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鵬海把手伸得太長了！本宮育子有功封了妃位, 我爹卻被他告狀貶官, 這讓我母子二人日後在宮中怎麼抬得起頭？”
姬昊空眼前一黑, 再度出現光明，就看到江白容緊捏絲帕，發怒的模樣。
即使氣得臉通紅, 依舊無損她的美貌，盛氣凌人囂張又委屈的模樣, 配上清如芙蓉的外表，有種別樣魅力, 讓人想將她抱在懷裡悉心呵護。
姬昊空早已免疫了這毒婦慣會佯裝的嬌美自立, 但並非人人都能識破偽裝, 看清美人皮下的惡毒狡猾。
“自從我誕下彭兒, 皇上就未召我侍寢, 黎昕，現在唯有你能在他身邊說得上話。白鵬海待在天子身邊進讒，始終是個隱患, 你得早做決斷！”
“娘娘稍安勿躁。”黎昕端起茶盞, 飲了一口溫度適中的茶水，不急不緩道，“當務之急，是先讓江大人官復原職。這次江大人失職被白鵬海揪住把柄, 想必以後為官會更加小心謹慎。皇上剛冊封娘娘，不會太過為難江大人，至於白鵬海……現在不宜報復。大晉宮那位, 我雖能遞得上話，對方卻不傻。”
江白容臉色好看了一些，放緩語氣道：“有黎昕在皇上面前幫襯，本宮便放心了。我爹貶官事小，影響大局事大。白鵬海三番五次壞王爺和我們的事，不給他教訓，本宮實在不甘心！”
說到關鍵處，她有意壓低了聲線，柔美的眉眼透出一絲凌厲：“黎昕，我們圖謀之事，到底繞不開他，早晚會對上。上次商量的那件事，王爺已經行動，偽造好了通敵書信，也買通了他的部下，只等到……”
“此事還有待商議。”黎昕顰眉道，“白鵬海以前在我做侍衛時，對我頗為照顧。雖談不上恩情，不過……他若是識趣，不至於害他家破人亡，那計劃我已經請王爺暫緩了。”
“黎昕，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軟！”江白容恨鐵不成鋼，面露悽苦道，“白鵬海對你有殺心！在外人面前說你是奸宦！他容不下你。若再被他發現你給大晉宮那位下慢性~毒，你會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開弓沒有回頭箭，娘娘我懂。”黎昕雙眸半斂，不露一絲情緒道，“娘娘您不該說出口的，忘了吧。從今以後全都忘記，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
江白容嫣然一笑，決絕道：“黎昕，怎麼忘？藥是我調製給你的。你想要保護本宮，本宮何嘗不是想要保護你？你這般好，他們怎麼忍心對你，他們都該死！姬傾國、姬昊空一個都不能放過！白鵬海要想阻止我們，他也必須付出代價！”
黎昕嘆息，專心品茶，不再接對方的話。
虛空中，姬昊空也緘默無聲。
開弓沒有回頭箭，所以黎昕已經對他下~毒了？
姬昊空原本茫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飄到江白容的宮中，當下明白原來夢中已經發展到幾人聯手毒害他的情節。
這次，黎昕沒有將計就計，而是跟賢王、江氏聯手了。
因為從夢一開始，他就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傷害了黎昕。
所以這次，黎昕還會站在他這邊嗎？
姬昊空眼前一黑，再次恢復意識已經在大晉宮，與夢中帝王融為一體。
夢中帝王將一摞厚厚的奏摺砸到案几上，指著它們道：“黎昕，這些奏摺你都看過沒？朕的大臣們都參你收受賄賂，買賣官位，禍亂朝綱！要朕處置你！”
黎昕面帶微笑，隨意拿起一本翻看道：“季學士的文采出眾，筆鋒如刀，寫得實在精彩。皇上相信他們說的，打算如何處置臣？”
“朕都駁回了！”
“皇上相信臣？”黎昕話語莫名帶著一絲微小的驚喜，凝眸注視天子。
