉婷還是挺放心的。
“你哥那你準備怎麼說？”對於他們家的事，何成軍作為堂哥，多少也能發表些意見。
“之前我們透過一次電話，最後也是不歡而散。反正我看我媽吧，她認這個兒子我就認這個哥哥，她要是不認了，我就給我媽養老送終。‘人在做，天在看’，我問心無愧了，至於我哥心裡對我媽有沒有愧疚，就看他有沒有這個良心。”
“行，反正嬸嬸在老家你放心，我和我爸媽都會照應，你就別擔心了。”
“謝謝了，大哥，要不是你們一直幫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北平和東北，那麼遠的距離，娉婷也是鞭長莫及，不可能時刻照應到。
“一家人說這話幹什麼，我有困難的時候你們還不是也幫忙了。”
娉婷聽後笑了笑，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開闊”的心胸，所以對於其他人的幫忙，才會顯得這樣的難能可貴。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援～?(?e｀ )麼麼噠～
終於解決好了女主媽媽的問題，以後不大會出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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