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剛跑了沒兩步, 對講機裡傳出滴滴的提示音,緊接著是一道平板無波的男聲。
“這裡是監控室,三號,報告一下你那邊的情況。”
守衛大哥松了一口氣。
“報告隊長, 關押樓層暫時沒有人突進來, 港口有槍聲, 我們怎麼辦?”
觀察員沉思了一會兒,道:“我會調直升機過來,你帶那兩位去停機坪等著。”
“是!”
關掉對講機, 守衛大哥轉過身看著兩位人質,語聲急促:“你們也聽到了, 沒時間耽擱了,我們直接過去。”
餘耿耿衡量了一下。
目前島上出現三方人馬:軟禁他的這一方雖然身份不明,但會盡力保證他的安全;另一方是裴雲旗,應該是為了救杜歸過來的;最後這一方來路不明, 有待觀察。
跟著守衛大哥走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餘耿耿點點頭:“行, 我沒什麼東西要收拾。”
他扭頭看向杜歸,“你能走嗎, 要不我揹著你吧?”
杜歸驚慌失措地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有點摸不清楚狀況,蒼白的嘴唇顫了顫:“什麼意思?”
他一直以為是裴雲旗和爺爺的人打起來了, 只要說清楚就好。
餘耿耿簡短地解釋:“還有一撥人,為了避免被波及到,我們先離開賽圖島。”
杜歸沉默了一會兒,虛弱地道:“我不走,我要去找裴雲旗。”
餘耿耿往外望了一眼。
深藍的夜色下,海島最西面的地方火光閃爍, 槍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雙方目前還沒有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他有些無奈:“我知道你們的愛情十分偉大,可以克服一切艱難險阻,但是,我們現在過去就是送死。”
噢,不對,裴雲旗和杜歸都是主角,肯定沒事,大機率還是他去當炮灰。
杜歸很固執:“不僅我不能走,你也不能走。”
餘耿耿:“……”過分了啊,非要我去見證你們的絕美愛情。
這種時候道理是講不通的。
餘耿耿默默地擼起袖子,頂著杜歸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一記手刀敲暈了他。
旁邊的守衛大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半個月前受到重擊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停機坪在另一棟建築的樓頂,離城堡有幾百米的距離。
守衛大哥揹著杜歸走在前面開路,餘耿耿緊隨其後,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從後面拍他一下,他絕對會不假思索地送對方一記飛踢。
就要快抵達時,餘耿耿看見杜歸的後腦勺上出現了一個微微晃動的紅點。
來不及多思考,他猛地向前撲過去,大吼:“趴下!”
嗤——
子彈破空的聲音陡然響起,擦過餘耿耿的胳膊,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圓溜溜的小洞,灰塵隨之濺起。
守衛大哥反應很快,在餘耿耿開口的一瞬間,就微微偏了一下身體,躲開致命的一擊。
幾個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守衛大哥抬起頭,呼吸有些急促:“你們先過去,我打掩護!”
餘耿耿扭過頭看向後方,像是在尋找什麼,嘴裡答應了一聲。
對方肯定戴了夜視鏡,他卻沒有,只能根據子彈射來的方向大致判斷。
數秒後,又是一聲射擊聲,跟他們擦肩而過。
找到了!
餘耿耿眼神一亮,低聲提醒:“在九點鐘方向,對面山坡的石頭後面,你小心一點。”
他的胳膊被擦傷了一點,不嚴重,只是燙得慌,像是點燃的火柴直直戳進了皮肉裡。
趁著狙擊手換子彈的空檔,餘耿耿咬著牙把杜歸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跑,邊跑邊後悔,早知道不把他敲暈了。
不過轉念一想,杜歸怎麼可能見過這樣危險的場面,說不定醒著更麻煩。
哎,當主角就是好,睡一覺起來,什麼事都過去了。
又是一發子彈射在餘耿耿腳邊。
他扭著身體躲過去,大腦飛快地轉動:杜歸還在這裡,裴雲旗有所顧忌,肯定不會上來就大開殺戒,狙擊手只會是第三撥人。
他們到底是誰,又有什麼深仇大恨?
