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姜芃芃請上了車, 秦玄本來是想要親自問她, 結果他只要一開口, 對方就捂著嘴，神情激動。
秦玄沒辦法，只能帶著口罩，坐在了前排，讓劉洋詢問。
他想要問什麼問題, 劉洋又沒問到的, 就用打字的方式, 發給劉洋。
這中間, 姜芃芃不耐煩地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說了晚點回來，就一直在瑪莎拉蒂的車裡陪她的玄殿。
就如同秦玄想的那樣, 小時候“小狐狸”臂彎裡的燙傷是江千柔，江千柔是福利院裡領養的，所以養父母對她不上心；江千柔的書房裡有一本《小王子》, 好幾個版本的翻譯包括原版她都有；成績好的也是江千柔,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因為他的歌裡覺得小狐狸應該是活潑的性格, 姜芃芃這裡用了自己的性格。
姜芃芃因為說話很多, 劉洋默默地買了幾瓶氣泡水放到車上。
姜芃芃咕嚕嚕地喝了不少水，江千柔去參加奧賽的考試時候，姜芃芃在下午上課又把利弊給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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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壓住了想要冒充小狐狸的念頭。
當時的秦玄雖然看不到，但是那是相處了足足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他們說過什麼話，她統統不知道，冒充肯定是肯定不行的，還不如坦誠。
所以劉洋發問，她就說得清清楚楚，她當然知道不少問題是玄殿想要知道的！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把江千柔推向她家玄殿，就不會有任何的隱瞞！
現在的江千柔確實很討厭，但是從歌裡就可以知道，她在孩童的時候是玄殿的一道光。
“我媽常去江千柔家打麻將，他們打麻將的時候，我在房間裡聽了一耳朵，燙傷的事就是那個時候知道的，應該是用偏方治癒的。我認識江千柔的時候沒有留意，她好像身上沒疤痕。”
“我當時就覺得她是，所以我大膽地用了她的資訊，沒想到真的是！我也猶豫不知道怎麼說，結果收到了劉助理的郵件，我嚇了一跳。”
“我私下裡找了她，但是她不承認，玄殿，我覺得她就是故意的，要不然你們……她可以說。”姜芃芃不想說談戀愛，含糊過去了，“再不然，你的演唱會出來了，鋪天蓋地都是演唱會的訊息，她也可以說！肯定是因為九月份的那次事，她就是純心報復你的。”
姜芃芃的話正中秦玄的心，他想著為什麼當年江千柔不說，早些年的事也就算了，在演唱會鋪天蓋地的時候，還是不承認。
秦玄終於忍不住說道，“你私下裡找她，她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秦玄扭過頭看著姜芃芃，她的心砰砰直跳，隔著一層口罩，玄殿的聲音有些模糊。
如果不是帶著口罩，又是在車裡，姜芃芃只怕要跺腳尖叫了，現在低下頭不敢看自家的蒸煮，壓住了緊張得要跳出來的心，“當時我錄音了，玄殿，我放給你聽。”
劉洋把姜芃芃的錄音拷了下來，然後秦玄塞了耳機，聽著裡面的聲音。
他幾乎可以想象，江千柔敷衍的語氣，淡漠的表情，好像是他的事一丁點都不重要。
秦玄被這種心情折磨著，帶著耳機聽著江千柔的那些話。
“什麼小狐狸，你認錯人了吧。”
“他那個人挺討厭的，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你能用我什麼事？說不定你就是秦玄要找的小狐狸。反正秦玄是你的偶像，你多了一個和秦玄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恭喜恭喜。”
每一句話都戳在他的心尖兒上，他甚至有一瞬間想要問問江千柔，為什麼那麼絕情，只要稍稍瞭解一下他的演唱會，他的綜藝，他的微博，就會知道，他用足了心思在尋找小狐狸這件事上，甚至微博上還有一個固定的tag。
他的那些粉絲不停地轉發，提供訊息，為什麼她就是這樣的態度？
他用力的幾乎把手心都摳破，把他從自我折磨里拉出來的是，姜芃芃的那一句，“玄殿，就是這輛邁巴赫。”
把剛剛取下的口罩又帶了上去，他匆匆交代了姜芃芃一句，就下了車。
