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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運動會

第五十八章運動會

頭天種樹種了一下午, 腰特酸, 後背那根筋晚上睡覺時候抽得疼。結果, 班委這苦差事還沒完,第二天下午兩節課過後, 該是自習課寫作業了,又有人在外面喊咱們嘉爺。

“哎!你們班那誰,瞿嘉你出來!”潘飛在教室門口。

“幹嗎?”瞿嘉坐在教室很靠後, 抬頭, 都懶得挪窩。

“喊你呢, 出來。”潘飛說,“幹活兒!”

“喊錯人了吧,不是喊瀟瀟幹活兒?”瞿嘉貼著門框出去的時候來了一句, “跟我幹什麼活兒?”

“小樣兒的你,不許亂說我們……”潘飛順手勒著他脖子往後一掰,倆人笑了一聲。

周遙那個事兒逼,趕緊就出來打聽:“你們幹什麼去?”

潘飛一臉老子煩著的表情:“幹什麼?體育老師喊咱們四個班的體委去操場, 說是搭體操臺架子, 還要挖沙坑,這不是要開運動會麼。”

呵呵,周遙一樂:“成,你倆賣力幹啊, 有勁兒別省著。”

瞿嘉扭頭瞅著周遙:“一起啊。”

“我就不去了。”周遙歪著頭一笑,“年級主任召集班長開會麼,每月例行開一次, 非要讓我親臨。還要弄演講比賽稿子,最近還要參加區裡一個新聞時事知識競賽,老子工作也很忙麼。”

“班長您可真忙。”潘飛說。

“那是!技術工種不一樣,我主要還是動腦子的。”周遙一樂,“體力活兒你們先幹著。”

去你二大爺的,潘飛和瞿嘉用眼神齊發無數只小箭biu biu biu就把周遙打成篩子。周遙捂住胸口往後一仰,啊,笑呵呵一揮手回去寫演講稿了。

頂著傍晚西曬,瞿嘉熱到脫成跨欄背心,幾人跪在操場沙坑旁,挖那個破沙坑挖得吐血。把結塊的舊沙子刨掉,再扛大麻袋過來,重新填滿新的沙子。學校很快就要召開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各種專案場地和器械都在準備,可不都是體育委員的活兒。

瞿嘉現在算是明白了,周遙給他設計的就是一個大坑,真能坑他。有時候煩死遙遙了。

幹完活兒都挺晚的,收攤兒拎書包回家。臨走潘飛還摟了難兄難弟,親熱地說:“瞿嘉,週末來我們家吃燒烤,我約了好幾人了,就不帶遙兒那小賤人,不給他吃!”

“成,不帶他。”瞿嘉說。

許多事情是慢慢來的,因為周遙這縷陽光照亮他的生活,他瞿嘉也有三兩個朋友了,有學校裡也有上檔次的社交圈了。

潘飛騎得也是一輛名牌山地車,明黃色的車大梁,還改裝了後座和放水壺的架子,腳上配一雙高幫翻皮靴子,美國牌子jansport的書包,一看家裡就挺有錢的。

“哎,瞿嘉,你跟周遙,關係真的特好吧?”潘飛說,“讓人還挺羨慕你們倆。”

“羨慕什麼啊?”瞿嘉嘴唇一動。

“有個從小玩兒到大的、什麼都能聊的哥們兒,‘發小’這種,還能一個學校上學,羨慕。”潘飛認真地說,“我小時候認識那些,要麼從高中就掏錢出國了,要麼自己爛掉了早就不唸書了,就慢慢走散了唄。”

不是人人身邊都有“發小”這種幸運而神奇的吉祥物吧。周遙就是一隻大吉祥物。

“你身邊也有黏糊的,你還缺人陪你玩兒了?”瞿嘉不在意地說。

就是說黃瀟瀟呢。潘飛跟瀟瀟在校園裡,人盡皆知的一對兒,而且他們學校平時這方面也不管,只要別鬧太顯眼過分,你別在大操場主席臺上摟摟抱抱打啵兒就成,他們兩個班的班主任都不管。據說雙方跟家長都打過照面,吃過飯,潘飛家裡沒提反對意見,黃瀟瀟家長也覺著潘飛不錯,家庭條件優越,更是滿意,簡直樂見其成。

