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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暑假是最美好的時光,但它一眨眼就過完了。

兩週之後,假期結束,徐白不能再賴床到中午,每天都要按時起床。

由於開學就是初三,母親擔心她的學業,還給她報了三科補習班――這個訊息好比晴天霹靂,徐白聽聞此訊,越發無精打采。

好不容易熬到了週末,謝平川同意帶她出門玩。

於是徐白整裝待發,興致高漲地問他:“今天你打算去哪裡玩? ”

謝平川把腳踏車推到院子裡,蹲下來捏了捏輪胎。

他左手拿著北京市地圖,隨口報出了幾個名字,都是離家不遠的地方,話音落後,卻沒有等到徐白的贊成。

謝平川站了起來,投其所好地解釋:“附近新開了一家燒烤店,我聽同學說味道還可以。”

徐白果然開心地回答:“真的嗎?我都沒有注意。”

她提著一書包的水果,飛快跑向了謝平川,橙子從兜裡滾出來,剛好落在近旁樹下。

謝平川見狀,忍不住笑道:“你的書包裡,裝的都是零食麼?”

徐白點頭承認:“對呀,我還給你帶了一份。”

謝平川走到她身旁,拎起她的黑色書包:“鼓鼓囊囊的,塞了多少東西。”他這話說得順當,幫她揹包的舉動,也變得水到渠成。

徐白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手上一鬆。

她下意識地抬頭,卻見到謝平川彎腰,掉地的橙子也幫忙撿了――愣神的功夫只有一瞬,下一秒謝平川騎著腳踏車出發,徐白趕忙推車追上他。

九月天高雲闊,清晨的涼風颯爽。

他們沿著街道前行,路過附近的城區風光 。街巷外就是高樓大廈,極目遠眺之際,那些拔地而起的樓房,晶光透亮的玻璃窗,都嵌入了藍天白雲裡。

徐白感嘆道:“今天的天氣真好。” 她側過半張臉,望向了謝平川:“下週日你有空嗎?”

“下週日要忙競賽,”謝平川放慢速度,剛好和徐白並排,“一直忙到十月底。”

他穿著寬鬆的襯衫,衣領釦子解開了一個,隱約能瞧見分明的鎖骨。

或許是因為堅持鍛鍊,他的身材也挑不出缺點,於是徐白凝視著他的側臉,又瞄了一眼他的領口,謝平川便有所感知:“你在看什麼?”

“當然是看你啊,”徐白毫不害臊,“你越長越好看了。”

評價完了謝平川,徐白若有所思:“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我發現男孩子也是這樣。我記得初一的時候,我們班的男生都不起眼,到了初三,他們就像竹筍一樣,眼看著就長起來了。”

徐白說的是實話。

謝平川卻反駁道:“是嗎?不過外表不重要,關鍵是內涵。”

徐白被他的話逗笑了:“為什麼內涵更重要?以貌取人是有道理的。”

前方亮著一盞紅燈,謝平川按下車閘,停在路邊接著探討:“你和別人交朋友,決定相處時間長短的,是性格、經驗和閱歷 ……”

他本意是想讓徐白不要關注同班的男孩子,但是此刻為了自圓其說,他竟然和她講起了道理。

徐白是很好哄騙的。

謝平川八歲那年,就發現了這一點。

那時候徐白才四歲,和父母一起搬到了北京。她怕生、愛哭、膽子小,不敢和陌生人說話,唯獨對謝平川格外信任,甚至願意把洋娃娃讓給他。

於是在涼風拂過的午後,徐白舉著一個布偶,像是要親手遞給他。

謝平川不收,徐白就一直舉著。

謝平川的父親見到了,摸著兒子的腦袋笑道:“鄰居家的妹妹想和你玩呢,你好好和她相處,不能欺負她。”謝平川的父親說完這句話以後,徐白就仰起了腦袋,先是敬了一個禮,然後伸出稚嫩的手。

謝平川恍然反應過來,徐白在踐行一首兒歌――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敬個禮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他和徐白心意相通,卻沒有立刻回應她。

不僅沒有回應,他還把雙手藏到了背後。那天他剛和同學打完架,手指甲裡都是泥巴,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從不想在她面前丟臉。

他也沒有答應父親的那一句“不能欺負她”。彼時的學校在上自然課,全班同學都養蠶,謝平川從家裡抓了兩隻蠶,放在洋娃娃的肚子上,然後他這樣騙徐白:“你看,這個洋娃娃長蟲了。”

徐白非常相信他,她當場就嚎啕大哭。

謝平川嚇了一跳。

他手忙腳亂地道歉,然而於事無補。他只好把兩隻蠶都揣進口袋,昧著良心繼續騙徐白:“你別哭了,我幫你治好了它。你要是再哭,它還會復發。”

徐白仍然淚眼汪汪,她不太能聽得懂他的意思,於是她不知所措地說出了他們見面以來,她開口講出的第一句話:“謝、謝謝哥哥。”

奶聲奶氣,還帶一點鼻音。

徐白養成的習慣不容易改變,這一句“哥哥”她叫了十年。

此時此刻,她也自然而然道:“哥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她竟然問了這樣的話。

十字路口的紅燈無比漫長,抬頭可見徘徊的天光雲影。徐白扶緊了山地車的把手,語氣卻像輕鬆的閒聊:“我說啊,是不是那種性格很好的……”

徐白還沒有說完,謝平川便打斷道:“前面那個人是我同學。”

他有意避開她的問題,破天荒朝著同學揮手――那位同學站在不遠處,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一路跑了過來。

“謝平川!”那人叫道。

他和謝平川不同,今天也穿了校服,因為身形高高瘦瘦,所以他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根移動的標杆。

謝平川見狀,把車停在了路邊。他站上人行道以後,拍了一下同學的肩膀:“巧了能遇到你,季衡,你怎麼在這裡?”