***
秦玄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尹臨川已經邁出了一條腿，他站穩了之後，身子微彎，拉開了車門，手放在車頂上，是一個標準的接人下車的體貼姿勢。
和姜芃芃是同樣小皮靴，等到百褶裙一閃，她整個人站好，那個先下車的男人把車門關好。
司機也下了車，把屬於江千柔的腳踏車給拿了下來。
尹臨川和江千柔兩人同時回過頭，看向了秦玄的方向。
好像自有一股默契在其中，秦玄壓住了心中的酸楚，往前大跨步走。
瑪莎拉蒂停車的地方路燈正好明滅不定，江千柔和尹臨川所站的位置是新修好的路燈，橘色的光芒籠在兩人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光。
走過去的時候，秦玄發現，他今天特地準備的西裝因為長時間窩在車上，原本出門時候筆挺的西褲皺巴巴成了鹹菜，西裝外套也是如此。
尤其是尹臨川今天穿得很年輕，秦玄越走過去，就越心情糟糕，他在娛樂圈裡就不算矮，一直很自得自己的身高，淨身高有一米八，沒想到眼前的人要比自己更高，秦玄飛快地算出尹臨川的實際身高應該是一米八八左右。
“千柔，這位是……”
秦玄沒認出來，反而是跟過來的劉洋認出了尹臨川的身份，眼皮子一跳，“秦玄，這位是達通娛樂的尹總。”
姜芃芃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連忙說道：“我常關注娛樂圈的訊息，我記得尹總的腿……”
姜芃芃也是秦玄的事業粉，對自家蒸煮的東家是飛鳥，一直是有點小小怨氣，總覺得像是達通這樣的大公司才配得上自家蒸煮，也會有更好的資源。
所以她對娛樂圈的方方面面如數家珍，也記得達通的總裁是尹臨川，他生得俊朗，可惜坐輪椅，現在是腿好了？
劉洋的目光也落在尹臨川的身上，他也清楚地記得，尹臨川接手達通娛樂的時候就是坐在輪椅上的，原本半死不活的達通娛樂在他的手上像是枯木逢春，成了娛樂圈裡半壁江山，他當時還緊張過，因為擔心秦玄被達通挖走，因為一直有這個風聲。結果最後秦玄順利在飛鳥，秦玄靠著他的臉，在娛樂圈掀起了熱潮。
就算是沒有這段淵源，也會格外注重達通娛樂的現狀，更何況差點自己的搖錢樹就被挖走，劉洋對達通是一種看對手的態度。
尹臨川沒有回應腿的事，看著秦玄，“你找小柔有什麼事嗎？”
秦玄嘴巴張了張，最終說道：“尹總，我想請千柔借一步說話。”
“秦先生，請稱呼我為江千柔同學。”江千柔說道，“沒什麼好借一步說話的。”
她仰著頭對著尹臨川說道，“旁邊那位穿著校服的女生是我的同學，今天下午我還要考試，她就拉著我說了一通，說是我是秦玄演唱會要尋找的小狐狸。”攤開手，壓根沒去看秦玄方向，“我都說了我不是，還要按著頭讓我承認，也太霸道了些吧。”
尹臨川看了一眼江千柔，見著她眨眨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猜到了真相，或許她就是的，只是秦玄這樣欺負她，她憑什麼承認呢？
尹臨川也記得那個影片，當時秦玄對她的求助視而不見，現在發現了居然渣了他一直尋尋覓覓的人，後悔有用嗎？
尹臨川鄭重其事地問道：“你有沒有失去記憶？”
“沒有。”江千柔覺得，少有像是尹臨川這樣的人，相處愉快不會有任何的雷點，而且自有一股默契，她清了清嗓子，也是一連正色，“我的記憶力很好，從上幼兒園就開始記事，我甚至還記得幼兒園同學的名字，還有當年幼兒園老師的模樣和姓名，對於小狐狸這個事，我不記得有這件事。因為我喜歡看《小王子》，姜芃芃在我家看過這本書？那也不能證明我是小狐狸啊。”
尹臨川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也看過《小王子》，我也不是。”
江千柔覺得尹臨川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有點好笑，尤其是今天的裝扮很年輕，好像是同齡人一樣，她的手捏成了拳在唇邊掩了一下，遮擋了其中的笑意。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起，那雙淡色的眼眸裡盪漾開了清淺的笑意，宛若柳葉飄飄蕩蕩地墜入湖中，一圈圈的漣漪盪漾開來。
今天站的時間已經超標了，原本小腿還有膝蓋是隱隱作疼，笑容太過於甜美，就好像那些疼也成了無足掛齒的存在了。
“是啊，我覺得好冤枉，我就看了一本書，怎麼就成了秦先生的小狐狸。沒道理啊。”江千柔轉過頭對秦玄說話，就收斂了那一分笑意，帶著點譏誚。
她是有前世記憶之人，用的是此間微薄靈氣，修真之人注重因果，江千柔平素是不撒謊的。
