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蘇澤寧的眼神太過悲憤。
傅驍抬起頭, 停下翻檔案的動作, 看著少年湛藍色眼睛, 不知道怎麼的,他忍不住想起他收繳小糖糕小魚幹的時候,小糖糕苦苦哀求的樣子。
他沉默片刻道:“那就明天下午之前。”
蘇澤寧松了口氣。
深秋夜裡的寒意傳來, 蘇澤寧打了個寒顫, 忍不住將自己抱緊了一些。
傅驍真是的, 帶自己出來也不和自己說一聲。
害的自己毫無準備。
好在他和傅驍是分開兩個房間。
晚上把門一關變回貓就好了。
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傅驍坐在沙發上, 看到只穿著單薄白襯衣的蘇澤寧道:“你的外套呢?”大概是想起那間沾了口水的外套,傅驍眼神中頗有些嫌棄。
蘇澤寧明顯也想到了, 他心虛的想了想, 皺著眉頭想著半天才有些遲疑的道:“好像似乎是在車上。”語氣十分不確定。
傅驍:……
他擺手道:“算了,反正這裡也準備了你的衣服, 放在你的房間, 等下記得去試。”
左右蘇澤寧也沒有去什麼地方,不在車上就在這裡, 司機已經將車開回家,車若是開回家裡, 管家看到也會吩咐傭人收起清洗乾淨, 到時候問過管家,再還給蘇澤寧就是了。
而這棟別墅平時就有負責日常維護,這一次他帶著蘇澤寧來,自然也提前準備好了蘇澤寧的衣服。
晚上,兩人的房間一牆之隔。
蘇澤寧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翻來覆去,竟然睡不著覺。
寬大的床,他枕著蓬鬆的枕頭,睡在一邊,側著頭,看向另一邊。
可是那邊卻空空如也。
他嘆了口氣,暴躁的坐起來,將枕頭抱在懷裡,下巴枕在枕頭上,重新躺了回去,懷裡充實的感覺才他略微好了些。
可是沒有溫度啊。
沒有傅驍溫溫熱熱的體溫。
迷迷糊糊,蘇澤寧變回貓。於是一隻白色的長毛貓壓在枕頭上,翻來覆去在床上轉了一百八十度,從床頭滾到床尾,最後哐的一聲掉在地板上。
小糖糕展開湛藍的眼睛,吃痛的用爪子撓撓自己的小腦袋。
怎麼回事。
他平時和傅驍睡覺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摔跤的。
一定是這張床不夠大。
他正這麼想著,對面房間忽然傳來哐當一聲。
那是傅驍的房間。
他怎麼了?
蘇澤寧半點睡意都沒有了,一陣光芒閃過,立刻變為人,胡亂將衣服裹上,衝到隔壁房間,他敲敲門焦急道:“傅驍?”
門內沒有聲音傳來。
蘇澤寧立刻推開門。
門內一片漆黑,啪的一聲開啟燈,傅驍坐在床的邊沿上,一隻手支撐著頭,他的旁邊,落地燈倒在地上。他該是他夜裡起來的時候,不小心將落地燈絆倒了。
蘇澤寧連忙上去,蹲在床邊,看著傅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直到確認傅驍沒有外傷,他才松了口氣。
傅驍撐著額頭,嘴唇有些乾裂。
蘇澤寧一看便明白,心道一定又是病情反覆,他伸出手摸了摸傅驍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發覺溫度差不多,他才松了口氣道:“我去找醫生。”
說完他就要起身去翻電話。
一隻溫熱的手卻拽住了他的指間。
蘇澤寧低頭,不解的看著傅驍。
傅驍微黑的眼眸抬起看著蘇澤寧:“吃點藥就可以。”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剛剛拂過他額間的手指上,微涼的觸感彷彿彷彿還停留在那個地方。
他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而且他的身體他有數。
蘇澤寧有些遲疑,但見傅驍眼神堅定,不容置疑,他重重嘆口氣,又氣又惱道:“好吧,好吧,我不叫。反正身體不是我的。”
傅驍總是那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他扭頭甩開傅驍的手,彎下腰,準備將落地燈扶起來。
落地燈是仿照民國的樣式,周邊是金屬製作的拉桿,旁邊的線路不知為何剛好繞過了床底的西式浮雕床腳,並且在上繞了數圈。
少年低著頭生著悶氣,傅驍只能看著少年柔軟的黑髮,偶爾抬起頭的湛藍色的眼睛。
傅驍又想起被留在家裡的小糖糕,小糖糕一定也氣炸了,今天他沒有回家,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睡著,有沒有乖乖聽話。
他的手無意識的抬起,鬼迷心竅的想要揉一揉少年的黑髮。
少年卻恰好這個時候抬起了頭,他的指間恰好略過少年的唇角。
觸感光滑而溫熱。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細膩與柔軟。
兩人目光對視。
傅驍的眼睛極其黑,黑得就像最深的夜,其中彷彿蘊含著深不見底漩渦,將蘇澤寧所有的思緒都吸引進去。
他腦中同一片空白,耳尖一下紅了起來,慌張的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與床腳繞做一團的電線,他忍不住想到,傅驍要做什麼啊,為什麼要碰他的嘴巴。
他是有意的嗎?還是無意的?
