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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不死

她們最先看到的是一對翅膀。

長繭徹底裂開了, 隨著那玩意兒鑽出繭的動作,一股滑溜溜的暗綠液體也被帶了出來, 濺在地上的“啪啦”一聲著實惹人反胃。

那綠油油的翅膀沉重地拖曳在身後, 看上去累贅得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來飛行, 此時此刻只是猛地一震, 甩掉了還站在上面的那些腥臭黏液。

待它站定,才顯現出那足有一個半人那麼高的個頭。

伸在身前的兩隻爪子更像是一刃刃長短不一的巨鐮,在手電筒光束的照耀下反射出讓人心生不妙的亮光來。

散亂下來的毛髮遮住了它的五官,只有髮間鮮紅的瞳仁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你們……”

它說話了。

頭部的口器一張一合,每發出一個音節都帶著“咔噠咔噠”的古怪響聲,無論是顧淺還是楊桃都廢了不小的勁兒才辨認出它說的是什麼字眼。

那雙凸出來的魚泡眼急切地掃過還站在原地的二人,它霍然爆出一陣銳利的尖嘯聲,不知怎的,顧淺能聽出來像是在笑。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它含糊地說, 怪異的五官間竟然隱隱顯出點得意的意味,“我還在想要怎麼找你,就這麼自己送上門來了,太好了,正好可以讓我報之前的仇……”

顧淺:“……”

不是,你誰啊?

旁邊的楊桃還戳戳她,“淺姐, 它……你……”

她基本是一路逃命過來的,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得罪過誰。再加上她對某人行事的瞭解,十有八|九……應該是被她暴打過後氣不順的仇家。

“我也不認識啊, ”但顧淺也是一樣的費解,“我要知道就好了。”

怪物:“………………”

這世界上最氣的是什麼?

是你一門心思找仇家復仇,人家轉頭就把你忘了!

“是我!!”

它嘶啞地咆哮道:“金合歡!!!還我的孩子——!”

毫不知情的楊桃還是一臉茫然,儘管被最後這句話猛地提醒了起來,但顧淺也沒有好到哪去。

她眯起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只造型奇特的宛如螳螂和撲稜蛾子合體一樣的怪物,怎麼也瞧不出它和之前那個在地鐵站裡遇見的母體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

和她們相距只有幾米遠的怪物已經恨得跳腳了,它惡狠狠地磨了磨鐮刀狀的前爪,冷笑一聲——

“算了……”它陰冷道,“乾脆留你在只剩一口氣的時候慢慢回憶吧……”

最後一個字的餘音還未飄散,殘影已到了眼前!

顧淺在那一秒來臨前倏然側頭。

儘管臉頰上傳來一絲刺痛,她好歹是僥倖避開了對方的攻勢。顧淺越發不相信自己遇到過這等程度的對手,畢竟眼前這傢伙別說樣貌,連速度也比之前那個母體快上一大截,怎麼看都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正經肉搏裡沒多少戰鬥力的楊桃早被她推了個屁股墩,踉蹌著坐倒在一片黏滑的粘液裡。

她臉色發綠地把滿手的粘液往旁邊的“地”上抹了抹,半迷茫半自言自語地叫出了聲:

“淺淺淺姐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金合歡又是誰啊?!”

趁著錯身而過的那短短幾秒空隙,顧淺又低頭確認了下錶盤上的屬性點,速度那一欄還勉強夠她應付這螳螂女。

她和對方來回的幾下纏鬥,都是誰也沒傷著誰,但顧淺漸漸地摸出點這傢伙的攻擊風格,還抽出了空來回答楊桃——

“就是個打不過我被我綁在車站管道上的弱雞。”

在燈光的輝映下,她再清晰不過地看到那自稱是金合歡母體的怪物擦過去的前鐮和手臂,以及——

斑禿了一塊的後腦勺。

“哦,”她補充道,“還被我拔禿了一撮頭髮。”

