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鬱離從晨光中甦醒。
他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先睜著眼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接著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看時間, 再巡視下微博、貼吧、粉絲站,最後翻身下床, 目標浴室。
可當他腳踩進拖鞋裡,突然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領地被入侵喚醒了鬱離身為妖族的本能,他的眼中殺意湧現,卻又在看清對方是誰後轉瞬消解。
謝翡面朝裡蜷縮在沙發上,如貓一般雙手蒙著頭,只露出一隻白裡透粉的耳朵。
鬱離面露困惑,一不明白為何謝翡會睡在這裡;二不明白為何有人闖入他的房間他竟毫無知覺?但隨著記憶碎片逐步拼湊成型,磅礴的資訊湧入腦海,鬱離的表情一點點凝固了。
半晌, 他身子搖晃了下, 目光渙散地跌坐在床沿。
他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是如何站上桌子、如何羞恥地念出一句句狗不理包子、如何被眾人搶下來、如何被圍觀、又是如何被謝翡揹回房間的……
不止如此,回來後他似乎也沒有消停,雖然那段記憶是徹底斷片兒了, 可謝翡睡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
鬱離黑著臉坐了半天,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迴避現實的辦法。
他攤開右掌,盯著掌心淺淡的紋路, 不禁怨恨此時的自己修為尚淺,否則就能回朔時光,抹掉所有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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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剛入世時局太差, 為了生存不得不以賣藝維生,以至有了如此可怕的後遺症。
昨晚那杯酒實在太多,他不該喝的,都怪那只耗子,還有那只雞!
鬱離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消失幾天,就暫定個十天吧。
他再次站起來,本想悄無聲息地離開,視線卻落在了謝翡身上。
良久,鬱離回身抱起猶帶著體溫的被子,躡手躡腳走到沙發旁。
當被子接觸到謝翡的一剎,鬱離忽然聽見一聲囈語,隨即,就見謝翡稍稍轉過臉,被手掌擋住的眼睛緩緩睜開。
鬱離:“……”
“哥?”剛剛醒來的謝翡聲音裡仍有一絲睏倦,聽著仿若呢喃,他徹底翻平,支著胳膊肘撐起上身,關切地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鬱離猛往後一退,不慎撞到了茶几,他全無平日裡的囂張氣焰,磕磕巴巴地說:“我、我舒服得很,你少來咒我。”
謝翡歪著腦袋打量他,右耳上翹著一撮頭髮,片刻後輕輕一笑:“那就好。”
鬱離心慌不已,面上卻故意冷著臉:“既然醒了,就回去睡。”
“我脖子好酸。”謝翡不接他這茬,反而抱緊了被子:“哥,你被子又軟又暖和。”
鬱離麵皮一熱,懷疑謝翡在撒嬌,又沒有證據,他注意到對方臉上有道被壓出來的紅痕,忽然就有些心軟,清了清喉嚨說:“我允許你去我床上躺會兒。”
說完就見謝翡眼睛一彎:“好啊。”
鬱離莫名有種被套路的感覺,卻沒心思追究,乾咳一聲說:“我去浴室。”
他在浴室裡足足待了半個多鍾,實在待不下去了才出來,發現謝翡已經將自己裹成了蟬蛹,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下意識靠近一步,又及時收住腿,改朝門外走。
“咔噠”一聲,門鎖被擰開。
鬱離正要出門,忽聽床上的人說:“哥,我覺得你的rap比快板說得好。”
“……”
“嘭——”
木製的房門被撞得哐當作響,謝翡翻身癱成個大字形,忍不住偷笑。
他望著天花板,對著寂靜的空氣自言自語:“還說討厭牛奶,昨天晚上一直纏著我要喝奶,我哪兒有奶給你喝。”
鬱離自然聽不見了,也幸好聽不見。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原地消失,於是慌不擇路來到了花園,卻見到了另一位目擊者。
“早啊,鬱先生。”虞錦城微笑著招呼。
鬱離半眯著眼審視對方,沒有從虞錦城臉上看到一點嘲笑的意思,心情略微放鬆,他挺直背脊,揚了揚下巴:“聊聊?”
