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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Chapter 88

約瑟遜城已悄無聲息, 冷風舔舐過殘垣斷壁,今年冬日來得格外早, 在灰濛濛的土地上覆蓋上了一層冷然的白霜。

這裡已經沒有一個能夠走動的活物了。

世事就是這樣變化快得難以準備,只是黑死病將生死變幻短短凝縮在了半年的時長中, 災厄為約瑟遜城帶來了永恆般的寂靜。

但洛修斯知道,會有來日,萬物萌生, 聲響將重新降臨在這片死地。

這是他造物主的尊嚴。

拉斐爾在約瑟遜破損的城門前, 仰著臉向數十尺高的城牆頂眺望。

銀色長髮的少年佇立在城牆頂, 隔得太遠了,少年的身形顯得渺小。

少年微啟右手,他身後幻化出一個高挑的金髮青年,微闔著眼, 同樣啟高右手, 像掌握著世間唯一的權杖。

權杖之下, 城牆重構, 城門重立,彷彿一朝回到上千年前初建城的光景,只是城內外依舊寂靜。

光幕落下, 約瑟遜城顯現出了上千年從未有過的光鮮亮麗, 哪怕人族不存, 蔥蔥鬱郁的植被仍從城內外拔地而起,鬱郁深深,針葉狹密, 是北方草木的模樣。

拉斐爾微愣。

下一刻,立於城牆之上的少年卻現身在他身旁,淡淡地凝望向煥然一新的約瑟遜城:“這是災厄的起點,也是繆金的故鄉。即使繆金對他的故鄉不存有半分留念,我仍想為他儲存下這一座城。”

拉斐爾側眼望向少年。

似乎有什麼人性的特質在極緩慢地從少年身上抽離,分明與之前,與在地獄、在深淵之海時沒有多少區別的表情,卻好像離拉斐爾越發遠了。

半人族白皙的皮膚下微微泛著的血色消失了。

這具軀體在神化,到完全神化的那日,洛修斯就消失了。

拉斐爾斂下眼:“您現在要去找弗拉德了嗎?”

洛修斯望向他:“你說過,弗拉德是假死,他仍活在世上,只是讓教廷宣告了死亡。”

“是的。”

洛修斯說:“為什麼你會篤定弗拉德仍活在世上?”

“因為教廷宣告的教皇的死去是說不通的。”拉斐爾彎起笑,放輕了聲音,“教廷說……是您帶走了教皇,將他帶回了天堂。可您沒有。”

“我沒有帶走弗拉德,可我也不能確信弗拉德是否還活著。”洛修斯看向城牆,戴著鳥嘴面具的暗面曾在幾千年前站在那裡與他見面過,“或說,弗拉德還活著,但我無法看到他在哪裡了。”

“您……不是萬知萬能嗎?”

洛修斯沒有向拉斐爾隱瞞什麼,坦然道:“更準確地說,是在陽光普照之地上的萬知萬能。”

拉斐爾立即領會到了洛修斯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弗拉德置身在陽光無法觸及之地?”他進一步推測,從過往經歷上來說,除了薩澤杜斯和謝菲爾德,沒有一個王會知會太多深淵中暗面的資訊,但拉斐爾不需要親眼目睹,也不需要親身經歷,他有大腦,“弗拉德已是深淵中的惡魔的俘虜了嗎?”

少年的嗓音清澈,吐字清晰:“弗拉德背叛了您?”

洛修斯一時沒有回答。

於是拉斐爾繼續道:“可您仍說,您相信弗拉德。”他以右手虛撫在心口,彬彬有禮地向洛修斯弓身,“而您信任的造物,我也將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們。”

洛修斯說:“是的,我信任弗拉德。”他喟嘆,“只要弗拉德還活著,可惜現在弗拉德也許已經身不由己了。”

“您的意思是?”

洛修斯無意從深淵到黑暗,為拉斐爾仔仔細細地講述一遍。他只是簡短道:“弗拉德的軀體內,換了個內裡。弗拉德……”

洛修斯停頓了一下,心頭有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喉嚨發澀:“或許死了,或者在未來一天會死去。”

這件事是肯定的。

暗面的軀體是人族——洛修斯不會單純地因為暗面的人族軀體而確認是弗拉德,只是無法被洛修斯察探到蹤跡的造物,一定是因為受到暗面的遮蔽。

暗面原本便是主缺失的力量。

暗面赤/裸裸地將這個資訊傳播給洛修斯,暗示、告訴洛修斯,他掌控著弗拉德。

如果這是在沉睡前,洛修斯不曾來過人間遊歷,暗面如此公而告之的挑釁,他會毫不猶豫地遺棄弗拉德。

弗拉德為人間秩序貢獻過很多,可當弗拉德被無序控制,人間教皇就失去了他存在的意義。

可洛修斯是洛修斯。

洛修斯會心軟。

直到他還是洛修斯的最後一天,他都會心軟,也允許自己心軟——洛修斯對自己一清二楚。

拉斐爾聞言,保持了不言不語的緘默。

即便謀面次數不多,交情不深厚,還存在某些不可言說的排斥和嫉妒,弗拉德仍是拉斐爾在某種意義上的同僚。

“如果弗拉德還活著,他會來找我。”洛修斯說,“他在暗,我在明,我無法單方面地去在茫茫人間尋找他的下落,也無法尋找從深淵中逃出的黑暗的下落。”

洛修斯想了想,補充進一句:“你知道黑暗的存在,對嗎?”

