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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挑釁

第四十章 挑釁

學期過得飛快, 期中考試已經過去, 周遙大概考了班裡第五第六吧。

班裡單科和總分成績頭名拔尖的幾位同學, 還被班主任拎到課堂上介紹學習經驗。

“你考得也沒比我好多少。”瞿嘉說他。

“沒事兒,考著玩兒的, 我心裡有數。”周遙滿不在乎,狂著呢,“最近比較忙麼。”

“忙什麼啊, 你?”瞿嘉說, “踢球。”

“忙著陪你。”周遙就說這四個字。

瞿嘉回他一個大白眼, 誰用你陪,自作多情的。

瞿嘉也特忙,因為芳姐許文芳在東大橋大棚租的攤位, 開始進貨賣東西了,一下子就忙不過來。那些練攤競爭的個體戶,都是沒日沒夜幹活兒,男的開車在外面拉貨進貨, 女的一天十幾個小時盯在攤位上。瞿嘉就經常中午和傍晚替人家看攤兒, 從芳姐那裡掙零用錢。

小商品看似廉價,但薄利多銷,隨便哪個南韓新款的自動筆、文具盒,附近學生都買瘋了, 動輒一個月賣幾千件出去,這是工廠裡每月拿幾百塊錢死工資的人永遠想不到的。個體小商販賺得真不少,萬元戶、十萬元戶隨便都能賺出來, 就是特別特別辛苦。

中午,周遙一般也不休息,在教室裡寫數學,上午老師剛講完的公式定理,作業他一定中午全部幹完。別的同學吃完午飯都腦部缺血容易犯困,就周遙精力充沛,吃完飯腦子還像上了發條一樣,思維活躍。

教室窗外,好像是唐錚喊了一句,趴到窗臺上跟瞿嘉湊頭說:“芳姐那一堆貨來了,你去幫我搬一下?下午之前給她上攤兒,晚上咱倆就不用過去了,累死老子了,都不想幹了!”

說是“不想幹了”,但那時就是為了生計,為了掙錢啊。唐錚也經濟獨立了,勉強進校門就為了混個高中文憑,整天在外面浪著。

瞿嘉點頭應了一聲,擱下作業起身就出去了。

周遙還回頭瞭望了一會兒,看著那倆人穿過教學樓廣場,出去了。他們學校本來就離東大橋很近。

他超速k完了數學作業,然後又有隔壁班同學在窗外叫他,說校門口有人找。

“誰啊?”周遙沒聽明白。

“不知道,就你熟人吧,找你幫忙搬東西。”代為傳話的同學其實也沒明白。

周遙就去了。他當時以為,肯定是瞿嘉喊他出去,幫忙賣力氣活兒的。

周遙出去時,臉上架著近視鏡,剛做完數學作業,都忘了摘掉眼鏡。

出了校門張望,誰找老子啊,瞿嘉呢,沒人啊?

校門口人流車流穿梭,他往東大橋那方向走了幾步,還沒有走出他們校門所處的這條小街道,還沒走到大街上。

耳側有奔跑的腳步聲,聲音雜亂。看著臉生的人影莫名晃動,有人撲上來。

周遙一回頭,瞅,警覺,突然覺著不對勁。

他也不傻的,發覺氣氛不對猛地掉頭就跑,往學校大門跑回去!

一根不知什麼質地的棍子,鬼知道是木頭還是金屬的,橫著往他腿掃過來,周遙飛似的騰空邁了過去,沒被那棍子抽到!他後脊樑滾過一陣寒潮,渾身發冷,就發瘋似的往校門方向狂奔,在人群中躲開好幾個試圖對他圍追堵截的傢伙……

下午一點半快要打上課鈴的時候,校門口本來就很擁擠,路一下子就堵了。

附近的許多行人,騎車路過這條小街,都被堵在混亂場面的兩側,無法透過,紛紛地抱怨:“瞎鬧什麼,又是學生打架……也沒人管管這些孩子!”

確實沒人管,不相干的路人都是一腳撐著腳踏車腳蹬,冷眼旁觀,等著路通了再過。

周遙“啊啊”的怒吼了一聲,瘋狂地躲。好像有騎車路過的本班同學瞧見他了,然後黃瀟瀟在校門口跑出來,滿面通紅,大叫著“你們幹什麼啊不許欺負人我去找我們老師啦!!”

教學樓那邊一呼百應,都炸了。

潘飛怒吼著衝出樓門,路過大操場時一邊跑一邊喊人,“三中的在校門口憋咱們球隊的人了,都出來啊!”

任瓊他們班教室也在一樓,這個靚仔當時坐窗戶臺子上,正跟他班裡女生神侃聊騷呢,一聽外面召集人呢,順手拎了一根長把兒的掃帚,從窗臺一躍,跳出來了,狂罵著mb往校門口狂奔!