很顯然,顧淺之前的任何一句話都沒這來得更刺激到對方。

金合歡刺耳地尖叫一聲,她最容不得自己的美麗被破壞,也更容不得事到如今還被用這樣的口吻提起來,噴薄而出的怒火讓她只想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把她們全都撕個粉碎。

但她好歹還記得之前是怎樣敗北的,堪堪維繫住了那連線著理智的最後一根神經,冒出嘴外的獠牙牙根咬得咯吱吱直響,用想象著對方的肢體被撕得四分五裂的血腥畫面來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總而言之……”

怒火壓下去不少,隨之湧上來的卻是嗜血的期待與戰慄感,金合歡用她那醜陋變形的舌頭舔過嘴唇冷笑一聲:“看來你還是認出我來了。”

……馬馬虎虎算是吧。

顧淺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是靠斑禿來認人的。

“我記得我把你綁在上面了,”她說,“你是怎麼逃掉的?”

“……逃?”

金合歡語氣奇異地反問了一句,在低處手電筒那暗黃光芒和裂縫裡透出那麼一定點陽光的交映下,她的神情間顯得滿是詭秘的愉悅。

“不不不——我可沒有逃。”

“我死了。”她輕聲說。

“在你們離開車站的後一秒,我就用最後一根還能勉強活動的藤蔓捅死了自己,然後……我的意識重歸母樹,再在這裡重新醒來,本來還想著得費一番勁兒才能找到你們,沒想到會自己送上門。”

金合歡眼饞地盯著坐倒在不遠處那攤粘液裡的楊桃,“雖然那兩個小兔崽子不見了,但這個小姑娘也是能打打牙祭的嘛。”

顧淺突然笑了一聲。

“這話說得,你倒是很有自信能輕輕鬆鬆地打贏我。”

“錯了。”

“不是打贏你……”原金合歡母體欣賞著自己現在這對鋒利泛亮的“鐮刀”,轉瞬的下一秒,她的語調就擰成了徹底的猙獰扭曲——

“是把你碎屍萬段啊——!”

直到這一刻,顧淺才明白,跟金合歡母體經過這棵巨樹改造後的真實速度比起來,剛才的那幾下簡直就是過家家。

她的左胳膊突兀地感受到一陣強烈的鈍痛。

顧淺自己捅出的那道傷口只經過了簡單的包紮,而此時,連著上面的繃帶一起再度被劃開了個長長的口子。鐵鏽味撲鼻而來,一股腦湧出來的淋漓鮮血沿著她下意識捂上來的指縫滴答滴答打在“地”上。

金合歡卻站在數米外,沉醉地嗅著那沾在她鐮刃上的血跡。

說不清楚是她生生用胳膊架下了那鐮刀,還是對方刻意沒往她要害上招呼——又或者是兩者兼有。顧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下的她恐怕還真沒法貿然對付這螳螂一樣的怪物。

在這只有幾縷光穿透的可怖靜寂中,任何一點動靜都彷彿被拉伸得極長,顧淺親眼看著對方又緩緩地抬起了那對巨鐮。

——生死存亡,只取決於這電光火石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顧淺到底還是搶先一步採取了行動!

扎眼的光束直衝眼前照過來,饒是金合歡母體也被晃得條件反射一偏頭。那樣被拋過來的東西在空中打著轉兒,歪斜著砸出了樹皮上那道巨大的裂縫之外——

金合歡也是這時候才看清楚,被扔出去的是原本被那女人攥在手裡的手電筒。筆直的光束轉過好幾圈,在它落出去的同時徹底消失不見。

空曠的中空樹幹之內在一瞬間重歸黑暗,再沒有什麼能比視野驟然變黑能更讓人摸不清楚方向。

更糟糕的是,她在一剎那被這玩意兒吸引了注意力,竟是錯失了那緊隨著響起的錯亂腳步聲究竟通向了何處,這下只能摸黑找人了。

但即便是喪失了光源,金合歡依舊不疾不徐得十足像一隻戲耍獵物的貓。她不比某些只能靠光才能活動的同類,只要養分足夠,她就能行動得相當敏捷。

不巧,剛從繭中重新孵化出來的當下,正是她汲取過最充分的營養的時候。

“哎呀。”