兩人聊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只是等謝翡一起床,虞錦城就找上了他,說想和他學做生日蛋糕。
謝翡當然不會拒絕,幾乎大半個白天都陪著虞錦城窩在廚房。
等做好個稍微能看的蛋糕,虞錦城也準備走了,他來時兩手空空,走時卻拎著一大堆燕來強送的禮物。
虞錦城盛情難卻,只能苦笑著道謝。
然而在登上大巴車後,他望著窗外對他揮手的燕來,心裡又默默說了聲“抱歉”。
一個多小時後,大巴車抵達了南山市。
虞錦城下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家商場刷卡買了臺新手機。
開機後,他點開通訊錄,再無猶豫地給排在首位的號碼發了條簡訊——
“今晚有空嗎?有一件禮物想送你。”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虞錦城站在商場門口,眼睛始終盯著簡訊頁面。
但他沒有等到回覆,而是等來了一通電話。
“到底是想送我禮物,還是想我了?”男人的聲音很特別,尾音總是很輕,像一片羽毛溫柔地劃過心間。
虞錦城有剎那的失神,又很快恢復清明:“想你。”
聽筒裡一靜,隨即傳來男人愉悅的笑聲,“今天這麼好說話?可比起禮物,我更想要別的。”
虞錦城聽出對方話中的意有所指,不由臉熱,可在看見街對面一幅戶外廣告時,熱度又迅速冷卻。
他輕輕吸了口氣,聲調有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想要什麼都行,晚上七點,我家。”
掛掉電話,虞錦城再次望向那幅廣告牌,是一家整形醫院的廣告。他輕嘲地挑了挑唇,又看向十字路口洶湧的人潮,紅綠燈下的每個人都藏著秘密,或許是一件事、或許是一個人,而他自己,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虞錦城打車回到家,屋子面積不大,只有五十來平,卻是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獨屬於他的東西。
他將蛋糕放進冰箱,先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上浴袍來到臥室,從衣櫃底層翻找出一個禮盒。
盒中有件黑色真絲吊帶長裙,虞錦城盯著裙子看了許久,哂然一笑。
六點四十,門鈴響起。
虞錦城打開門,門外的男人豐神俊朗,生有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熙平。”虞錦城微笑著叫出對方的名字。
陸熙平打量著虞錦城不同尋常的穿著,揚了揚眉,卻沒說什麼。可等門一關,他忽然將人扯入懷中,輕挑起虞錦城浴袍的領子,似笑非笑:“這麼迫不及待?”
虞錦城只斯文地笑了笑:“我給你做了一個生日蛋糕。”
陸熙平一愣,“我的生日在下個月,你記錯了吧。”
“可你生日那天都會回家。”虞錦城平靜地指出事實,“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陪你過一次生日。”
陸熙平笑意微斂,他的生日自然要陪伴親人一起過,能帶回家的伴兒也絕對不可能是個男人。但虞錦城的要求並不過分,今天又格外合他心意,於是輕啄了對方一口:“行吧,你說了算。”
洗過手,陸熙平來到客廳,見餐桌上擺著一瓶花、一個生日蛋糕、一瓶紅酒和幾碟菜,每樣菜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陸熙平吹了聲口哨,“不錯啊。”
“第一次做蛋糕,有點塌了……”虞錦城不好意思地笑笑。
陸熙平抽了張凳子坐下,勾住虞錦城的腰,拉著他坐在自己腿上,附耳問:“有沒有偷嘗過。”
“沒……”
“那現在嚐嚐。”
熾熱的吻混合著奶油的香甜蔓延在唇齒間,不知不覺間,陸熙平拉開虞錦城浴袍的領口,卻感覺觸感不對,他好奇地看了眼,薄唇輕揚:“你穿了?”
