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城外,風塵僕僕的兩個年輕人虛心向守城老頭請教,期間不時有人進城,有人漠不關心,也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經常進城的人都認識這個老頭,據說曾經是某個大門派的弟子,後來犯了事兒,被罰在這裡守城。
老頭本身的資質其實還不錯,卻又算不上多驚豔,在門派裡也什麼背景,只因不小心得罪了某個惹不起的存在,今生若無意外,恐怕就要守著這座無名小城度過一生。這樣的下場其實還算好的,類似的事情在修真界並不罕見。
沒有凡人想象中的仙風道骨和自在逍遙,修真界的爾虞我詐比起凡俗世界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還長著一顆凡心,裡面藏滿了私慾,有慾望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自古如此,仙凡皆如此。
凡俗皇朝中流傳著寒門學子一朝崛起的傳說,市井中也不乏小人物逆襲的故事,聽著讓人熱血沸騰,可實際上這樣的事情放眼整片大陸,終究還是少數。大多數人面對命運的傾軋,如同守城的老頭一樣無力反抗,只能認命。
此刻老頭臉上早已看不出什麼不甘和憤懣,輕笑著給兩個年輕人指路,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渾濁的老眼中浮現一絲悵然。
曾經他也像這兩人一樣,對未來充滿希望,渴望到更大的世界中去闖蕩,可最終卻被現實打得遍體鱗傷。
但願他們的運氣能比自己好一點吧,老頭心裡默想。漸漸又恢復懶洋洋的模樣,往後一躺,閉眼假寐。
李驚蟄和蜀陽漸漸遠去,這次卻不敢再肆無忌憚的亂飛。從守城老頭口中,他們才知道先前其實算運氣好的,天船降落的地方剛好在某個大門派附近,周圍山林中沒什麼強大妖獸,否則兩人遇上的麻煩可就不止是一個陳思年了。
中州城內地域廣闊,各個門派將山清水秀靈氣濃郁之地瓜分後,還剩下大部分的山林荒地,凡俗勢力又不得進入中州城,從而導致那些地方大多被妖獸佔領。一些強大妖獸聚集的地方,即便化神期修士也不敢輕易闖入。
“按地圖上的路線走?”蜀陽有些不安的問道。
按照守城老頭的說法,以他們兩個的修為,四處亂闖跟找死沒什麼區別,最安全的辦法還是找個有傳送陣的地方,乘坐傳送陣去中州城。可看他們兩個的窮酸樣,顯然付不起那個錢,於是扔給兩人一幅地圖,說是相對還算安全的路線。
“不然呢?你有錢用傳送陣?”李驚蟄斜眼看去,心裡卻知道就算有錢,他的神魂也消受不了傳送陣的空間之力。
蜀陽卻並不知情,只當自己做錯事了,尷尬陪笑著。
辨清方向後,兩人再次出發,按照守城老頭給的地圖,一路上東拐西拐,避開一些標註著危險的區域,多走了不少路。
一個多月後,兩人出現在一個山坡下,累得氣喘吁吁,剛剛擺脫一頭元嬰期妖獸的追殺。
蜀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那老頭……不會故意坑咱們吧?就這……還叫安全路線,一路上被追殺多少次了,要不是你那遁符,咱倆早交代了。”
李驚蟄看上去還好,只有氣息比平常略微急促,搖搖頭道:“應該是真的,那妖獸最多也就是元嬰初期,一路上你還見到過修為更高的?不說這裡,你想想海域的情況,這條路線相對來說算安全的。”
蜀陽想了想也是,要是在海域深處亂闖,不知道得遇上多少元嬰期的海妖,他們這一路才遇見一個,要說只是運氣好,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十天後,兩人出現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城池外,無論規模還是繁華程度,都遠不是之前的無名小城可比。高大的城門上橫書三個大字,中州城!
“終於到了!”遠遠看到那三個字,蜀陽有熱淚盈眶的衝動,一路跋山涉水,此刻終於到了。
李驚蟄同樣精神一振,周圍的護城大陣雖然化於無形,卻有淡淡的陣法波動散發開來,渾厚凝實,堅不可摧。單憑這個大陣,他就知道沒找錯地方,這樣的陣法恐怕全天下也難找出第二個。
城內禁飛,遠處不時有人破空而來,卻都在臨近之際降落城前,乖乖從城門進入。
兩人本想跟隨進城,卻發現此處的進城費貴得嚇人,每個進城的人皆要繳納一枚極品靈石。別說極品靈石,兩人身上連下品靈石都沒有,只能眼巴巴在一旁看著。
“怎麼辦?”蜀陽抬頭看向李驚蟄。
李驚蟄皺眉思索,考慮要不要找人賣掉身上的一些東西,雖然大多都被蜀陽給吃掉了,可丹藥和符籙還剩下一些。
就在這時,蜀陽四處亂轉的眼珠子突然看向一群人,見他們談笑間不慌不忙的進城了,並未繳納靈石,頓時瞪大了眼睛,指著那些人對守衛喊道:“憑什麼他們不交靈石就能進去?”
