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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皇帝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青瓷碗咔擦一聲落在桌面上的瞬間, 皇帝的心裡莫名憋屈。

“這……”他回頭去看李貴妃,卻見李貴妃對他微笑著說道,“這是阿寧對王叔的孝心,獨一無二。”顯然, 既然都獨一無二了,皇帝自然就不可能再要求燕寧記得給他一碗。

只是這“獨一無二”四個字卻叫燕寧眼睛微微一亮,雖然不好在皇帝的面前表露出李貴妃說得沒錯免得叫皇帝沒有面子, 可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卻露出了一點高興的色彩。那色彩明亮耀眼, 皇帝都被刺了一下, 之後回頭嘆氣。

好吧,的確是他王叔的獨一無二。

“只給王叔你預備了。”

“自然。”哭包怎麼可能給別人做東西吃。

楚王微微頷首,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的身上薰染著酒氣,叫他一向肅殺的面容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皇帝知道楚王的性子的, 雖然心裡也覺得燕寧對楚王十分用心孝順, 可是卻莫名酸酸的。

他不由又去看李貴妃。

李貴妃卻已經在摸著燕寧的發頂誇她是個賢惠可愛的姑娘了。

皇帝的嘴角頓時抽了抽。

只是看見李貴妃用那麼喜愛的眼神看著燕寧, 看著李貴妃嘴角的柔軟又慈愛的笑容,皇帝的目光不由溫和了幾分, 低聲對楚王說道, “燕寧這小丫頭倒是和貴妃投緣。貴妃在宮中寂寞,有她在的時候倒是真的開心。”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 垂了垂眼睛, 伸手又去拿了酒杯和楚王碰了一杯,正在這時候,身邊的內侍已經無聲地把一碗醒酒湯放在他的身邊低聲說道, “陛下,太子殿下說宿醉難受,您明日還得上朝呢,還是少喝點兒。”他這話出口,皇帝的便笑了起來,往下看見太子擔憂的目光,便笑著對楚王說道,“王叔你看,你有人孝順,朕也是有的。”

楚王冷淡地應了一聲。

這醒酒湯瞧著就不及自己的好喝。

“太子寬厚,朕很高興他是這樣的孩子。”太子歲數都不小了,可是在皇帝的眼裡依舊是個孩子。此刻看著下方太子低聲叫人給在場的人都預備了醒酒湯,皇帝不由滿意地感慨說道,“先皇后就是個賢良淑德的性子,太子很像他的母親。”他這般感慨,就帶了幾分對先皇后的懷念之色,只是一旁的李貴妃沉默地聽了這句話,眼底閃過淡淡的譏誚。她想到自己那曾經明豔快樂的表姐,又突然想要譏笑什麼。

一個開朗鮮活的女子,在宮裡生生地被磨成了賢良淑德。

陛下當年正是愛上了那團熱烈的火,因此才將她娶進門。

可是那女子盛年薨逝的時候,卻成了循規蹈矩的典範,成了賢良淑德的美談。

這個中的心酸與淚水,皇帝怎麼會知道。

“娘娘,我困了。”燕寧覺得李貴妃的眼神一瞬間十分悲傷,她不知道李貴妃想到了什麼,可是卻知道這樣的李貴妃一定是不想叫人看見她的神色的。

這樣真實的李貴妃,和一貫在宮中端坐笑容溫煦和氣的貴妃娘娘是不一樣的。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安慰有些傷感的李貴妃,想了想,胡亂地找了一個藉口,軟軟地把自己依偎進了李貴妃的懷裡小小聲地說道,“要娘娘抱抱我。”

“明年都十五了,還這麼愛撒嬌麼。”李貴妃抱著軟乎乎暖暖的小身子,不由突然笑著問道。

“就算五十歲了,也是要娘娘抱抱我的。”燕寧最會撒嬌了,平日裡在理國公夫人身邊撒嬌撒得可厲害了,這點算什麼啊。她軟軟地把頭枕在李貴妃的肩膀上,本就是個纖細單薄的小姑娘,此刻揪著李貴妃的衣裳撒嬌,嬌氣得不得了,顯然是被李貴妃寵壞了的樣子。

