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國炎熱七月的幾乎要將人烤成肉乾的天氣不同，德國的夏季要涼爽很多。
在德國享譽世界的巴貝斯伯格製片廠，根據英國暢銷家雷蒙德·培根未發行的同名《精神病人》改編的同名電影，正在這座舉世聞名的製片廠中，悄然無聲地進行著拍攝。
和“精神病人”絕對專業的幕後班底和堪稱豪華的臺前演員陣容相比，導演塔瑪拉·霍恩之前兩部電影，簡直就是草班子裡的草班子。
因為一部《漂亮男孩》，攝影師弗朗索瓦·布林維爾也成了時下炙手可熱的青年攝影師，不過因為他只有一部作品，來找他絕大多數都是歌曲mv拍攝而不是電影。
想來，在弗朗索瓦有一定的作品積累後，這種狀況會發生改變，其他導演邀請弗朗索瓦掌鏡，也只是時間問題。
和攝影師相比，助理導演阿奴克·杜瓦爾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首先他個人能力就差別人一截，其次就是，有塔瑪拉·霍恩這個天才導演坐鎮，杜瓦爾雖然年輕，但卻年輕的不明顯，想要被人承認，仍需努力。
不過比起同齡人，杜瓦爾已經算不錯的了，杜瓦爾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並不急於求成，他做著一個助導應該幹的事情，雖然他很年輕，但也沒人小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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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布朗曾經問過苔米，若《精神病人》一書不是出自雷蒙德之手，她還會這樣積極改編嗎？
答案是肯定的。
在苔米眼中，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書，無關作者的身份。
苔米堅信，即使原作者並非她的丈夫，她在看到這本後，也一定會將其搬上大熒幕，因為這本書著實合她的胃口。
故事的主人公，m先生並沒有名字，“m”只是醫院的護士醫生給他起的代號。
誰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曾經從事怎樣的職業，擁有怎樣的身份。
m先生是在麥當勞店後門被發現的，他被發現時，正在麥當勞店門口的垃圾箱裡，翻找食物。
他的動作很像一隻狗，四肢彎曲，用嘴和一隻手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當大家發現他的時候，他會警惕地望著人們，先是躲在垃圾桶後面，然後跳出來衝人們發出犬吠的聲音。
m先生堅信自己是一條狗。
……
《精神病人》，篇幅並不長。
主要就是講“m先生”如何用人的身體狗的眼光去看到這個身體。
在書中，“m先生”從垃圾箱裡扒拉吃的，偷窺過精神病院的年輕的護士和醫生做-愛，他總是忍不住在電線杆子旁分腿小便，也常常忘記用手拿杯子。
有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女精神病人將自己的剩飯給“m先生”吃，m先生就當她是主人，醫生性騷擾這個漂亮的女精神病，女精神病反抗，m先生因為曾遇到護士和醫生做-愛時被辱罵驅趕，從而在主人遭到侵害時一聲不吭，趴在地上啃他的那根骨頭。
女精神病人怨恨“m先生”，認為他見死不救，便想方設法勾引“m先生”，但是因為m先生是一條狗，並不能理解對方的做法，反而愉悅地撲上去舔女精神病人的臉。
貪歡的護士，看到m先生的大鳥非常垂涎，她牽來一公一母兩隻狗，讓它們交-配，然後m先生沒有理會模仿母狗行為的女護手，反而對母狗心生愛慕。
母狗醫院的醫生當成流浪狗驅趕，它咬傷了試圖攻擊它的護士，m先生想要幫助母狗，卻被隨後趕來的醫生按倒在地，m先生奮力掙脫醫生，他從窗戶裡，看到母狗痛苦地樣子，他決定救出他的伴侶，於是m先生從五樓窗戶跳了下去……
很難想象，擅長寫純愛的雷蒙德，會寫出這樣一本完全不同於他之前任何一部風格的作品。
整本書沒有愛情，若非要往愛情上扯，“m先生”和狗或許是有愛情的。
但讀原著的時，卻不會有愛情的感覺，所感覺到的只有匪夷所思的荒誕。
苔米在改編劇本時，最大限度保留了這種荒誕感。
當然她也刪了很多東西，比如原著中，公狗是在和m先生的爭奪伴侶的對決中，被m先生活活咬死的，又比如m先生和護士，是有那麼一段看似是男和女，事實上是人和畜的一段做-愛經歷。
之所以刪除這些，是為了加強m先生和母狗那種畸形戀愛所造成的視覺衝擊。
