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餘耿耿覺得, 餘淮之分明是世界上最會得寸進尺的人。
在他那邊,沉默即代表預設。
餘淮之托起餘耿耿的腰,把他的衣服捲到胸前。
“這邊疼不疼?”
餘淮之輕輕地按在腰腹處某個位置。
餘耿耿搖搖頭,顫聲道:“還好。”
“這邊呢?”
“……痛痛, 就是那!”
“應該是腰肌拉傷了。”
餘淮之用手帕擦了擦餘耿耿腰上的汗, 垂著眼,手按了上去。
餘耿耿把頭埋在枕頭裡, 只用一個後腦勺對著他。
手緊緊攥著床單, 努力壓抑著喉嚨的聲音。
餘淮之推拿的手法比生火要好很多, 輕重適度, 按的穴位也很對。
餘耿耿身體軟得不行,閉著眼睛對他說:“你以後如果不做總裁了,可以去開一家盲人按摩店, 以你的臉和技術,肯定很快就能在g市打響招牌。”
餘淮之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道:“享受過這種待遇的人,除了爺爺, 就只有你。”
他小時候被餘老爺子帶著長大, 老爺子年紀大了, 常年腰酸背痛。
餘淮之便特地找人學了推拿,偶爾盡盡孝道。
餘耿耿偷偷瞥了一眼身後的男人, 暗黃的火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顯得輪廓更深, 眉目冷淡。
餘淮之心裡其實留了一塊很柔軟的地方。
他對餘太太也是如此。
餘太太不喜歡管家裡和生意上的事。
餘淮之什麼也沒說, 內外兼任, 做她的依靠, 讓她可以去做喜歡的事。
這個地方隱蔽得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現在, 卻對餘耿耿毫無保留地敞開了。
半小時後。
餘耿耿覺得腰部的疼痛倒是緩解了不少,可是某個地方卻變本加厲,愈發難忍。
他攥著手心,不想認輸:“餘淮之,你給我講講小時候的事吧。”
餘淮之頓了頓,平靜地說:“沒什麼好聊的,很無趣。”
餘耿耿愣了一下:“你不是很小就去國外讀書嗎,風氣那麼開放,難道你沒有早戀?”
餘淮之看他真的很想聽,便認真回想了一下。
他過完六歲生日的第二天,被餘老爺子送進一所歐洲貴族小學。
學校遵循精英化教育的模式,每年經過嚴格選拔,只錄取很少量的學生。
老師比學生都要多。
全校只有餘淮之一個z國小孩子。
他是中途轉進去的,除了他以外的同學早就熟悉了,因此對這位轉校生十分排斥。
小孩子能做出來的惡遠比大人想象中要嚴重得多,餘淮之過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
寫好的作業和課本被撕掉,上完廁所發現門打不開了,私人儲物櫃裡塞滿了垃圾等等,這些都不過是最基礎的惡作劇。
最折磨人的還是孤獨。
第一個學期,全班沒有一個人同他說過話。
那段時間,餘淮之每天回家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淤青。
他經常莫名其妙地受傷。
半夜起來上廁所時,餘淮之聽見照顧他的保姆偷偷給餘老爺子打電話,說他可能遇到了校園霸凌。
餘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還不如趁早回去,看看他那個混帳的爹和軟弱的娘怎麼替他撐腰。”
那一刻,餘淮之明白了,他其實是沒有後路的。
從眾星捧月的世家繼承人,突然淪落成孤零零沒人理會的小孩,差距不可謂不大。
餘淮之就算是剛會說話的時候都不會哭著找媽媽,更別說現在。
六歲的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處理好問題。
他思考了一晚上,決定用實力說話。
一學期之後,餘淮之的成績單強勢地碾了所有人。
從各個方面,包括對z國人來講最吃虧的歐洲史、地理和體能課。
餘淮之都能做到最好。
二十多年過去,餘淮之已經記不清那些人和事。
但是仍然記得,從學校回家的路上會經過的那條種滿藍花楹樹的街道。
大朵的花瓣從高大的樹幹上紛紛揚揚地飄落,鋪滿了整條街,空氣中都是紫色的花香。
接送餘淮之的車從這條道路上開過去時,餘淮之每次都會讓司機開慢一點。
餘耿耿愈發好奇:“真的沒有女孩子告白嗎?”
