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的眼神裡帶著一股冰冷的審視意味，長榮被它盯得發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一腳踩在一條樹根上，差點摔倒在地。
巨蟒:“……”
看到這一幕，它緩緩伏下身，蹭了一下猶在狀況外的少年的手，漠然地甩了甩尾巴。
長榮:“……”
怎麼回事？他竟然從一條蟒蛇的眼裡看到了不屑的意味？它是覺得他沒有競爭力嗎？
長榮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觀眾們“哈哈哈”後紛紛替巨蟒發聲:
“大蛇:這敵人不堪一擊。”
“大蛇表示:土雞瓦狗，插標賣首爾。”
“大蛇:你這樣還想跟我搶飼養員？”
也有觀眾表示:“殿下佔有慾好強！這cp我吃了！”
長榮彷彿感覺到了虛空中傳來的嘲諷之力。
但是他又不敢再說什麼，說實話，剛才巨蟒看他那一眼，真是讓他寒毛直豎，之前面對西原獅的時候他都沒有感覺到如此大的壓迫力。
“我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嘛……”長榮低下頭小聲嘟囔著。
――真是個小心眼的醋桶，他心想。
雲椋:“……”
以他敏銳的耳力，當然是能夠聽到長榮的話的，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說上過帝國音樂學院，會譜曲會唱歌的動物，是你？”
長榮懨懨地點了點頭。
雲椋啞然失笑，他安撫地摸了摸“殿下”的頭，說道:“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啊，幼崽可是很敏感脆弱的，說不定會因此受傷呢。”
他沒注意到，在他說出“幼崽”的那一刻，巨蟒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瞬。
聽到這話，長榮不敢置信地說道:“……你也太偏心了吧？”
敏感脆弱的小動物會用那種眼神看他嗎？雲椋的濾鏡得有一米厚了吧！
雲椋彎起眼睛，並不反駁:“要是你年齡縮水十歲，我保證不差別對待。”
長榮:“……”
彈幕裡一群人爭先恐後地說道:“漂亮小哥哥看我！我今年十歲！”、“我比樓上年輕！我五歲！”、“你們都別跟我爭！我昨天剛過三歲生日！”
――相當地沒有節操了。
“行吧。”長榮無奈地一攤手，反正年齡縮水他是做不到的，“我們還是迴歸正題吧。”
他在雲椋的對面坐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巨蟒圈出的範圍，以免再惹到這個小心眼的傢伙。
他說:“我昨天回去查了一下，我們所在的繁星動物園，前身是白耀星動物園，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廢棄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動物園，是繁星提出真人秀的企劃之後，在原址上重新建造的。”
雲椋眨了眨眼睛，提出問題:“它之前廢棄的原因是什麼？”
“入不敷出嘛。”長榮聳了聳肩，“大移民後白耀星人口越來越少，年輕人都想去其他星球謀求發展，留在這裡的大多是一些戀舊的中老年人。遊客越來越少，收入根本無法填補龐大的開支，動物園後來不得不宣佈破產了。”
“那原本動物園裡的動物去哪了？”雲椋問道。
“不清楚，可能是送到其他動物園裡了吧。”長榮猜測道。
他又說道:“現在看來，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傳，讓白耀星人知道動物園重新開業的訊息。”
“要怎麼宣傳呢？”雲椋虛心求教。
沒怎麼接觸過人類社會的小動物對此充滿了好奇。
“打廣告？”長榮也有些不確定，“在白耀星的晚間新聞臺上打廣告，應該會有很多人看見吧？”
雲椋認真地拿出小筆記本將這個方法記下來，問道:“這需要花多少錢呢？”
“……”長榮遲疑了一會兒，“黃金時段的話……三萬星幣？五萬星幣？”
雲椋:“……”
他靜靜地收起筆，面無表情道:“請你正視一件事――我們兩人加起來，經費也只有一萬星幣而已。”
節目組發放的經費是每人五千星幣，任務期間可供花銷的便是這五千星幣以及展館的營業額。
長榮默然無語。
半晌，他忍不住說道:“我從生下來，手頭上就沒有這麼拮据過。”
五千星幣能幹什麼？對他來說有時候吃一頓飯都不止這個數。
“跟你恰好相反。”雲椋忍不住笑了，“我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呢。”
他住在山上時一切自給自足，手裡最大額的一筆錢是……三百塊？
他剛說完，便看到長榮睜大了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令他極為詫異的事情一樣，喃喃道:“不像啊……”
並非是他對窮人有什麼偏見或是歧視，少年身上明顯有一種非優渥生活無法養出的底蘊在，以他的眼力是不會看錯的。
彈幕也在議論紛紛:
“漂亮小哥哥這麼窮的嗎？我還以為他是哪家的小少爺呢！”