“哎……不一樣麼。”潘飛一皺眉,“女孩兒和咱們男生在一起,還是不一樣。”

“女的麻煩,女孩兒有花裡胡哨的心情!整天還得讓你哄著!”潘飛說,“不是什麼都能聊,好些話都不能說。”

“我跟周遙,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聊。”瞿嘉低聲道。

“你倆多鐵啊?能一塊兒踢球看球、吃飯喝酒、出去瘋玩兒……也不會整天為個小破事就找茬兒鬧彆扭吵架。”潘飛說。

是嗎?瞿嘉面無表情心似遊魂。他跟周遙,他也找茬兒,也鬧彆扭,也狠狠地吵過架啊。

心情上的矛盾掙扎不是沒有,而是根本不可能解決,所以後來也就不吵不提,才不想去琢磨將來要考什麼學、走什麼路,就放任平靜快樂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每一天都是最美好的日子。

“你跟瀟瀟才讓人羨慕。”瞿嘉像自言自語,“將來能在一起唄。”

“唉!”潘飛一聳肩,滿不在乎的,“將來誰好說?誰跟誰能一直在一起啊。”

瞿嘉迅速瞅了對方一眼。

原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校園的青春初戀,班主任老頭子為什麼都不管?因為見識得多了,年復一年,一波一波學生,都這樣,你們哪一對兒最後能成是怎麼的?非要嚴防死守攔著你們幹什麼,孩兒們,把你們的青春和旺盛精力浪費揮霍去吧,揮霍差不多了到高三年級你們都知道該幹嗎了。

這樣關係,確實跟“發小”也沒法比。

有些關係可以走馬燈似的換著,有些情誼是深刻的一輩子,不管將來會怎麼樣,是聚是散……

瞿嘉騎上車,剛一拐出校門就遇見打劫。

寶藍色山地車斜著過來,把他前軲轆別了。倆人車把都別一塊兒了,一路就撞南牆去了。

“幹嗎啊你?”瞿嘉剎住車。

“等你麼。”周遙笑道。他也講義氣的,散學後特意等了一個小時,就在校門口書店裡,坐在馬紮上看書,一抬頭就能看見瞿嘉出來。

“劫我,膽兒挺肥啊?”瞿嘉道。

“大爺我劫/色。”周遙眼底有亮光。

“跟潘飛聊什麼呢剛才,勾肩搭背那麼親熱?”周遙一把捏了瞿嘉的下巴,酸溜溜地低聲追問。

“聊你。”瞿嘉說,“聊我週末去他家吃燒烤,不帶你。”

“你敢。”周遙笑著就湊上去,一聞就一股子沙土味兒,“你臉上全是土,沙子,你頭髮上都是!!”

廢話麼,瞿嘉低頭狂撣自己頭髮,每一根頭髮都漬著沙子,腳下撣出一堆土。

呸呸吐了幾口,瞿嘉皺眉。

“都張不開嘴吧?嘴裡也都是沙子。”周遙幸災樂禍。

“哎我看看嘴裡有沒有……”

“我嚐嚐……”

呸呸,周遙然後也往地上狂吐吐沫。

瞿嘉罵周遙小傻/逼,你這麼喜歡我你就嘗吧!

