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俺這邊沒什麼好東西,這兩條羊腿是入冬時候醃的,味道還可以,老爺別嫌棄。”丁宏笑著說道。
李二牛起身接過羊腿,王楓指著前面的馬紮說道：“坐下聊,我有些事情要問問。”
丁宏客氣了句,小心翼翼的坐下,王楓略一沉吟就問道：“你對這周圍熟悉嗎？”
“小的在這裡已經快有十年,這邊都熟悉。”丁宏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過依舊回答。
“周圍還有什麼村寨圍子,這邊距離縣城還有多遠,這附近都是流民的村子嗎？”王楓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
丁宏臉上疑惑之色更重,回頭和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同伴交換了下眼神,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說道：“不瞞李老爺說,我們這個圍子只往外走,一般不向裡面進去,裡面還真是不太熟,有沒有其他的村子,我這邊也不知道。”
他說的吞吞吐吐,王楓只是笑著傾聽,臉色很正常,但他能看出來,這個老丁沒說實話。
“至於去縣城,沿著這條路向西南走兩天多些,就能夠上官道了,到時候沿著官道繼續走,就能夠到縣城”
聽到這丁宏的話,幾個人的眉頭都是皺起來,附近的路不清楚,卻知道怎麼去更遠的縣城,這明顯是拿話推搪。
看著這群少年的目光開始森然起來,丁宏身邊的那名精壯年輕人也是瞪眼看過來,不過很快就是把目光轉向別處,他受不了幾人滿是殺氣的眼神。
丁宏說完之後就打量對面幾個人的表情,又是沉默了會之後,小心的問道：“不知李老爺打聽這些做什麼？”
“我從沒想到大明腹地還有這樣荒涼區域,所以想要把這裡摸清,看看有多少人,有多少地,到底是什麼地形”王楓笑著朗聲說道。
這話說得丁宏一行三人都是愣住,這話似乎只有官家的人才會說出,可看王楓幾個人模樣,還有他們這個車隊的規模作風,完全不是官府的做派,至於身上那甲冑,手裡兵器,甚至還有沾染的血跡什麼的,就更人覺得詭異了。
愣了愣之後,丁宏陪笑著說道：“小的真幫不上什麼忙,還請李老爺見諒了。”
說完這句又是客氣了一番,這才領著那精壯漢子離開,他們兩個離開,卻留下了那個方才出去接洽的中年人。
“各位客官,小的丁志,各位有什麼需要的都儘管說,丁家圍這裡沒什麼東西,不過小的儘量給各位張羅。”那位中年人完全是個客棧掌櫃的態度。
丁志其實也是個於粗重活的樣子,個子不高,卻很壯實,剛才那丁宏婉拒了王楓,大家都有些不高興,對這丁志的殷勤都很不耐煩,不過看著頗為精明的丁志卻好像注意不到這些,只是在那裡說道：“這羊腿可好吃的很,現殺的肥羊,然後用海鹽搓了晾於,味道都進去了,腥氣卻散的差不多,在火上烤一烤就能吃,下酒更是好東西。”
李二牛眉頭豎起就要呵斥趕人,王炅卻反應過來一件事,開口問道：“你這邊那裡來的海鹽,怎麼還有這麼多鹽來醃羊腿？”
草窩子這邊都是流民聚集成的村落,生活貧苦,糧食之外的需求都要靠外面的行商輸入,鹽肯定也是一宗。
連海州城貧苦百姓想要吃鹽都不容易,更不要說這邊了,而且有了鹽之後要節省使用,這醃肉耗費食鹽不少,留存的卻不會多,這樣浪費的行為對草窩子裡的村寨等於是奢侈。
這行為本身古怪,而且這位看似精明的丁志還特意強調,這就有些古怪了
王炅這麼一問,王楓和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而丁志臉上的表情愈發開心。
“幾位老爺,咱們這邊有一口鹽井,接的是海州那邊的鹹水,所以出上好的海鹽,白雪一樣的鹽,一斤只要十五文。”
大家神色都很古怪,儘管不清楚具體地形,可這邊距離海邊一百裡是有的,井水怎麼會連線海水。
話語雖然荒誕,不過大家都能猜到這上好海鹽的來歷,估計就是鹽場灶戶私下販運出來的,和這些草窩子流民村落交易,然後這些村落除卻自用之外,再向外販賣。
官鹽三百文到四百文一斤,裡面還摻雜了不少泥沙雜質,私鹽質量更好,一般都是四十文到五十文,這十五文的價錢的確很便宜,怎麼都是有利可圖。
王楓手拍了拍,笑著說道：“看來要買了才能辦事,你們這裡有多少鹽,我全部要了,給現錢”
這丁志頓時愣住,盯著王楓直看,好像在觀察王楓是不是耍弄。
“我帶著這麼多輛車,這麼多匹馬,就算沒有足夠的現銀,拿這些抵賬不行嗎？”王楓悠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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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臉上的表情又有變化,開始是欣喜,但這表情持續沒有多久,又是變成了慎重,王楓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淡然又是說道：“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就好,我這裡真要有什麼打算,你小小圍子能擋得住嗎？我殺光了你這邊的人,拿走你們的鹽貨,你有什麼辦法嗎？既然如此,我何必戲弄你,有什麼說什麼吧
這丁家圍差不多有四百多人,男女青壯要三百出頭,王楓這邊一百多人,可真要撕破臉打起來,王楓可以輕鬆血洗這裡。
在這樣無法無天的所在,能燒殺搶掠何必花銀子去買？這個道理一說大家都明白。
丁志臉色漸漸變了,他知道王楓說的是實情,可這麼明明白白的說出來讓人很不舒服。
“多少斤鹽？說吧”王楓又催了一句,丁志低頭半響,抬頭又說道：“一千五百斤都是上好海鹽。”
這邊的鹽當然是淮鹽,不過這丁志咬緊了牙只含糊說是海鹽,倒也算謹慎,一千五百斤鹽勉強算是個小鹽梟的規模,不算少,也不算多。
“拿一百五十個銀元給他”王楓轉頭說道,李二牛點點頭出了帳篷,沒多久就拿回了一封半的銀元來。
雖然樣式跟大明地界上的銀兩不同，可是白花花的銀元讓人一看上去就知道這種遠遠的就像大號的銅錢的東西是用含量很高的銀子做成的，當白花花的銀元擺在面前,丁志終於沒辦法保持鎮定,如今一兩銀可以換一千二百錢,若是在揚州和江南各處,一千三百文也能換到,對方直接給他按照一兩一千文的比率兌換,讓他這邊多佔了些便宜,丁志想要出聲提醒下,可一想這幾兩銀子的差額,怎麼也張不開嘴。
“銀子我給了,誠意我也說得很明白,先前我說的那些事,你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王楓沉聲問道。
丁志呆在那裡,王楓又說了句,丁志這反應過來,有些慌張的說道：“我先去問問我叔,先去問問,老爺稍等。”
他還沒有慌張到去碰那些銀元,轉身出了帳篷,急匆匆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