阿蓉在下方正看著,見燕寧這麼會撒嬌,忍不住撲哧一笑,就對一旁正專心地給她挑魚刺的十皇子低聲說道,“母妃對阿寧是真心疼愛。”燕寧性子軟弱,一向很難對誰表達親近。可如果她真的對誰表達親近,那也說明對方是真的對她好。

“那丫頭也是投了母妃的緣,這事兒說不清。”十皇子見燕寧歪在李貴妃的身上,完全沒有把李貴妃誠惶誠恐地侍奉著,便哼了一聲,只是看了一眼下方便微微皺眉說道,“怎麼沈言卿還在看阿寧?他是不是……”

想到姜嬛與沈言卿這段時間總是碰面,都叫十皇子遇上過,十皇子便提醒阿蓉說道,“那個姜嬛手段不一般,這才多久,跟九哥就十分熟悉了起來,九哥也說她是什麼可憐女子……沈言卿可別是想要為了姜嬛對阿寧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阿蓉一愣,顧不得燕寧,側頭看向十皇子。

十皇子垂頭一邊眯著眼睛認真地給魚挑刺,一邊哼道,“他天天擺出一副對阿寧十分喜愛,想要與阿寧親近的樣子,時間久了落在旁人的眼裡,這成什麼話?但凡京都裡流傳些什麼,那害的不都是阿寧的清譽?姜嬛自己聲名狼藉,不會是想叫沈言卿出頭,也壞了阿寧的名聲吧?”他這話頓時叫阿蓉重視起來,然而見她緊張,十皇子忙把挑好了刺的魚肉放在她的碟子裡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別擔心,叔祖回了京都。叔祖那就是照妖鏡,什麼精怪都不是他的對……”

“散了吧。”上首的楚王突然對皇帝說道。

皇帝正喝著太子充滿了孝順之心的醒酒湯呢,聞言一愣,詫異地看向楚王。

楚王的臉色淡淡的。

“可是這家宴……”皇帝見楚王是要結束宴席的意思,急忙說道,“都是為了慶祝你回京的。”

“酒足飯飽,難道還不算慶祝?天都已經黑了。”楚王的下顎微微抬起,點了點外面的天色,顯然這宴席已經折騰到了很晚了。見皇帝還有些遲疑,顯然很是捨不得散了宴席,楚王便緩緩地說道,“我也要回府修整,明日還要上朝。”

這話叫皇帝有很多話想說,遲疑了片刻才對楚王說道,“你還回王府做什麼,留在宮中住一宿算了。”楚王府裡冷冰冰的,空了一整年,那王府就算不是冰窖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回去也沒有半點熱乎氣兒,有什麼好回去的。

“於理不合。”楚王是成年男子,怎麼能留宿宮中,這像什麼話。

楚王就搖頭。

“朕與你一同睡。”皇帝知道楚王忌諱,便忙說道。

楚王嫌棄地掃過皇帝。

在軍營和男人睡也就算了,回宮也要和男人睡一張床,就算是楚王也不能答應。

皇帝對楚王鄙夷的目光心中鬱悶了片刻,嘆了一口氣對楚王說道,“既然你一定要出宮,那就回去吧。只是明日不必上朝了。你好生歇兩日。”

楚王這回京就上朝皇帝是十分感動的,可是他還是十分關心楚王的,就算鐵打的身體,一路跋涉而歸也是受不了的。不過他這個提議楚王想了想倒是點了頭說道,“多謝陛下。”他這話彷彿是終結,皇帝無奈苦笑,然而看向下方的皇家人,的確瞧見皇子們彼此推杯換盞的都喝得有些暈頭轉向,這宴席也的確是開到頭了。

更何況楚王既然說散了,那就散了吧。

皇帝就叫宴席散了。

燕寧呆呆地叫宮女從李貴妃的懷裡扶起來。

她覺得還沒有怎麼樣,這宴席就散了。

“王叔。”見楚王也起身,皇子與公主們都給皇帝和楚王作揖之後告退出去,長平長公主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快步走到了楚王的面前,揚起一張美貌的,氣勢洶洶的臉質問道,“王叔為何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駁斥我的面子!”