她陰陽怪氣地說。

“你們不會以為找個角落藏起來就能躲過我吧?”但這個可以看低她們的想法顯然讓她很快活,金合歡尖笑一聲,“這地方也就那麼大,我就是挨邊走一圈都能找著你們哦。更別提還有這血——”

她深吸一口氣,循著那鐵鏽般的味道邁出步來。

腳步聲遠遠地傳來,楊桃的雙眼還未完全適應這鋪天蓋地的黑暗,但也隱隱約約看到那一頭的黑影,瞧著還真像是近了點,腦門上不由滲出薄薄一層汗來。

她不敢出聲,也不敢貿然有所舉動。砸出去手電筒的那一瞬,顧淺揪著她直接就往這個方向奔來,連個圈子都沒繞,目的就是能離那自稱是金合歡的螳螂怪越遠越好。但這時候蹲守在角落裡,連她也摸不清她淺姐的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她的神經緊繃得厲害,迷茫與恐懼之間,連垂在身側的手掌被某樣冰涼的東西碰到都嚇了一大跳。

楊桃用了足足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是誰的手指,她下意識松了口氣,又在真嘆出來之前猛地提住,只感覺得到掌心微癢,對方用指尖在上面輕輕寫起了字。

一橫一撇,最後又用個豎彎鉤當做收尾。

楊桃試圖辨認著那個字。

……“死”?

見她一時沒有領會到這意思,顧淺又重新寫了個“自”,後邊跟著的那個“殺”字剛寫到一半,楊桃腦海中突兀地靈光一現,迄今為止發生過的事連在一起,終於明白了她淺姐指的是什麼。

楊桃和顧淺雖才匯合不久,但也從她口中聽過這些“新人類”的事,再加上自己逃出來的時候也試過攻擊那些怪物來脫身,親眼見過它們受到的傷害如何在瞬間就癒合如初,足以證明新人類們擁有和鬼族同樣強大的自愈能力——

還有可能更甚,畢竟新人類可不需要在臉上戴個面具好護住眼睛。

因此她都做好了打消耗戰的心理準備,只盼著能搶先削掉對方的一部分戰力。

——但金合歡親口承認了,她死過一次。

她還是敢說自己是瞭解點顧淺作風的,金合歡母體在被綁上管道的時候必然已經不剩多少氣力,那她自殺時下手的地方,就必然是一擊必殺的要害。

所以,“新人類”也有自己的脆弱之處,雖然不像鬼族那樣顯眼且固定,但只要找到那個位置……

——生長點。

楊桃忽然喃喃地念了出來。

她沒有真的出聲,用的只不過是最細微的氣音。

顧淺感應到了似的看過來一眼,儘管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憑著這短暫時日裡積累下來的那點默契,楊桃就是無端地意識到,她倆想的是同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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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桃拼命回憶著自己畢業後就忘得不剩多少的生物知識。

生長點,又名分生區,掐掉那一部分就可以遏制住植物的生長——

這一點,對應到植物變異而成的“新人類”身上沒準也是同理。就像眼睛之於鬼族,只要她們找得到那個足以致命的弱點,就可以一舉擊潰金合歡的防線。

楊桃捏了把汗,看著顧淺又向後指了指。她困惑地回頭,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包裹。

那黑影越發地近了。

循著鮮血氣息的指引,金合歡優哉遊哉地一步步繞過正中央那根向上延伸的粗大藤蔓。她不僅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反而是頗為享受這逐漸逼近的過程。

她本就慣於玩弄獵物,此時更是著迷於報仇前夕的快意,只等著獵物們被步步緊逼的精神壓力壓垮後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幾乎就是在下一秒,她那與人類相似的耳朵忽地捕捉到了什麼。

有什麼物體輕輕挪動了,儘管那微乎其微的動靜轉瞬即逝,但——

——就是那裡!

