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送走最後一個人, 帶上了門, 手扶著腰,對著門, 緩緩撥出了口氣。
自己真的是……越陷越深了。
像個傻子。
還是……很讓人不齒的那種。
安格斯聽了佩姬的話,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乖得不行。
史蒂夫回身看著正襟危坐的安格斯,張了下嘴, 最後憋出一句:“餓了嗎?”
安格斯猛點頭。
史蒂夫哼笑了一聲, 搖搖頭, 繞進了廚房。
安格斯瞅著他,到底還是沒有坐住,跟了上去。
“你傷心嗎?”安格斯湊到他旁邊。
史蒂夫正在切冰箱裡拿出來的魚塊兒, 聞言,抬手就要給他嘴裡塞魚, 手抬到一半,安格斯張好了嘴。
把魚用叉子插上塞進他手裡, 史蒂夫繼續切魚:“不。”
安格斯閉上嘴,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叉子, 眨巴了下眼睛, 塞進了嘴裡。
“那, 你生氣嗎?”安格斯伸叉子去插魚,史蒂夫覺得自己甚至趕不上切。
“跑了很遠?”史蒂夫看著案板上只剩下頭的魚,繞過他的問題問道。
安格斯點了點頭。
“ok。”史蒂夫重新去翻冰箱,又拿出一些魚, 回頭,“時間可能有大概兩天了,吃嘛?”
安格斯皺了下臉。
“我可以放點兒別的進去。”
安格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史蒂夫從櫥櫃裡拿出了攪拌機,開始各處蒐羅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淡淡魚腥味兒蔓延開來。
安格斯咬著叉子:“你是又傷心又生氣嘛??”
嗡——
巨大的攪拌聲響起,安格斯啵一下拔出嘴裡的叉子,看著史蒂夫背對著自己的背影。
安格斯離開了廚房,史蒂夫停下了攪拌機,手支在櫥櫃邊上,閉上了眼睛。
呼吸停了很久,重新呼吸,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安格斯在打電話,他把切好的一些水果扔進攪拌機,重新開啟。
嗡嗡嗡地巨大聲音掩蓋掉了別的聲音。
“沒有用。”安格斯皺巴著臉,語氣認真。
電話線的另外一頭,託尼抱著電話兔子一樣跑進了自己的房間:“你拿到了?怎麼可能會沒用?”
“就是沒用啊。”安格斯看了眼廚房,扭頭拿筆戳旁邊的便籤紙,戳戳戳,戳穿。
託尼關好自己的門,悄悄道:“沒有理由啊,隊長應該很高興才對。”
“你沒有別的想法了嗎?”安格斯拖著電話挪進了浴室,開始譁啦啦放水。
他要進水裡安靜安靜,不想看到史蒂夫。
“……”託尼也皺巴起了臉,“最近我爸爸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不需要找隊長和你以後就開始管束我了。”
“我的零花錢被限制了,之前為了買模型全花光了。”
“我開始希望他繼續去找別的什麼去。”託尼嘆氣。
“我也沒有錢。”安格斯浸在水裡高高舉著話筒,幽幽道。
兩人隔著電話各自嘆了口氣。
“嗯……也許,我們用力太猛了。”託尼本來躺在床上的,突然撅了起來,盤腿認真道。
“用力太猛?”安格斯看著走近浴室給自己遞水壺的史蒂夫,伸出另外一隻手。
‘託尼?’做了個口型,史蒂夫沒有出聲。
安格斯點了點頭:“什麼意思?”