帶著一身沙子回去洗澡。儘管手裡攥了一大把機床廠大澡堂的澡票,他倆就沒有去廠裡洗澡,當然,也沒有去誰家裡洗。

家裡有家長盯著,多不方便。

芳姐的錄像廳裡,幾個工人進進出出,打櫃子,裝器材,一股子濃烈的刷牆味兒躥著鼻子。錄像廳最近重新裝修、改造,當街小店“放錄像”這件事情,在京城裡徹底地作古了。現在都流行去電影院看大銀幕,誰還擠在小黑屋裡看錄影啊?芳姐這些年賺著不少錢,也準備追趕時代步伐,把這間房裝修成一間網咖。

他倆就在後面的小屋裡,聞著油漆味兒,那裡修了一個簡易的木板洗澡間。

周遙非要幫瞿嘉洗澡,瞿嘉躲了,皺眉:“你就別煩,我自己還不會洗澡了?”

“我幫你搓搓……”知道小破屋不隔音,周遙這回學精了,用口型說悄悄話。

“不用,滾蛋,甭佔老子便宜。”瞿嘉也用口型說。

倆人對視,心都被對方撓癢了,心知肚明。

周遙抱著人揉了揉。瞿嘉說別蹭了,蹭你也一身沙子。

“就弄一身沙子,”周遙哼哼著說,“我也要一起洗。”

撒嬌遙,黏糊遙。

私底下立刻原形畢露,屢試不爽的這一招兒又來了。

周遙糾糾纏纏地最後把瞿嘉衣服脫了,上衣褲子都扒了就剩內/褲,靠在牆邊抱了好一會兒。纏到瞿嘉火大了推開他,皺眉:“不玩兒了,你別鬧……”

周遙耍賴:“我要看三稜柱!給我看。”

結果“三稜柱”還沒看到,那個“等邊三角形”好像悄悄現出原形兒了,囧得周遙立刻低頭拽衣服想要捂住,臉又紅了,瞿嘉大笑著推開這個神經病。

周遙那時特別迷戀瞿嘉身上的味道,那種燒他魂兒、吸他小命的感覺。瞿嘉身材也並沒多麼健壯,但手感結實、硬朗、帥氣。身上有微微的汗味,和青春的味道,從每一道肌肉線條上,自然而然地流露,也不打扮,沒有任何修飾。

瞿嘉就光著上身靠在牆邊望著他,很安靜的,只在眼神裡藏著洶湧的浪,細長的雙眼裡也燃了一層淺紅色的火光。

就永遠是那個讓周遙想碰、又不敢碰、捨不得碰,勾得他心不能跳喘不上氣的那副樣子……

瞿嘉還是自己進去洗了,還特意把門插上,就不讓周遙偷看搞事。

洗了挺久,在裡面搞沒搞事,就沒人知道了。

那木板洗澡間更不隔音,熱水“嘩嘩”流個不停,燙人的心。周遙在外面焦躁地喊了一聲:“費多少熱水?差不多趕緊出來了你!”

“又不是你們家水,你管我呢?!”瞿嘉在裡面說話,話音也有點兒燥熱,聽特別清楚。

“搓乾淨沒有?後背都搓不到吧?我幫你啊。”周遙在門板後面問。

“後背沒沙子,沙子都在前邊兒,我自己會搓。”瞿嘉回他一句。

就這句話,讓周遙差點衝出去跑兩圈兒再回來……

瞿嘉後來出來的時候才逗,也是蠢哭了。跑人家芳姐這兒偷偷摸摸洗澡,肯定沒帶換洗衣物,難道穿芳姐的內/衣麼?

內/褲裡邊都兜著沙子,還怎麼穿?他在洗澡間裡先把小褲/衩給洗了,然後發覺自己只能光著走出去。

“遙,你那什麼,球褲有麼?給我穿一下。”瞿嘉貼著門喊。

“沒有!”周遙喊。

“你不是每天都帶球褲嗎?”瞿嘉問。

“我今天沒帶著,我就直接穿身上呢,我現在穿的就是球褲!”周遙喊。

“那你把你褲衩脫了給我。”瞿嘉說。

“那我穿什麼?”周遙莫名,“你褲衩呢?”