統領模樣的守衛正對那幾人點頭弓腰,聽到蜀陽的話,急忙轉身低聲怒斥:“放肆!這些乃是天符宗和神霄宮的前輩,豈是你能相比的!”說著一揮手,已經有其他守衛圍了過來,打算先將兩人扣下,免得驚擾了貴人。
天符宗沒聽說過,可“神霄宮”三個字卻分外刺耳,蜀陽一愣,看向李驚蟄,發現他果然盯上了那一行人。
那些人明顯是兩個門派,服飾一白一紫,此刻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目光一掃而過,並未在意,談笑間就要進城。
眼看著守衛們一臉不善的圍了上來,李驚蟄眉頭一皺,大喊:“各位神霄宮的前輩,勞煩留步,晚輩有要事求見。”
“就你?能夠什麼要事,像你這樣想攀高枝的我見得多了!”守衛統領不屑一聲,有些煩躁的催促其他人趕緊把兩人拿下,免得衝撞了那幾位。
神霄宮一行人似乎也沒當回事,這樣的事情雖然不是經常發生,卻也並不稀奇。
見對方無動於衷,李驚蟄急中生智,再次大喊:“你們可還記得封青陽和趙江南……”話沒說完,便被守衛統領一把制住,說不出話來。
那守衛統領是元嬰期修為,拿下李驚蟄輕而易舉,冷笑著正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卻聽背後有人出聲,“等等!”
統領轉頭
一看,見神霄宮的貴人發話了,以為這人惹惱了對方,忙賠笑道:“顧先生,您別生氣,我這就……”
話沒說完,顧青安對李驚蟄抬了抬頭,示意放開他。
那統領心中忐忑,笑著照辦,卻狠狠瞪了李驚蟄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李驚蟄來到顧青安面前,規規矩矩行禮拜見。
顧青安面無表情,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凝重,看著他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兩個人,是什麼意思?”
李驚蟄心頭一緊,無論封青陽還是他師父趙江南,皆是神霄宮棄徒,本來他不想一上來就這樣,容易把關係弄僵,可剛才情急之下沒了辦法。
想了想,李驚蟄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一上來就說自己要加入神霄宮?
旁邊穿白衣服的人來自天符宗,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天符宗和神霄宮交好,對於封青陽和趙江南,普通弟子也許不認識,齊臨飛卻並不陌生。突然聽到這兩個在神霄宮內算是禁忌的名字,令他也對李驚蟄產生了一絲好奇。
在顧青安的注視下,李驚蟄想了想,取出了蜃離給的令牌,試著遞出,“你可認得這枚令牌?”
顧青安目光一掃,隱隱覺得有些眼熟,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直接施法取到手中,驚疑翻看著。
“這是……”顧青安心中泛起驚濤駭浪,由這枚令牌以及李驚蟄剛才提到的兩個名字,他聯想到了許多事情,緊盯著李驚蟄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個令牌?”
看對方的反應,李驚蟄意識到這枚令牌果然不尋常,他看了看周圍,示意在這裡說合適嗎?
顧青安猛然醒悟,也意識到了不妥。突然見到這枚令牌以及那兩個名字,讓他瞬間失了分寸,此刻清醒過來,也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兩人身上。
顧青安看看手裡的令牌,深深看了李驚蟄一眼,將令牌遞還給他。轉頭對齊臨飛道:“齊兄,臨時有點事情……”
齊臨飛笑著擺擺手,“沒事,你去忙吧,我懂。”
顧青安一愣,知道他也看出了什麼,當即也沒再多說什麼,道了一聲“抱歉”,領著一群一頭霧水的神霄宮弟子,帶上李驚蟄兩人返回神霄宮了。
那守衛統領此刻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尋常,驚出一頭冷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正暗自擔心,齊臨飛走了過來對他說道:“剛才的事情就當沒看見,亂說話的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懂嗎?”
統領連連點頭,“懂,我懂,齊先生放心,我什麼都沒看見,他們也什麼都沒看見。”
幾名守衛跟著點頭,雖然一頭霧水,卻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摻和的。
齊臨飛點點頭,領著一行人進城了,心中卻並不平靜。
“封青陽,趙江南,失蹤這麼多年了,怎麼又一起冒了出來?大事將啟,最近發生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