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不論楚留香之前是怎樣想的, 論起拉仇恨的功力, 似乎還是季閒珺更強一點兒。
楚留香氣結嚷道:“季閒珺!”
季閒珺八風不動的張開腰上摺扇,扇面一打, “啪”的一聲, 當真八風不動, 周圍亂箭如雨卻愣是擦不到他一邊兒衣角。
要知道,江湖中好手一流, 高手更是視朝廷於無物, 可若是以為他們無所不能那就大錯特錯了。
俗話說的好, 蟻多食象,即使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輕易也不會選擇成為眾矢之的。
畢竟把人逼得急了, 費盡心機弄出一隊□□來,任憑高手再高, 對上人海戰術也要逃為上策。
不用說, 原隨雲弄出來的這個陣仗,無疑正是武林中人談之色變的□□隊。
甫一出手就是殺招, 接到來信的幕後之人眼中閃爍意外,但更多的是滿意。
就是要如此心狠手辣,這才是他心目中的蝙蝠公子,不過說來……
“大人,中原一點紅有訊息了。”
說話的人面白如紙,缺乏感情的聲腔模樣,縱使身材高大挺拔, 作為一名男人而言也實在不如人意。
但是幕後人很滿意,不如說在他眼裡這才是合格殺手的樣子。
原本中原一點紅也是這樣一個好用的工具,可是他跑了,他想要脫離自己的控制,這讓薛笑人滿意不起來。
“心大了。”
在兄長和別人眼中裝瘋賣傻的薛家二弟,一旦面對的是自己親手培養起來的“道具”,神色會變得格外深沉。
像是現在輕輕呢喃一句心大了,但就是叫人說不出的詭譎,彷彿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暗中伺機待動。
薛笑人平淡的轉開視線,狹長的眼裡是日積月累後累積出的深深不甘,然而得不到正確發洩的怨念透過另外一種方式展現在眾人面前,顯然這已經是扭曲的東西,包括中原一點紅在內,統統都是這扭曲下的犧牲品。
而現在,眼前這個呆然跪下的男人要更慘一點兒。
因為他是一個替代品。
身上穿著與其說是簡樸不如說是便宜的衣物,普通到毫無特色的臉,還有那個皮膚,那個表情,那個包括劍法在內全部是以曾經殺手組織的一號,現在的中原一點紅為模板塑造出來的新一任“中原一點紅”。
可見對薛笑人而言,曾經一手教養著長大的第一殺手在他心裡還是有些許地位的。
但這份在意也以更加扭曲的方式表現出來。
例如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男人,例如他連中原一點紅都不是,代號都沒有的男人。
想當然,比起任務以外還稍微有點兒自由的前任第一殺手,他在吸取教訓的薛笑人手下是個真正的工具,不需要自我的那種,理所當然的,也不會有背叛的機會。
這份悲慘也讓薛笑人滿意的不得了,也不介意在他面前說些私密的話。
從薛笑人口中,這個“男人”聽到許多有關於薛笑人的兄長,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的內容。
男人不是劍士,所以不懂薛笑人的執著,但薛笑人只需要他乖乖去聽,當一個物件,所以他懂不懂無關緊要。
然而薛笑人不知道,或者說他不懂。
人怎麼會成為一個物件呢?
正如他會有不甘願,也正如這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在他手底下當一名工具,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命令能讓他心甘情願去做任何事。
也就是透過這個“男人”,呆在霍休隱居地的“季閒珺”接收到超乎眾人想象的資訊。
捏起一片薄紙,他是本尊所有化身中生活最自在的那個。
不需要像本尊一樣風餐露宿,不需要像另一個化體那樣到處查探諸子百家遺留下來的學說,他只需要發揮自己的長處折服他人,將雙方勢力化為己用。
說實話,這對他簡單的不得了。
佈局正在一步步收尾,雖然本尊因為另外找到感興趣的事情稍稍偏離了計劃,但最終結果不會有變動。
既然打算在這個世界紮根,那就要有合適的土壤。
你瞧,天下第一首富的財力與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斂財能力,雙劍合璧,豈不是最合適的舞臺?
不需要明說出口的野心,正是季閒珺逐步抽絲剝繭後確定下來的目標。
為此,有人以為他是為原隨雲行動,有人以為他合該這般隨心所欲,有人視他為威脅,有人視他為朋友,也有人把他當做不受控制之物……
這也正是他故意製造出的局面。
誰讓真正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藏的好好的,沒有人知道才行。
如此這般,眼看著霍休修煉季閒珺給出的功夫逐漸走火入魔,計劃逐漸步入正軌,他也打算是不是該功成身退的時候,沒想到霍休這個老家夥居然也有別的安排。
“雖然不太夠看。”
總像是蒙著雲海霧氣看不太真切的眼底掠過一絲輕褻的情緒,上官飛燕,上官丹鳳,金鵬王朝等字轉眼在燭火中燒盡餘灰。
“對了……”他恍然想道:“西門吹雪似乎是本尊便宜徒弟來著,這樣說來,最近給自己找麻煩的是萬梅山莊背後的人?”
