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是畫展的最後一天, 王晉生給了錢錢門票,於是錢錢約上吳妮妮週末一起去看展。
她先到清風畫廊的門口, 吳妮妮還沒來, 她就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用腳尖來回滾動地上的石子打發時間。
不多久,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正是吳妮妮。
“幹嘛呢?手機被人偷了?”吳妮妮問道。
“啊?”錢錢嚇得一摸口袋,手機還在。“為什麼這麼說?”
“不是遭賊了, 那你臉色怎麼這麼臭?”吳妮妮勾起她的胳膊往畫廊裡走,“剛才一個小孩子從你面前走過, 抬頭看你一眼,嚇得拔腿就跑,你沒看到?”
錢錢:“……”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臉:“有這麼臭?”
“你自己找面鏡子照照?”
錢錢抿唇。良久,她煩躁地嘆氣:“唉,煩死了!”
她把門票交給門口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檢票後放她們兩人入場。
“你煩什麼?”吳妮妮問道,“跟金坷垃吵架了?”
錢錢撇撇嘴:“沒吵架。”
“沒吵架?那跟他有關係嗎?”
錢錢預設了。
“哈哈……”吳妮妮幸災樂禍地一笑。以前錢錢單身的時候,她找錢錢吐槽戀愛的煩心事,錢錢還各種不理解。如今可算是風水輪流轉, 輪到她這一遭了。
“煩什麼,你說唄, 我幫你出主意。”吳妮妮拍著胸脯,一臉姐姐我是過來人的樣子。
她雄心壯志,以為憑她的經驗一定能幫錢錢這個小菜鳥解決麻煩,結果錢錢第一句話就把她的雄心壯志打得魂飛魄喪。
“他前幾天去相親了。”錢錢說。
她正往展區裡走,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吳妮妮猛地停了腳步,眼睛瞪得滾圓:“誰?金坷垃?相親?!”
“嗯……”
吳妮妮深吸一口氣。“分手”兩個還沒來得及講出口,又聽錢錢補充了一句:“他去了以後回來告訴我了,說他事先不知道那是相親。”
吳妮妮沒說出來的話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我靠,嚇我一跳……你一口氣講完,不要大喘氣。”
錢錢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但他沒有告訴我,他的相親物件有多厲害。”
“啊?”吳妮妮皺眉,“有多厲害?”
錢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幽幽地嘆了口氣。
“能有多厲害?”吳妮妮不以為意地追問。所謂的厲害,無非是長得特別漂亮又或者特別有錢吧?要是漂亮的話錢錢已經夠漂亮了,何況這事兒本來就主觀,情人眼裡出西施;要是有錢的話,金坷垃也很有錢啊,又不差人姑娘的錢。所以有什麼大不了的?
結果錢錢一句話就把她堵回去了。
“我們事務所最近碰上一點麻煩。”錢錢慢吞吞地說,“那個女生,是能夠幫忙他解決麻煩的這麼厲害。”
吳妮妮頓時傻眼——金坷垃還真差錢啊?!
“那,金坷垃現在是想怎樣?”吳妮妮擔心地問道,”他打算跟你分手,跟那個女人好嗎?”
錢錢慢慢地搖頭。
“呃……”吳妮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那你就相信他?讓他自己去處理好……”
“不是,”錢錢笑了一下:“我不是在吃醋。”
吳妮妮迷惑了。不是吃醋那是什麼?
兩人晃盪進展館,展館裡都是人,她們開始一幅畫一幅畫的看過去。
“你記不記得那天我問你,在他心情不好到時候,我能做什麼?”
吳妮妮點頭。也就沒幾天的事情,她當然記得。
“我能做什麼?”她自問自答,“事實證明——我什麼都做不了。”
吳妮妮皺眉:“你是不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啊?別說金坷垃那種工作性質,就算普通人,那也是大家各自幹各自的工作,我也不可能去幫張西上班,也不能讓張西來幫我罵我們老闆啊。”
錢錢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但是張西心情不好,他會跟你說。至少,你可以安慰他。”
吳妮妮一怔:“金坷垃他……”
“他什麼都沒有跟我說過。”錢錢面無表情地聳肩,“就連事務所融資出了問題,也是那天我們出去吃飯,正好遇到現在的投資人,我才知道的。”
“呃……”吳妮妮舔舔嘴唇,“那是不太好。”
“那天我問完你之後,我做了一個草莓布丁給他,我以為他會喜歡……”錢錢頓了頓,好像在說一個笑話,“結果,他今天告訴我,他忘記吃了。天太熱,放壞了。”
吳妮妮:“……”
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吐槽。要是吃幾口一不小心手滑掉地上了,那還都算了。忘記吃是什麼鬼?自己費心費力做出來的東西,直接讓人遺忘了,這換誰誰不扎心啊?
