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世還是好端端地站著,除了遮住半邊臉的繃帶之外,沒有什麼跟以往不同的地方。
還是如此的暴力凌人,那一米九幾的身高,也沒有變矮一毫,看起來反而更高了……
程瑤立馬後退,遁世面無表情地逼上來。
現在彈膛裡只有三枚特質的子彈,是對付K用的,她不想把它們用在無謂的地方。
真應該再準備一把槍!
最後,退到和肖冰平行的位置,她懊悔地想。
遁世挑釁地一笑,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繃帶,像是在說“殺我?你他媽還太嫩了些!”
“遁世,你這回會死的。”
遁世沒有回答,只是佇立在農莊大堂的中央,距離他們不過四五米的位置。
她和肖冰都沒有拔槍,一是特質的子彈,把他們給牽絆住了。
二是若真的要比速度,跟遁世,他們會死得很慘。
“你他媽啞巴了?”肖冰問。
遁世還是不說一句話。
肖冰大笑起來:“看來真的是啞巴了,你個傻逼。”
程瑤想了起來:在逼停遁世的車後,為了比這個殺人魔的速度更快,她不得不在手抬到一半的時候就倉皇開槍——槍口正對著遁世的下巴。
那時候,遁世真的是倒下了,流了好多血。
程瑤想當然地以為他死了,救肖冰要緊,也沒有特地開啟前座的車門檢查。
原來他沒死,只是被打成啞巴了。
他們始終僵持著,沒有人率先做出動作。
程瑤汗流浹背地祈禱,祈禱K今晚不會缺席。
樓上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誰碰倒了一個袖珍相框。
一般人就算聽見,也聽不出是室外還是樓上傳來的。
遁世像是聽出來了,但他沒有朝樓梯上看,只是狠狠地皺了一下眉。
“喂,我說。”
肖冰用一種佯裝出來的輕鬆語調,就像是同事和同事之間的侃大山,“你的K老爺來了嗎?”
遁世先是點點頭,再搖搖頭。
“這他媽是什麼意思?”
遁世欠揍地笑著。
程瑤感覺渾身汗毛直立。
她飛快地往遁世的背後一瞅,發現K已經站在玄關口了。
農莊大院裡的燈光打在他身後,恐怖電影的既視感。
K開始走動,朝他們走過來,腳步很慢,很篤定,沒有一點聲音。
就像幽靈一般。
“程瑤。”他叫喚自己的名字,用那枯木浸水般的可怕噪音,“我想你了。”
說罷,K笑了。
這是程瑤第一次見到K笑,出乎意料地,竟然還有些慈祥。
他在遁世的側後方停下,笑容慢慢消失。
“你這個老惡魔,你會死在這裡。”
程瑤壓著噪子說,是為了保持各感官的專注程度,若大聲嚷嚷,注意力一分散,他確信自己會被遁世一槍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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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們會死在這裡。”K如此回應。
就在這時,肖冰發話了:“在開始之前,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
程瑤不敢看他,只能聽他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二樓躲著三個人,他們都是謝齊林的朋友……”
遁世又皺了皺眉,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身為開槍打傷他的人,程瑤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病態的成就感。
“那枚隨身碟就在他們手裡。最後一枚。你以為是我們拿走了,其實,哼哼,並非如此。”
真不知道肖冰為何要用這樣一種“假灑脫“的怪語氣?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遁世緊繃著,像是要回頭尋求K的意思,又怕他們趁機發起攻擊。
只見K抬起頭,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拍了拍遁世的右肩,輕聲說道:“上樓。”
遁世點了點頭,右手蹭了蹭臉上的繃帶,左手始終伸在槍套裡。
他謹慎地平移到樓梯口,在上樓的過程中,直到消失在樓梯的拐角,眼睛都沒有離開過他們。
現在,只剩下K一個人了。
這是絕好的機會。
一個聲音告訴程瑤:他肯定還在盲目自信呢,覺得自己不會被兩支普通的手槍撂倒。等被裡頭的子彈打中,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程瑤也開始對那幾枚特質子彈滿懷信心。
事已至此,沒有信念也不行了。
她不知道肖冰為何遲遲沒有動作,只是和K一起僵持著。
程瑤可不,她決定馬上行動:經過長年的練習,從摸到口袋裡的槍柄,到發出子彈為止,程瑤總共只需要零點六秒。
肖冰零點四秒,遁世零點三秒……
她努力把大腦放空,猛地抽手,摸向後袋裡的藏好的手槍……
……
樓下傳來兩聲可怕的動靜。
第一聲是劃破氣氛的槍響,緊接著,近乎同時地,是真正可怕的聲音——
那聲音難以形容,就像是一枚爆破的手榴彈,還沒爆開半秒,就被消了音,短促而震駭,讓人不由得有些眩暈,心臟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什麼聲音?”
“槍響?”
“後面那個呢?”
“我怎麼知道!”
他們正躲在謝齊林做法語翻譯的大書房裡,房間裡有三個並排的大書櫃,上面擺滿了各色的書。
第二和第三個書櫃的間隙,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藏下他們一胖二瘦的身子。
這裡的隱蔽性還可以,至少,從房門外邊看,這裡是一個死角。
“我覺得情況不妙。”喬姍說,“我們應該下去幫忙。”
“你瘋了嗎!”
張懷滿被嚇壞了,“那是一群魔鬼,我們過去也就是炮灰而已。我敢肯定,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就我看吶,還是儘快順著窗沿……”
“這是懦夫的行為!”愛德華.克里斯托弗用蹩腳的中文聲稱,“懦夫的行為!”
“天吶,那你們兩個要去去好了我,我有老婆孩子,我不幹!”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
他們聽著樓下的沒有聲音,這一分鐘的寂靜,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突然,傳來窗戶被擊破的聲音。
一道淒厲的長嘯劃破天際,接著是更多的窗戶被擊破,更多的長嘯劃破天際……
就像是被抄家,桌案崩裂,櫃子坍塌,一如“世界末日”的聽感。
喬姍嚇得捂住了頭。
張懷滿也一樣,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打破窗戶進來,發出可怖長嘯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人,這是肯定的,同時,他覺得它們也不屬於動物。
他想要行動起來一從窗戶逃走,或是下樓一探究竟,隨便哪個都行,可雙腿就是無法動彈,被樓下的“末日”給震懾住了……
“下面怎麼了?”喬姍喃喃問道。
“研究所。”
“研究所!”
“對。”愛德華克里斯托弗說,“肯定是研究所的哪個怪物。”
“不止一個啊!”喬姍神經質地糾正道。
張懷滿在旁邊撓著頭髮,力道很大,他不知道自己的頭皮已經血肉模糊,只感覺現在的情況已是不能再糟。
緊接著,近乎是同時,他們看到書架外面站著一個人。
因為光線和藏匿位置的緣故,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不管是誰,他正在慢慢地靠近書架。
張懷滿停止抓撓頭髮,手膽怯地懸在半空,感覺胃瞬間沉了下去,又很快地抵回嗓子眼……
書架被風捲殘雲地掀開。
三個人同時發出無法剋制的叫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