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人跟那個女子進去之後，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金鎖走回了位子坐下，雙手託著下頷，有些好奇道，“小姐，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不管是怎麼回事都與我們無關。”紫薇喝了口茶，淡淡道，“哥哥曾經說過，好奇心不要太強，出門在外更要注意分寸。金鎖，有的時候注意太多會惹麻煩的。”
“是，小姐。”金鎖點了點頭，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雖然她還是很好奇，但是少爺跟小姐說的話是沒錯的！
正在此時小二將菜端了進來，在桌子上擺好，恭敬道，“兩位姑娘請慢用，有什麼需要的再吩咐。”
“多謝了，小二哥。”金鎖笑了笑。
小二退了下去，紫薇跟金鎖開始動筷。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寧，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花兒憔悴，魂兒如醉，
酒到眼底，化為珠淚，
不見春至，卻見春順，
非幹病酒，瘦了腰圍！
歸人何處，年華虛度，
高樓望斷，遠山遠樹！
不見歸人，只見歸路，
秋水長天，落霞孤鶩！
關山萬里，無由飛渡，
春去冬來，千山落木，
寄語多情，莫成辜負，
願化楊花，隨郎黏住！
……”
“噗……”金鎖一口湯剛喝進嘴裡，聽到這個幽怨的女聲在那邊吟唱，立馬就表演了一回人體噴泉。
“咳咳……”紫薇也沒好到哪裡去，聽到了歌詞的她被嗆住了，咳了好半天才沒事。
“樓下是在搞什麼啊？”金鎖忍不住抱怨，“吃飯的時候叫人來唱這種東西，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她家小姐被嗆了個正著，她的形象都毀了哎，幸好這裡沒有別人，要不然她金鎖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紫薇扶額，“金鎖，你聽清楚那歌詞。”
金鎖細心一聽，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姐，不是說大清有律令女子是不能在酒樓登臺賣唱的嗎？而且還是這種……”這種情情愛愛的曲子，不就是少爺說過的淫詞豔曲嗎？少爺以前可是說過的，會不害羞地唱這種曲子的女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子，只有那些混跡青樓的女子才會這麼唱的！
紫薇蹙起了秀眉，“唱歌的，不會是在剛才在門外又是哭訴又是磕頭的女人吧？”她費盡心機就是為了讓掌櫃同意她進來龍源酒樓賣唱？嘖，難怪掌櫃的一開始不同意了，女子登臺賣唱可是犯了大清的律令的，要是追究起來，連掌櫃也要倒黴。那個女人，看著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竟會這麼狠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哥哥說得對，這世界上外表良善內心狠毒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只看到一個人的外表就去斷定一個人的內心，那才是最蠢的，這麼做就算是被騙了也是活該，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第一印象什麼的，有時候是很坑人的。
金鎖出了雅間，從二樓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名站在臺中彈著琵琶纏纏綿綿地唱著歌的白衣女子，回去道，“就是她沒錯。啊，她剛才就是為了進來賣唱才又哭又跪的？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那個女子看起來柔弱可憐，沒想到這麼狠心腸啊。犯了大清律例，不只是那個女子沒有好下場，連龍源酒樓都會倒黴的呢，難道她都沒想到嗎？”枉她還在同情那個女子以為她有多可憐呢，原來是個不要臉的賣唱的，真是看錯人了。小姐說得對，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不過，掌櫃的怎麼會同意她進來賣唱啊？這可不是小事啊。”
紫薇想了想，道，“首先，剛才那個女子在外面又哭又跪的，她本人又長得楚楚可憐，一副受虐相，不知道的人很容易以為是掌櫃的仗勢欺人，這對龍源酒樓的聲譽會產生不良影響，其次，掌櫃的大概只是一個辦事的，龍源酒樓主人另有其人，而那個主人在京城大概地位不一般，所以就算真的收留了那個女子也不需要擔心會被治罪。”
