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裴雲旗沒有管身後的人,徑直拿著浴巾往浴室方向走去,他難以忍受自己身上的酒氣。
餘耿耿趕緊喊了句:“你現在發著燒,今天就別洗澡了吧,你要是等會兒暈過去了,我要不要衝進去救你?”
裴雲旗回過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最好別進來。”
餘耿耿見勸不動他,只好隨他去:“行了,你去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有人在等自己,這個認知莫名讓裴雲旗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哐的一聲,浴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譁啦啦的水聲隱隱傳了出來。
餘耿耿心想,這人怎麼發著燒還這麼大的火氣,也不怕燥得慌。
他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房間的裝修風格異常冷淡簡潔,大面積的黑色與白色設計,很符合裴雲旗的品味。
餘耿耿穿過客廳走向廚房。
冰箱裡面倒是塞滿了東西,估計是吳東準備的,不過冷灶冰鍋的樣子,一看就是很久沒有開過火了。
行吧,好人做到底。
餘耿耿擼起袖子挑挑揀揀地翻出了幾樣菜,下了一碗肉絲麵,還順便鼓搗了兩道開胃的小菜。
裴雲旗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餘耿耿端著碗從廚房裡走出來,霧白的熱氣蒸騰而上。
他今天晚上本來就沒吃什麼,光顧著喝酒去了,食物的香味頓時勾得肚子輕輕咕了一聲。
餘耿耿也下意識地抬眼朝他看過去。
裴雲旗裹著一件鬆鬆垮垮的浴袍,水珠從他的髮梢低落,滑過敞開的胸膛、腹肌,直至消失不見。
靠,這身材。
餘耿耿羨慕得不行,他現在這具身體就軟綿綿的,別說腹肌了,連皮膚都有點過白了。
他掩飾了下太過chi裸的眼神,轉開話題道:“給你下了碗麵,你先吃著,我得回去了。”
下班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昨天這個時候他早早地就回了家,今天這麼晚還不見蹤影,恐怕餘淮之要有意見了。
幸好早上走的時候,沒有給他套上鎖鏈。
要真給他鎖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他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裴雲旗望著桌面上那碗熱氣騰騰的面,走到桌子旁坐下,沉默地拿起了筷子。
餘耿耿坐在玄關的軟凳上穿鞋,孫經理特地給他這身黑制服搭配的長靴,又酷又攻氣,就是特別不好穿,每次穿脫要搞半天。
裴雲旗忽地出聲:“你不餓嗎?”
餘耿耿頭也不抬地回道:“是有點餓,不過家裡還有個人等著我在,我得回去給他做飯,不然他又要跟我打架了。”
“……”
裴雲旗沒說話,有一種想把桌子掀了的衝動。
他今天情緒一直不太好。
此刻的他緊緊地捏著手裡的木筷子,幾乎要把它折斷。
“怎麼了?”
餘耿耿走之前看了一眼裴雲旗,總覺得他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桌旁看起來孤獨又可憐。
“沒事,你走吧,路上小心。”
裴雲旗埋頭吃麵,動作絕對算不上斯文,可能是小時候餓慣了的原因,他吃起飯來一直狼吞虎嚥的樣子。
為此,g市的上流圈子總是在私底下嘲笑他,被他那個當小三的媽媽養大的,永遠改不了那股泥腿子的氣息。
“那我走了啊,你吃了藥的,晚上就別喝酒了。”
裴雲旗嗯了一聲,靜靜地望著他,眼眸深處似是湧動著深沉的漆黑。
那一瞬間,餘耿耿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一股子恨意,還夾雜著別的什麼。
應該是看錯了……
餘耿耿撓了撓腦袋,自嘲地笑了笑。
裴雲旗從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一步一步爬到g市的金字塔頂端,雖然過程比較艱難,但是已經稱得上天選之子了。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可能有這個成就。
裴雲旗現在有身份有地位,將來還會抱得美人歸,所以說,他有什麼好可憐的,可憐他不如可憐自己。
餘耿耿站在冷風中瑟瑟發抖,這麼晚了,別墅區的計程車不好打啊。
說起來,應該沒有比他更慘的mb了,強行出臺也就罷了,不但沒拿到一分錢,還在僱主家裡給他幹白工。
餘耿耿現在對吳東很有意見,照顧裴雲旗明明應該是他的活,居然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計程車,他趕緊上去,搓了搓胳膊:“師傅,在手錶廠老小區前面的超市停一下。”
他默默地尋思著等會回去買點什麼菜,餘大公子可是嘴挑得很。
另一邊,餘家老宅。
自從上午老林和王武他們把大公子帶回來了以後,餘家原本凝重的氣氛就放鬆了不少,總算有個主心骨了。