但是秦玄這事不一樣，只有秦玄欠她的，因為她饋贈的那部分靈氣，讓他免於失明困擾，她怎麼對秦玄撒謊都不會影響她的道心，只需要從心便好。
秦玄一遍又一遍地聽姜芃芃的話，就是想讓自己提前熟悉江千柔的淡漠，等到這位短髮少女站在眼前。
那種迷惘和疼痛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底。
秦玄甚至有一種想要吶喊的衝動：怎麼才能原諒我，給你跪下求你好不好？
甚至他在想，如果沒有尹臨川在場，只有他們兩個人，給江千柔跪下也沒什麼不可以，只要她願意原諒。
但是當著經紀人、他的死忠粉，最重要的是心裡覺得敵對關係的尹臨川，他的雙腿無法彎曲。
尹臨川說道：“小柔都說了不是，秦先生慢慢找就是，說不定是有各種巧合。”他看向了劉洋，“這位是劉助理是嗎？”
劉洋殷勤地說道：“對。尹總您的記憶真好。”
“上次秦先生不願意管得事，是我替小柔管的。”尹臨川說道，“劉助理上次就勸好了秦先生，不妨這次再勸一勸，小柔想要的就是好好唸書。”
又看著姜芃芃，“這位同學，我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該不該騷擾別人，你心裡也要有個數，要不就換個學校，不要打攪江千柔學習。”
姜芃芃被這樣氣勢十足盯著，大氣都不敢出。
秦玄看著尹臨川，眼神晦暗不明，隱隱有風暴在其中醞釀，“尹總這是在威脅人？”
姜芃芃往秦玄的身後縮了縮，聽到秦玄說出這話的時候，覺得她要做玄殿一輩子的粉了。
而劉洋被秦玄的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秦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秦玄笑容諷刺，“尹總家大業大，為難一個小姑娘幹什麼？”
“秦先生在娛樂圈也是呼風喚雨，怎麼就對小姑娘見識不救呢？”尹臨川確實是站著久了，江千柔注意到，把腳踏車往這邊推了推，扯了扯尹臨川的衣袖，讓他坐下。
秦玄看得江千柔對尹臨川體貼，對自己理都不願意理會，咬著牙，牙根都有些發酸。
江千柔的腳踏車是一輛二手腳踏車，休息日的時候江千柔就會洗車，車輛雖然有些地方斑駁了油漆，整體還是很齊整。
這樣的小巧女士二手腳踏車，尹臨川坐在上面，依然是氣勢不減。
“我嘴笨，比不過尹總。”秦玄深吸一口氣，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江千柔身上，“千柔，你是怪我是不是？所以不願意承認發生過的事？是因為之前九月的時候，我對你的求助視而不見，我這段時間在h市拍戲，昨天我就過來和秦夫人，也就是周執的母親聊過了，她說今天要去明德找校長聊一聊這個事。我今天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了兩個小時，高二所有人都走了，都沒有等到你。”
姜芃芃眼淚汪汪。
但顯然另一位江同學就有些不耐煩了，反反覆覆鼓搗這些有什麼意思，“我覺得他聽不懂人話。”
尹臨川：“秦先生要是繼續下去，到時候有什麼黑料下不去，就不用找達通了。我家妹子不想聽這些。”
秦玄毫無畏懼：“我當明星本來就是為了站在最高處找人。”
江千柔聽著秦玄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尹臨川知道秦玄是上了頭，這一時失去了理智，沒關係，還有人有理智，對著劉洋笑了笑，做出了一個口型，違約金。
劉洋一個激靈，聲音都劈了音，“秦玄，你別忘了，違約金？！”
秦玄現在簽得各項電視劇、綜藝還有各種代言，給秦玄豐厚的待遇同時，也有鉅額的違約金。
秦玄本來想說不在乎，但是他的家境還不錯，前些年也賺了點錢，但是如果賠付違約金，是絕對賠不起的。
尹臨川看著捏住了秦玄的脈門，又對著姜芃芃說道，“這位同學，我也勸你收收心，別光追星，追得腦子都沒了，就秦玄這扯淡的話都聽得眼淚汪汪。”
“你和江千柔是同一個班對嗎？當時江千柔還有心臟病，身體不好，被人剪頭髮，關到了衛生間裡，你家蒸煮前一秒還歉意地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後面聽到了是周執，什麼反應的，你也算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是姜芃芃十七年的生活裡濃墨重彩的一筆，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對方不好惹，這樣鄭重其事地警告自己……