“你不是還有一層球褲麼!”瞿嘉暴躁了,覺著遙遙有時候特別羅嗦。

周遙一笑:“別穿了,你出來。沒人進來看你,也就是我喜歡看。”

過了一分鐘,木板門“嘭”一聲撞開了,瞿嘉板著臉出來了。

直接穿了溼褲衩,再拿大毛巾一圍,糗就糗吧。周遙就樂了,手裡拿了一把大號的蒲扇,追著瞿嘉不停扇風:“我幫你扇扇,這樣衣服幹得比較快!”

瞿嘉氣得用口型甩了一句:你真賤。

周遙也不在意,偶爾像個爺們兒,很正經地表白一句:“賤也就是對你,對別人我不這樣,我對別人沒興趣。”

瞿嘉一貫的口是心非:“趕緊去對別人發生興趣,甭老黏著我,煩。”

“別人聞著都不對。”周遙摟了人,用鼻尖蹭瞿嘉頸窩,“哎,學校裡大家都用這個香皂。同樣一塊香皂,舒膚佳,它用你身上,是這個味兒,用別人身上,它就全不是這味兒了。”

瞿嘉心都軟一塌糊塗了,轉過臉跟周遙蹭了鼻子,輕輕地親周遙的臉:“我什麼味兒啊?”

“就,舒服嘉的味兒,哈哈哈……”周遙大笑,“舒服的嘉,嘉嘉,舒服嘉……”

周遙覺著瞿嘉頭髮還是沒洗乾淨,頭皮上,鬢角上,全忒麼是沙子,於是按著瞿嘉的頭,撅在洗臉池子裡,又洗了一遍,搓了好多洗髮水。

瞿嘉彎腰站在洗手池前,泡沫沿著脖子流。

大毛巾掉地上了,暴露半乾半溼的褲/衩。

淺藍色的,貼著肉,一道誘人弧線。大腿小腿都長,腳踝都特別好看。

周遙瞅了一眼,就沒法兒再看第二眼了,好像裹著一條溼內褲的人是他。他在瞿嘉腦袋上揉麵糰似的亂揉,其實想揉自己,也是快瘋了。

他就垂著眼皮盯著,一下也沒敢亂碰。他不敢真的動瞿嘉那地方,關鍵時刻可慫了。

知道對方一定暴跳發火,不敢惹毛,多看兩眼肉色就覺著佔大便宜了……

校際運動會那天,周遙又大出風頭。

他們班男生,統共就那麼幾個能上大操場練練的,周遙一共報了三項。他不想報都不成,全班嘍囉不會放過他這個大吉祥物的。

400米,3000米,還有4x100米接力。可惜運動會就不比足球啊,花式顛球、自由盤帶、定位球,他還能再報這三項!

周班長把肩上的大旗杆子丟在觀眾席上,顛三倒四地喘氣,扒開白色制服領口的兩粒紐扣:“哎呦我去,胳膊廢啦……”

算上儀仗隊繞場舉旗的任務,他參加四項。沒辦法,個子高,長得好看,又是男生班幹部,推不開的任務,他不舉旗子誰舉啊?

“3000米最先跑吧,周遙你加油啊!你牛啊!”同學們紛紛給他打氣。

“啊——”周遙趴在觀眾席上抖胳膊。

“你跑這個小菜,你不是天天都在操場上跑3000米麼!”同學都說。

“我天天跑,是因為我在隊裡跑得最差!”周遙慘笑。回頭一瞄,發現跑道旁邊已經站了一排熱身的,都穿著小背心小褲衩,後面飄著號碼牌。好幾個就是他們足球隊的,竟然還有田徑隊的長跑健將……今兒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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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嘉沿著狹窄的過道側身擠著過來,順手摸周遙後腰一下,繃不住也笑:“甭他媽跑了,你,放棄吧。”

周遙抬眼,瞿嘉實話實說:“我看你們隊裡那幾個最能跑的,都在。”

周遙一臉絕望:“我是不是徹底沒戲了?”

