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清晨五點，忽然從廠房的外頭駛入一輛轎車。
“有情況。”
趙大勇看著窗外，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槍。
外頭的轎車上，走下四個人——姚勝男和她的三個同事。
豹哥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還有一個小時，陪他們玩玩。”
……
……
姚勝男靠在三樓的樓道旁，手中舉著一隻槍。
黎明破曉前，光從外頭探進，光影隨著窗簾在動。
而後樓道中傳來了沙沙聲，一個穿著保潔制服的男子正在掃地。
透過鏡子的反射，姚勝男看見這人低著頭，嘴裡吹起了一陣口哨聲。
而後，在二樓也傳來了沙沙的掃地聲，口哨聲。
一樓也有，外頭也有。
口哨聲，如同夜至盡頭，即將魂盡的魑魅魍魎，正用最後之氣潛入姚勝男的耳朵，鑽進她的心。
她的三個同事額頭嚇出了汗。
顫顫舉著槍，一人掏出手機，正欲求救。
“砰！”一顆子彈穿過了他的手心。
而後豹哥的手下，從四面八方走來，抓著脫光衣服的人質。
人質身上綁著炸蛋，他們吹著同一首口哨歌，歌聲匯聚。
“Hi，姚警官。”
十幾只手槍，錯綜地指向十幾個人的腦袋。
豹哥手上抓著遙控器，站在了外頭射進的光中，成為這黎明裡唯一的角兒。
……
……
富貴快線採用全德系，最新一代智慧電力系統，地鐵最高時速為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時。
每節車廂內配備HIFI環繞聲喇叭，仿人體工程學座椅。
富貴快線有一套自身的發電系統，就算電力失控，它都可以依靠自身繼續穩定執行。
富貴快線號稱全國最好的地鐵。
“我保證，你會有一次前所未有的體驗。”
這是富貴快線的廣告語。
清晨五點。
微微的白光中夾著呼聲，可以看見很多紅色的熱氣球浮在空中。
氣球下方掛著長長的祝賀詞，陸條三正隨著一個工作人員進入地鐵隧道，“今天有國外參觀團來訪，很熱鬧的。”
他領著陸條三，站在漂亮的富貴快線列車前，“這是一輛最棒的地鐵，十節車廂，就算同時有2000名乘客在車廂裡，每個人都會感覺很舒服。”
眼前的富貴快線，每節車廂造價1000萬，整列車總值一個億。
這是一列全球最貴的列車。
桃園市宣佈，要讓每個市民坐上最好的地鐵，而富貴快線，也是桃園市與世界接軌的紐帶。
工作人員將車頭的控制室開啟，陸條三進入後，將一部手機放在了控制室的下方。
而後在這個駕駛室的四處裝上了針孔攝像機、監聽器。
“警官，你在駕駛室裡裝這麼多攝像頭幹嗎？”
“安全。”
“那後面那個駕駛室要裝嗎？”
“後面還有駕駛室？”陸條三對工作人員的回答，感覺不可思議。
“每輛地鐵都有兩個駕駛室，車頭和車尾各有一個，這樣方便列車在終點站不用掉頭。”
在這一刻，陸條三隱約猜到了秦百川讓他來富貴快線的用意。
兩個駕駛室？
他不會想要去開地鐵吧？
……
……
華威保潔公司的三樓內。
一桶水灑在地面，兩個男子正蹲著拖地。
地上躺著三個屍體，他們的脖子上被鋒利地劃過一刀，那血持續朝外噴出。
“一個人死了可以噴這麼久的血。”豹哥看了看牆上的時間，該要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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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勝男跪在地上。
和她一塊前來的三個警員都遇難了，她恨不能將豹哥碎屍萬段。
“你不可能隻手遮天！正義是不會被矇蔽雙眼的！”
“正義？”
豹哥舉起槍，對準姚勝男的頭，“誰給我正義，誰給我公理？”
這句話他是對自己說的。
從他被冤枉的那刻起，從洩憤的群眾，將他的那間書店燒了，令他一無所有的那刻起。
從他站在已成廢墟的書店中，臉上全是血，和黑色的菸灰的那刻起，他就變成了一個小丑。
“忘了。”
他一拍腦袋，“今天是我生日，不能殺生。”
他將槍，遞給一旁的秦百川，“你殺了她。”
“我不幹。”
“你還有得選嗎？”
豹哥的手機裡，出現了秦屹在海邊的影片，“兩個只能活一個，你挑。”
他期待秦百川殺了姚勝男，期待將一個人由人成魔。
秦百川顫顫地舉著手槍。
“你只有四分鐘。”
在影片中秦屹的頭，被埋在海水中，“你說你的兒子可以憋氣多久？”
“放了他！我求求你！”
“殺了她。”
秦百川用槍拍著頭，面目中痛苦萬分，“不要，不要。”
他下不去手，雖然他犯過罪，但不意味著他要錯得更多更無可赦，他想被救贖。
“兩分鍾。”
豹哥抓著秦百川的頭，讓他盯著秦屹被泡在海水中的影片。
秦屹的身子抽動著，慢慢變緩，“他撐不了多久了。”
對豹哥來說，他在找同類。
只有人徹底崩潰以後，才能成為他的同類。
“操！”秦百川舉起槍，對著姚勝男的腦袋。
此刻在他的心中，分裂出兩個心魔。
殺了她，你是被逼的，沒有人會怪你。
另一個說，不能開槍，開了槍就回不去了。
一個又說，你的人生已經回不去了，你是個貪汙犯，無期徒刑，做個殺人犯又怎麼樣？
另一個說，你是人不是魔。
一個說，你還有得選的嗎？你不想要兒子了？
“操！”
寂靜的清晨中，傳來“砰”“砰”“砰”的三聲槍響。
而這三槍全都打在了地上。
隨後。秦百川將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兩個都要活著，要不然我就去死，沒有人給你開富貴快線。”
“我不信。”
“我數到十。”
秦百川目露兇光，瞪著豹哥，左手按著扳機指著自己的腦袋。
“9，8，7，6，5，4……”
秦百川會殺了自己。
他不願成魔，他記住豹哥這張整了六次臉的輪廓，這是他還給這個扭曲世界的最後一擊。
“3，2……”
當數到1的那刻，豹哥對著影片裡的男子說道：“放了他。”
沒有什麼比一個不要命的人，更令人恐懼。
而後秦百川一瞬癱在了地上，看著姚勝男。
豹哥的腳踩在了秦百川的臉上，回到沙發前坐定。
牆上的鍾指向六點。
今天是他的生日，而很快，他要當著全世界的面，劫持一輛富貴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