畢竟和電影，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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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本書和這個劇本多麼的驚世駭俗。
你不得不承認，m先生，是一個非常具有難度和挑戰性的角色。
因為從頭到尾“m先生”都沒有流露出一絲絲屬於“人”的意識。
這一角色，從頭到尾，都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狗。
而演員，也必須將這一特質呈現出來。
事實上，除了文特森·卡塞爾，苔米心中也有一個朦朧的備用候選人名單，這些演員沒有一個是符合大眾審美中“美男子”的定義，且都具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流浪範兒和野獸特質。
當然，他們還都是公認的演技派。
原著中，雷蒙德開篇就明確點出“m先生”是一隻狗，只是所有人都將他這只披著人皮的狗，當成患有精神病的人。
苔米在處理劇本時，雖然模糊了這一點，但同樣要求，演員在表演過程中，最大限度地忘卻人的身份，努力將自己當成一條狗。
為了幫助卡塞爾更好的理解這一角色，融入角色其中，苔米還特意讓雷蒙德開車，帶著文森特·卡塞爾到流浪狗多的地方蹲守，用流浪狗的動作神態用dv機拍下來，讓卡塞爾模仿。
當然，卡塞爾本身也是一個非常專業認真的演員，他不僅認真看了苔米拍得dv錄影，還天天和狗生活在一起，模仿狗吃飯喝水睡覺玩耍等各種各樣的動作和神態。
甚至在離開劇組後，回到酒店裡，也保持這一狀態，最大限度地融入“m先生”這個角色中去。
對於這樣的演員，身為導演的苔米自然是舉雙手歡迎。
這樣的演員多來幾個，她不僅能很快地完成拍攝任務，橫掃歐洲三大電影節外加奧斯卡似乎也不是夢想。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開心，比如卡塞爾性感美豔的妻子，義大利女神級人物莫妮卡·貝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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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丈夫和狗一樣吃飯睡覺，貝魯奇倍感崩潰，她懷著孩子，她的丈夫卻四肢並用像狗一樣四肢奔跑，甚至在表示親熱時，也學著狗的樣子伸舌頭舔臉頰。
於是挺著大肚子，預產期就在今年九月份的莫妮卡·貝魯奇，忍不住跑到了劇組找導演塔瑪拉·霍恩訴苦，這位導演也是和她一樣的女性，想必能理解她那一言難盡的心理狀態。
沒有想到的是，霍恩導演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卡塞爾夫人，您應該感到高興，您有一個無比敬業的丈夫，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員，他應該得到您的認同和一個甜蜜的吻，為什麼您不拿dv機記錄他人生中特殊的時刻呢？”
苔米說這話並沒有什麼言下之意，她只是單純希這位義大利性感女神支援他們的拍攝工作，畢竟貝魯奇本人也是一名演員。
她沒想到的是，貝魯奇聽到自己的建議後，先是怔愣，緊接著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隨後她主動握住苔米的手，似乎很高興，“導演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給我出了一個很棒的注意，我一定會好好記錄的！”
說完這番話，貝魯奇便興高采烈地離開。
跟在苔米身邊端茶倒水收拾東西的小跟班範池，將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聽到耳朵裡，忍不住同情地看向攝像機前，努力拍戲的卡塞爾先生。
文特森·卡塞爾似感覺到了什麼，鏡頭前竟然走神了。
這是一段長鏡頭，從準備到開機準備了整整一天，就為了這一刻的拍攝，因為卡塞爾的走神，只能重新來過。
雖然有高蒙注資，但是劇組經費並沒有想象中寬裕，僅支付卡塞爾的片酬，就佔了製作費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劇組其他工作人員的週薪，“精神病”劇組，也只不過比《漂亮男孩》劇組寬裕那麼一點。