虞錦城偏著腦袋靦腆一笑。
陸熙平挲著虞錦城肩頭的黑色細帶:“送你那麼久,可算穿了。”
虞錦城抬起眼,眼中彷彿籠罩著一層薄霧:“今天是你的生日。”
陸熙平一頓,隨即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欣賞。”
……
室內漸漸升溫,桌上的菜卻慢慢涼掉了,只被嘗了一口的蛋糕再無人問津,瓶中的花束落下一片半枯的葉子。
事後,陸熙平倚靠著床頭點燃一支煙,神情饜足。
彌散的煙霧中,虞錦城輕輕靠了過來,他的鬢角還殘留著溼意,分不清是汗是淚。
“疼嗎?”虞錦城碰了下陸熙平肩上新添的咬痕。
“嗤,小貓勁兒。”
虞錦城盯著那道咬痕看了會兒,忽問:“你今晚能留下來嗎?”
陸熙平指尖微頓,懶洋洋地吸了口煙,卻不說話。
“還是不行嗎?”
陸熙平掐滅菸頭,轉過臉認真看著虞錦城的眼睛,對方眼中的失落顯而易見,似乎還摻雜著某些複雜難懂的情緒,讓他莫名有些發堵,甚至生出種不願拒絕的衝動。
但他最終只關掉了床頭燈,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說:“還有兩個多小時,先休息會兒,我陪你到十二點。”
然而今天的虞錦城格外反常,不似以往羞澀,也不似以往沉默。
躺下後,他又問:“你真不覺得我是怪物嗎?”
“什麼?”陸熙平反應慢了半拍,隨後明悟:“兩性畸形只是因為胚胎發育期間分化異常,是一種病,全世界的病人也不止你一個,和怪物有什麼關係?再說你都做過手術了,怎麼又提起這個?”
虞錦城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只是想到了小時候,大家都罵我怪物、娘娘腔,連我爸媽都煩我,只有你會幫我。”
“一點小事記這麼久?”陸熙平攬過虞錦城,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是已經報答了?”
“不是小事。“虞錦城執拗地重複了一遍:“不是小事,也不止這件事。如果不是再遇到你,我現在應該還在給工作室當槍手,沒有人認識我,更不會有人尊重我,我一直都想和你說聲謝謝。”
“唔,不客氣?”陸熙平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按摩,“或者你準備給我發一面錦旗?”
虞錦城聽出了對方話中的不以為意,便不再說了。
室內安靜下來,隔了會兒,虞錦城再度開口:“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這次沒有人回答他,耳畔只有陸熙平清淺而平穩的呼吸聲。
虞錦城稍稍支起頭,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火凝視對方熟睡的側顏,目光柔和如水,繾綣似夢。
良久,他低不可聞地一嘆:
“陸熙平,你會喜歡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翠翠:你好,我是cctv的記者,想採訪一下……
阿離:我很幸福!
翠翠:你懂的,我是想問你為什麼會說快板?
阿離:當年剛入世,到處都在打仗,物價高糧食少,每天都吃不飽,另外還帶了兩個村子都不能出的拖油瓶。我過於難了,只有去學藝,一開始學的戲,班主卻總嫌我眼神死氣沉沉,一怒之下我離開了戲班子,跟了個天橋底下說書的學本事……
翠翠:那後來呢
阿離:後來他去世,我厚葬了他。
翠翠:不是問這個,等等你別走啊,喂!
——
1回覆下昨天評論裡的某個問題:本文不是單元文是群像文,有些故事會同時展開,如果想看的某個情節我一時沒寫到,那可以養養肥,注意章標,別忘了翡翠和琉璃就好~
2評論系統升級,不過大家的評論我還是看得到,要是看見有意思的,我發到作話與大家分享。
3既然還能評,隨機紅包還是有~x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