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就是目前所有的圖塊了,我越想越亂,根本就無法著手拼接……
鬼公主斜靠在桌角,用她那一貫的咧嘴姿勢嘲笑我,好像在對我說:“死胖子,你不可能。”
我切實聽到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聽著掛鐘指標的滴答聲,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想著自己害死了姚靜,想著自己可能無法兌現的承諾……
最終,我洩憤般地抓起那個娃娃,捏在手心裡,持續用勁,想把胸腔的怒氣轉化為手掌的力,將之揮散轉移。
我做的很糟糕,鬆開手掌,怒氣還在體內,並沒有減少。
偷雞不成的是,鬼公主被我搞得皺皺巴巴,頭也要命地歪向一邊。
不能就這樣把娃娃還給姚莉。
我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鬼公主的衣服弄平,就差拿熨斗燙了。
最後,我要擺正它的頭,誰知,卻被我一把揪了下來。
這是可拆卸的。
我提醒自己,在鬼公主的脖頸處尋找某種介面,眯起眼睛檢視著……
就在這時,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我發現,在鬼公主中空的身體裡,被人塞了一張捲起的字條。
我手指笨拙地抽出字條,攤平,看著上面那一串詳細的地址,和“接頭時間”,心臟猛地抽緊。
我想我知道這字跡的主人是誰。
操!難道是……
從那一刻開始,所有碎片開始自動彙集,我漸漸看到了拼圖的全貌。
……
……
就在錢子雯的故事,講得如火如荼之時,桃源西側三公里的一處農房。
農民張貴中一家正在酣睡,只聽院子裡的兩隻狗突然狂吠起來。
“狗在叫。”妻子醒了,如是說,叫張貴中出去看看。
“呃,這麼晚了……”
“所以應該去看看呀!”說著,妻子翻身下床,“我去看孩子。”
兩隻狗幾近狂吼,張貴中睡眼惺忪,開啟了房門。
那兩隻白色草狗立刻跑到自己跟前,吠叫不停,像是在警告著什麼。
遠處,在他們田地的盡頭,有一棵百年的老樹。
不管再過多少年,張貴中不會忘掉那驚悚的一幕:
一輛黑色的豪車,狠狠地鑲進了老樹的樹幹,車頭正在冒煙。
他看著那車一路碾過的輪胎印,不由得心生憤怒——
他的田都被弄壞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車門開啟了,同時一塊東西從駕駛座掉了出來。
那是一個人,張貴中差點尖叫出聲:他沒有雙臂。
……
……
收網日的當天一早,我終於打通了胡警官辦公室的座機:儲存在通話記錄裡,這是我對他唯一的聯繫方式。
“哪位?”
“是我,胡警官。”
“你打了二十幾通電話,從凌晨兩點開始。”胡警官唏噓道,與其說是唏噓,語氣更像是在闡述事實,“你說大半夜的,辦公室裡怎麼會有人呢?”
“我沒有你們其他的聯繫方式了。”
“那你可以打轄區報警電話吶,怎麼會沒有。”
“我是說你和韓警官。”
他不吭聲了。
我問道:“那張西蒙老師的名片,你們還留著吧?”
“什麼……哦,那個名片啊!”他想了一會,“不清楚,應該在老韓那裡吧?”
“他沒扔吧。”
“這我真不清楚。”
“找到它,拍張照,微信發給我,就是我這個手機號碼。”
“等等,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還有,你們得馬上去查一些監控。兩年前的監控,現在就去做,應該來得及。”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發現,但我想到了一些東西。”我說,“仍然有機會在時限之前找到制賭點,有些風險,不過值得一試。”
……
……
“什麼聲音?”徐老太嚇了一跳的樣子。
“什麼?”陳銘反問。
“好像有,什麼東西撞上的聲音?”
“我沒聽到啊,大家聽到了嗎?”徐鵬問。
在座的紛紛搖了搖頭。
“我去看看是不是什麼車禍。”肖冰竄起來,飛速地跑了出去。
錢子雯因為故事被突然打斷而有些略微的不悅,一隻手託在桌面,一動不動地等著,直到肖冰回來。
“沒有什麼事啊。”
“哦。”徐老太一個哆嗦,“可能是我幻聽了。”
有那麼幾秒,大家都有一種不約而同的奇怪感覺,沒有人說。
就像是一種突然來襲的抽離感,眼前的一切,甚至是自己,都變得是那麼地遙遠,不真實。
“作家,你發現真相了?”張懷滿問,打破了這個詭異的現象。
“不,不算發現真相。”
錢子雯哆嗦了一下,恢復先前的狀態:“嗯,這不是偵探故事,現實裡哪有什麼縝密高超的推理?我那晚頭腦風暴的成果,不能叫做是‘發現真相的推理’,其充其量只不過是一長串有理無據的妄想。”
“我不指望自己能更像是一個什麼偵探,我只想找到制賭點,用姚莉的話說‘砍下他們所有人的狗頭’,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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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半,西蒙老師上完了一天所有的課程。
距離今晚的既定收網時間,還有區區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那個龐大的黑惡勢力即將全線瓦解。
韓警官層層上報,最後關頭,長官們批准了這個冒險的行為,但我覺得這批准的時間有點晚了,壓力十分大。
希望事情能如我想象得那麼順利。
當我和穿著警服的胡警官,一同出現在教室的門口時,這個漂亮的外國女人愣了一下,停下收拾教材的雙手。
“有什麼事?”她充滿戒備地,用還算標準的普通話問道。
胡警官清了清噪子,頓了整整三秒,像是最後慎重地考慮了一下,應我的想法,說出了他A市緝賭警察的名分。
事已至此,已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距離全線收網還有半個小時。
雖說時間緊迫,但也足夠讓一個聽聞風聲的販賭組織東奔西逃。
我堅持讓胡警官這麼說,說自己是一名正在辦案的緝賭警察。
假若我的設想沒錯,我不容許它錯——
在西蒙面前袒露身份,不但不會“打草驚蛇”,反而更有效率,容易成事。
現在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冒一點風險,根本就不會贏。
還有二十五分鐘。
“我幹什麼了嗎?”
這位金髮美女幹著嗓子,臉上掠過一層又一層的陰霾。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是來自過去的陰霾。
“您是哪國人?”我問。
她說出自己的國籍。
我和胡警官對視了一眼。
“那麼,把不該帶的東西帶上這麼遙遠的路程,一定很累吧?”
我以為西蒙會尖叫,高喊“你說什麼?”,這是不樂觀的假設。
事實是,她緘口不言,站在小朋友坐的凳子旁邊,不再和我們有眼神交流,只是一個人默默發抖。
“你幹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胡警官略表遺憾地說,“我們得帶走你,抱歉。”
“我是不是會被槍斃?”她問。
聽到這句話,可能有點變態,不過事實是——我如釋重負。
“你唯一避免死刑的辦法,就是戴罪立功。”
我把教室的門關上,“想要戴罪立功,就馬上跟我旁邊這位警官說,兩年前,你和潘斌海偷貨的那個制賭點,它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我不……”
“你最好知道。”
還有二十分鍾。
……
我猜你們開始有點聽不懂,請允許我解釋。
“富貴春小區54號樓下,三點三十。”藏在鬼公主身體裡的字條如是寫道。
富貴春小區,就在雜貨店向西兩個街區,不遠,而後面跟著的“三點三十”,跟潘斌海父女慘劇發生的時間近乎吻合。
當然,這些資訊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
還記得在購物中心的地下車庫裡,便衣女警帶下來一張帶有西蒙筆跡的名片。
那是很容易就辨析的筆跡,跟如今這張藏滿玄機的字條,很明顯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