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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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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微微瞪著眼看著面前床上躺著的人,血液滯留全身發寒的他嘴角抿起一抹冰冷的幅度,這人不應該在這裡,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現在會是這個狀況?

他以前見過仲修遠,那是他還在軍營的時候,一共見過兩次,兩次都記憶猶新。

仲修遠這樣的人,可以說是讓他們整個大寧軍營的人都記憶猶新,沒一個能輕易忘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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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見到仲修遠的時候,是在四年前的一次埋伏作戰中。

軍隊的人發現了仲修遠的行蹤,所以大將軍親自帶隊埋伏在了一片林地間,準備迂迴包圍擒賊先擒王。去時所有人都壯志雄心,結果卻被反迂迴包圍打了個屁滾尿流。

那一次的行動是仲修遠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行蹤,以自己作為誘餌,故意引誘他們上當的作戰。

當時李牧他們大隊是那一次行動的先頭兵,打起來的時候他遠遠地看過他一眼。

其實原本那一場仗他們是不應該輸的那麼慘的,當時他們人數是對方的兩倍,就算是硬拼也不至於輸得太慘,可是仲修遠硬是憑藉著三萬多的兵力,把他們將近五、六萬人打折了一半。

當初他們先頭部隊埋伏在前面林間,大將軍卻領著一眾軍師在後頭三里開外,探子到前面探了路再回將軍那兒報信,然後再給他們發信號,來回最快都得一炷香時間。

先頭部隊的人遭到攻擊發現被埋伏,隊長帶著他們突圍而出的時候,原本應該上前支援的大將軍大部隊卻已經退到了四里開外去了。

那樣的情況下,士氣早已經在大將軍下令逃走的時候就潰散了。

後來不用說,他們五、六萬人的部隊硬是被三萬人追著打。

第二次見到仲修遠的時候,是他帶著十萬大兵兵臨城下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一身戎裝一匹白馬,勢在必得,氣勢如虹。

那一次,他們大隊所有人退了幾十裡,丟了一座城池。

因為這兩件事情,他記住了仲修遠那張臉,但也僅此而已。離開了軍營中,仲修遠與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

可如今這戰況仲修遠為什麼不在袁國,卻在離戰線有將近一兩個月路程的大寧?

李牧把秤桿上的喜帕往旁邊放去,他藉著這動作收起了眼中的驚訝,然後仿若沒事人般走到一旁桌前放下了秤桿。

躺在床上的仲修遠,原本滿眼的戒備與殺氣在看清楚李牧的那張臉後,黑眸中卻有驚訝浮現出。

放好了秤桿的李牧回頭的瞬間捕捉到他眼中的驚訝,心中微驚,卻未表現在臉上。

驚訝?仲修遠他驚訝什麼?

他認出仲修遠那是因為仲修遠是敵國大將,而他不過是袁國幾十萬大兵中的一員,仲修遠不應該認識他才對。

“你要起來吃點東西嗎?”李牧裝作並未發現床上之人的異常,也沒發現他的身份。

床上的仲修遠沒有收起眼中的驚訝,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李牧移動,像是在確認李牧就是李牧,眼神驚訝而複雜。

“你怎麼了?”李牧裝作才發現他的異常,他在仲修遠的注視下走到了床邊,然後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試探著伸手推了推他,“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靠近後,仲修遠身上那無法掩藏的凜冽氣勢便越發的清晰起來,這樣的他即使是一動不動穿著一身女式的大紅喜袍也絕不娘氣,明眼人無論怎麼看也不會把他當作個女人。

拿了村裡頭各家各戶籌出來的錢說是給他說親,結果卻給他弄了個男人回來,這倒張舒蘭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不過他現在倒是有些好奇,張舒蘭到底是怎麼把仲修遠給弄到這裡來的?