餘耿耿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心裡嘀咕了一句:……難不成是附近的海盜不成,不對,就算是海盜也是衝著索要贖金,而不是殺人。
背後某個位置傳來幾聲槍響。
之後狙、擊槍的聲音再沒有響起來過了。
餘耿耿一直衝進樓裡才敢停下來回頭看,守衛大哥正拿著槍朝他這裡趕過來,埋伏他們的狙擊手應該是被幹掉了。
他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這種時候,有個實力可靠的隊友有安全感多了。
餘耿耿躲在門後面幫守衛大哥把風,既然有第一個敵人摸進來了,就代表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他瞥了眼杜歸。
青年躺在地毯上,臉色蒼白,大腿處的褲子上滲出了點點血色。
餘耿耿有些困惑,不應該啊,沒看到他被槍打中。
守衛大哥已經跑進大廳了,捂著手臂,指縫間滲出鮮紅的血液。
餘耿耿飛快地關上門。
守衛大哥喘著粗氣處理傷口:“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先上頂樓。”
話音剛落,餘耿耿把杜歸背起來:“愣著幹什麼,走啊。”
守衛大哥張了張嘴,看著他的目光十分復雜。
他們是餘老爺子請的僱傭兵,沒想到,這位餘家小少爺的感官,比他這個接受過專門訓練的人的還要敏銳些。
剛剛若不是他及時出聲,自己不死也要重傷。
守衛大哥說:“還是我揹著他吧。”
餘耿耿催促他:“你開路就行了。”
守衛大哥摸了摸鼻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你先拿著防身,等隊長過來了,我讓他給你一把槍。”
尼泊爾軍、刀,世界上最鋒利的近戰武器之一。
餘耿耿接過來,很感興趣地翻看著,冰涼烏沉的觸感讓他想起了上輩子用的那把。
他抬眼笑笑:“不用了,我就用這個。”
之後的路很順利,沒有再碰到其他人,再上面一層便是樓頂天台。
餘耿耿和守衛大哥的表情都放鬆了一些。
背上的杜歸皺著眉頭無意識地輕輕哼了哼。
餘耿耿扭頭瞥了一眼,他腿上的血色又擴大了,衣服上明明沒有槍眼,等上了直升機再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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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大哥一邊笑著跟餘耿耿吹牛他以前有多厲害,一邊推開了天台的門。
迎接他的是一連發衝鋒、槍子彈。
子彈穿過人體時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所有人耳朵裡。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餘耿耿只看到站在他前面的男人狠狠抽搐了幾下,身體慢慢地向後倒去。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到了他的臉上。
餘耿耿愣了一秒鐘,帶著杜歸果然後退,撤到樓梯拐角處。
天色昏暗,敵人擔心有埋伏,沒有貿然衝進來。
守衛大哥拖著血痕,把門重新關上了,臉朝著餘耿耿的方向,喉嚨裡嗬嗬地喘氣,卻發不出聲音。
餘耿耿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讓自己快跑。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放下杜歸,輕手輕腳地摸到門背後。
守衛大哥死死抓住他的手,刺眼的鮮紅從嘴裡、胸腹處溢位來,濃烈的血腥氣充斥著密閉的樓梯間。
“跑……”他的眼球因為過度用力而爆出紅血絲,看起來有些駭人。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
餘耿耿一隻手按住他的傷口,手口並用地從衣服上撕下布條替他包紮。
杜歸正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
他睜開眼,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靜得令人頭皮發麻。
他大腿的傷口好像裂開了,鑽心一樣的痛。
察覺到身邊有人,杜歸嚇了一跳,正要說些什麼。
一隻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杜歸只覺得呼吸間有一股濃濃的鐵鏽味,幾近窒息。
餘耿耿伏在他耳邊:“不要說話,外面有人。”
杜歸瞪大眼睛,點了點頭。
一牆之外,對方似乎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呈包圍趨勢緩慢逼近。
餘耿耿聽腳步聲判斷,人數不多,三到五個左右。
他鬆開手,輕聲說:“我要出去看看,你呆在這裡不要動,聽到我的聲音再出來。”
杜歸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知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只好耐著性子繼續點頭。
餘耿耿指了指某個位置:“照看一下他,不要讓他死了。”
杜歸望著牆角的一大團黑影,終於明白這麼重的血腥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鼓起勇氣小聲回道:“我會簡單的包紮。”
餘耿耿的唇角終於彎起來一點弧度:“那可太好了。”
嘎吱一聲,天台的門被風吹開了一條縫。
牆外的腳步聲倏地停了。
餘耿耿趁機從門縫裡無聲地滑了出去。
杜歸臉色蒼白地看著門,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才想起餘耿耿的囑咐,低頭替那人處理傷口。
這些經驗都是他在照料受傷的小動物時慢慢積累起來的。
杜歸在很近的距離聽到了一聲砰響,他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隱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緊張地豎起耳朵。
槍聲和驚叫聲交織在一起。
杜歸在心裡安慰自己,最起碼沒有聽到餘耿耿的聲音,這是好事。
槍聲停了。
杜歸攥緊手心,結束了麼……
不,並沒有。
銳器劃破皮肉的噗嗤聲,拳頭砸到身體上的悶響,還有骨頭被折斷的脆響……
哀嚎。
怒吼。
如同身在地獄。
杜歸只覺得心跳都緩慢下來,手腳冰冷,繃開的傷口處更是早已痛得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天台的門被人推開。
餘耿耿提著軍刀很慢地走進來,身體幾乎被深色的液體澆溼,甚至有些從髮梢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啪嗒一聲,每一聲都敲擊著杜歸的心臟。
他眼神中閃過恐懼。
這是誰,真的是餘耿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