“有所瞭解,瞭解不深。”拉斐爾如實說,夜幕低垂,他向沉沉的夜空望了一眼,“在瘟疫災患第二次爆發前,我對他的存在從來沒有過瞭解的興致。”

“瘟疫。”洛修斯將詞語重複著低念了一遍,數不盡的畫面跨越千萬裡,從炎夏到寒冬,從白晝到黑夜,時空交錯著在他眼前掠過,是人間的動盪霍亂。

“瘟疫波及的範圍太廣了,以薪蓋火,追著瘟疫的路徑去作出彌補已經來不及了。”洛修斯說,“要革除鼠疫,終止災患的傳播,只能依靠削弱黑暗的力量的完成。”

“如果我沒猜錯,深淵中的惡魔應當是與您一般的存在。”拉斐爾俊秀的眉眼浮上很淡的悲憫,“要如何削弱他的力量?”

少年紫羅蘭似的眼中倒映著夜空,星辰蒙翳:“還有,您可以告訴我,為何他要為上千萬的生靈帶來死亡嗎?四千多年前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當洛修斯開口,就不會有假話從他嘴中說出。

所以在洛修斯開口之前,金色字跡猛地顯露在洛修斯眼前:“別,別說。你沒有必要和拉斐爾講明一切,他幫不上你,你也不必和他說太多。把世間隱秘的規則袒露給造物,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洛修斯淡淡地看著金色字跡,啟口:“當陽光普照到的地方少了,被黑暗佔有的地方就多了。”

當陽光普照的地方少了,被黑暗佔有的地方多了,無序壓過了有序,暗壓過了光,神靈的地位就發生了倒轉。

暗面將獲取世間唯一神明的一切,而光面任由暗面如何處置,哪怕暗面曾是“光面”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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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主掌控局面,主不但可以壓制暗面,還可以在暗面受到削弱時將暗面吞併回去。

但暗面掌控局面時,無論優勢性有多大,都永遠不可能抹殺真正的造物主,最多只能讓主陷入無限期的沉睡。

——真正的神明永不會死去。

造物無法傷及他,神明本身亦無法傷及自己。

神明沒有死亡的權利。

哪怕世間不復存在,世間只孤寂地剩下神明一個,神明仍沒有選擇死亡的權利。

如果寂寞了,就創造點什麼來陪伴你。

這是主在創世前,創造謝菲爾德的本意。

洛修斯只簡短地說了這一句話,拉斐爾沒有說他聽懂了,也沒有說他沒有聽懂,只是又一次問:“您認為該如何削弱黑暗的力量呢?”

洛修斯沒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經在他說的話裡面了。

他說:“我和你的旅途是時候結束了,謝菲爾德在守望森林等待著我。”

“謝菲爾德嗎?”拉斐爾低聲喃喃,突然抬眼看向洛修斯,陳述般地問,“今日您走了,我是不是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您了?”

洛修斯知道拉斐爾的意思,模糊道:“或許吧。或許會再見面,也或許見不到了。未來難說。”

拉斐爾沒有再像慣常的那樣明朗地笑,無論真心假意。他近於偏執的,重複著說:“您的時間不多了……您沒有多少時間了,對嗎?”

洛修斯沒有否認,二世自覺地從洛修斯腳邊躍上洛修斯臂間:“是這樣的。”

“我會想念您的,一直想念下去。”少年牽起洛修斯的手親吻了一下,輕聲說,“我很喜歡您,比以前所有時候都要喜歡您,我喜歡現在的您。”

洛修斯一時無言,只似是而非地說:“世事難料。”

即便是神明,也從未料想到過未來。

未來某日,會像一個普通造物一樣生活在人間,遊歷、交友,吃世俗食物,過著生老病死的造物的生活。洛修斯在人間呆了大半年,但實際上一日日地度過了十四年,與繆金的十四年。

拉斐爾望了洛修斯很久,張了張嘴,卻只有一句:“後會有期,洛修斯。”

洛修斯神態一直平靜,只是在原地佇立了半晌後,主動伸手擁抱了拉斐爾幾秒鐘,嘆息似的:“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