“小姐你真聰明。”金鎖一臉崇拜之色。
紫薇忍不住笑了笑，“是你懶得想，這些只是很淺顯的東西。”還有一個可能她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那個主人不過是把那個賣唱女當成了一個有趣的玩意，好玩就暫時留下看看，不好玩的話，這京城裡死一個無名無勢的賣唱女根本就不算什麼。
“反正金鎖就是沒有小姐聰明嘛。”金鎖吐了吐舌道。
“你倒是越來越活潑了。”紫薇笑道。
金鎖苦著臉，“小姐，你這是在誇我嗎？我怎麼聽著不太像呢。”
“當然是。”紫薇淡淡道。
“那金鎖就謝過小姐的讚賞了。”
“不用多禮。”
外面的歌聲還在繼續，金鎖嘆了口氣，“這叫人怎麼吃飯啊？”
紫薇放下筷子，用絹子輕輕抹了抹唇，道，“走吧。”
金鎖遺憾地看了一眼桌子上還剩至少一半的菜，不捨道，“好吧。”
討厭的白衣女子，害得她那麼好吃的菜都沒吃幾口！她決定討厭她！
走下樓去結賬的時候，小二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兩位姑娘，這就準備走了？”
負責結賬的金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臺上楚楚可憐的白衣女子，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大白天的就有人不要臉地在酒樓裡唱這些淫詞豔曲，誰還有胃口吃飯啊！掌櫃的，大清不是有律令說不準女子登臺嗎？怎麼你竟然還敢幹這種事？不怕追究起來倒黴啊？”
掌櫃的陪著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一個嬌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位姑娘，請不要這麼說吟霜，吟霜是好人家的女孩兒，賣唱也只是逼不得已……”
“信你我就是三歲小孩。”金鎖翻了個白眼，“滿口情情愛愛的曲子，還好人家的女孩兒呢，我家少爺說過了，好人家的女孩兒才不會這麼不要臉！只要那些青樓女子才會這麼不知羞的！我剛才都看見你在外面又是哭又是跪地硬是逼掌櫃的留下你了，你賣唱去哪不可以，偏要在這龍源酒樓？八成是看上了這裡多的是大官貴族出入吧。你這種披著賣場的名想要傍上個貴族公子的女人我看多了。”
金鎖你變聰明了。
紫薇絲毫沒有責怪金鎖說話太直接的意思，她只是有些驚訝金鎖竟然知道傍上個富家公子這種事了。果然跟她說多了還是有用的！
金鎖的話音一落，眾人看著白衣女子的眼神立馬就發生了變化，鄙夷、不屑、嗤笑、……其中還有的上下地打量著白吟霜弱不禁風的身姿，眼神帶著些邪惡的味道。
“不是這樣的……”白衣女子雙目含淚，彷彿受了重大的打擊，身體搖搖欲墜，“吟霜不是這樣的……”
“我管你是怎麼樣的。”金鎖撇了撇嘴，結好賬，回頭道，“小姐，賬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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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淡淡地點了點頭，“走吧。”
“是，小姐。”
目送著那個嬌俏的小丫鬟跟著那名端莊秀麗通身都散發著高貴氣質的姑娘走了出去，白衣女子垂下了頭，水汪汪的大眼中滿是憤恨。
憑什麼這麼對待她……不就是出身高貴了點麼？得意什麼！總有一天，她要這些欺辱過她的人都後悔！
樓上一個雅間裡，把外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的男子悠閒地搖著摺扇，“真是有趣……不過，那姑娘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好像在哪裡見過……”
走在路上，因為發洩了一通，金鎖心情歡快，步伐都顯得很輕快。
紫薇笑了笑，道，“金鎖，你今天說的話有些失分寸了。”
“為什麼，小姐？”金鎖不解，“我又沒有說錯。”
“重要的不是你沒有說錯，而是你不應該這麼說。”紫薇搖了搖頭，金鎖還是嫩了點，“有些話知道就可以了，放在心裡不必說出來。說得太多，會惹麻煩的。”
“好複雜……”金鎖皺眉，“那小姐，今天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那倒沒有。”紫薇笑道，“那個白衣女子本身就言行有虧，所以你那麼說她，人家最多覺得你太過率直，心裡藏不了話，麻煩的話還不至於。”
“那就好。”金鎖松了口氣，她只怕給小姐惹了麻煩。
紫薇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