就連拿破崙都激動得多吃了一碗。
餘淮之坐在書桌前處理公事,卻有點心不在焉的,這個時間點,耿耿應該差不多回到家裡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走了的事。
他突然怔了一下,原來自己已經把那個小小的出租屋稱呼家了麼。
篤篤――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餘淮之收起思緒,淡聲:“請進。”
餘太太給他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餘淮之道:“母親,下次喊陳嫂送上來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您。”
“這沒什麼,我閒著也是閒著。”餘太太一直對自己這個冷冰冰的大兒子有點說不出的畏懼,有心想對他展現一番母愛關懷,又不大放得開手。
唉,要是耿耿在這兒就好了。
餘太太嘆了口氣,擔憂地看著消失了整整一星期的餘淮之,說:“淮之,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嗎?”
眾目睽睽之下,餘大公子鎮定自若地拿著一根那麼粗的鎖鏈走進大門,幾乎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餘太太也問過跟著去的幾個保鏢,結果個個都是一臉古怪的神色,卻一個字都不肯洩露。
“沒什麼。”餘淮之轉開話題,“聽說父親過幾天要從國外回來了。”
餘太太點了點頭,她剛剛和丈夫透過電話,憂心忡忡地說:“不知道他哪裡得來的訊息,已經知道家裡發生的事了,你爺爺也會過來,你要做好心裡準備。”
餘淮之嗯了一聲,安撫道:“沒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這個血緣關係上的父親,既稱不上是合格的丈夫,也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親。
餘老爺子從來沒想過把家業交給他這個紈絝花心的兒子,而是直接越過他指定大孫子餘淮之為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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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餘父一直心懷怨恨。
無奈公司被餘淮之牢牢掌控在手心,他根本插不上手,這次恐怕又要藉機生事。
餘淮之頓了頓,道:“母親,您見過杜歸了。”
餘太太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啊……見了,就見了一面。”
餘淮之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關於耿耿和杜歸兩個人,您是怎麼想的?”
餘太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想起了那個清秀青年,笑容靦腆溫柔,不由得有些猶豫:“耿耿是我從小養到大的,我自然有感情,但是杜歸那孩子也挺不錯的,我看著也心疼……”
餘淮之道:“那我們家就兩個都養了吧。”
餘太太驚訝地看向他,其實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就是怕淮之不同意。沒想到,出去呆了一段時間後,他對耿耿的態度似乎改變了不少。
她連連點頭:“我看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家又不差這點錢,乾脆一起養好了,不過,杜家恐怕會有意見……”
餘淮之垂下眼,語氣略顯冷淡:“我們也是為耿耿他們考慮,現在這個年紀,最應該把重心放在事業上,杜家他們離g市太遠了,沒辦法提供助力,我們餘家自然要多出點力,其餘的事,可以等他們兩個過幾年獨當一面了再談。”
餘太太喜笑顏開:“有道理有道理,還是淮之想的通透,明天我也好好勸勸你爸。”
書房門重新關上,餘淮之端起咖啡目無表情地喝了一口。
他在母親面前解釋了那麼多,其實只有一個原因――他絕對不允許餘耿耿離開他的掌控。
緊趕慢趕,餘耿耿提著一大袋戰利品趕在超市關門前出來了。
為了早點回家,他決定抄小道。
手錶廠老小區附近的治安一向不太好,尤其是像這種照不見光的小巷子裡,往往很多黑色交易都是在這裡進行的。
得虧餘耿耿藝高人膽大,悶頭往前走,對其他無關的事只當看不見。
或許是他板著臉看起來不好欺負的樣子,也沒有人敢不長眼地攔住他。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總有些意料之外的事發生――
“搶、搶劫!”
一道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在巷子盡頭響起,撕破深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