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舊的健身俱樂部, 老闆一般是在後面的辦公室打瞌睡。跟前臺在做報紙上拼字遊戲的人打一聲招呼, 他們就進來了。
看來史蒂夫是經常來，好像挺熟, 安格斯扭臉看著明顯是很閒散的工作人員。
牆壁微微泛黃，器械都挺舊的，沒人。還算空曠的場地中央有四方臺子，外緣是三線彈力很強的護欄, 腳下的臺子跺一下也有些微彈性。
和x學院的訓練場比不了, 但是還算不小。
鐵藍色的厚厚海綿頭盔罩在腦袋上, 稍微有些大，但是下巴上的扣扣的很緊。臉頰側邊也被擠出一點點肉，不算嚴重。
安格斯看著視線上緣頭盔粗粗邊線外, 正半低頭給他右手上纏繃帶的史蒂夫，數他時不時扇一扇的睫毛。數清楚了, 他偏頭看向周圍，有點兒無聊。
抬起另外一隻手拍了下自己的頭頂, 稍微有點兒震感, 很輕微。
扯了扯下巴袋下兜著的帶子, 然後張嘴, 上下牙齒互相磕, 非常鈍的聲音能順著下頜骨傳進腦子。
史蒂夫抬頭：“不要吐出來，這是為了防止磕到牙齒的。”
“我以為我們要打架。”安格斯含著口水，含含糊糊，“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對——我問你想要做什麼, 你說要打架。”史蒂夫小聲嘀咕，仔細給他手上纏著繃帶。
“那就打架吧——但是這些就是必要的保護措施了。”史蒂夫提高聲音，“我也檢查一下你都學的怎麼樣。”
“保護什麼？”
“我的力氣有點兒大，如果控制不好也許會傷到你。如果是海里還行，但是陸上，你就要小心一點兒了。”
“嗯——你會輸。”安格斯直視他，認真道。
“哦？”史蒂夫挑了下眉毛。
“嗯。”
“我們會知道結果的。”史蒂夫笑笑，把剩下的布端塞進他的掌心，纏好另外一隻手。
身上也穿上緩震的護甲，史蒂夫晃了晃他大了一圈的頭：“嗯，現在可以了。”
安格斯看看自己的全身，覺得自己像是動畫片裡的戰士，還行。
安格斯走向東邊自己覬覦了很久的彈力繩，拽緊，使勁兒走遠，鬆手，彈了回去：“這個有意思。”
史蒂夫手上繞著繃帶，看著他的動作笑了笑，準備好後就站到了他的對面，起勢：“好了，來吧。”
安格斯扭頭看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殼蓋子：“你不戴嘛？”
“不用。”史蒂夫搖了搖頭。
他試過安格斯人型的拳頭，說真的，力氣是有的，但是要讓他感覺到疼還差點兒。
安格斯皺起了臉：“不要。”
“怎麼了？”史蒂夫疑惑。
“你也戴上。”
史蒂夫……“行。”
隨便找了一個護頭的，史蒂夫也戴上了，示意安格斯可以了嗎，安格斯齜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史蒂夫無奈轉去一邊又拿了牙套。
“可以了嗎？”
“嗯，可以了。”安格斯滿意了。
尾音落下，他消失在了原地。
後頸一陣風，史蒂夫迅速歪頭抬雙手拽住了從自己後頸伸過來的手，意識總算跟上身體，一個直接的側摔及時變道改成了錯開小腿衝安格斯的腳絆了出去。
安格斯以柔軟到詭異的角度反手掰開了他的手指，支住他的肩膀，借力抬腳順著小腿踩上去，腳尖踢在了他的膝彎。
史蒂夫膝蓋一軟，半跪下去。
安格斯踩著他越過頭頂，一個大後翻，翻到了史蒂夫的正面。弓腿蹬出，抬起一隻胳膊，撞進他的懷裡，肘部斜向上直直衝他的脖根去了。
史蒂夫匆匆抬手裹住他的手肘順力推開，在地上滾出半圈，拉開距離。
安格斯再次消失了原地。
史蒂夫來不及蹲穩起身，就迅速原地側翻才躲開了安格斯凌空砸下來的腿，抬手猛地拽住他的腳腕，把人從還未消失乾淨的藍灰色幽深縫隙中拽下。
安格斯砰一下就摔到了臺子上，史蒂夫心尖一顫，手抖了一下，沒抓穩。安格斯扭身踢開他的手，滾到一邊。
甩甩手，史蒂夫站起身，默唸這是對練，對練，嚥下想問疼不疼的問題：“看上去，你有破綻。”
安格斯爬起來：“你反應很快。”
“額……謝謝。”史蒂夫側側頭，活動了一下，渾身繃緊。
安格斯挑了下眉毛，翹著尾音嗯了一聲，史蒂夫在動搖。
“這種方式突擊很有效，但是瞬移徹底結束前，你不能改變自己的動作吧？”史蒂夫點評，“對我，下次，這招就不太管用了。”
“想打到我，你一定要接近我，而我一定會抓住你。”史蒂夫繼續，“對付新手可以很迅速解除對方的戰力，但是對於經驗豐富的，你該更穩重一些，不要冒進。”
安格斯眯了眯眼睛，他是對的，嘖。
戰鬥中用瞬移只是一次突發奇想，他原先每發動一次，視空間跨度耗費力氣，通常都比較麻煩。但是自從從梅林那裡回來，尾巴長大以後，對於身體裡能量的操控隨著練習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熟練。