“這肯定是他不對,”她只能絞盡腦汁地安慰好友,“讓他跟你道歉。”
“他道歉了啊,他很怕我生氣,道了好幾次歉。我相信他是真的忙忘了。如果他最近不是那麼忙,以他的性格,他不會有這種疏忽的。”
吳妮妮迷惑了。聽錢錢這意思,她不是挺體貼金坷垃的麼?那她到底在煩惱什麼?
錢錢在一幅畫前停下,目無焦距地盯著前方:“你知道那時候我是什麼感受嗎?”
吳妮妮隱約感覺到一點不對勁,但她說不上來。
“我覺得……我傻了吧唧地研究了半天,我以為我是在安慰他。其實不是,我是在安慰我自己,還想讓他一起來安慰我。”她轉過頭,看著吳妮妮,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以為我做點什麼能讓他開心一點,輕鬆一點。可是沒有,我能做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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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妮妮瞬間呼吸一窒。她終於明白錢錢的感受了。
——比起失敗,發現自己的無能才更傷人。
“那天我把布丁給他的時候,我還跟他說,這是我第一次下廚,我問他感動嗎?”她哈了一聲,“店裡十五塊錢一個,比我做的鬼東西不知道好到哪裡去,而我除了這個鬼東西,我甚至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麼。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覺得這人很好笑。”
吳妮妮揪心地拍拍她的手,讓她不要再說了。
——錢錢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已經知道,有人不是多餘的。
過了良久,吳妮妮絞盡腦汁地開口:“要不然你跟金坷垃攤牌,讓他把他的想法說清楚?如果他不在乎,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感情了。”
“說什麼?”錢錢撩起眼皮看她,“問他,我是不是給你造成負擔了?”
吳妮妮再度失語。她終於發現這個困局的關鍵在哪裡了。如果不是想翻臉的話,錢錢的這個問題正常人都不會給出肯定的答案。於是這個問題也就等於變相地要求:你快來哄我,快來安撫我!而安撫的人越花力氣安撫,承受的負擔也就越大。
——無解。
以前錢錢看電視劇,男女主角有什麼矛盾,一方總是我不說我不說我不說,另一方則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他們急不急她不知道,觀眾反正是急得要命,恨不得衝進電視裡揪住他們的領子拼命搖晃咆哮:“你倒是說啊說啊說啊!”“你特麼聽啊聽啊聽啊!”
然而當她自己成了戲中人的時候,她才知道人的軟弱就是有那麼多。很多話,講不出口。或者說,沒有必要講出口。
“我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值得分享的人。”她想了想,說,“甚至,我都不是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
“唉!”吳妮妮重重嘆了口氣,“不說這麼不開心的事情了,男人都是大驢蹄子!”
錢錢勉強地笑了一下。
“你的畫在哪裡?我想看看你的畫。”吳妮妮轉移話題,想要轉移錢錢的注意力。
錢錢也在尋找自己的畫。她四處張望。週末畫廊很熱鬧,展廳裡人來人往,人們在一幅幅畫作前流連討論。
終於,錢錢在展廳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作品——那裡圍著很多人,遮擋了她的視線,才致使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她拉著吳妮妮走過去。她們等了很久,前面的人群看完漸漸散去,她們才終於擠到畫前。
當初王晉生問錢錢要給這幅畫起什麼名字,錢錢想了很久,沒想到什麼好主意,最後她直接用了韓聞逸說的那句話,給這幅畫起了個挺長的名字——“愛是人類永恆的追求”。
別人的作品都是“時空”、“母子”、“飛船”這樣精簡幹練的名字,就她的作品標新立異。但正因為這個標題,讓前來參觀的人們更快也更容易地理解了她畫中的內涵。
吳妮妮也在畫前站了很久。她沒有詢問錢錢作畫的意圖,因此她和所有參觀的人一樣,起先是困惑,看了幾遍標題以後,她開始半知半解。她又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清明,又還有些迷茫。
良久,她忍不住感慨:“你可真厲害。”她說不出什麼,但她的確感受到了藝術的魅力。
錢錢也在出神地看著她自己的作品。
愛是人類永恆的追求。
可到底,什麼才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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