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這就是我家。”談近雪推開籬笆門，對後面的康柏羽一行人道。
康柏羽之前是瞭解過談近雪的家境的, 可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驚訝了一下。
——三間破舊瓦房蓋在村裡地勢很低的地方。要知道, 在這常年雨水不斷的地界, 這種地勢低窪的位置是最不合適蓋房子的, 只怕也正因為沒人願意在這兒住，他們一家才能付得起這裡的價錢。
院子裡地面還算平整，看得出是時常打掃的, 兩隻散養的老母雞在院牆旁邊溜達, 地上灑著幾粒幹玉米。
堂屋門口曬著幹辣椒，窗戶玻璃沒一塊是完整的, 破裂的地方用的黃色寬膠帶纏起來，土氣難看。
“您注意腳下。”
康柏羽被談近雪出言提醒, 一個高抬腿, 這才險險邁過地上一個土坎。
姜秀花從屋裡迎出來, 熱情招呼：“您到裡面坐、到裡面坐！”
她並不知道兒子的這些客人是什麼來頭，但她記得談近雪的囑咐，再看來人的穿著打扮, 浩浩蕩蕩好幾位，就明白肯定是有來頭的。
康柏羽跟著姜秀花和談近雪進了堂屋, 剩下幾個工作人員都等在院子裡。
姜萱站在廚房門前，看著幾個衣著光鮮的城裡人找地方歇腳, 抿了抿嘴唇。
“叔叔，你們喝水。”
劇組的攝像今兒是跟著來看場地的。他環視著院子，的確是個困難家庭, 卻也收拾得乾乾淨淨，頗有幾分農家風味。
很合適。
攝像正琢磨著到時幾個機位、都擺在哪裡，就聽一把嫩生生的嗓音在自己耳邊響起來。
小姑娘穿一身洗得發白的運動服，後頭“大榕樹中學”的字樣都已經模糊了。
她皮膚微黑，五官卻看得出是個美人兒胚子，扎著高馬尾，看著朝氣蓬勃的。
她端來一隻大盤子，上面放了三個搪瓷杯子，倒了熱水，大概是因為杯子不夠，還有個碗。
攝像大叔拿過那只大碗來喝了一口，對女孩笑笑：“正好渴了，謝謝誒！”
一旁的仨人也過來端了水。
他們都提前瞭解過這戶人家的經濟狀況，此刻也不驚訝，反倒感嘆這小姑娘又講禮貌又周到，實在難得。
“你是談近雪的妹妹麼？叫什麼名字？”攝像問。
小姑娘點點頭，“我叫姜萱。”
十四歲的女孩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身量，下頦尖尖，眼睛裡能看出一股子韌勁兒。
“為什麼他姓談，你姓姜呀？”
“他不是我親哥。我跟我媽姓。他的名字是村裡小學校長給起的。”
“怎麼沒去上學？”
“我不念了。”
“是因為家裡困難嗎？”
“嗯。我和哥哥只有一個人能讀書。”
“那你想接著唸書嗎？”
“想。”
堂屋裡。
康柏羽仔仔細細地把《變形記》和節目的拍攝過程給姜秀花解釋了一遍。
“您這節目，真、真能讓我們阿雪到城裡去唸書呢？”姜秀花不敢置信地問。
康柏羽連忙點頭，“姜大姐，是真的！我們的節目要拍三個月，如果定在您家裡頭拍，劇組還得給您一定的場地費呢。”
姜秀花睜大眼睛，轉頭去看談近雪，見兒子也微笑著點頭，這才稍稍放下點心來，“這，這，如果能在我們家拍就太好了！”這個樸實的農婦又有些猶豫，問道：“您看，我們家行嗎？”
康柏羽笑笑：“您家的環境很合適。”他又問：“但是……近雪好像不願意交換到城裡去？”
他進來時只匆匆瞥了一眼那黑黑瘦瘦的小丫頭，並未在意。
打頭一回康柏羽見著談近雪的時候，基本上就在心中認定了這個人選，只是萬萬沒想到，人家居然不願意去。
姜秀花一下愣了，緊緊抓住談近雪的手，也顧不得外人還在跟前，便問：“阿雪，這麼好的事，你咋能不願意呢？！你跟媽說，你是怎麼想的？！”
談近雪掙扎了一下，也沒把手抽出來，似乎有點尷尬地任由姜秀花握著。
他看了康柏羽一眼，說：“媽，我都高二了，再去城裡讀書，怕跟不上。”他繼續對姜秀花說：“這回讓妹去吧。她成績更好。”
他這一番話，說得平平淡淡，卻又情真意切。
姜秀花的眼眶“唰”地紅了。
她一向把談近雪當親兒子對待，對方卻越來越冷淡不領情，現在竟然能設身處地為家裡和妹妹姜萱著想，這樣成熟懂事的兒子，簡直是姜秀花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談近雪突然變了，但她很高興。
這一份終於盼得孩子懂事的慈母心情，讓姜秀花有點哽咽。
“阿雪，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媽知道，你心裡一直有這個家……可是，可是……”
姜秀花窮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丈夫拋棄這個家外出打工一去就沒回來，這十多年來她帶著兩個孩子，含辛茹苦任勞任怨，心底裡是望著倆孩子都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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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本能地覺得，男孩子唸書才有出息，女孩兒家識幾個字也就行了。
談近雪打斷了她，“媽，讓妹妹去吧，至少讓康導演見見小萱再說。”
她的語氣中有幾分認真，“小萱才是這個家的希望呢。”
這是句大實話。
她談近雪完成任務的總會脫離這個世界的，能撐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的，只有此刻正在門外偷聽的那個小丫頭。
[叮——女主角姜萱好感度：45]
康柏羽有些無奈，也知道勸不動談近雪，“你真的不考慮到城裡去？”他知道什麼“高二跟不上”完全就是藉口，也就是騙騙沒怎麼受過教育的姜秀花。
要知道，節目組在學校早就瞭解過談近雪的個人情況，他的成績不光是在大榕樹高中穩坐第一名的位置，就是真的轉學到城裡的重點高中，也不會落後於人的。
康柏羽想到在孫老師那裡看到的成績單，和這孩子試卷上那一筆清雋認真的字，竟不由得也有點為他可惜起來。
這回參加節目的兩個城裡孩子家裡都很有背景，只要談近雪機靈些，兩個家庭很有可能會願意資助他。
談近雪搖搖頭，“我不去了。”他露出一個十分“單純”的笑容，對康柏羽說：“我留下來接待那兩位同學更好點。”
康柏羽只得笑道：“那也好，他們倆的成績都不太好，說不定真能在你們這兒把臭毛病改了，好好學習呢。畢竟，有你這個榜樣在嘛。”
談近雪像是被康柏羽提醒了什麼，“我可以幫他們補習功課。”
如果兩個二世祖在農村孩子的幫助下能勤勉學習提高成績，對節目效果無疑是錦上添花。期間還有無數可煽情可搞笑的花絮可拍，康柏羽很難拒絕這個提議。
康柏羽扶額，“好。如果他們倆的成績有提升，節目組會給你補習費的。”
然後果不其然地看到對面少年黑黝黝小鹿一樣的眼睛猛然亮起的光彩。
“我一定好好督促他們學習！”他斬釘截鐵地說。
“啊、阿嚏——！”
去往大榕樹鎮良田村的大巴車上，宗梓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基友 蓮藕 的火箭炮！瘋狂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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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 mifuko☆,eva，秋水若夏，雨潺潺，簫辭，kamenashi 投喂的營養液~ 這顆小樹苗會茁壯成長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