啪啦啪啦堆滿香料的桌面,摸出一塊質地溫良的玉牌。
玉牌表面有大師級留下的雕刻,正面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栩栩如生,無論與他們每一個注視都彷彿有心神被拉拽進去的恐懼。
背面千字經書不知是誰人刻著,總之,搶到手太好了。
“誰能想到,魔門正道居然會聯合到一起留下這卷千字文章指明幾百年來最大的那個謎團?”
手掌撫摸過那一個個梵文,低低笑聲從唇間傳遞出來,震盪空氣,他好似在跟房間裡存在的另一個人閒聊一般的說道:“為了避免唐太宗皇帝留下的迫害,也為了防止李氏一族不顧代價的剿滅,兩方宿敵不得不聯起手來,共同留下這座武學殿堂,是想要效仿戰神圖錄嗎?”
“……你看我,以你現在的修為,應該是聽不見我說的話的。”
隨著他輕輕一嘆,屋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只留存在意識中的破碎聲,被虛空裡探出的轟然一掌奪去存在感。
都說了,季閒珺這等謹慎的人,即使是他的□□也不可能會大刺刺的呆在一間沒有任何防護的小木屋,哪怕木屋本質是間機關似的牢籠。
“從取走羅剎牌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面對逼臨眼前的一掌,他在來者眼裡居然還有笑的心思,而且還是那種十分好看的笑,笑得來人心生惱怒,原本只有三分試探的掌力一下子猛漲三分。
為取回羅剎牌而來的玉羅剎全身被霧氣遮擋,唯獨露出一雙翠色的眸子,散發無窮冷意。
“先接下這一掌再談不遲。”
話音剛落,甚至“遲”字的尾音還飄在空中,玉羅剎的一招趁機加快速度,此時已然印在季閒珺身上,如果此時有人有大宗師的眼力,不難看見玉羅剎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以及掌力吞吐時爆發出的龐然氣勁。
“如果你還活著……”
又是極快的過招,玉羅剎以力破壞圍繞小屋佈置的陣法,之後餘勁未消便直奔他而來,現在眼看著得手了,似乎一切反擊已經晚了,可過招是兩個人的事,而不是一個人。
玉羅剎這一手很妙,也很會抓緊機會,不愧是鼎鼎有名的玉羅剎,霸佔一方地界的宗師高手,可遺憾的是和季閒珺比起來還差一點兒。
即使在座的這個人是化體,可實力並不比玉羅剎弱。
甚至還強上那麼幾分。
一捕,一揉,一轉。
擒補住手腕,彷彿推拿一般硬是將那股吞吐出的內力原位返還,之後多餘的一轉,則將紅衣妖嬈的某人轉入自己懷中。
最後的則是禁錮。
任誰也想不到,西方魔教的教主居然會這般輕易的被人按在懷裡,動彈不得。
高手過招的極快,但能迅捷到僅僅能捕捉到動手的軌跡身體卻完全反應不過來的,這對玉羅剎而言還真是第一次。
首次,初回,因此滿滿的稀奇出現在眼底,緊隨而至的……就是那身鬼魅般的血紅霧氣逐漸消失,露出一張俊美至極的面孔。
混有西域人血統的五官分外硬朗,但比中原人深邃許多的眼線則柔化了男性的五官,他好看,他妖嬈,更因氣質上的霸氣以至於可歸屬於絕色。
穿著大紅的衣裳,張揚肆意,哪怕像是現在這樣被控制住,這對他而言也是新奇體驗,甚至笑得開懷,笑得季閒珺頭疼。
“我說你啊,到底是為什麼來的?”
他低下頭,探究的對懷裡這個人問道,而這個人也不負所望。
玉羅剎似笑非笑:“不是你先搶走我的東西的嗎?”
收緊扣鎖住的手腕命脈,讓他感覺到疼了,化體笑容方加深三分。
看似老實的人可壓根沒看起來那麼老實,這貨一直在不動聲色的和自己較勁。
玉羅剎在感覺到疼的時候,反應和季閒珺相差不離,居然也加深了笑意。
“本座來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錯?”
理直氣壯的讓季閒珺想拍手鼓掌,但是前提是,這人沒有剛見面就動手,自己被迫開啟大陣把他困進去。
況且……“都說了是借的。”
從玉天寶手裡搶走羅剎牌,還能眼也不眨的比當成借用,季閒珺的臉皮也不算薄,實在沒資格說人家。
玉羅剎“哈”了一聲,眼角眉梢掛起諷刺,季閒珺當沒看見,輕輕笑道:“當然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此時便原物奉還。”說完他根本沒放手的打算。
玉羅剎當然不是感覺不到,掙動雙手,揚起眉梢。
“這就是你的態度?”
季閒珺笑:“前提是玉教主不再突然動手。”
玉羅剎默了一下,神色連變好幾次,居然不急著離開反而舒舒服服的在季閒珺懷裡磨蹭一下,找個好點兒的位置窩進去。
“不愧是能挖角本座的人,膽魄器量與眾不同啊!”