史蒂夫轉身離開,並且帶上了浴室的門,這下換洗衣機開始轟轟轉了,應該是在洗他脫下來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託尼託著自己的腮幫子,“人們通常不會珍惜輕易得到的東西的,他們會當成理所當然。”
“像是我那個白痴爸爸。”
“他總是讓媽媽做這個做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轉。”
安格斯吸了一大口魚沫:“你們人類簡直是有病。”
“……嗯,可能吧。”
“所以呢,該怎麼辦?”安格斯在水裡滾了滾。
“也許……不要理他一段時間好了,讓他們自己冷靜下。”託尼摳著自己褲子上的釦子,“反正我知道我在做這個。”
“我還以為隊長和我爸爸會不一樣呢……”
“但是最後,大人果然還是都是一樣。”託尼滄桑地嘆了口氣。
“不理他啊,那我倒是可以做。”安格斯從水裡爬出來一點兒,“反正我現在也確實不想理他。”
“他撒謊騙我。”
“那最可惡了!”託尼一把拽掉了自己的釦子,“安格斯,你必須讓他知道騙你的代價!”
“……但是,隊長騙你什麼了。”
安格斯沉默了:“我能不說嗎?”
“當然,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想法。”託尼立刻像一個大人一樣,表示他完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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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已經快摳破自己的褲子了,因為好奇。
“託尼——”再次險些被橫亙在地上的電話線絆倒的瑪利亞喊了一聲,“我說了不要把電話帶著到處走。”
“我在和安格斯說話,媽媽,不要管我!”託尼喊回去。
瑪利亞搖了搖頭:“問問安格斯那天想要一些什麼特殊的點心嘛——”
“我不用了。”安格斯回答了,“史蒂夫嚴禁我靠近點心,即使有,他也不會讓我吃的。”
“安格斯說隊長不讓他吃。”託尼傳話。
“ok。”瑪利亞示意知道了,沒管他們都在交流些什麼。
在遇到從外面回來的霍華德時,瑪利亞猶豫了一下還是喊住他,嘀咕了一句隊長是不是對安格斯太苛刻了。
“你該慶幸隊長還沒有關安格斯禁閉,起碼還能和託尼打電話。”霍華德脫著鞋子,想到這兩天折騰的,搖著頭感嘆。
“那麼糟糕嘛?”瑪利亞有些擔心安格斯。
“他可能只是悶了,想回海里玩玩。”瑪利亞猶豫道。
“我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把圍巾解下掛在衣架上,霍華德親了一下瑪利亞的側臉,“接下來就讓他們處理吧。”
“cap會處理好的。”
“好吧。”瑪利亞繼續去檢查該準備的東西了。
“哦——fu——”霍華德在走向書房的時候一聲驚呼,踢了踢該死的電話線,扭頭對著瑪利亞低聲道,“我們真的不能把他送去寄宿學校嘛?”
“霍華德——”瑪利亞低聲警告。
搖搖頭,霍華德放過了在房間裡煲電話粥的託尼。
安格斯和託尼打完電話,從浴缸裡爬了出來,他吃飽了才想起來果汁還沒有喂吃的。
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安格斯看著果汁滿滿的食盆,站定,扭頭看史蒂夫。
“你走了快兩天,還催眠了我,他快餓死了。”即使再注意,史蒂夫還是很快地察覺到了自己話裡淡淡的埋怨。
“哦。”安格斯一裹浴巾,回去了臥室。
好不容易收斂好自己的心情,準備好好和他談談的史蒂夫……
瞅著安格斯就往床上倒,臉埋在枕頭裡,姿勢彆扭地有一下沒一下抓著幹毛巾給自己擦頭髮的動作,史蒂夫扭過臉,突然就有點兒想來一口酒。
但是……家裡沒有任何酒。
即使他們開了個酒吧。
……哦,酒吧。
史蒂夫後背往沙發上一靠,他已經完全忘記了。
吃的也準備好了,衣服也洗了,他打完了電話,自己把累到睡著的果汁送進了狗窩,屋內一下子就變得很安靜。
安靜地有點兒過頭了。
之前就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這麼安靜,但是這會兒就安靜地……
讓人不舒服。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回來就要收拾安格斯?史蒂夫摳了摳自己的手,也許他確實是該教訓一下安格斯。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正常的和他相處了。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怎麼動作才不會暴露自己了。
他陷得太深了。
安格斯只是離開了一短時間,自己為什麼瞬間就慌了神,這該是正常的反應嗎?甚至……查爾斯·澤維爾,他討厭讀心者。
掌心互相搓了搓,史蒂夫意識到自己再想下去只會鑽牛角尖兒,站起身,他走近臥室。
“安格斯,你說你再回海里會被塞壬們排斥,這次回去有沒有出什麼事?”史蒂夫沒問他回去幹嘛的。
他需要給安格斯一點兒空間,不然自己真的就像一個變態控制狂了,那太可怕了。
安格斯搖了搖頭。
“那就好。”史蒂夫深呼吸,“重新回海里,感覺怎麼樣?”