張舒蘭不過是一介村婦,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有些虛榮有些潑辣,但是憑她一個婦道人家是絕對奈何不了仲修遠的。

床上,仲修遠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他大概是中了什麼毒,這會兒渾身都軟趴趴的毫無力氣,就連說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李牧擺弄。

“你受傷了?”靠近床邊之後,李牧敏銳的發現仲修遠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軍營當中呆了五年的李牧對血腥味十分熟悉,幾乎才靠近,李牧就嗅了出來,他順著血腥味找去,很快就在仲修遠的腿上找到了傷口。

李牧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他本來琢磨著找個剪刀,但在屋子中望了一圈也沒看到個刀後,他索性彎下腰去直接拽著仲修遠的褲腿用力撕扯,‘撕啦’一聲後,大紅的喜袍褲子被撕開。

仲修遠常年在戰場上拼搏,身材修長的他肌肉勻稱緊實而有力,雙/腿細長筆直,但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原因頗為白皙。

大紅的凌亂的喜袍,筆直的白皙的長/腿,俊美的衣衫半/果的男人。這原本應該是賞心悅目的一幕,卻因為仲修遠的大/腿上有一條幾乎快劃過整條大/腿的傷口,而顯得有些猙獰恐怖。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用粗陋的麻布包扎著,包紮得十分簡陋。血從傷口滲出來染紅了麻布,包紮已經有段時間了,傷口是癒合又裂開,乾枯和新鮮的血都有。

李牧解開了傷口上的麻布,看著那猙獰可怖的傷口,他眼中有興奮的光芒一閃而過。

見慣了屍體殘骸,在間隔了一個多月後的現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狀況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幾年的軍營生活,讓他最是熟悉處理應對各種各樣的傷口。

察覺到李牧的動作,床上的人有了動靜,仲修遠試圖坐起身來,他用盡全力不甘地撐著身體移動,可腦袋才抬起一點便又無力地倒了下去。

李牧看了他一眼,扔掉了手中染血的麻布出門去打水,“別亂動,我去打水幫你清理傷口。”

仲修遠驚訝地看著李牧,想了想後,他竟然真的乖乖聽話地放鬆了身體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唯有兩隻漆黑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李牧移動。

見他這副模樣,面無表情的李牧心中越加疑惑起來。

仲修遠作為一國大將,他應該是個暴戾且戒備心十分強的人才對,這樣的人在陌生的情況下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放鬆警惕嗎?

仲修遠是覺得他真的不會對他做什麼?

他哪裡來的自信?

或者,他信他?

李牧心中有所疑惑,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他打了水回來準備幫仲修遠清理傷口時,才發現人已經暈了過去。

李牧把水放在一旁,他站在床邊打量著臉色慘白暈了過去,毫無反抗之力的仲修遠。

如果沒有仲修遠,這場打了十多年之久的仗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勝了。而這仗,他是已經不想再打了……

李牧站在床邊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擰了布幫他清理了傷口。

一夜淺眠。

次日清晨,身旁的人才一有動作,李牧便清醒了過來。

深山裡的白霜從破陋的屋子四處透進來,讓屋子中的溫度十分的低,微弱的晨曦也一同偷溜進來,照亮了屋子。

李牧躺在床上,呼吸綿長不便,沒有動作。

仲修遠是被痛醒的,清晨的白霜冰冷刺骨,讓他本就疼痛的傷口更是疼痛不已。

掙扎著清醒過來後,仲修遠立刻就發現了身旁躺著的人,多年來養成的警戒心讓他瞬間全身肌肉緊繃殺意迸發,但在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睡著的人的臉後,他呼吸一滯,心跳立刻亂了節奏。

瞬息後,殺意散在冰冷刺骨的白霧中。

仲修遠抬頭看向自己受傷的腿,傷口已經被包紮過,包紮的手段有些粗陋,幫他包紮傷口的人該是不經常幫人包紮。

察覺到這一點,仲修遠原本還有些緊張戒備的心放鬆下來,他無聲地躺回了床上,然後側過頭去看向身旁的男人。

床不大,兩個成年的男人並排躺在上面,身體上免不了有些接觸。

兩人蓋的是同一條被子,被子下兩人幾乎肩靠著肩手臂挨著手臂,就連呼吸都在床幔中交換,變得模糊,變得曖/昧。

朦朧的晨曦下,仲修遠側過頭去時只能看見身旁的人的半張側臉,麥色的皮膚,鼻樑高高挺挺,嘴唇色淡而薄,一如當年的模樣,彷彿時光自那之後便凝結。

熟悉的異樣情愫在胸腔湧動,讓仲修遠有些狼狽的同時,又不由的生出幾分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征戰十年,無往不勝,一生從未嘗過敗績,可偏偏唯獨面對這人時,卻總是敗績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