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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3

新的一天很快就又過去了,晚上照例是肅修然看書,林眉百無聊賴地趴在吧臺上用膝上型電腦刷網頁。

肅修然雖說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但從來沒想要放個電視機什麼的,好歹還有網絡連接,能上網,不至於太無聊。

原本林眉也不會覺得無所事事,因為跟肅修然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漫無邊際的聊天,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他原本就是學識淵博的人,文學造詣又深,即使口頭表達也給人舒適又典雅的感覺,再加上聲音低沉磁性,跟他聊天絕對是一種享受。

可惜經過前兩天的曖昧糾纏,林眉不是特別敢去招惹他講話了,她開始有點後悔答應他設定什麼見鬼的試用期了。

對著那雙眼睛,對著他的笑容,她還能勉強維持清醒已經很不錯了,哪裡還有意志力去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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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特地調出存在電腦中的肅修然的書的電子版,反覆看,反覆告誡自己:我只是愛他的書,千萬不要愛上他的人,書跟人是不一樣的,你要分清楚現實!

不知道有用沒用,反正晚上睡覺前肅修然剛洗過澡,頭髮和身上還帶著點水汽朦朧地對她笑了笑,她就又一腦袋漿糊了。

睡覺前,她躺在床上,感受到大床另一側傳來的呼吸聲,還有空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那來自於肅修然管用的沐浴液,頓時覺得臉頰都像要燒起來了渾身燥熱。

欲哭無淚的時候,她想到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搬進肅修然的家,還答應肅修然跟他出來玩的?

難道說大神早就對她有意思了?可是他這種人勾勾小指頭就大把人跪舔啊,何苦對她如此煞費苦心。

因為想這些想得太專注,再加上白天已經確定了窗外的哭聲是人為的,所以迷迷糊糊快睡著時,她聽到窗外傳來的哭聲,覺得今天聽起來好像沒有那麼}人了。

而且不知為何――她覺得那些聲音不但聽起來比前兩天更加遙遠了些,還帶著點憂傷的期盼,如同是有人在空無一人的原野中徘徊吶喊,渴望著救贖。

一定是挺習慣了的錯覺吧,快進入夢鄉的時候,她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第二天清晨,林眉是在警笛聲中醒來的,在城市中住久了,對警笛火警以及救護車的聲音都已經熟悉了。

聽到窗外遠遠傳來的警笛,她還模模糊糊地覺得又回到了b市自己的公寓裡,過了幾秒鐘才徹底清醒。

翻身坐起來後,她還帶著驚訝地側耳聽了一陣,確定沒有聽錯,才連忙穿好衣服到客廳裡。

肅修然顯然早就起床了,不僅煮好了咖啡,泡好了自己喝的茶,還站在落地的玻璃前接電話。

話筒那邊的人說了什麼林眉沒聽到,她只聽到肅修然低聲說:“好的,祝你們辦案順利。”

看到林眉走近,他掛了電話,轉頭看到林眉笑了笑:“怎麼,被吵醒了?”

林眉還有些迷糊,但也聽得出來他應該是在和警方的人通話,就驚訝地問:“外面是怎麼了?你認識的警方的人?”

這並不是一定要回答的問題,而且假設肅修然和警方有聯絡,也可以完全用保密的理由拒絕回答,結果他卻笑了笑,沒什麼保留的意思:“是我合作過的警探,名叫張衍。”

他說著,又加了一句:“其實你已經見過他了,上次張黎黎的事情,第二次去你們編輯部取證的人,就是他。”

林眉回憶了下,上次和她談過的兩個警察,那個不怎麼說話的男警似乎就是姓張,臉龐周正、氣質沉穩,談不上帥,卻透著正氣凜然,給了她挺深刻的印象。

但最讓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肅修然輕描淡寫的那句話裡,赫然有一個詞“合作”。

她做肅修然的責編已經兩個月了,甚至和他“同居”也有幾周,還從來沒發現他和警方有什麼“合作”,而且編輯部包括杜宇文和劉涵,都從來沒告訴過她。

看到了她的驚訝,肅修然又微微一笑:“沒什麼,除了張衍和警局之外,你應該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這句“唯一”讓林眉有了些微妙的殊榮感,同時又恍然大悟:“所以張衍警官到編輯部之後,才會讓我第一個進去問話,你跟他交待過了對吧?”