瘋狂尖厲的笑聲傾瀉而出,金合歡的身形只在原地一閃就出現在了數米之外。她在黑暗中的視力比尋常人類好不了多少,但這不妨礙她垂涎三尺地望向眼前那條被她砍得血淋淋的胳膊,熱切地舔了舔醜陋得看不清形狀的嘴唇。

顧淺死死地向上架住了她迎面揮來的鐮刀狀的前臂,撬棍都被磨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吱響聲。她是幾近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才讓它不至於再往下落下一釐。

撬棍後,金合歡母體那被亂蓬蓬的毛髮遮住大半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緩緩地露出了其間一圈又一圈的尖銳獠牙。

在它一口咬下的剎那,顧淺霍然松了手!

她只來得及用力把撬棍向前一推,讓它卡進了那利齒間,旋即就猛地向後下腰避開了那另一只橫劈過來的前臂。顧淺就地一滾,剛剛穩住重心只覺又是一陣凜風襲來。

鋒利的鐮刃擦過臉頰,一縷碎髮應聲而落,顧淺連著閃開好幾下,這才找出空隙來飛起一腳,一個擰身狠狠踹上了金合歡的胸口!

後者的身形向後晃動了下便輕鬆站穩,扭頭吐出了那根被塞進來的撬棍,可再定睛一瞧,跟前哪還有顧淺的身影。

涼意沿著後背湧了上來,憑著股直覺,金合歡赫然轉頭就劈了下去——

她劈了個空。

“錯了。”金合歡母體只聽到耳邊有個聲音輕巧地擦過,背後同時一緊。

“我在這——”

顧淺早已揪住了她那沉重垂落的覆翅,但她挑釁的嗓音也戛然而止,緊盯著只差那麼幾毫米就頂到自己喉嚨處的尖刺,明白她和金合歡同時將了彼此一軍。

這根毫無徵兆地從金合歡後背雙翅之間冒出來的巨刺頂端微彎,倒鉤的鋒芒之處卻正好擦上顧淺的頸動脈。

即便只能模模糊糊地窺見個輪廓,也能想象得出該是閃爍著怎樣的寒光。

金合歡母體森冷地笑了。

“你以為它們是累贅?”她輕柔地問,“不,這只是我用來擋住它的偽裝,讓那些自作聰明繞到我背後的傢伙好好吃點苦頭。”

“那就來賭一賭好了。”

顧淺的聲音驟然冷下來:“看看是我能把你的胳膊卸了——”

“還是你能先扎穿我喉嚨!”

金合歡母體只覺背後的那力道驟然收緊了,她面色一變,操控著那根尖刺擰了個轉兒就狠狠扎了下去!

——終究還是顧淺快上了那麼一丁點。

悽絕的慘叫響徹整個空蕩蕩的樹洞內部,顧淺向後踉蹌半步,她方才踏著金合歡的後背,也正是這樣才硬生生撕下了那對粘滑又沉甸甸的覆翅。她喘著氣,把拎著的兩片“厚膜”往地上一丟。

她自然也沒撈到什麼好果子吃。

那根巨刺嵌進了肩膀,雖然避過了要害,可倒鉤也是紮紮實實地埋進了血肉裡。顧淺一狠心,抓住露在外面的部分用力拔了出來。

被血染紅的領口一摸就是溼乎乎的滿手,好在這傷口也不是太深,跟疼得滿地打滾的金合歡母體比起來,她這實屬輕傷中的輕傷了。

金合歡母體也自然不是以前的她,掙扎著起身就又向顧淺砍來。只是劇痛之下的出招難免失了分寸,整個身體向下栽去,這次是被顧淺三兩下避過,反手提溜起那根被咬出了凹凸不平的牙印的撬棍,硬頂上鐮刀刃尖後就是一別——