同時,劉春雨那傻大個兒從操場跑出來,還穿著打籃球的跨欄背心和短褲,一路跑著,亦是一臉怒火:“誰、誰欺負咱們遙兒了?”

周遙就屬於外地來的一個棒槌,本來就容易被地頭蛇歧視。他還竟敢出風頭,不僅踢進校隊,還老是在校際比賽進球,還招女孩兒們喜歡,在附近幾所中學都掛號出名了,確實招人嫉妒和記恨。

不過,事後回想當時校門口一呼百應,許多男同學都跑出來救他,周遙還是挺感動的,他在本校人緣混得不錯。

一中的這群男生衝出校門,隔壁山頭前來挑釁的人一瞧形勢,立刻掉頭就跑,作鳥獸散了。

那幾個三中來的混混也是欺軟怕硬,原本這天中午貓在校門口,憋著想要報復瞿嘉。但是當時,瞿嘉一出校門,唐錚就在身邊冒出來了。

那幾人一見是唐錚,就知道打不過,龜縮著愣是沒敢上,眼瞧著瞿嘉唐錚並肩大搖大擺地走了……然後,就把周遙釣出來了。

瞿嘉和唐錚是掐著下午的上課鈴回到學校,門口的擁堵已經慢慢散去。

怎麼了?

瞿嘉皺眉,覺著不對。

有人在校門口打架了?

“誰敢在咱們學校門口打架,也沒問問老子同意了沒有?”唐錚大爺甩著手往校門走過去。

前方的腳踏車繞著“路障”而行。瞿嘉眯眼使勁看,小街的路中間就有一塊摔碎的板磚,還有一副碎掉的眼鏡。

瞿嘉皺眉走過去,撿起那副破眼鏡,罵了一句“臥槽”,臉一下子變色兒……

後來這一下午的課,肯定都沒上踏實。他們整個兒年級,各個班都在底下嗡嗡嗡地討論這事兒,都怒不可遏義憤填膺的。且不論周遙平時在年級裡人緣風評如何,別的學校的賤人欺負咱們同學了,都挑釁到學校門口了,這就是要同仇敵愾,同心同契,在精神上氣勢上統一戰線的。

結論就是:下回校際籃球和足球比賽再碰見三中的,一定幹/死丫的。

當天傍晚,瞿嘉親自把周遙送回家。

“我靠,我多大了啊?”周遙一路皺著眉頭,覺著有點兒跌面子。

“不是你被人圍了?”瞿嘉說,“你長到多大歲數,還是個缺心眼兒的。”

“我以為你在校門口叫我麼,我才出去的。”周遙說。

“你傻/逼啊?”瞿嘉罵他,“我能叫你出去幹活兒搬東西?我用過你了?”

“呃——”周遙懊惱地把腦門在瞿嘉肩膀上磕了幾下,然後倆人走學校後門出去,換了一條道,坐無軌電車回家去。

倆人在電車站臺上等車。周遙打個眼色,往左邊示意,然後又往右邊示意。

瞿嘉回瞟他:瞅什麼?

左邊,就是他們學校高二年級的倆學生,一男生一女生,還穿著校服呢,肩膀靠著肩膀。

右邊,是同在等車的一對老夫妻,老兩口手握著手,握得可緊了,一起欣賞天邊的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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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嘉和周遙倆人各自手插褲兜,在後邊看著。

左邊,男生和女生說悄悄話,互相笑著,然後男生幫女生背起書包,一人背倆書包。

右邊,老太太從包裡掏出一個橘子,開始剝橘子,一瓣一瓣地喂老頭兒吃橘子,以慢悠悠的長鏡頭似的動作,喂到老頭兒嘴裡。

瞿嘉低頭撓了撓腦門,其實特想換一個地方站。

周遙扭頭瞅他。

“瞅我幹嗎?”瞿嘉咬著煙,聲音含糊。

“大爺,我幫您背書包?”周遙說。

瞿嘉一把就把周遙肩膀上的書包拽走了:“我給你背,成了吧……”