帝王略顯不自在的僵硬別過臉，解釋道：“你資助寒門學子的事，朕都知道。朝廷用人都是能者居之，他們對你有偏見，用人有失公正，你撥亂反正，沒有過還有功，朕怎麼會怪你？不過你做事實在霸道！吏部尚書都告到朕面前來了。”
“原來皇上已經調查過了。”黎昕笑容消散，牽動嘴角的動作，不再有一點溫度，苦澀失落道，“臣在皇上面前沒有秘密。”
他頓了頓，迅速回神道：“皇上若覺得臣做錯了，任憑處罰。”
“朕說過不怪你！”帝王伸手想要觸碰對方，卻又剋制的收回手臂，深邃的眼眸，壓抑著即將爆發出的情緒。
“黎昕，朕後悔了，朕不該把你侷限在宮闈中，讓你揹負上罵名。朕放你出宮，給你授官可好？”
“你說什麼？”
“朕錯了，朕想要讓你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想要一切重新開始。”帝王期冀道。
黎昕呵呵笑出了聲，笑得媚長的眼角擠出一圈紅暈。他捏住自己腰間的香囊，轉身去端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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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天氣熱，臣去為皇上續一杯涼茶。”
背對著天子，指甲已經熟練挑出一絲粉末，抹在杯口，乖巧地回身遞到帝王面前。
這一獻媚的舉動，讓帝王產生了美妙的誤會。
“黎昕！”
帝王喚著對方名字，短短兩字，無限歡喜，嘴角含笑，一口將涼茶喝掉。
黎昕微笑看著這一幕，雙眸冷如冰霜：“皇上，君無戲言，豈容兒戲。哪怕您讓臣出宮，給臣加官進爵。天下人也都依然知道，臣是皇上身邊的大宦官黎公公。臣能正常娶妻生子嗎？臣被廢去的一身武功能回來嗎？皇上，就算您貴為天子，也並非所有事情都如你所願。一切已經註定，什麼都無法重來。”
他舉起帝王用過的杯子，狠狠擲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殿外侍衛聽到動靜在門前詢問，被他出言擋在外面。
“皇上，杯子碎了就碎了。哪怕補好，也不能再用來喝茶。就算您願意，其他人也不會同意，這事關陛下的顏面。”
他輕輕一笑，跪在了滿地碎瓷片上。哪怕一身錦衣用料講究，質地十足，依舊阻止不住碎片扎進肉，染出點點血暈。
“你在幹什麼！快起來！”帝王連忙將人扶起，心疼道。
“皇上若真想放過微臣，請讓臣出宮。遠離宮闈、朝堂，讓臣離開京城做一個普通人。”
“黎昕……”
“皇上若辦不到，以後這些話不要再說。因為臣不夠聰明，很容易信以為真。”
“……”帝王臉色深沉的可怕。握住黎昕手臂的力道，箍得對方悶哼出聲。
偏偏黎昕面上不露一絲痛楚，只是平靜的看著對方，直到帝王意識到自己失態，主動鬆開手。
“黎昕說得對，不是朕想重新開始，一切就都能重來。這幾天黎昕不妨出宮散散心，在宮外待一段時間再做決定。若過的習慣，還是想要做個普通人，朕……願意放行。”
黎昕滿臉疑惑，眼中有深深的戒備，不過就算惴惴不安，也完全沒去質疑對方。
“謝皇上，臣這就領旨出宮。”他恭敬的向帝王施禮辭別。
帝王應允，未做阻攔。
等到黎昕退出殿門，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帝王低頭喃喃道：“朕慣會以己度人，宮中一切只用最好的。享受過巔峰，當普通人哪有那麼容易？以前你有一身武功，尚且遇上朕這種卑鄙自私的人，現在你手無縛雞之力……朕會派人保護你，直到你重新回到朕身邊。”
“朕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