方才的景象彷彿倒了個個兒。

金合歡母體的前肢被架得動彈不得,那把小巧單薄卻足夠鋒利的水果刀一如之前鉤向顧淺喉嚨的巨刺,直直衝著她的面門,距離她的魚泡眼只有短短的幾毫米。

“你想幹什麼?”金合歡低低地威脅,“我能感覺得到你還剩多少力氣,就憑這麼點力量想殺我還是痴人說夢。”

她說的倒是不錯。

雖然金合歡永遠不可能知道那幾分鐘內顧淺做了什麼,但她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為了能跟得上她的行動,顧淺差不多是將全部的剩餘點數全加在了速度上,此時是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再進一步。

“那倒不用。”

顧淺卻是倏地一笑,“我只要暫時困得住你就好了。”

“知道我那朋友的能力是什麼嗎?”

“這邊!”她揚聲道。

漆黑一片中,驟地亮起一點火光。

金合歡母體陡然明白了她們要做什麼。

“住手——”她尖叫起來,“下賤的人類,不許再靠近我一步,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可她越是這麼喊叫,反是越證明了這計劃的可行性。

急急忙忙跑過來的楊桃高舉著火把,再沒有任何疑慮地撲向她們。在頂端火光頂撞過來的那一瞬,水果刀“噹啷”落了地,顧淺揪著金合歡那蓬亂的毛髮迫使她扭頭,讓火焰直直燒向了她的兩眼之間!

……如果說之前的尖叫已經充滿了苦痛,這時候的就簡直是深到刻骨的恨意。

那喊叫撕扯到了毛骨悚然的非人程度,金合歡母體的五官徹底扭曲了。顧淺松了手,楊桃也慌忙躲開。火勢飛快地上竄,金合歡母體的全身轉眼就沐浴在了火中,嘴裡含糊不清地叫嚷著什麼字眼。

她跌跌撞撞地胡亂向前走去,像是想摸索什麼來滅掉身上的火苗,卻始終一無所獲。直到她已然通身焦黑,腳後跟突兀地被什麼一絆。

殊不料絆倒她的正是那道狹長裂縫的底部,恍惚間,金合歡整個身體都向外栽去,再然後,腳下一空。

尖叫聲劃破了這一片的天空,和她一同墜落而下,漸漸地再也聽不清楚了。

楊桃抹了把也不知道是火燻出來還是嚇出來的汗,緊忙把那根還燃著的火把往下一扔,拽出幾塊厚棉布來撲閃著滅火。

顧淺眯起眼,望著金合歡母體一腦袋栽出去的方向,確認她是不可能回得來了。

還是得感謝楊桃的囤積癖。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的想法沒有傳達過去,但現在看來,對方很好地領會到了她的意思,摸著黑用包裡的木棍和繃帶臨時紮成了這麼個土火把,再澆上燃油用她那鍋子一點火,最後成功地派上了用場。

火焰在楊桃的踩踏下滅了下去,後者也這才松了口氣。這一番驚險的折騰下來,楊桃都快脫力了,她回頭問道:

“淺姐……你怎麼知道她弱點在眼睛中間那兒的?”

就算是她也能看得出來,如果只是被火燒到,金合歡不可能會表現得那麼痛苦。

“還好。”

顧淺沉吟了下。

“我之前真以為‘新人類’是殺不死的,但一旦開始留意後也不算很難發現,她跟我打的時候一直有意無意地護著那裡——也可能是之前有點心理陰影?”