長距依舊需要耗費力氣，但是這種極短距離的，輕易上百次是沒有問題的。
就是瞬移中，有幾秒，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動作做出反應，這點上，他比不上寇特就很煩。
寇特霧化時也完全可以改變自己的動作和狀態，非常的方便。
雖然就算這樣，目前真的抓到了自己的也只有史蒂夫而已。
“打架不要說話。”安格斯直接衝了上來。
史蒂夫活動了一下肩膀，掂量著手上該用的力氣。
“你不用全力，我就要用指甲了。”安格斯逼近他，被躲過正面攻擊後，迅速繞過他的側腹再次踹向他的膝彎。
“……”史蒂夫轉腿，大腿格擋，伸手揪住他的腰，順勢扔出去。
撞上邊緣的彈力繩，安格斯唔一聲彈到了臺子上，史蒂夫肩膀縮了一下，甩甩手。
“……力量和技巧上，安格斯，你還需要時間積攢。”忍住想中止的衝動，史蒂夫深呼吸嚴肅起來，“不要試圖和我硬碰硬，你會吃大虧的。”
安格斯胳膊勾在彈力繩上，腿往前伸直，半掛著邊上，皺巴著臉。
史蒂夫晃了晃胳膊，清咳了一聲，終究是放軟聲音：“嗯，還要繼續嗎？”
安格斯翻身，背對他掛在繩上。
史蒂夫……莫名就跟沒了爪的貓一樣，委屈巴巴，怪可憐的。
自己也是廢話，討巧又不行，硬碰硬又會吃虧，那還能怎麼辦？
要不還是放水……吧——
安格斯從自己褲兜裡掏出小糖盒子……嗯，其實不是很想史蒂夫看到自己那副樣子。但是相比較輸……
仰頭，吞下圓滾滾的丸子，安格斯站起來，轉身，摘掉了自己的頭盔，護具。
史蒂夫停了靠近他的腳步：“安格斯？”
藍色的鱗片密集的爬上安格斯所有外露的皮膚，只露出眼部和手掌心的位置。
他看著史蒂夫瞳孔裡印出來的藍色的，不太像人的自己撇了撇嘴：“小心了，史蒂夫，要全力啊。”
抬腳，他徑直往前衝，助跑起跳，全身壓下。
雖然知道安格斯有這個形態存在，但是史蒂夫還是第一次見到，乍一晃眼，愣了一下。接下自上而下重重的一擊，史蒂夫對於自己格擋時感覺到的質感心念微動。
安格斯毫無停滯地揮出了下一拳。
史蒂夫退後了一步，接下安格斯輪番的攻擊，暗自評測。
速度變快了，動作幅度不再僵硬，技巧方面發揮的很穩，應變能力也提升了，力道變得很重。
最奇異地是，明明是全力全速的狀態，但是安格斯卻落地無聲，動作間也幾乎不發出聲音。
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視覺不好用的情況下，多次被結實擊中，估計也會很快喪失戰鬥力。
這個形態對於安格斯很有利。
“你不攻擊，會輸。”安格斯抬腿踹向他的肚子，不爽他的分心。
雙臂交叉擋住身前，史蒂夫抬頭看著面前的安格斯，緩緩呼出口氣：“抱歉。”
“雖然醜，但是，”安格斯摸了把自己的臉，“這個樣子，非常好用。我不會受傷，不會疼。”
史蒂夫抿了抿嘴。
“所以，你不用擔心。”安格斯聳聳肩膀。
史蒂夫屈伸了一下自己的十指，捏緊成拳：“ok，任何你想停下的時候，告訴我。”
安格斯哼了一聲，衝了過去。
接下來的纏鬥就和扯鋸一樣，史蒂夫的攻擊根本無法落到實處，鱗片就像是雞蛋殼一樣，會把施加的力氣全部分散到各種，安格斯挪來挪去，更是抓也抓不住。
而安格斯也沒什麼辦法能夠確保把史蒂夫徹底按在地上錘。
並且，安格斯發現隨著時間過去，史蒂夫越打越精神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趨勢。
眼睛閃了閃，安格斯出拳，史蒂夫反射接住。
湊近，史蒂夫已經準備好把人翻出去了，掌心裡托住的拳頭突然松了開來，五指張開，根根鑽進了他的指縫。
安格斯站在他視線下緣，微斂眼瞼，唇角上翹，瞳仁斜睨，眼神裡是極罕見的淡淡情愫。
史蒂夫驀地傻在原地，右手是半舉著，親暱無比的十指相扣姿態。
安格斯眨巴了一下眼睛，踮腳，直勾勾的樣子彷彿是在索吻，史蒂夫忍不住湊近。下一秒，他視線猛地倒轉，被安格斯錯腿肩膀一頂，來了個標準的過肩摔，仰躺到了地上。
安格斯腿一橫壓在了他的脖子上，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胸口，俯身壓著他，雙手掌心對掌心把史蒂夫的胳膊扣在了地上，以極柔軟的姿勢趴在了他的身上，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史蒂夫微微張嘴，眨了眨眼睛。
安格斯親了親他回神後，無奈苦笑時半彎的唇，得意地宣佈：“你輸了。”
史蒂夫看向安格斯，如常的樣子，涼涼的身體，涼涼的手，像是剛剛自己看到的都是錯覺。
他覺得自己說不準是被迷昏了頭，隨便一個疑似曖昧的角度就出了神。