看到ng鏡頭，苔米頓時皺起眉頭，她拿著擴音器衝文特森·卡塞爾喊道：“卡塞爾，注意力集中，我們今天拍攝任務很重！不要浪費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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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漂亮男孩》相比，《精神病人》除了有高蒙提供的更專業的幕後團隊，還有了受人關注的演員陣容，除男主角文森特·卡塞爾外，法國性感迷人的“維密”前首席模特，超級名模兼演員蕾蒂西亞·卡斯塔也加盟了該片，她飾演的，是那個意圖引誘“m先生”的性感護士。
很難相信，法國女神級人物，蕾蒂西亞·卡斯塔會願意出演這樣一個不甚光彩的角色。
當卡斯塔絞盡腦汁透過各種途徑，最終在同樣做模特的同行那裡得到勒布朗的電話，又透過勒布朗聯絡到苔米時，苔米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作為模特，蕾蒂西亞·卡斯塔走過數不清的秀場t臺，但是作為演員，她的電影作品並不算多，99年卡斯塔參演當時法國製作成本最高的影片《美麗新世界》，老實說這部電影很受關注，但卡斯塔本人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卻很平平，一年後，這位超級名模捲土重來，由她主演的電影《藍色腳踏車》在法國廣受好評，卡斯塔的演技也獲得了業內認可。
饒是如此，苔米還是沒有立馬答應卡斯塔的請求，她提出了面試的要求。
卡斯塔欣然答應。
苔米的行為，或多或少有些不識抬舉，畢竟許多法國導演，請都請不來這位女神，如今女神主動要求出演一個小角色，苔米不跪舔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
但作為導演，苔米有自己的考慮，卡斯塔名氣太大，她的美貌和性感很容易壓過這個角色本身，苔米可不希望卡斯塔一出場，大家都去看大長腿，而忽略了角色本身，那可就太不妙了。
好在，蕾蒂西亞·卡斯塔並不算一個沒有腦子的花瓶，雖然她並沒有百分百符合苔米心中護士這個形象，但苔米有信心，在卡斯塔正式入組前，將她調-教成符合自己需求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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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的丈夫要和法國頂級大美女蕾蒂西亞·卡斯塔飾演比較親密的對手戲。
美豔的義大利女神莫妮卡·貝魯奇早早地陪同丈夫文特森·卡塞爾一起來到片場。
除了導演遲鈍的塔瑪拉·霍恩，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地看著兩位頂級大美女的這段歷史性的會晤。
現場氣氛一觸即發。
“你說她們會不會打起來？”唯恐天下不亂的阿奴克緊張兮兮地問範池。
感受不到西方之美的中國人淡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老實說他沒覺得這兩位被阿奴克捧到天上的大美人兒比霍恩更好看，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霍恩也是他們法國媒體公認的美麗甜心，怎麼劇組這麼多男人，沒有一個對導演犯花痴？
若範池將他心中的疑惑說給阿奴克聽，他大概會得到助導同學哭天搶地的一聲哀嚎，“上帝啊，誰會把塔瑪拉·霍恩當成女人，霍恩是超脫性別的存在！肖想她，不要命了嗎？！”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討論哪個美女更勝一籌時，拿著擴音器，永遠都是那麼不解風情的霍恩導演發話了——
“你們都傻站在哪兒幹嘛，當電線杆子嗎，不幹活了？再站下去扣你們週薪充公！”
“燈光、造型、佈景！還在看？！耳朵落到哪裡去了，週薪不要了？！”
“卡塞爾，卡斯塔，你們兩個人為什麼還沒有換衣服化妝，不想演就走人！還有你，貝魯奇，你站在那裡幹什麼，孕婦脫了你的高跟鞋一邊找個地方休息去！”
得，導演發話了，熱鬧是看不成了。
眾人飛快逃離事故現場，為了保住週薪，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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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是蕾蒂西亞·卡斯塔扮演地護士，用兩隻狗現場教學，告訴文特森·卡塞爾扮演的m先生如何做-愛。
大約是老婆在旁邊虎視眈眈看著，性感火辣的法國女神卡斯塔又很容易讓人心猿意馬，總之這場戲兩人拍得相當不在狀態。
用導演霍恩的話就是，“你們倆配合的還不如兩條狗！”
