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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第四章 驗孕棒

“出什麼事了?”我一改語氣,關切地問。

他坐在諮詢所走廊的一排長凳盡頭,抬頭看我,左眼皮不自然地跳動著,滿臉通紅。

“醫、醫生……”他一邊喃喃著,一邊站起來。

時間剛過七點,昏暗的走廊齊刷刷地被燈光照亮。

我看清他的手上,又是緊緊地攥著什麼東西。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只聽他輕輕地“哎呀”了一聲,一副生無可戀地表情,把手掌給攤了開來。

像是體溫計一樣的東西,不過又不像……

我好像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東西,很明顯見的次數不多,以至於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這是啥來著?”

許磊快速地說了三個字,我沒有聽清。

再叫他重複之前,我就自己想起來了——這是測孕棒,我老婆07年懷孕之前一直在用。

在他手裡的這一根,觀測窗上面有兩條線,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什麼?”我問。

“懷孕。”他面如死灰地說。

“林怡懷孕了?”我的心一咯噔。

“是不是你的?”

如果不是,這對許磊又將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他的手顫抖起來,嚴重到把測孕棒抖到了地上。

我看他的樣子,想到了一個最可怕的結果。

“難道是……”

“對的。”他哭了。

在走廊裡,當著後方幾個前臺人員和我的面。

“我女兒懷孕了,我女兒懷孕了!”

許小可懷孕了!

怎麼會!

我開始想到一個月前和許磊的談話,他聲稱夢見自己在臥室裡看見有一個男人在**女兒,幾乎每天都會夢見如果。

如果這一切是他真實看到的,而不是夢境呢?

那也說不通啊,如果那些場景不是夢境的話,為什麼許磊會在床上站不起身子呢?

會不會是一種睡眠障礙?

精神上很想動,但身體卻不受指揮的那種……

我看過相關資料,這種症狀雖然普遍,但一般都在早晨五點之後發生。

等我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正泣不成聲地蹲在地上,試著撿起那落地的測孕棒,卻怎麼撿都撿不起來。

最後乾脆跪在地上,繼續痛哭起來。

“你得報警吶!”我一邊拉他起來,邊跟他說。

他搖搖頭。

這可讓我急壞了——“為什麼不!你為何不報警?”

我承認我說得直接了一點,幸好許磊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繼續搖著頭,嘴裡連說著“不不不,不行”。

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不行。

在我的一再逼問下,他終於在上鎖的諮詢室裡,把事情的全貌告訴了我——

今天早上,上班之前,他正在日常地給女兒換尿布,卻發現了女兒的四處附近有疑似京夜的東西。

許磊他嚇壞了,跟我一樣,聯想起自己幾乎每天晚上都做的夢,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便跟學校裡請了假。

惶恐地到藥店裡去買了測孕棒,結果得出了女兒懷孕的事實。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費解,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費解。

下午,他採集了女兒身上殘留的京夜,到了醫院裡託了一個老同學秘密化驗,結果測出京夜攜帶者是O型血。

他和女兒都是0型血,既然犯罪者的血型是0型……

許磊跟我說,他之所以不敢立刻報警,因為他害怕這個可怕的、在夜晚臉背對他的人,是他的爸爸,也就是許小可的爺爺。

“怎麼可能?”

我無法想象一個老人能做出這麼令人髮指的舉動,還如此頻繁,如此詭異。

“醫生,我都想自殺了!為什麼別人的生活都可以一帆風順,幸福美滿!而我總是受到重創,來自我最親近的人的重創!”

一般當有諮詢者提到什麼自殺傾向,我都會用專業知識來疏導他們。

但此刻我卻啞口無言。

“醫生,幫我個忙好嗎?”

“啊?什麼忙?”

他說,要我幫他拍下來,夜晚發生的一切,如果必要的話可以進屋阻止,他會給我鑰匙。

“但是,我要在哪裡拍呢?”

“在小區的花叢裡!我家住在一樓,只要我把窗戶拉開,你就可以拍到了。”

他說,要搞清楚這究竟是可怕的夢,還是更可怕的現實。

如果是現實,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而我是除了當事人之外,目前知道得最多,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就這樣,我從一個心理諮詢師,搖身一變,成了拿手機偷拍的私家偵探。

其實,我身為一個局外人,完全可以拒絕這個荒謬的要求。

但是我沒有,可能是因為看這個男人的遭遇可憐,也可能是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總之,在當晚,我就到達了許磊指定的地點——小區的一處綠化帶裡。

那裡的蟲子很多,夏天嘛,我就穿著長衣長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很熱,熱得讓人髮指,一開始蹲上五分鐘,我就後悔了。

只見不遠處的窗戶裡,換上睡衣的許磊正在給女兒翻身,臥室角落裡的空調葉子上下擺動著,很涼爽的樣子……

這個晚上,臥室裡什麼異樣也沒有。

“一切正常。”我向他彙報,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惱火。

在說這話的十分鐘前,我還在向老婆解釋自己夜不歸宿的原因,當然,不能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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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我也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你就不能直接問你爸嗎?”我沒好氣地說道。

“我不想跟我爸鬧掰,特別是一切還沒有確定的時候。他老人家年紀大了。”

我年紀也大了,受不了整晚在這裡做義務調查員!

我想說,但話沒出口,許磊就塞給我一張卡,銀行卡。

“你這是幹什麼!”我一驚,連忙推脫。

“我不能叫你白給我幹活。收下吧,醫生,我挺對不起你的,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聽完這一番話,我的心軟了。

誰叫我這個人聽不得軟話呢。

最後,不但沒有收下那張卡,又“續訂”了三天的夜晚勘察工作。

回家後還要和老婆解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公事?

是哪門子公事要在大晚上進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剛剛“續訂”還沒來得及跟家人解釋的第二天晚上,我就拍下了駭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