餘淮之想了這麼多,最後說出來的只有一句:“我不記得了。”
過了少時,可能覺得這個答案太敷衍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住的地方有一條藍花楹樹街道,還不錯,以後帶你去看看。”
餘耿耿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餘淮之的語氣太過平淡,像是再說“有機會一起聚一聚”的客套話。
餘耿耿猜他小時候肯定是那種高貴驕矜的小少爺,目下無塵,一堆人捧著他哄著他,生怕他哪裡磕了碰了。
不過想象了一下,意外地覺得有些可愛,真想親眼看看。
山洞一時安靜下來,只有柴火燃燒時的噼啪爆裂聲偶爾響起。
餘淮之垂眼看著白皙的一截腰,緩聲道:“耿耿,你呢,小時候過得開心嗎?”
餘耿耿想都沒想地回他:“不開心,很無聊,又窮,每天唯一開心點的事是躺在屋頂上看星星。”
餘淮之沉默了一會,丟擲一個問題:“你很窮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
餘耿耿昏昏沉沉的腦袋裡閃過一道白光。
糟了,說漏嘴了!
“不、不是。”餘耿耿白著臉,結結巴巴地找藉口,“我記錯了,我是說我做過的夢裡有很窮的時候。”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行,不能讓餘淮之繼續問下去。
以餘淮之的智商,肯定沒問幾句話,就發現他是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孤魂野鬼,佔了他弟弟的殼子。
餘耿耿慌忙轉移話題:“大哥,我記得,你生日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餘淮之嗯了一聲:“在點燈節前兩天。”
餘耿耿一時顧不得身體上的痛苦,絞盡腦汁接話:“難得碰上整數生日,怎麼可以就這麼過去。”
餘淮之:“沒事,回去慶祝也可以。”
餘耿耿仰起上半身,回頭看他:“我給你唱生日歌好不好。”
餘淮之看著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鐘,答應了。
“祝你生日快樂……”
昏暗安靜的山洞中,餘耿耿很輕地哼著每個人都聽過的生日歌。
雖然只有短短四句。
無論是唱的人,還是聽的人都覺得很漫長。
黑暗中,似乎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都變得更近了一點。
不知是因為今天一整天都很辛苦,還是餘淮之的眼神過於溫柔,推拿的手藝也很不錯,餘耿耿有了點睏意,眼皮止不住地下沉。
餘淮之說:“睡吧,有我在。”
他探身過來,在餘耿耿的額頭上落下一個不逾矩的吻。
後半夜,餘耿耿從荒誕又香豔的夢境中突然驚醒。
餘淮之躺在旁邊。
餘耿耿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他懷裡,跟八爪魚一樣死死纏在他身上。
空氣中泛著一股淡淡的草木腥氣,火柴堆燃得很旺,應該在不久之前還添過一次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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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很大的雨聲,嘩嘩地砸在地上,將山洞隔離開來。
餘耿耿有一瞬間覺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和餘淮之兩個人。
他身上又出了很多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張開了,體內深處甚至湧上來一股壓抑太久造成的鈍痛。
餘耿耿痙攣地喘息著。
……等他回去,他一定要研究一下這個真心水的配方,有這等虎狼之藥在手,何愁不能致富。
餘耿耿慢慢支起身體,看著身旁的男人。
餘淮之半靠在山洞內壁上,閉著眼睛,神色疲倦。
他這段日子應該過得很辛苦。
餘耿耿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臉。
指尖剛剛碰到溫暖的皮膚,就被捏住了手腕。
餘淮之睜開了眼,眼神漠然,不含任何感情。
下一秒,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反應過來已經不在阿努蓬的大本營,這才稍稍軟化了一點。
“怎麼了?”
餘淮之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餘耿耿一隻手拉著領口,另一只指了指外面:“餘淮之,誰讓你把火燒得這麼旺的。”
山裡寒氣重。
餘淮之湊近,摸了摸他的手和額頭:“怎麼還是這麼燙?”
他擔心餘耿耿的身體對真心水的成分存在排異性。
餘耿耿聲音帶著哭腔:“我想去外面淋個雨,好難受啊。”
餘淮之怎麼可能同意。
他把餘耿耿抱在懷裡,安撫地吻了吻他的眼睛,低聲在他耳邊說:“……我幫你。”
餘耿耿溼漉漉地瞪他一眼,試圖表現得很兇狠:“滾,不要!”