其實周遙胳膊肘外側受傷了,凸起一道紅腫的瘀痕,在學校醫務室已經上過藥。他幸虧用胳膊肘擋了一棍子,不然就真敲他腦袋上了,挺狠的。

橘子可真沒有。瞿嘉繃不住笑了,好煩啊這個遙兒。

他從嘴邊拿開煙,突然拽過周遙,把煙往周遙嘴裡一塞,強迫周遙含了,抽抽抽,咱倆永遠有福同享麼。

電車揮舞著長辮子嘎呦嘎呦地駛進站臺,倆人瘋擠進去,一馬當先就躥上車,迅速佔了倆座兒,回頭就把座位讓給夕陽紅老兩口了。

北京的男孩,講話永遠都是“你個小傻/逼”“你才小傻/逼”地互相嫌棄,但在外人面前,還是乖乖的、客氣懂事的。倆人就說:“大爺大媽您倆坐吧”。

大媽笑眯眯從包裡掏出兩個大橘子,非要送給兩個乖學生吃。

倆人就你一瓣,我一瓣,吃了一路的橘子,還陪大爺大媽嘮嗑……

周遙家其實也早搬家了,自從他回北京,他就是回新家,早就不住在機床廠原先在團結湖的職工大院。

經濟飛速發展,時代日新月異,現在就連廠裡普通工人,每月工資都是五百多塊,更何況那些高薪高知有學歷有證書的人才崗位,還有那些經商做生意的更有錢了。

周遙家搬到東大橋往北,亮馬河附近一個高檔公寓小區。那是他媽媽俞靜之評上高級職稱後,從學院分到的房子,一家人理所當然趕緊搬過來了。到九十年代中期往後,單位職工大院都不那麼稀罕吃香了。

從這裡再往北,就是朝陽區更高檔繁華的地帶,酒店、商城、外資超市雲集。那時流行了一句話,京城的大款們,就是“手持大哥大、開著桑塔納、住在亞運村”的一群人啊。

瞿嘉把人一路送到小區門口,算是在心裡悄悄地認個門。

“上樓待會兒麼?”周遙回頭問。

“不上去,我走了。”瞿嘉一定不會進去。

“嗯……”周遙就是一臉老子都捨不得回家的表情。

“周遙,明兒早上你跟你們隔壁樓那誰一起坐車上學,這幾天就甭騎車,胳膊也疼呢。”瞿嘉說,“我放學再送你回來。”

“不用了您大爺的。”周遙一笑,“又不順路,你還每天都送我?”

“甭惦記我,我也就送你幾天!”瞿嘉回道,“等你先踢完這個破比賽,把這事兒解決了。”

“那你回家當心啊,你不就一個人了麼。”周遙皺眉。

瞿嘉從褲兜裡頂出一件硬把子的東西,示意給周遙:我不怕。

“我靠,你,嘉——我更擔心了啊,你不準瞎鬧。”周遙怒目而視。

他最近確實不太順,自己心裡也特懊惱,先是踢球裝備都被搶了,對方就是故意找茬兒不想讓他踏實打好比賽,結果他被迫又買了一套新球鞋新護腿板。現在忒麼眼鏡又給砸了,上數學課瞎摸倆眼兒,看不清黑板上的公式,做題全憑他強大的天秤座第七感小宇宙。

瞿嘉又想起個事兒:“你新球鞋買了吧?別等到禮拜六比賽時候,明兒你拿來學校,我幫你耗耗那雙鞋。”

周遙:“啊?”

瞿嘉:“你腳不是愛起泡麼。你把鞋先給我,我穿著去操場跑跑。”

“哦,”周遙看著對方,一笑,“對我這麼仗義啊。”

“我對你仗義麼?”瞿嘉哼了一聲。

周遙用力點頭,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走了啊。”瞿嘉一笑。倆人就那樣兒,面對面的,對望三秒鐘,走出去一段路,又回頭,揮揮手。

以前,小時候,周遙一定會揚手送給瞿嘉一個飛吻:唄兒!可風騷了。現在反而束手束腳,深沉含蓄了,心裡翻來滾去想著在嘉嘉的臉上“唄唄唄兒”,見著活人就只敢握個手腕,用他的桃花眼滋滋地放個電。

之後,瞿嘉在學校真的穿了周遙的新球鞋,放學後在操場跑了好幾圈,又踢了一會兒球。

瞿嘉未雨綢繆,還在自己腳後脖子的地方貼了倆創可貼,結果鞋脫下來時,創口貼都不知飛哪去了。

周遙問:“真的磨腳啊?”

瞿嘉給他亮出後腳跟,果然磨出兩個紅色大泡,疼死了。

啊啊——倆人坐在跑道邊上,瞿嘉又幫周遙掰那個鞋幫,撾了很久,湊合穿吧小傻子。

周遙突然湊過頭說:“你別擔心了哈,這個比賽就要踢完了,前面都是強隊,咱們學校踢不過,我們馬上就要被淘汰了!”

瞿嘉說:“沒太擔心。這個盃賽踢完之後,咱們足球課是不是要在年級裡踢比賽?”

周遙將眼睛睜大:“是啊,年級四個班要打比賽!老師讓體育委員負責組隊,臥槽我上哪兒能組出一支隊來?咱們班根本湊不齊人!”

瞿嘉冷眼說:“你牛/逼,你一人兒在場上分/身唄。你一人能分出仨人,胳膊,腿兒,還有你那張大臉。”

“哼。”周遙一臉破罐破摔,“你就損我吧,幫我想想還能找誰踢啊?”

瞿嘉然後嘴唇一動:“你要是也上場,我就陪你踢……但是你別嫌我踢太臭了,肯定不如你。”

啊——

周遙捂臉仰面倒在煤渣跑道上,沐浴著夕陽,心花怒放地打了個滾兒。我的嘉嘉。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堅強地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