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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0

江汐話落, 陸南渡沉默。

他只看著她。

灰薄日光透過擋風玻璃,在陸南渡眉骨下投落一層淡淡陰影。

深邃眼睛陷落在陰影裡。

陸南渡看著她:“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汐沉默一會兒:“剛剛。”

陸南渡聞言掀了眼皮,瞥了眼超市門口。

他收回目光, 又落回江汐臉上:“從超市出來的時候?”

江汐點頭,末了又說一句:“人的恐懼是裝不出來的, 他在怕你。”

一個人不會對一個不認識的人有那麼大的恐懼之意。有的話大概雙方不是第一次見面。

“我沒說錯吧。”她說。

陸南渡驀然笑了下,算是肯定了,但似乎不是很想提起這個話題。

他若無其事撈過中控臺上的煙, 撕了外包裝。

他抽了根出來叼進嘴裡, 又磕了下煙盒遞到她面前。

“來一根?”

江汐看了煙盒一會兒,收回視線看他。

陸南渡朝她挑了下眉。

她本來就想抽,抬手抽了根出來。

陸南渡煙盒扔回中控臺,拿過打火機點菸, 江汐沒等到他把打火機給她。

江汐正想跟他說給下打火機。

陸南渡一手兜住她後頸將她扣了過去,兩人猛然靠近。

他半低眸,眼皮扯出倦懶的一條線,眼形狹長。

他嘴裡咬著煙, 菸屁股搭著她的。

火光很快蔓延上江汐這邊菸草。

她沒低眸,一直盯著陸南渡, 煙點燃的時候陸南渡正抬眼看她。

他看了她眼後才退開。

江汐靠回椅座裡,抽了口煙後抬手降車窗通風。

陸南渡胳膊搭車窗上,夾著煙的指尖懶散垂下,他一直側頭看著她。

某刻忽然出聲:“挺熟練啊。”

江汐轉回頭看他。

陸南渡朝她手裡的煙抬了抬下巴:“當年第一次抽菸罵我王八蛋的人是誰?”

江汐瞥他:“哦,你也知道你王八蛋啊?”

陸南渡笑得輕咳嗽了下, 下一秒又漸漸收回不正經模樣,問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江汐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抽菸變得這麼熟練是什麼時候。

她看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幾秒後又收回來。

“記不清了,”也不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她說,“好像哪天想抽就抽了。”

她這麼回答不是不記得,就是不想談及這個問題。

陸南渡也沒再追問。

江汐回過頭來:“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

陸南渡原本已經忘了,細思一下才想起來。

當年確實是他折騰的任盛海。

江汐問他:“為什麼?”

陸南渡指尖在車窗下敲了敲,磕掉菸灰,灰白的碎屑簌簌掉落在水泥地上。

“沒什麼,”他說,“就是見不得任何人欺負你。”

江汐:“就因為這個?”

陸南渡視線從窗外那顆快被煙塵燻死的樹上收回來。

他側過頭看她,鼻樑高挺,狹長的眼睛笑彎成一條線。

“要不然呢?”他吊兒郎當的,“姐姐,我是那種逮著誰就站出來為正義發聲的人?”

確實不是。

陸南渡壓根跟熱心沾不上邊,頂多事情捅到他面前,他會幫一把。

但不是隨時隨地找事做的那種。

他視線又再次透過擋風玻璃落到那個小超市上:“我也不管什麼講不講理,只要誰敢動你一下。”

他看向了江汐:“就算他是天皇老子我也給他抄了。”

偏執的,瘋狂的,不理智的。

賭上命的那種。

那時候任盛海還沒走下坡路,名利雙收,背景算得上強硬。

好在陸南渡有的是資本和背景,收拾任盛海不過動動手指頭的事,如果沒有這些,江汐有種直覺,陸南渡拼了命也不會放過任盛海。

孑然一身也瘋魔。

這個時候江汐莫名有些慶幸,慶幸命運當時沒讓陸南渡什麼都沒有,讓他少受了些苦。

江汐看著他笑了下:“你是流氓嗎陸南渡?”

“人是真沒那麼好,不過,”他頓了下,而後看向江汐,“也沒那麼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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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眼睛裡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認真。

江汐和他對視半晌,開口:“怎麼會差?”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一點兒也不差。”

你最棒了。

陸南渡從小一直生活在被否定被拋棄的眼光裡,而江汐是他生活裡唯一一抹看見他的光。

遇見她,曾經那些苦難他都不計較了。

像是只要她肯定,他就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所向披靡的人。

“我知道了。”

他笑了下,囂張的,骨子裡帶著瘋勁的。

“我最牛逼了。”

江汐也跟著笑了,她轉頭看了下窗外,又轉回來。

“是啊,”她說,“你最牛逼了。”

她下意識想將指間的煙遞到唇邊,面前出現一隻手,摘下她的煙。

陸南渡將她煙掐滅在車上的菸灰缸裡:“抽一兩口得了,還真抽上癮了?”

江汐瞥他一眼。

車窗開著,車裡的煙味散了不少。

陸南渡順帶把自己的煙也給掐了:“要真受不了,我嘴可以給你咬咬。”

江汐升了車窗。

車窗很快升闔,隔出一方兩人的小天地。

陸南渡湊了過來,他說:“菸草味的,嘗不?”

江汐背靠車窗,抬手環上陸南渡脖子。

她笑了下:“嘗啊。”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

江汐每天的日子大同小異,循規蹈矩,除了拍戲還是拍戲。

只不過心境隨著劇本中的人物變換。

但生活雖是平淡無波,江汐心情卻意外地沒那麼平靜。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只是有時候莫名其妙一陣煩躁,但又不至於失控,只是覺得悶煩,找不出理由。

陸南渡大多數時候在京城那邊,在一起進一步瞭解了陸南渡的生活後,江汐才知道他平時生活有多忙。

但偶爾陸南渡還是會抽空過來。

最近幾天陸南渡在國外出差,拍戲以來最長一次兩人沒見面。

江汐意外地有些不習慣。

人就這樣,一旦習慣了另一個人陪伴,很難改過來。

陸南渡沒過來的幾天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不過忙碌讓她沒時間分心給這些小情緒,天天幾乎奔走各個場地,用另一個人的身份活在鏡頭下。

這天江汐早收工,到酒店洗了個澡後才下樓,準備去覓個食。

這地方不在市區,酒店人流量不大,一趟電梯下來江汐沒遇著一個人。

從電梯出來後她穿過大廳。

天氣已經漸漸回暖,江汐身上只著一件單薄毛衣。

可能天生警惕性比較強的原因,一處酒店門她便注意到蹲在對面花壇上的人。

上身黑色皮衣,下身緊身牛仔褲,留一頭齊耳短髮,左耳上的耳釘有點亮。

一個女孩兒。

江汐一眼便認出了對方是誰,與此同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對面蹲在花壇上的陳歡聽見鈴聲愣了下,抬頭看見江汐後她將手機收了起來,笑:“真巧啊。”

江汐下了樓梯朝她走過去。

陳歡從花壇上站了起來,大概是蹲太久腿麻了,她蹦了幾下。

江汐停在她面前。

陳歡:“我不是什麼跟蹤狂啊,你地址我從我大姨那裡問來的?”

江汐嗯了聲:“怎麼,找我有事?”

“是啊。”

夜空下,天幕稀零幾點星,一輪彎月。

陳歡笑了下:“我來跟你道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