他的嘴巴傅驍指甲劃過的感覺猶在,帶著絲微痛,又帶著點他還有些懵懂的特別意味。
蘇澤寧一時間思緒翻飛,他又破罐子破摔想到,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嗎。他又不是女孩子。
再說了,他和傅驍又不是沒有親過!
他們舔也了舔過了,摸也摸過了,揉著揉過了!
他幹嘛要躲開傅驍的視線?
想明白這點的蘇澤寧,虛張聲勢的抬起眼睛,看著傅驍,但傅驍也移開了視線,蘇澤寧心裡微酸,又不太明白為什麼。
蘇澤寧看著手上和床腳糾纏的越來越深電線,失去了耐心,心煩氣躁的一扯——
“我——”傅驍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
然而下一秒,哐當一聲。
蘇澤寧看著自己手中扯出的電線和床的一腳,又茫然的看著只剩三隻腳而塌下來的床。
蘇澤寧:……
傅驍:……
傅驍目光落在蘇澤寧的那雙手上。
蘇澤寧觸電般將線扔開,拼命解釋道:“我沒有用力,我就隨便一扯。”
啪嘰一聲。
被“隨便一扯”就扯掉的成人手腕般粗的床腳落在地上,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停在傅驍前面,彷彿在控訴蘇澤寧對它毫無根據的指責。
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
於是。
傅驍躺在蘇澤寧的床上,蘇澤寧抱著枕頭站在床邊,有些遲疑。
夜已經深了,找人來修顯然不實際,而別墅房間雖然多,但是大部分都沒有整理被褥,兩個人擠一擠睡一晚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看著已經睡在另一邊的男人,蘇澤寧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適應。
已經吃下藥的男人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有些睡意。
蘇澤寧給自己打了氣,趟了上去。
不就是同床共枕嗎?
有什麼不適應的,反正他們天天一起睡。
蘇澤寧掀開被子,躺在右邊,老老實實的佔據右邊的一個角落。
傅驍伸出左手,大半個身體從蘇澤寧身上繞過,男人炙熱的氣息傳來,結實的肌肉線條在睡衣中若隱若現,微微提起的睡衣下緊緻的腹肌帶著蘇澤寧以前從感覺的壓迫感,蘇澤寧忍不住靠著床柱往後縮,小聲道:“你要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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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燈。”傅驍將檯燈關上,房間中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夜的寧靜中,蘇澤寧彷彿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皎潔的月光,如同一場美夢,靜靜的鋪開。
蘇澤寧歪了歪頭,看著傅驍熟睡的臉。
在睡夢中,傅驍的眉頭依舊是緊皺著的,彷彿有著解不開的愁。
蘇澤寧伸出手,拂過傅驍的眉,好似要將傅驍的眉抹平,他看著傅驍的睡顏,半晌才道:“傻瓜,你要開心一點啊。”
說完,他也陷入夢中。
這個夢格外香甜,夢中,傅驍發現小糖糕的良苦用心,感激小糖糕多次救他與水火當中,對小糖糕感激涕零,給小糖糕準備了永遠吃不完的小魚幹,天天吃著各種山珍海味,並且再也不需要走路,不管去拿都有人抱著。
傅驍睜開了眼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間,他神色難辨的看著少年,
少年毫無所覺,似乎沉浸在香甜的夢中,嘴裡小聲的念著:“傅驍,嘻嘻。”
第二天,早上睡得異常安穩的傅驍醒來。
身邊的少年睡得香甜。
他看了看身邊,床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射著太陽光。他伸出手看了看,太陽下——
赫然是一根雪白的毛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