江千柔很清楚姜芃芃對秦玄的迷戀：“她恐怕聽不進去。”
“聽不進去就記住了。”尹臨川說道，“你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要高考了，原則上，我不會動你，要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自己考量一下。”笑了笑，“上一次明德高中國旗下的講話，校長一再強調杜絕校園暴力，還有新調整的座位，都是因為我去找了校長一趟，你好好考量一下。”
說完了之後，不再看著這三人。
尹臨川推著車，對江千柔說道：“我送你。”
江千柔拒絕：“就兩步路。”
尹臨川沒有鬆開車把，“我送你進小區。”
江千柔只走了兩步路，正好到邁巴赫的車門，就執拗地要接過自己的腳踏車，“沒事的，你剛剛腿疼，不適合再站再走路了。”
小姑娘的兩條眉毛無需修剪就彎彎似柳葉，這會兒攪成了一團，很嚴肅地看著他。
把他的心看得柔軟成一團，“行。”
原本上車的時候就想要做的事，這會兒當著其他三個人面前就做了。
他捏了捏小姑娘的面頰。
茶色的眼一下就瞪得圓溜溜的，像是一隻猛然的被彈了鼻尖的貓兒，甚至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會炸毛。
其實還有點手癢，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再來一次，他覺得小貓咪只怕要揮爪子了。
於是，順手又摸了摸她的頭髮，尹臨川的聲音裡帶著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溫柔，輕輕哼了一聲，“週末有沒有空？”
她的面頰上還殘留他手指的觸感，有點小彆扭，歪了歪腦袋，注意到了秦玄的方向，對方一瞬間像是石化的雕像。
這樣……好像也不錯？
她忽略掉臉上的那點不適應，“週日我要去圖書館。”
“這次可以不急著去圖書館。”尹臨川笑了笑，“我和幾個老師約時間，帶你去要點奧賽的試卷還有題目。”
江千柔的眼睛一亮，“好。你快上車。”
尹臨川在小姑娘的催促下，上了車。
江千柔見著人搖下了車窗揮揮手，騎車就回了小區。
尹臨川的手指一捻，彷彿指腹上還殘留著小姑娘的體溫，殊不知，等到江千柔回到了小區，也是一隻手捂著臉，覺得剛剛尹臨川碰過的地方，溫度有些發燒。
***
等到江千柔推腳踏車走了，秦玄還想著剛剛看到的情形。
當時他聽到了周執是江千柔的前男友，心裡就有一種酸楚在蔓生，但那時候，他可以告訴自己，江千柔是過去式，並不重要。
但現在江千柔也是小狐狸，事情就有了變化。
看著尹臨川和江千柔的互動，心臟像是失重一樣下墜。
他一直努力把江千柔和小狐狸分開，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他也有喜歡過，但總覺得自己的命定之人應當是小狐狸，江千柔只是一個錯誤。
他把所有關於江千柔的事埋藏，但是在明德觸不及防相見，他還是百味呈雜，確實想過幫江千柔，直到發現對方是背靠碧華集團，他才壓住自己，拒絕了江千柔。
他告訴自己，不要內疚，不要去看江千柔，不要去想江千柔，重要的是他的小狐狸。
到了現在，兩人合併成一個人，他除了有些怕江千柔短時間不會原諒自己，其實是有一種隱蔽的歡喜。
承認吧。
他性格就是標準的天秤座，一邊是孩童的小狐狸，一邊是喜歡過對不起的初戀，天平其實是搖擺不定的，但他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專注於小狐狸。
現在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是不是代表了，他可以不用壓抑自己的情感。
他的感情雖然搖擺，但是兩個人都是她。
他總覺得，他心心念念都是她，雖然中間有點波折，但是出發點也是為了她，當年他是她的初戀，應該也是獨特的吧。
他只要誠摯一點，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早晚可以破鏡重圓。
親眼見到了尹臨川，他發現，所謂的破鏡重圓只是他一個的幻想和獨角戲。
她會體貼地顧及尹臨川腿不好不能久站，她會詳裝生氣讓尹臨川回到車上，她會被尹臨川掐著臉摸著頭。
他嫉妒的發狂，但是有粉絲在場，有劉洋念著緊箍咒：違約金。
他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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