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府邸的管家是一個白髮清癯的老人, 喚作艾倫先生。
聽說是王爵大人過世的母親小時候就陪伴在她身邊的僕人, 後來輾轉找到了因為家族敗落被流放的王爵本人。
當然，那都已經很多年前的事了，知道的沒有幾個人。
管家艾倫先生身上有一半的珈藍星血，另外一半是其他星系的，外貌看上去有些接近月琴星的人。
地下拍賣會的禮物送來, 自然是艾倫先生負責簽收和進行安全上的排查。
想給王爵大人送禮的人層出不窮, 但是, 因為這位大人的性情做派，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了。
“這是經過了王爵大人耳目的。”送禮的人按照之前的囑咐，這樣曖昧不明地說。
艾倫先生已經收到訊息，王爵大人正在往府邸回來的路上，禮物在安全方面沒有問題後，他並沒有善做主張決定去留。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等大人回來定奪吧。請這邊休息。”
王爵本人回來的時候，禮物已經從包裝盒裡醒了，自發的去洗了個澡, 換了身府邸裡僕人的制服, 和微笑慈和的艾倫先生一起站在客廳迎接主人的迴歸。
王爵大人即使回到自己的家神情也沒有緩和，雕塑一樣俊美的面容，彷彿時刻戴著已經融為一體的面具，沒有一絲身而為人的情緒。
他目不斜視走進來，當禮物主動上前，如同貼身僕人一般主動服侍, 為他解外衣的釦子時，才忽然冷冷看向對方。
蘇靈燃回應著他目光的直視，剔透的眼眸清澈，盈著一捧春水一樣的溫和無辜。
“主人，這是您今天去的拍賣行送來的禮物，據說得到了您的默許。”
王爵俊美傲慢的面容，近距離看略顯蒼白，陰鬱冷漠的眉眼一瞬不瞬注視著蘇靈燃，不置可否，極輕的嗯了一聲。
最終他鬆開手，默許了蘇靈燃解開他的釦子，為他脫下外衣。
過程中一直一瞬不瞬看著蘇靈燃，直到對方退開，才自己主動接過備換的居家服，獨自往衣帽間走去。
管家艾倫先生便慈和的笑著：“主人的意思是，您可以留下。”
這還是第一次主人對送來的禮物態度不一樣，艾倫先生自然是要欣慰而笑。
“不勝榮幸。”蘇靈燃也清淺的笑了一下。
王爵的府邸偌大，但除了層層嚴密的機械獸衛隊的防禦，府邸本身並沒有幾個活人。
管家艾倫手下除了一個會做月琴星食物的廚子、一個管理庭院的園藝師、一個負責清掃採買的後勤，絕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智慧機器人負責完成。
但現在，多了一個高等僕人蘇靈燃。
“主人從前是沒有高等僕人的，所以，他可能因為害羞不習慣，或許需要你記住幾條規則。暫時性的。”
並不需要管家委婉的說明，蘇靈燃很清楚，制定這些規則的是這位王爵大人本尊。
“不能在他入睡後進他的臥室。”
“不能在他洗澡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只可以碰觸外衣以外的東西，不能直接接觸他的皮膚。”
“不能對他笑……”
“只可以……”
雞毛蒜皮，匪夷所思的條條款款，艾倫先生可能年紀大了，有些不太能理解，他推推眼鏡，愉快地將主人連夜不睡制定的條款折起來。
然後對蘇靈燃微笑說：“只是些潔癖和長期孤僻下的彆扭罷了，您不用在意，他自己或許都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麼呢。對了，您的名字是？”
“林染。”
“好的，是個很好的名字。哈哈哈我想主人也會喜歡的。”
蘇靈燃困惑，但還是表示好奇，本著學習的心態索要了這份嚴苛的規則。
早上，在王爵大人離開臥室，出現在洗漱區的時候，蘇靈燃穿著標準的執事制服，在搖鈴之後，出現在他面前。
睡醒的王爵大人面容依舊冷靜，但五官稍稍柔和，沒有了昨日那種冰封一樣的雕塑感。
他的皮膚很白，眼圈稍有些痕跡就很明顯。
陰鬱冷漠而且嚴肅，在剛睡醒的蒼白面容上，卻顯得那雙漆黑的擁有淡淡黑眼圈的眼眸，分外清澈純粹。
王爵大人面無表情一眨不眨看著突然出現的蘇靈燃，好像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服侍主人洗漱，您的規則條款裡沒有列這一條。”蘇靈燃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眉眼微彎的弧度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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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大人注視了他幾秒，不知道是更清醒還是更迷糊了，幾秒後，手指伸過去，像是要確定什麼一樣，緩緩落在蘇靈燃的肩上，下一秒輕輕將他推出門，關上了洗漱間的門。
蘇靈燃微微愕然，隨後眼眸彎的弧度卻深了一些。
等王爵大人再打開門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柔軟了，一絲不苟的整潔。
“我洗漱的時候不需要人。”
說完這句話，他徑直往早餐廳走去。
雖然神情陰鬱冷漠，喜怒無常難以琢磨，但那清冽極低的聲線卻意外的輕緩，彷彿沒有什麼情緒的冷淡樣子，聽上去叫人安心。
吃飯的時候管家並不出現，機器人從後廚將食物送到餐桌上後就會離開，直到主人享用完離開。
但現在，多了一個蘇靈燃。
王爵大人走過來，看到早餐的式樣眉眼無意識動了一下。
蘇靈燃看到了：“主人，和往常一樣月琴星的食物。您已經厭倦的話，明日就會更換新的食譜。”