季閒珺眼也不眨道:“與教主謬讚了,我也是剛剛想到,原來西門莊主和西方魔教有關聯。”
玉羅剎表情一變,語氣冷沉:“既然知道本座的秘密,你又打算怎麼做才好?”
季閒珺不為所懼道:“教主想殺人滅口?”
“哼,”玉羅剎玩味道:“也不是非殺死不可……”
默默凝視越湊越近的這個人,異域血統賦予玉羅剎難言的魅力,尤其是他故意表現曖昧的時候,那是種無情的動人之處,即使知道他這是試探,是表面美麗的毒物,但等被他這般對待的時候,仍是難以逃離他的魔掌,甚至心甘情願受死。
不過這世上值得玉羅剎這般做的人很少,就連現在對待季閒珺也是玩耍居多。
沒有真心。
季閒珺明了了玉羅剎身上諸多定義中的一個,下一刻就被嚇住了。
“玉羅剎!”
語氣一冷,剛剛一口咬破他脖頸的人放肆大笑起來,翠色眸心波光流轉,華豔攝人,被注視的人反倒生出驚心動魄之感。
回味一下嘴裡屬於季閒珺血的味道,玉羅剎勾起嘴角,興味盎然道:“給本座暖床的話,本座也不是不能考慮留下你一條小命。”
“…………”
“喂,別不說話,這樣搞的本座很無聊。”
“………………”
“喂!”
玉羅剎皺起眉頭,然而下一秒整個人被拎起手腕提起來,擺出一個屈辱的姿勢。
這造型實在不妙,玉羅剎眼底也生出憤怒的闇火,只不過,季閒珺先一步冷冷開口。
“膽子很大嗎?敢叫本尊暖床。”
王對王,針尖對麥芒!
本質都是唯我獨尊的人,想要好好說話也是一個字——難!
說起這兩人到底是怎麼會有聯絡的,原因在剛剛對話中也有提到。
在西方魔教具有極為特殊含義的羅剎牌被搶了!
原本這牌子被教主玉羅剎賦予特殊地位,持有羅剎牌的人在他百年之後,基本擁有成為下一任西方教教主的權利。
由此可見羅剎牌在西方魔教多麼重要,也可見發現羅剎牌被人從原本持有者,也就是玉羅剎之子玉天寶手裡搶走時,整個西方魔教有多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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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得不說,對於這個意外,玉羅剎除了一絲拉惱怒,更多的是滿滿的興味。
畢竟自從他出名又建立西方魔教以後,膽敢這樣撩虎鬚的人不多了。
所以他就找上門了,也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然而會去搶奪羅剎牌這麼丟面的事,想也知道不會是季閒珺自己做的,不過以他如今的地位,多得是人為他服務。
不過是稍微提了一下,某些自以為為他奉獻忠心的人便會把他想要的東西送上。
說明的形象點兒,他就彷彿是金字塔塔頂的教主一樣,所有人都在為他的意志行動。
某種程度上,簡直可謂是邪教教主,但這本就是為君者的才能,所以也是完全不值得花費心思解釋的事情。
雖然只是在季閒珺看來不需要解釋,不過還是說一下整件事的重點兒。
季閒珺會需要羅剎牌是因為羅剎牌關乎一件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和當年魔門,聖門兩派於唐末消失有關。
當年江湖勢力之大,可數度動搖隋朝統治,所以等到唐太宗繼位,第一件事就是暗中下達削弱各門各派影響力的命令,甚至寫成家書留給後人。
但他的行動不是沒有人發現,因而魔門發起最後的掙扎,便是武皇繼位,一統天下!
可天不遂人願,亦或者真心氣數已盡。
武則天晚年還朝於李,新皇即位,這也使得當時武林遭到比之前還要殘酷的打擊,以至於道教分崩離析,佛家從此專心吃齋念佛,各地軍閥再無實力參與天下共逐,各門各派也偃旗息鼓。
從幾百年後的今天看來,太宗所為終是成功了,如今的江湖勢力弱到和朝廷涇渭分明的地步,再難有曾經逐鹿天下的風範。
可是……比起建立幾百年的李家皇朝,無疑是魔門與聖門更為樹大根深,所以哪怕面對舉國之力的清繳,仍是留下了一絲餘地。
不過話雖如此,一絲餘地也不過就是一絲而已,在那次浩劫中損兵折將的黑白兩道無疑只能不甘的選擇聯手,之後退出爭霸的舞臺。
而羅剎牌就是他們留下的證明之一。
開啟隋時武學寶庫的鑰匙。
作者有話要說: 好,明天再發一章五千字的,把昨天的補完。
然後就是正式通知一下,最近這幾天恐怕都沒辦法按時更新了,實在對不起(鞠躬),原因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的就胳膊腫了,昨天基本上除了躺著已經沒辦法動,所以不得不請朋友幫忙請假,今天勉強能活動一下,但還是隱隱作痛,所以在不確定啥時候能好的情況下,我實在沒辦法保證更新,實在不好意思,但我會努力在晚十二點之前放上來的。
如果有錯字病句請見諒,等我好了之後會修文了,實在是意外事件發生的猝不及防,這個四月簡直是我的黴運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