“不錯。”安格斯拍了拍自己的臉。
史蒂夫笑了一下:“下次想回海里玩兒,記得和我們說一聲,知道了嘛?”
安格斯抿起了嘴,其實這次他回海里本來不應該被知道的,但是現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沒有意義了。
“……不想說嗎?”史蒂夫皺了下眉毛,問道。
“嗯,我知道了。”安格斯臉往枕頭裡埋得深了些,甕聲甕氣。
史蒂夫抬手拽過幹毛巾給他擦頭髮:“我之前去那個學校看了下。”
“嗯。”
“環境很好,有一個小的人工湖,附近有海水分流的湖,放假了你也可以去那兒玩。”
“是嗎?”
“人不算多,但是澤維爾說以後可能會多起來,但是這樣對你挺好的。”史蒂夫邊給他擦,邊說,像是在推銷那個學校,但是細聽上去又像是在說服著誰。
“他們都很特殊嗎?”安格斯好奇道。
“嗯,他們都……很奇特。”史蒂夫想到自己的見聞,點了點頭。
安格斯晃了晃腦袋,史蒂夫沒停手。
他側臉盯著史蒂夫。
“怎麼了?”史蒂夫問他。
安格斯把頭扭了過去,幹了就蓬起來的頭髮瞬間掩住了他的全部。
“那裡很僻靜,裝備齊全。”史蒂夫想到了那個隱蔽的實驗室,和肉眼可見比他經常看到的科技還要更先進一層的各種設施。
“你在那裡會很安全,那些監視你的人都進不去。”
“進去估計也會很快被驅逐出來。”史蒂夫想到了帶走自己後一直有些迷惑神情的尼克,臉色微妙。
澤維爾沒有對自己的記憶,意識做出任何變動,看來應該是打算取信自己了。
“所以……你想去嘛?”說了很多,史蒂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給他擦得太幹了,從旁邊拿了小噴壺,噴了幾下。
安格斯把臉扭回來:“你決定了?”
“嗯,看你。”史蒂夫看著他的臉,藍色的瞳仁裡隱晦地瀰漫出一股安格斯看不懂的情緒,移開視線,他看向別處,“其實……我之後也有些別的事情需要處理,可能照顧不到你。”
安格斯第一次皺起了眉毛:“史蒂夫,你在生我的氣嗎?”
史蒂夫緩慢地收緊自己的手:“我沒有。”
真生氣也應該是在生自己的氣……
“他們說你會罵我,或者更嚴重,揍我。讓我乖一點兒,忍一段時間,就好了。”安格斯坐起身,“但是我現在生你的氣。”
“我不想忍你。”
“我不明白你。”
史蒂夫手抖了一下:“我同樣不明白。”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看來我們可能永遠沒辦法互相理解——”史蒂夫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繃緊著,他抬手把噴壺放到床頭櫃上。
壺嘴上已經出現了道道裂痕。
沉默了很久,史蒂夫呼出口氣,語氣放緩。
“那是個不錯的地方,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聯絡他們來接你。”
“那你打吧。”安格斯冷冷道。
“……ok。”史蒂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