王爵大人沒有說什麼，沉默坐到主位。
洗漱後清醒的他又恢復了那種堅不可摧的淡漠無情，漆黑的眼眸冷靜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蘇靈燃。
蘇靈燃站在他身邊，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種鋒芒一樣，保持著似有若無的淺笑，一邊將搭配好的食物放到他面前的餐盤。
“聽艾倫先生說，主人並不喜歡用餐的時候有人在旁邊，那在下告退。”
微笑說完這句話，準備離開的時候，手腕被那雙溫度極低的手指抓住了。
蘇靈燃抬眼，微微愕然，笑容消散。
不但是抓住手而已，輕輕的拉扯，蘇靈燃便不得不得微微傾身撲過來，手指抵在靠在寬大椅背上的王爵大人的肩上。
近距離看去，男人俊美的面容並沒有絲毫刻意的冰冷，某種程度上神情甚至是平和安寧的，會讓人覺得陰鬱冷漠的，是他眼裡過分的冷靜，或是他本身自帶的氣場？
不能確定。
王爵大人安靜地注視著蘇靈燃，輕輕地說：“釦子。”
蘇靈燃垂眸，男人修長的脖頸下，頸窩那裡，襯衣最上面那顆釦子並沒有系上。
這的確是貼身男僕的義務。
手指緩緩鬆開，主人並不配合的依靠在椅背上，修長筆直的腿自然伸長。
這就意味著，蘇靈燃幾乎是以跪坐在他膝上的姿態，緊緊挨著，才能勉強勾到他微微後仰的頸窩。
釦子的孔洞很小，質地光滑細膩的釦子材質類似珍珠，在這樣難度的環境裡，對不專業的僕人是一項挑戰。
尤其，陰鬱冷漠的主人正一眨不眨靜靜注視著眼前工作的僕人，在安靜的餐廳裡，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彷彿交替而為。
蘇靈燃專心致志，唇瓣無意識微微抿著，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意也早已消失。
男人的手就在身側扶手，錯覺卻像是無聲無息環繞著他。
這樣的姿勢，與其說是系釦子，更像是情人的索吻。
失敗了許多次，好在那些食物都在特製的保溫餐盤裡，主人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笨拙的僕人，一點也不在意他幾次三番的出錯。
“抱歉，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嗯。”極輕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
那雙漆黑靜斂的眼眸卻沒有這麼無害，一瞬不瞬，比被世界最高精尖的武器對著還要令人神情緊繃。
手指又一次失敗，從衣領滑脫，手指不得不挨到主人蒼白細緻的頸側肌膚。
空氣裡的呼吸稍稍重了一些。
又一次滑脫，蘇靈燃微微蹙眉，呼吸也跟著重了一些。
一起一伏的呼吸，像是彼此交換生命領域。
儘管主人一直很有耐心，胸膛卻像是沉不住氣一般起伏了一下，輕微的動作導致領口也跟著稍微動彈，系釦子的工作越發艱難。
蘇靈燃無意識更靠近一些，從背後看的話，就像他整個人伏在王爵大人的膝上和懷裡。
男人的手指抬起來，只要輕輕落下，就能徹底將他禁錮在懷裡，而且還是他自己主動的投懷送抱，怪不得任何人。
蘇靈燃稍稍屏息，微皺的眉宇鬆開些，終於，有望穿過大半了。
主人忽然失去了耐心，動作幅度有些大的動了動，一隻手抬起來抓住了他的。
蘇靈燃愕然，抬起眉睫看去。
俊美的王爵大人沒有絲毫壞脾氣的樣子，安靜近乎恬淡，只是陰鬱淡漠，像華美晦暗的田園油畫。
極輕的聲音優雅平靜，眸光也是清透靜謐的，對著自己新來的貼身僕人：“艾倫沒有給你看規矩嗎？”
蘇靈燃剔透的眸光注視著他：“抱歉，不能碰觸您是嗎？”
“是故意的嗎？”
蘇靈燃迷惑：“嗯？”
陰鬱安靜的眼眸一眨不眨，平靜極輕的聲線，並無苛責的意思：“故意出錯，藉故親近，引誘勾引我。”
蘇靈燃：“……”
男人微微坐起來，在蘇靈燃順勢後退的時候，手指準確地按住他的後腰，阻止他退卻。
有那麼一瞬，像是擁抱一下交錯了一下，低垂的眼眸四目相對不曾分開，側臉若即若離的距離，而後，隨著王爵大人坐起，再次拉開距離，恢復正常。
除了後腰上那只阻止蘇靈燃退卻的手指。
王爵大人冷漠安靜地凝視著他的貼身僕人，極輕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冷靜寡慾地說：“在帝國，妄圖引誘主人上床的僕人有罪，主人可以隨心所欲懲罰他。你明白嗎？”
蘇靈燃屏息，片刻血液紊亂，剔透的眼眸微微放空。
感覺資訊素有些不穩。
“是。在下明白了。”
王爵大人站起來，手指微微扶著他的肩，整個身體幾乎貼在一起的距離，但又隔著冰冷挺括的制服。
帝國貴族的制服和執事的制服。
這自然和方才一樣，算不上什麼擁抱。
男人的手指沒有離開，比蘇靈燃稍高一些的體型，在他耳邊，毫無感情極輕的聲線：“今天是第一天，所以可以原諒你。下一次，就是故意的。”
吐息在敏感的耳廓裡，讓蘇靈燃無意識睜大眼睛：“多謝，您的寬容慷慨。下一次在下一定……”
冷漠陰鬱，陰晴不定的主人：“我說的故意，是我自己。”
蘇靈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王爵大人：你在引誘勾引我。
燃燃：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王爵大人：今天可以原諒你。下一次，就是故意的。
燃燃：多謝，您真寬容。
王爵大人：我是說，下次不原諒，就是我故意的。
燃燃：……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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