肅修然笑笑:“是的,從幾年前開始,我有時會參與警局的一些偵破活動,算作是編外的顧問吧。警方的工作需要保密,說出來有諸多麻煩,我至今還沒有告訴任何不需要知曉的人。

“上次的失竊和失蹤案雖然裡有些蹊蹺,但還不足以令張衍向我求助,不過既然我去了現場,所以回來後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這次可以省些力氣,我需要轉告他的訊息已經都告知你了。”

怪不得那次案件偵破工作那麼高速有效,林眉還在消化肅修然竟然真的是警方“顧問”帶來的衝擊,思維終於能繞回眼下的狀況:“你把這件事告訴我,不怕洩露警方機密?”

肅修然淡淡一笑:“我已經告訴張衍,我新招了一個助手。”他說著,話鋒一轉,“況且你不是簽了保密協議嗎?”

林眉回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助手?”

肅修然帶笑頷首:“恭喜你,從今天開始可以多獲得一份工資……由我支付。”

瞬間升級成“警方顧問助手”的林眉,還是很有責任心地湊到落地的玻璃窗前,看著窗外遠處的情況。

昨晚的雪化了不少,地面上已經露出了枯黃的乾草,出乎林眉的意料,警車並沒有停在森林邊緣或者任何她目力所及的範圍內。

而警笛還在持續響著,傳來的方向,竟然是山那一側。

如果林眉沒記錯的話,那就是民族風情村的位置,昨天和肅修然騎馬的時候,跑到山那一側時,她還遙遙看到過那片建築,有白色的房屋,也有蒙古特色的蒙古包,還有零散的人群。

肅修然在這時給她倒了一杯咖啡,放好了奶,遞到她手上,他唇邊帶著些微笑,眼眸中卻多了一絲和上一次一樣的,淡淡的憂傷和悲憫:“需要坐下來聊一聊嗎?”

林眉接過了咖啡杯,沉默片刻後說:“好。”

草原上清晨的太陽才剛剛升起,遠處有雪融化後的霧氣蒸騰,給燦爛的陽光中染上了一點涼薄的光暈。

和肅修然一起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林眉看著他衝自己笑了笑,然後輕聲開口:“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窗外的哭聲……一直在重複著一個相同的頻率。”

林眉愣了愣,隨即想到自己也就是因此判斷出那些哭聲是錄音的,因為每次都是一個迴圈固定的模式,她略微回憶了下:“難道是摩斯電碼?”

肅修然笑了:“沒有那麼複雜……可能是製作這個哭聲的人沒有那麼高深的專業知識吧,那些哭聲不多不少,是九段,九段哭聲,然後有一個幾分鐘的間隔,如是往復。”

九段……林眉只思考了片刻,就訝異地:“九……難道是救?”

肅修然微垂下眼眸點頭:“是的,那些哭聲,一直在努力地向外傳遞著一個並不難猜的訊息,就是求救。”

難怪在驅除了恐懼感和新鮮感之後,林眉會覺得那些哭聲聽起來很悲傷……或許是那些哀求終於透過表象被她感知,也或許是求救的人那種悲哀的心情,真的可以透過那樣單調的錄音來傳遞。

林眉側頭認真地思考:“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些錄音是對誰求救呢?既然那個人或者那些人能夠出入森林到我們房子附近,肯定也能去民族風情村啊,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呢?更何況烏恩說哭聲已經持續了一整個冬天了。”

肅修然一笑,他笑得仍是慣常的溫和,並沒有絲毫其他的情緒混雜:“是啊,在既不能去民族風情村求救,又沒有人響應的情況下,哭聲仍舊鍥而不捨地響徹了一整個冬天,這就是一個悖論了……所以真相只有,烏恩對我們說了謊。”

林眉這才徹底愣住,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懷疑過那個憨厚樸實的蒙古族漢子,更何況他是肅修然的朋友,看過肅修然對他的態度,她早就把烏恩當做“自己人”了,更別提假設他說的話是假話。

肅修然還是對她微微笑著:“這世界上,並不是誠懇的好人就不會說謊,也並不是每一個人說謊,都帶著惡毒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相信烏恩對我們沒有惡意,但這並不代表著他不會對我們說謊。”

他停頓了片刻,才又看著她,語氣溫和,像是特地解釋給她聽:“所以身為一個‘偵探’,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學會相信自己的推斷,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被別人的話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