深呼吸，他保持著仰躺舉著手的姿勢。動作沒什麼安全感，卻又因為鉗制住他的人是安格斯，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well，你贏了。”史蒂夫半嘆，輕聲道，“恭喜。”
“我說了，你贏不我的。”安格斯哼哼。
史蒂夫看著安格斯近在遲尺的臉：“嗯，你現在被限制了太多，所有條件對我都有利，還贏了。”
“果然很厲害。”史蒂夫鬆開一隻手，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不吝嗇地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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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格斯滿意了，再次壓低身子，擰開自己的腿，徹底換成趴臥的姿勢，頭埋進他的肩窩裡，“我不想和你打了。”
史蒂夫拉著他的手繞到他腰的後側，半摟住：“那就太巧了，我也不想繼續了。”
“和你打架好累。”安格斯手被拽著背在身後，五指動了動，挪腦袋蹭他。
“對……我同意。”特別是精神上。
史蒂夫牽過他一隻手放到眼前仔細看著。
安格斯抬頭：“奇怪嘛？”
史蒂夫手指摸了摸那涼涼的鱗片：“一點點，但是很漂亮。”
安格斯看著自己的手：“真的？”
“嗯，安格斯的鱗片很漂亮。”史蒂夫抓過他的手背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其實手感也很好。
安格斯突然掌心向上：“親這裡。”
史蒂夫……
“鱗片上沒感覺。”
史蒂夫深呼吸，低頭在他掌心親了一下：“好了嗎？”
“嗯。”安格斯甩甩手，“很快就沒了，你倒時候可以親。”
史蒂夫……完全忽視所謂親暱的時機，把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的，是安格斯了。
“嗯，那你以後用的時候要注意時間。”史蒂夫勉勉強強挽留住今天這個練習的主旨。
抬手撥開他的頭髮，看鬢側，史蒂夫補充：“頭髮裡好像沒有，頭要小心。”
“哦。”安格斯應了一下，大大地展臂抱住史蒂夫。
算了吧，主什麼旨，不要了。史蒂夫抱緊他，舒坦地呼氣。
“安格斯。”打到中途，突然就停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史蒂夫覺得還挺神奇的，但是細品這個過程，史蒂夫抿了抿嘴。
“嗯？”
“為什麼突然想到抓住我的手？”還有那個笑。
史蒂夫覺得有些不妙，為什麼他這會兒才覺得安格斯剛剛是在……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或者說直接點兒……勾、引自己嘛……
不對，不可能吧。
“嗯，那是我的家庭作業。”
“家庭作業？”史蒂夫驚坐起。
“查爾斯給我的單獨課題。”安格斯歪了歪腦袋，嫌棄，“是非常麻煩的，我不擅長的課題。”
“……這和之前那個有什麼關係？並且，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寫過些什麼？”
“因為我今天才開始做啊。”安格斯理所當然道。
“什麼？”
“課題是什麼？你需要什麼幫助嘛？這附近好像有圖書館。”史蒂夫覺得自己瞬間完成了從戀人到家長的身份轉變。
“隨機以一種社會關系為課題，選擇交流物件，進行一系列行為實驗。評估個體不同行為對他人及外界產生的影響，以及個體主觀接受的實際及人類社群規則下的真實反饋感之間的異同點分析。”
“……”史蒂夫……
是他最近落伍地太厲害嘛？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編的這個課題，說真的，我都理不清楚，你們只需要知道這是一種撒狗糧的方式就好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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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著搬家，好累啊，真的好累啊，累死了……1555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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