瞿嘉瞅著他:“你還是保你的400米吧,那個可能更有戲。”

周遙胸中爆出一股王霸之氣,從座位上躍起:“400米都在下午呢,不、妨、礙!上午老子就磕這個3000了!”

周遙穿一身紅色背心短褲,在跑道上特顯眼,他其實一開始就是落後的。

跑他前面十米的任瓊回了兩次頭,給他打眼色,遙兒,跟上,一起。

他們足球隊幾個死黨,很講義氣,不用商量直接默契地形成一個小方陣,長跑就是別掉隊,一個都不能少。

任瓊跟他小聲說,擺臂啊遙兒。周遙胳膊都灌鉛似的,跑了大概三圈以後開始抬不起來,老子剛才雙手高舉掄大旗子來著你們都掄了嗎!

田徑隊也有一個方陣,那個恐怖的方陣一路前衝,很早竟然就開始加速,眼瞅著甩開其他業餘菜鳥,根本就追不上。他們跑第四圈路過裁判身邊,裁判看著表,很同情地提醒了一句:“田徑隊單算成績,他們跑著玩兒的不跟你們一起排名。你們倒是跑啊!爭名次啊!!”

啊,還真能爭名次?

從第四圈開始,跑道上所有人都發力了。觀眾席上站起來開始喊,瞿嘉也站起來。但是站太高了不夠看,瞿嘉一身不吭就脫離了本班隊伍,拱開周圍人擠下看臺,大吼了一句,“周遙加油!!”

他現在就敢當著後面很多人,喊出來。為什麼不能正大光明地喊遙遙的名字?

方陣隨即拉開,一下子沿跑道內圈衝散了,兄弟義氣這時候也不夠看了,誰管誰啊,撒丫子開始衝啊。他們球隊裡,踢邊鋒的任瓊長距離是賊能跑的,個子還沒周遙高,風騷小白臉兒一個,身材單薄小腿細長,但長跑這種專案沒道理講,就憑肺活量和天賦。

周遙臉逐漸憋得通紅。

他後面還有一個,死活不能讓最後一個超他,不能掉最後一名啊太丟臉了。

瞿嘉鍋著腰蹲在觀眾席臺階的前方,等很久才能等到遙遙跑到這個位置,大喊:“抬腿,抬大腿!……擺臂!別降速,衝,衝!!”

周遙眼神瞟向瞿嘉,看了一眼,沒有力氣含情脈脈地瞟第二眼了,抬大腿轉彎過去了。

裁判同時搖鈴了,這就是最後一圈。

遠遠的,轉到場地另一頭,所有人瘋狂地加速了,啦啦隊也瘋喊,人浪此起彼伏。瞿嘉眼神太好了,甚至看得出周遙每一次很艱難地抬腿、呼吸,全靠毅力。周遙就是有毅力,很要強的一個人。

周遙終於又轉回到這一面看臺,再次聽到熟悉的喊聲,而且這次換地方了?

瞿嘉就是一路跑過來“接”他,在混亂的跑道邊上突然大喊:“你衝啊!超前邊兒的,超過你前邊那個,就超他,秒了他!!”

周遙都快吐出早飯了,還忒麼超越,老子能超過誰啊?

超前邊兒的?眼前全是雪片,前邊是哪個班的他都看不清。

被瞿嘉蠻霸的一嗓子吼得,在人潮中穿透力還挺強,前邊被吼的那個別的班運動員也聽見了,當時就肩膀一抖,眼神飄忽掃了瞿嘉一眼。

被嘉爺一盯,直接就一激靈,誰這麼嚇人?