“我用手。”
餘耿耿混亂地想著,餘淮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用最正經的表情說著最不正經的話。
他眼前一片模糊。
汗水濡溼了他和餘淮之貼在一起的衣服。
餘耿耿現在從喉嚨裡吐出半個字都費勁。
餘淮之抱著他,手慢慢地順著一節一節的脊椎往下滑,所到之處引起陣陣顫慄。
餘耿耿咬牙切齒:“餘淮之,你可真是——”
“什麼?”餘淮之很有耐心地問。
“真是……討厭。”
餘耿耿的t恤領口被扯得很鬆,漏出一大片泛著粉的鎖骨。
他仰著頭,目光渙散地盯著虛無的山洞頂。
餘淮之等待了一會兒,他給了餘耿耿時間,但是他沒有推開他。
於是,細細密密的吻珍而重之地落在餘耿耿臉上,極盡溫柔。
餘淮之在心裡懺悔,他趁人之危,他卑鄙無恥。
但他不後悔。
餘耿耿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強烈的感覺從腹部往上,一路攻城略地,直至席捲全身。
他的腳尖用力地繃緊。
餘耿耿現在就像是一個沸騰燒開了的水壺,渾身冒著熱氣。
他看不到自己的樣子,想也知道有多麼一塌糊塗。
餘耿耿睜開眼睛往餘淮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暗黃晃動的火光下,男人那張從來都很少摻雜情感的面容,眉梢眼角卻帶著不加掩飾的沉淪和進犯欲。
呼吸微微急促,性感得要命。
餘淮之的動作不太熟練。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但他現在的確在盡力討好餘耿耿。
餘耿耿總覺得差了那麼一點,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難受。
餘耿耿哭著罵他:“餘淮之,你到底行不行啊。”
餘淮之湊過來親他,咬著他的脖子,又輕輕舔舐幾口:“男人從來不說不行。”
他笑了笑,又強調:“以後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
餘耿耿顫了顫。
“舒服嗎?”
“……”
“以後還讓不讓我滾?”
“你他——”
“你說一句髒話試試看。”
“嗚……啊……”
餘耿耿覺著自己的心臟被餘淮之完完整整地攥在手心,隨著他的動作,跳得一時快一時慢。
餘淮之真的很會拿捏人。
表面上看上去光風霽月,實際上狡猾得很,抓住每一點機會,一步一步靠近。
餘耿耿就像那只被溫水煮的小青蛙。
不知不覺中,落入他的圈套。
餘耿耿閉了閉眼睛。
今天他看到了這麼多面的餘淮之,恐怕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幸運。
焦急的。
恐懼的。
慶幸的。
以及現在,眼裡充滿愛意。
原來餘淮之陷入了愛情,也會變成一個普通男人。
不,或許,不算普通。
餘耿耿偷偷看了一眼某個地方,隔著西裝褲,依然能猜測得出尺寸有多可觀。
餘耿耿後半夜睡得很好。
再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了人,外面雨停了,餘淮之不知道去哪了。
餘耿耿盯著床鋪發了一會呆,心想,走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些東西銷燬。
至於給採藥人的補償,就讓餘淮之去想辦法。
餘淮之回來時手裡提著一隻兔子。
餘耿耿看到他後臉先熱了熱,深深吸了一口氣,裝作很鎮定的樣子打招呼:“大哥,沒想到你還會捉兔子。”
餘淮之:“山裡的兔子沒見過生人,比較笨,它一頭撞死在我面前的樹幹上,我就撿回來了。”
餘耿耿:“……”
不愧是主角之一,待遇著實不錯,落難的情況下都有兔子送上門。
等到第二天,餘淮之又提了一隻兔子回來。
餘耿耿懷疑地看著他:“兔子怎麼見到你就撞樹,你醜到它們了?”
餘淮之默不作聲地烤肉。
烤得很糟糕,一半生一半熟,根本沒法吃。
餘耿耿嫌棄得不行。
要不是他身體還沒養好,非要親自演示一下,一道完美的烤兔子肉是什麼樣的。
第三天。
餘淮之不知道哪裡通竅了,端上來一盤讓人無比驚豔的烤肉,外焦裡嫩,甚至有一種加了佐料的複雜口感。
餘耿耿趴在山洞口,啃著烤兔腿,臉頰一鼓一鼓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陳助理他們怎麼還沒有來找我們?”
餘淮之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可能被困住了。”
餘耿耿譴責:“效率也太低了,建議回去後扣他工資。”
餘淮之認真地幫他推拿,嘴裡嗯了一聲。
……
昏君啊昏君!
不遠處的某棵大樹上,陳杰扔下望遠鏡,氣得臉色發青:“有種別吃我弄來的兔子!”
貼身大內總管也有尊嚴的好不好。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就想知道——”保鏢王武用眼神暗示,是做了吧做了吧做了吧……是做了沒錯吧!
陳杰咳了聲:“那什麼,反正二公子脖子上有個清晰可見的牙印,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