在場的那些皇子公主都是她的小輩,可是楚王卻不給她面子,這叫她在小輩眼裡還能做一個挺直了腰桿的姑母麼?她抓住了楚王的衣襬,楚王頓時臉色一沉,看著她冷冷地說道,“鬆手。”他最厭惡有女人拉扯自己,就算是侄女也是一樣。

在他冰冷的目光裡,長平長公主不甘地鬆開了手。

“王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本王要做什麼,用得著跟你解釋麼?”楚王今日喝得不少,自然少了幾分平日裡的嚴肅,然而言辭卻越發叫人臉上掛不住了。

長平長公主目瞪口呆。

她只慶幸此刻沒有晚輩看見楚王對自己這樣的回應。

在她怔忡的時候,楚王已經不耐地拂開她就要出去宮門。

“燕寧,我送你回國公府吧。”沈言卿不知何時站在一臉厭煩的燕寧的身邊低聲說道。

阿蓉見沈言卿此刻秀麗溫柔的面容,對燕寧這樣體貼,只覺得心中生出無邊的憤怒。

這混賬,上一世就傷害辜負阿寧,這一世,還想欺騙她。

她和十皇子站在宮殿門口沒有直接出宮本就是要等著阿寧一同出去,此刻看見沈言卿對燕寧處處妥帖,不由露出怒意。十皇子已經一臉不快地要進去把沈言卿給扯出來了,卻見楚王回頭看著燕寧說道,“還不走?”

他的臉色不耐,聲音也並不溫柔,可是本來正想不顧御前無狀罵沈言卿不要臉的燕寧卻眼睛一亮,只覺得心裡都歡喜起來,用力推開了微微錯愕的秀麗少年,吧嗒吧嗒跑到楚王的跟前,眼睛彎起來仰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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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得不能直視。

楚王微微皺眉,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燕寧!”沈言卿看著燕寧跟著抬腳就走的楚王要出去,突然心生莫名的恐慌。

他只覺得這一刻,自己似乎要被奪走什麼,叫他一瞬間喘不過氣。

這叫他的臉都變得慘白起來。

然而楚王卻已經回頭看著他說道,“你如今這德行,與那陳家的陳泰有什麼分別。”

陳泰是誰。

燕寧眨了眨眼睛,茫然了一下,看見沈言卿的臉色更加慘白,甚至還似乎被打擊得不輕,踉蹌著退後了一步,看向楚王的目光十分驚恐。

“阿卿!”長平長公主已經顧不得別的,過去扶住了兒子,回頭看著楚王含淚說道,“王叔是想逼死我麼?!我只有阿卿一子,王叔若是想要對阿卿不利,索性殺了我吧!”

她不明白,自己的阿卿生得俊麗,才貌出眾,是京都有名的貴公子,可為什麼就入不得楚王的眼,甚至楚王還總是為了別人對她的兒子這樣苛刻。這叫長平長公主十分傷心,然而楚王對女人的眼淚一向不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厭煩。

他冷淡地看了燕寧一眼。

燕寧福至心靈,急忙揪住了他的衣角。

熟練得不得了,彷彿這半年的分別都沒有過一樣。

皇帝還坐在宮殿裡,看著燕寧被楚王帶走,聽著妹妹的哭聲,覺得自己真的太難了。

李貴妃便對一旁的內侍說道,“……去請楊美人,請她過來服侍陛下安歇。”楊美人是皇帝最近最寵愛的解語花,生得只是尋常的清秀,不過詩畫雙絕,還善解人意,十分能給在前朝頭疼後的皇帝分憂解悶。

因此見皇帝似乎愁得慌,李貴妃就叫人把楊美人請過來,叫皇帝能有一個舒服些的晚上,能被好好開解開解。皇帝聽了沉默了片刻,便對李貴妃溫和地說道,“你今日也喝了幾杯酒,雖然不多,不過也小心些,別明日頭疼。”

“陛下放心吧。”李貴妃笑著謝了皇帝的關心,也扶著宮女走了。

楚王直接出了宮殿,卻見宮門口十皇子與阿蓉正等著,見他把燕寧帶出來,十皇子急忙給楚王作揖說道,“多謝叔祖出面。那沈言卿真是……回頭我非套他麻袋不可!”