“我也覺得不像！小哥哥的氣質太好了！節目組發的統一的飼養員制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很高階，看舉止談吐明顯也是受過很好的教育，說他是窮人家的孩子我有點不信。”
“其實小哥哥這麼說不代表他沒錢吧？還有可能是家裡管的嚴啊！”
長榮猶豫著問道:“我能問一下，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我沒有父母啊。”雲椋隨口答道，“我是被叔叔養大的。”
長榮:“……抱歉。”
“沒關係。”雲椋眉眼彎彎，“我們這一族本來就親緣凋敝，我有一個叔叔就很不錯啦。”
妖族天生地養的多，一個族群裡開靈智的也就那麼幾個，親族可能根本不會照顧幼崽又或者壽命短暫早早離去，親緣關係淡薄也是正常的。
“那你的叔叔……”
“他在一個月之前去世了。”雲椋這麼說著，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小筆記本。
“……”沉默片刻，長榮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有是有。”雲椋遲疑道，“不過他們好像不太喜歡我……”
叔叔還在的時候，其他族人就對他們避之不及，有一次雲椋還聽到他們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時的小云椋大受打擊，在叔叔的懷裡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被安撫好。
也是從那時開始，雲椋知道，再怎樣他也是無法得到所有人喜歡的，他能做的，就是珍惜那些對他釋放的善意。
叔叔去世之後，他對族群也沒了留戀，不等他們驅趕便主動下山離開，機緣巧合之下卻穿越時空，來到了這裡。
長榮:“……”
他看著雲椋，怎麼看都覺得少年身上有著一個大大的“慘”字。
唯一相依為命的叔叔去世，其他親人還不接納他，小小年紀不得不出來工作謀生，心酸苦楚無人傾訴……
他忍不住腦補了夜深人靜時少年獨自躲在被窩裡偷偷哭泣的畫面，看雲椋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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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椋:“……？？？”
為什麼，對面這人的眼神變得這麼奇怪？
巨蟒此時也環繞在他的肩膀上，吻部碰了碰他的臉頰，無機質的蛇瞳看上去竟然十分溫和。
“……”雲椋啞然失笑，“你是在安慰我嗎？”
他的臉頰輕輕蹭了蹭巨蟒的頭，說道:“謝謝呀。”
長榮只見少年眉眼彎彎，笑容不見一絲陰霾，說道:“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生離死別，聚散無常，無法左右的話不如坦然接受。我現在有很多很好的朋友，受過很多照顧，可以透過喜歡的工作養活自己……已經比這世上其他人幸運很多了。”
長榮:“……”
彈幕紛紛說道:
“好樂觀的小哥哥，粉了粉了。”
“見多了賣慘的綜藝選手，漂亮小哥哥真是一股清流。”
“嗚嗚嗚不知道為什麼小哥哥越是雲淡風輕我就越心疼他，好想抱抱他啊！”
……
“好了。”雲椋拍了拍長榮的肩膀，“我們還是想想要怎麼宣傳吧。”
“……”長榮上一秒還感動不已，下一秒就強行被他從情緒裡拽離，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他想了想，說道:“不能在電視臺宣傳的話，那就藉助網路？我之前聽說白耀星有一個知名度很廣的論壇，流量好像不錯。”
“叫什麼名字？”
“好像就叫白耀星論壇吧。”他不確定地說道。
雲椋開啟智腦搜尋了一下，很輕鬆地便找到了白耀星論壇的網址。
一進入論壇便有十幾個帖子在滾動，回帖數也很可觀，看起來流量確實不錯。
長榮湊過去一看，飄在首頁回帖最多的是三類帖子。一類是各種菜譜分享，一類是中老年人保健指南，一類是機械伴侶購買推薦。
他不禁感慨道:“真有白耀星特色啊……”
一看便是充滿了充滿了中老年人佛系氣息。
雲椋一邊註冊了賬號一邊說道:“我們也發一個帖子？”
他開啟發帖介面，在主題上輸入:“繁星動物園開業啦！現開放多個展館，展覽西原獅、大尾羽鶴、角網巨蟒……”
“不不不，你這樣不行。”長榮一看就連連搖頭，“這麼平淡的標題是不會有人看的，要改成這樣――”
於是雲椋便看到他飛快地打字:“震驚！繁星動物園一漂亮小哥竟對巨蟒做出這種事！”
雲椋:“……”
巨蟒:“……”
雲椋震驚之下阻止不及，眼睜睜地看到他點選傳送，帖子發了出去。
長榮沒注意到一人一蟒的臉色，得意洋洋地說道:“等著看吧，不出一個小時，這個帖子就會成為論壇的第一熱帖的！”
他可是充分抓住了人們的獵奇心理，這麼有噱頭的標題看到的人肯定忍不住要點進來的。
雲椋:“……不必一個小時，現在就有結果了。”
長榮不明所以，還有點興奮:“什麼，這麼快？”
雲椋給他展示一封站內簡訊:“您好，您的帖子因含有違禁資訊遭到舉報，現已刪除原帖並封禁您的賬號七天。處理人:xxx”
長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