然後,周遙真的開始衝刺了,試圖超越了。瞿嘉倘若不喊那一句,他也想不到,他是真沒力了。

最後一百米,瘋了。前面那位也緊張得魂飛魄散,臉色和胳膊腿一起僵,被周遙追得都不會跑步了,或者說,被剛才瞿嘉那嗓子震成了半身不遂。周遙憋足力氣狂衝,向著近視眼視野裡那一道模糊的終點。跑道外的瞿嘉也被他甩在身後,他衝過去時前撲,把自己擲過終點線……

周遙在地上躺了好久。

終點線附近躺了一片。

校醫過來,扒拉他兩下,這位運動員行不行啊?周遙汗如雨下,擺手:“沒事兒,就,多喘一會兒,氣,氣沒了。”

他鼻尖和人中上都是汗,雙眼失神,笑容呆滯。眼前是一片藍天白雲,以及瞿嘉的臉。

“牛/逼。”瞿嘉誇他一句,“超了啊。”

“臥槽……你吼我,超的,我不敢,不敢不超。”周遙狂喘。

“你第四,真牛/逼。”瞿嘉又說。

任瓊從旁邊爬起來了,過來揉揉周遙的頭:“遙兒,棒棒的。”

“你第幾?”周遙問。

“老子第一!”任瓊滿臉水光,笑容風流倜儻,手裡都被他們班女生獻花了。

第四已經是出乎周遙意料的成績,他總之沒墊底。田徑隊的牲口們不記排名,給了他機會。其實還在於,有勇氣站在3000米跑道上玩兒命發瘋的,全年級也沒幾個男生參加。很多人都只報名高中體測的達標專案1500米,3000米都不敢跑的。

“氣都沒了?”瞿嘉低聲嘲笑他。

“比接吻還累,窒息了呢。”周遙小聲撒個嬌,還笑得出來。

瞿嘉很想讓周遙再窒息一回,狠狠地忍住了。操場上太陽很毒,他順手撿了一頁什麼爛紙,擋在周遙上方一尺,遮個陽,然後發現拿了一張1208號。

“你號碼牌都飛了。”瞿嘉皺眉。

“你多少號來著?”周遙眨眼。

“不是你給我分的號麼?”瞿嘉一哼,“1209。”

周遙咧嘴一笑,倆人就是要連號碼牌都要挨著。

他特別累,但心情比頭頂的陽光更暖。他確實沒有那麼牛/逼全能,並非隨時隨地不努力就能閃閃發光。他也有這樣那樣的弱項短板,瞿嘉在3000米的這條路上,就一直陪著他,儘管這傢伙平時真是懶得不可救藥邁不開腿。

瞿嘉當然也報專案了,現在跟小□□動會上瞎玩兒的時代不一樣,班委要有責任感,有擔當,躲不開啊。

下午,在操場另一頭,田賽的場地上,嘉爺準備要跳高了。

周遙在觀眾席椅子裡挺屍,足足挺了一個多小時,比接吻還累的這口氣終於喘回來,從上午歇到中午。好多同學過來摸他頭,說周遙你可以啊,弱項都能跑個年級第四,下午等你傳說中的超級強項400米!

瞿嘉挪了個姿勢,動了動脖子:“有點兒落枕了。”

“昨晚沒睡好啊?”周遙躺著,迷瞪眼兒問。

“剛落的。”瞿嘉說。

周遙才看出來,瞿嘉好像剛才一個多小時,一直歪著坐他身邊,特意把肩膀側過來。就這個姿勢,勉強幫他擋個太陽。

周遙一骨碌坐起,手貼在瞿嘉後肩膀落枕的地方,就按著,貼著,用手心兒小暖爐發個功。不方便說體己話或者撫摸,只能用眼神“突突突”又發射了一串愛的小箭,全部射中。

“中午吃什麼?”瞿嘉問他,“下午還要跑,別吃太膩,我出去買。”

倆人默契,拿眼神一對,走,出校門約會吃飯去,才不吃食堂油花花的難吃的盒飯。

這天又是星期六,本來就放假,全天搞起運動會。初中部和高中部六個年級,各項比賽穿插著來,所以時間拖得很長,比賽時刻表是從早上排到傍晚。

他倆悄悄遛出校門,往外走,不成想就這天再次碰見熟人。

有人也正往學校大門這邊來,而且,好像……真的是來學校送獎狀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耐心追文的讀者。

嘉爺要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