他說這話帶著一股子匪氣,不過楚王卻只是淡淡地說道,“我不是為了你。”他這說的雖然是實話,可是十皇子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扎透了,看著冷酷無情的楚王,他勉強擠出恭敬又不失孝順的笑容來說道,“叔祖說得都對。這……我送阿寧回去。”

“你們回皇子府就是。”楚王看向燕寧冷冷地說道,“我有幾句話叮囑她。”

阿蓉猶豫了一下。

燕寧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十四歲,都已經是可以定親成親的大姑娘了。

大半夜的被楚王送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只是此刻見燕寧信任地看著楚王,楚王又一向是在京都之中素有清名,不近女色天下皆知,且楚王又是長輩,因此阿蓉猶豫了片刻,想著貿然拒絕楚王不怎麼應該,彷彿辜負了楚王的一片好心似的,只是叫燕寧這麼大了還和男子單獨相處,阿蓉又覺得會被人非議,便笑著,“那就多謝叔祖。正巧今日我與殿下也要回國公府,咱們一路同行。”她並沒有掩飾自己要跟著燕寧,只是為了叫楚王不要覺得自己彷彿不放心,叫楚王覺得自己侮辱了他的人格,阿蓉和十皇子並沒有和燕寧同車,只是在後一輛車裡跟著前頭的車子。

楚王一向騎馬的,不過這一次卻坐在車裡,揉了揉眼角。

“王爺,陳泰是誰啊。”燕寧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聽過。

“姜三媳婦的侄子,你竟然忘了。”楚王冷冷地看著她。

燕寧頓時想起來了。

“誰,誰還記得他的名字!不過是個輕浮的登徒子罷了,記住他的名字還給他面子了呢。只是雖然不記得他的名字,他的人我倒是記得。”燕寧頓了頓好奇地問道,“王爺您還記得?”

她就聽見了一聲冷笑聲。那冷笑聲叫她莫名抖了一下肩膀,怯生生地看著楚王小聲兒說道,“我,我不想記得噁心人的名字。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記得王爺喜歡什麼,給王爺多寫一些書信。”她抿了抿嘴角,遲疑了一下,從自己的荷包裡摸出一枚平安符遞給冷眼看著她的楚王。

“這是今年給王爺新求的。雖然王爺回京了,不會刀劍無眼了,可是戴著平安符,能叫王爺順遂喜樂。”

她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裡莫名緊張得不得了。

小小的平安符精緻得很,楚王看了片刻那雙雪白的小手上捏著的平安符,淡淡地拿過來。

哭包的眼睛閉上了,只怕他不接,下一刻京城都會被淹沒。

他剛剛回京,還是別鬧出這麼大的水患才是。

“沈言卿還在糾纏你?”他一邊把平安符收好,一邊突然開口問道。

“還好吧。我不怎麼出府,家裡也不叫沈言卿來的。”燕寧老老實實地說道。

“怎麼,他糾纏你,反倒成了你要躲著他?”楚王伸手,帶著薄繭的手指捏住了燕寧的下顎,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只是入手的細膩觸感卻叫楚王微微皺眉。

此刻坐在自己對面可憐巴巴的是個生得清豔柔弱的女孩子……他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覺得似乎燕寧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馬車中淡淡的酒氣裡還隱約夾著柔軟的甜甜的香氣……只是此刻的怒氣還在心頭,楚王顧不得那一瞬間的不同的感覺,只看著燕寧冷冷地問道,“當日我在蜀中對你說過什麼?”