心理陰影啊……

想起金合歡一開始那恨勁兒,楊桃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嘴,心說不愧是她淺姐。但她轉眼一抬頭就被對方衣服上那深色汙漬嚇了一跳,想起顧淺的傷,趕緊又去低頭翻包袱裡的紗布和藥膏。

“來來來,”她催促道,“先把傷口處理了。”

和繃帶傷藥一起被掏出來的還有支小手電,顧淺也就是知道她還有備用的才會把那手電筒扔出去。雖然這比原來的那支小了點也暗了點,但總歸能用。

肩膀扎得不深,胳膊也見了血但到底隔了層繃帶,這會兒止血倒是不難。消過毒後,顧淺看著楊桃扎好繃帶,手裡來回地把玩那只小手電筒。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她突然問,“你想聽哪個?”

楊桃:“……”

這種不詳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壞的?”她小心翼翼地問。

顧淺一個字也沒說,只把那手電筒的昏暗光芒直直往上一照。

楊桃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細細長長的“繭”,何止之前垂落在她們面前的那一個?

那只綠葉包裹而成又被金合歡啃開的長繭,缺口處還在不住滴落著殘餘的粘液。而放眼望去,就在中央那根不知通往何處的粗藤上方,密密麻麻地懸掛著的繭狀物,往保守了說都是數以百計。

楊桃頭皮快炸了,不寒而慄的感覺讓她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她們只是對付金合歡都廢了這麼大的勁兒,要是這麼多怪物一股腦地湧上來……

“好消息是,”顧淺接著說,“這些傢伙未必都有金合歡那麼強。”

楊桃皺起了眉。

“她是在死過一次後……相當於又進化了?”

顧淺點點頭,“反正據她所說,十有八|九是這樣。”

如果沒有猜錯,恐怕新人類所謂的“不死”,分為兩種含義。

一種是外在的不死,只要受傷就能迅速癒合,這一點和她們遭遇過的鬼族很有些相似之處。但就像鬼害怕被破壞眼睛,新人類也有各自在不同位置的“生長點”,那就是它們的弱點。

另一種才是真正區別於鬼的“不死”。

即便是被攻破了“生長點”,它們的精神——或者說得再通俗點,靈魂——會再回到這棵被金合歡母體都稱為“母樹”的巨樹裡,在繭裡重新孵化出來。非但如此,死去的新人類在重獲新生後實力也會再上升一大截。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處,對於這群怪物來說,死亡並非終結,而是新的開始。

往壞了想,金合歡是被燒死了,但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又會在某個繭中等待著迎接新生,等到那個時候……

所以,在那之前,她們能做的事只有一樣。

——搶在金合歡母體復活前,想方設法地破壞掉這棵供給養料的母樹。

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麼了,顧淺踏上了那唯一一根通往深處的粗大樹藤,楊桃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頭,一步步走得極為謹慎。

走在諸多的葉繭之間實在讓人忐忑難安,楊桃的後頸都出了一層薄汗,生怕哪個繭會如當初那只一樣突然孵出個怪物來。

她的視線突然停住了。

“淺姐,”憋了半天,楊桃還是忍不住小聲說,“你看那是什麼?”

顧淺聞聲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了她緊緊盯著的地方。

那是一隻離她們最近的繭,夾在一層層綠葉縫隙裡的那點白色,熟悉得心驚。

在楊桃驚駭的目光中,她果斷扒開了外面的兩片巨葉,一點點拽出了藏在其間的那樣東西。

——果然。

紙條已經很舊了,破爛邊角上沾了點不明液體,上面還能隱約辨認出來的圖案和她們這次拿到的如出一轍。

不僅僅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

在她們前就有玩家到達過這裡,但不幸淪為了供那些新人類進化的養料,這繭裡十有八|九封存的就是他或她的屍體,只有死前攥著的害他到如斯境地的體驗券留在了外邊。

沒有什麼能比這能更警醒地提醒著她們,只要稍不留神,她們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在沉默中,顧淺將那張皺巴巴的體驗券塞進了兜裡,權當是留給自己的警鐘,也權當是復仇的見證。

“走吧。”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彩虹(x2)、舊印朋友與撬棍和萌羊花捲的小鈴鐺的地雷!

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