這話可真不是侮辱他們，為了拍這部戲，苔米從德國一家馬戲團請來兩隻特別受訓過的狗，在攝影機下，兩隻狗狗表現極好，一條就透過了，而兩位大名鼎鼎的演員，卻ng了一次又一次。
若不是二人都急出汗了，苔米恐怕認為，這兩人是故意浪費膠片。
“休息十分鐘，你們兩個人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跳過這場，我們進行下一條！”這次苔米沒有拿著她的擴音器，而是徑直走到兩位演員面前，諮詢他們的狀態。
對於苔米來說，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她甚少考慮旁人的感受，能放下擴音器，給兩位演員保留面子，算苔米給他們面子了。
女神卡斯塔這兩天剛剛進組，還不是很熟悉霍恩導演在劇組是什麼樣的人，文特森卻是進組有一段時間了，已經熟悉了導演為人處世的風格。
和霍恩甜美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她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說一不二。
你表現得好，就留下，你要是表現的不好，還不反省自己哪裡有錯誤，在她面前使勁兒得瑟，導演二話不說，立馬讓你收拾東西滾蛋，什麼合同，什麼違約金，呵呵呵，導演有一位特別厲害的經紀人，那位經紀人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導演，籤訂合同的時候，處處都是文字陷阱，你根本一個字兒都拿不到，劇組反而有資格向你索要違約金。
攝影師弗朗索瓦·布林維爾和霍恩導演合作過一部電影，在他和助導阿奴克·杜瓦爾的大力科普下，整個劇組都知道，在拍《漂亮男孩》時，導演曾經開過一堆的不合作的群演，而那些群演中，有些甚至可以說是戲份比較多的配角，說換人也換人了。
“霍恩很少給人面子，除非你做了什麼值得讓她面子的事兒。”攝影師是這樣對他們說的。
在文森特看來，導演能放下她的擴音器，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叱責他們，已經相當給面子了。
想了想，文森特說道，“導演，我狀態確實有點不對，待會兒補拍這場戲的時，我能不能申請清場。”
苔米聽後，若有所思地看向界線外，正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女人，“沒問題，待會兒我和大家說。”
待苔米重回座位，她對坐在她座位旁邊挺著大肚子的莫妮卡·貝魯奇說道，“我讓助理收拾東西，待會兒請司機送你離開。”
“？！”貝魯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走？！”
苔米斜眼看著貝魯奇，她臉上素來缺乏表情，猛一看上去像是個大號的木娃娃，平時給人感覺太呆太古板，如今莫妮卡·貝魯奇卻覺得，對方眼神太犀利，自己竟被這個小自己二十歲的女孩，看得有些心虛。
“你耽誤我的演員拍戲了，你不走誰走？！”苔米平靜地說道，不等貝魯奇開口，苔米又說道，“這部戲對我，對卡塞爾先生都很重要，他簽約前對我說，他要我保證兩個月結束掉他所有的戲份，辛苦點沒關係，因為他要陪他的妻子……你明白了嗎？貝魯奇女士。”
苔米認真地說道。
“我明白了，霍恩，有機會我也很想跟你合作，我會老老實實走程式參加面試的，等我生完孩子後，有合適的角色，記得想著我。”貝魯奇衝苔米拋了一個媚眼，然後對丈夫文特森·卡塞爾揮手，表示自己先走了，讓卡塞爾好好拍戲，不用送她。
卡塞爾很詫異妻子為何突然提出離開，他看向剛才和妻子坐在一起的導演，本能覺得是導演說了什麼，看妻子莫妮卡的樣子，不像是生氣了，卡塞爾心中不禁松了口氣。
“你竟然說動了貝魯奇，霍恩，你真是太偉大了，你不知道，剛才貝魯奇虎視眈眈的眼神，快要將卡塞爾先生的背燒出一個洞……話說，你到底是怎麼說動的貝魯奇？”助導阿奴克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沒說什麼，所以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苔米慢吞吞地說道，“或許這就是因為愛吧。”
“哈哈哈哈，你竟然學會了開玩笑。”年輕的助導笑得前仰後合，他覺得導演說了一個無比冷的笑話。
導演看著她突然抽風的助導，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別笑了，去幹活！”
“哦，哦，好的。”助導的笑容戛然而止，整理了一下衣服，煞有介事地乾咳兩聲，“我去幹活了。”
說著，腳底抹油，飛快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