燕寧只覺得自己的下顎被修長的手捏住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一下子要炸裂了一樣。

可是下一刻,楚王就彷彿嫌棄一樣鬆開了手。

她心裡一下子就黯然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您,您和我說了許多話,不知您問的是哪句。”她這話帶著幾分負氣,又帶著莫名的嬌縱,楚王沉默了。

好啊。

這哭包還是囂張的。

只是囂張都衝著他來了。

“我叫你可以更囂張。”

“我囂張了呀。”燕寧辯解說道。

“如果當真囂張,沈言卿攔住你的時候,你就該給他兩耳光。”見燕寧看著自己呆住了,楚王忍不住訓斥她說道,“叫你囂張,你自己縮了脖子!沒用的……你顧忌什麼?顧忌長平麼?還是顧忌端陽伯?!什麼東西敢攔著你,就幾巴掌叫他知道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這才是囂張。”他的聲音嚴厲,彷彿是在訓斥,可是燕寧卻覺得自己的眼眶酸澀,只覺得滿滿的都是又酸澀又溫暖踏實的感覺。

“我知道了。以後我,我聽王爺的話。”燕寧就想,自己此刻被楚王這樣護著的感覺多麼幸福啊。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安穩了。

就彷彿有定海神針,就算無數的風浪席捲而過,可是燕寧的心裡都是安穩的。

“哭什麼。”楚王見哭包竟然哭了,頭更疼了。

“我就是覺得高興。王爺您這麼好,我覺得您就像是上天賜給我的。”燕寧抹著眼淚抽噎地說道。

那上天對他真的太無情了。

楚王面無表情,微微抬頭想去給這哭包擦眼淚,只是想到剛剛那細膩的觸感,他頓了頓,抬起的手還是落下。

燕寧一眨眼已經哭成了大白兔。

“我已經回京,你不必懼怕。如果他下次再糾纏你,你只管動手。”見燕寧拿出了袖子下的帕子擦臉,楚王呼出一口帶著薄薄酒氣的呼吸對燕寧繼續冷著臉說道,“別再叫本王知道你忍氣吞聲,不然……”

不然怎麼樣呢?楚王看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燕寧,突然在心裡想,這樣脆弱單薄的小家夥兒,如果失去他的庇護,只怕會很不容易活得長久。他想了想理國公府上的人,又想了想十皇子,似乎都不是完全可靠的,那句“不然本王就不會再庇護你”的話就莫名沒說出口。

或許是喝多了。

他竟然說一句威脅她的話都變得困難。

“我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叫您與長公主之間難做。”

燕寧最終還是說了真心話。

她何嘗不想給沈言卿幾耳光呢?

只是她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對沈言卿說幾句不好聽的話,用言辭羞辱他,這些或許長平長公主不高興,卻不會鬧起來。

可是如果她給沈言卿幾巴掌,沈言卿臉上挨了一個女孩子的打,那長平長公主就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果鬧大了,必然要扯出遠在蜀中的楚王。

楚王在蜀中有那麼多的公務在身,難道還要捲入京都這頭關於一些年輕男女愛恨情仇的官司裡,越發操心不成?

因此燕寧一直忍著。

她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叫楚王那麼費心,叫楚王可以輕鬆一些。

此刻,她就垂了頭,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王爺我就忍不住想哭。”她其實已經很久不哭了,在家裡的時候,在家人的面前,甚至遇到壞人都不會哭的,可是每一次遇見楚王,她都覺得忍不住地想要哭鼻子。此刻見楚王嫌棄地看著自己,燕寧有點不好意思,低聲對楚王說道,“我是個好大的麻煩。王爺總是為我煩心。”

她竟然還都知道。

楚王閉上眼,皺眉“嗯”了一聲。

“不過王爺這麼快就散了陛下的宴席,我覺得陛下似乎很捨不得王爺似的。”燕寧唯恐他還罵自己,急忙換了一個安全點的話題。

楚王沒睜眼,稜角分明的面容越發冷硬,聲音也冷硬到了極點。

“不是你說困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大家的霸王票啦,開心捧臉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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