季衡不僅穿著校服,也單肩斜挎著書包,書包帶子上別了校徽,還有計算機校隊的紀念章。

他和謝平川不僅是同班同學,也是計算機校隊的隊友。兩人合作時間長達五年,參加了無數程式設計競賽,其中有成功也有失敗,建立了戰友般的感情。

他們兩個配合默契,私下興趣卻不相同。季衡不在乎除了競賽以外的學業,行事放任自流,班主任也束手無策,久而久之,他就混成了老油條。

季衡與謝平川勾肩搭背: “今天禮拜日,我去公園和同學打籃球了。剛好碰上一幫初中生,就把地方讓給他們了。”

謝平川隨口問道:“你打算現在回家麼?”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十點了,你回家還能趕上午飯。”

午飯沒有打動季衡,他偏過了腦袋,目光落在徐白身上:“哦,這是你的……”季衡頓了頓,拍著腦門道:“你妹妹是吧,你和我說過。”

人行道上樹蔭遮涼,徐白捧著一瓶果汁,安靜地吸了一會兒。

時值夏末,仍有酷暑餘熱。她穿著及膝的牛仔褲,雙腿恰如筷子般筆直,立在路旁煞是顯眼。

當空陽光格外燦爛,將她雪白的臉曬得微紅,她抬手擦了一把汗,視線和謝平川交匯,恰到好處地笑了。

謝平川看了她片刻,在徐白和季衡之間選擇了前者。

他牽起徐白的手,動作駕輕就熟。他八歲那年怎麼牽著她,十八歲這一年也是同樣的方法,手指輕握著她的手腕,牽得老實又本分,不包含任何雜念。

謝平川用另一只手搭上季衡的後背,摸到季衡的衣服有一些潮溼。他並未多想,以為是打籃球出得汗――溼了的衣服要儘快換,因此他立刻和季衡告別:“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我答應了今天帶她玩,畢竟初三了,抽出空也不容易。”

徐白跟著打招呼:“學長再見!”

她的手被謝平川牽著,她無意識地晃了晃,從季衡的角度看來,頗有一些感慨。

徐白和謝平川在同一所中學唸書,不過謝平川就讀於高中部,而徐白今年才升初三。他們學校師資優良,從來不愁升學率,校風也比較開放,按理來說,謝平川應該更好地享受他的青春,但是他沒有。

他很忙,珍惜時間,高度自律。

也是一個好哥哥。

季衡在心中稱讚他,面上只是擺了擺手:“好啦,我也要回家了,你們好好玩。”

此時是上午十點半,行人愈發多了起來,太陽昇得更高,風也漸漸停了。季衡順手脫下外套,掛在自己的肩膀上,全身一股豆漿味,引得徐白看了過來。

謝平川已經去推車了,徐白卻多問了一句:“你的衣服上都是豆漿嗎?”她指著自己的衣服領子:“這一塊都弄溼了。”

季衡“嗯”了一聲,又抬手撓了撓頭。

金色的陽光從樹葉中漏下,致使明暗不一的光斑落在他的臉上,他毫不在意地打了個噴嚏,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沒事,曬乾了就行了。”

徐白沒有刨根問底。謝平川在她身後叫她,她給了季衡一包餐巾紙,整個人就沒了影子。

趁著天氣晴朗,她和謝平川轉了很多地方,玩到傍晚才回家。臨近院門的時候,夕陽幾欲下沉,黯淡暮色染盡了蒼穹,隱約可見新月的輪廓。徐白家的那只貓就躺在院子裡,用爪子撥弄一株天竺葵。

天竺葵是徐白母親最喜歡的植物。他們家的貓也算乖巧,從來沒有扯過葉子,最多用爪子撥弄兩下――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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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它很懂事,徐白心生驕傲。她來了興致,蹲下來喊道:“湯圓,過來。”

那只名叫湯圓的貓豎起耳朵,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尾巴在身後高高翹起,一頭扎進徐白的懷裡。

徐白抱緊了懷裡的貓,謝平川的聲音卻從頭頂傳來:“這貓被你養得像狗一樣。”

“那是因為它喜歡我,”徐白辯駁道,“你這麼叫我,我也會跑過來的。”

徐白說得無心,謝平川聽得有意。

夕陽餘暉罩上屋頂,夏末的晚風依舊駘蕩。

直到徐白走進了家門,謝平川仍然坐在院子裡,院子裡放著兩把椅子,他面對著一個空位,身旁除了花草樹木以外,沒有一星半點的人影。

他不該這樣浪費時間,還有很多事要做。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耳邊一直重複著徐白的那句:“那是因為她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