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皺眉道:“東方左使,你最近這段時日…………的確有些不對。”
東方不敗面色如常,漫不經心道:“或許真的是最近有些累著了吧。”
怎麼可能只是累著了!
徐哲壓下心中不快,見東方不敗已經再度埋頭,也扯不下臉繼續追問:“若只是累了…………要是有什麼事,叔叔可與我說,叔叔助我良多,若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徐哲張了張嘴,咬住了唇,薄唇反覆開合了幾次,然後別過了臉:“當初,叔叔答應要站在我的身邊幫我,現在我還沒有一人統教的能力,要是叔叔有什麼煩惱出了事……………東方左使位高權重,不僅盈盈會擔心叔叔,那也是壞了我日月神教的大事。”
東方不敗不禁一陣好笑,小教主分明是關心著他,卻總是如此的不懂得坦誠。
東方不敗蹙眉問道:“那教主呢?聖姑擔心在下…………教主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哲哲努力回憶著何為#教科書般的傲嬌#,全當巨巨這句話他沒聽到。
“……總之,無論是作為任哲……哲,還是作為日月神教的少主,我都願意幫叔叔的。”
說罷,徐哲帶上門離開了。
開合的門扉帶起寒冬的陣陣涼風,吹散了方才凝起的笑意,讓東方不敗的心底,暗自生了幾分透心的·寒意。
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了嗎。
東方不敗無言駐足良久,又坐回桌前。
此刻除他之外,室內再無他人,暖爐燭火烘出一片暖色,卻暖不到他的心底。
東方不敗不自覺的將手伸到了他的下身,隔著幾層厚厚的衣服,摸上那獨屬於男性的象徵。
東方不敗面色晦澀的沉默了良久,帶著難言的複雜與恨意,緩緩的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任我行……”
當初從任我行的手中收到《葵花寶典》,東方不敗不是不疑,卻終是禁不住形勢所逼,及武功誘惑,選擇了修煉這本秘籍。
然而,這本秘籍上的第一句話便是——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這豈不可笑,豈不讓人又驚又怒!
若當真揮刀自宮,切了那屬於男性的標誌,還算什麼頂天立地成家立業的男兒男子?若他成了一介閹人,待到日後功成名就隱退身死之後,還有何臉面去見泉下的父母雙親?
東方不敗想修此功,卻是不信只有自宮一條路可走,他天資卓絕,聰穎決絕,閱百家武功,武藝高強不凡。
沒錯,他是自命不凡,但他的確有著自視甚高的成就以及資本,東方不敗大笑後想,哪怕我修了這《葵花寶典》,也定能創出另一道輔助心法,以彌補這自宮之弊。
他並沒有自宮,但是仍然按照功法修行,而《葵花寶典》不愧是與《吸星大法》並列為日月神教的兩本鎮教之寶,只是修行一月,東方不敗的武功便進步神速,堪稱高強速成!
若不是任我行修行《吸星大法》時走火入魔,內力有損,東方不敗或許還會再穩固熟悉一番《葵花寶典》的功法後,才會藉機下手。
但東方不敗入日月神教多年,任我行走火入魔的次數何止是少,簡直罕見!
這是絕好的機會!
東方不敗只是稍一思考,便下了這樣的決斷。
自得知任我行內裡受損的訊息屬實,東方不敗便開始策劃起篡位之機,但不料,任我行自己,就給了他一個機會。
任我行在找一個東西,傾盡日月神教眾多勢力,將中原老林搜尋的一乾二淨。
任我行的描述模糊,沒有人知道那東西具體是什麼,但從其聲勢隱秘而浩大此點來看,任我行此為絕對不假!
東方不敗不過是收買了其中一人,讓那人給任我行寄了封信,信中只道:物已尋,難移,於燕南山腳下,周遭有不明人士流連不去。
這是東方不敗試探性的第一計,沒料到任我行竟然當晚就踏馬離了教!
東方不敗:“…………”
這麼直的用來試探的鉤,魚兒竟然還真的吃上了……
任我行離教後,東方不敗便換衣抄小道,先行來到燕南山關口設下埋伏,任我行本就內傷未愈,加之夜深月暗,東方不敗出手狠戾又出其不意,雖中途稍有波折,但任我行終是敗於東方不敗之手。
隨後,按照計劃所想,東方不敗斬斷任我行的經脈,將其安置在早已建好的臨時居所。
當日清晨,東方不敗秘密遣回教中,兩日後,那以命報信的密使歸教。
之後,他便扶持了徐哲上位,挾教主以令教眾。
徐哲上位之後,東方不敗仍在修行《葵花寶典》,卻因教中穩定,萬事順利,加之徐哲年幼無知,東方不敗不僅要處理眾多教務,還要在處理教務的同時,為徐哲細心講解,一時忙碌之下,實在是心餘而力缺,《葵花寶典》的進度大大減慢,修行速度不可與篡位前同日而語。
如此,雖然功力增長緩慢,東方不敗此時仍可晉升江湖一流之列,至少這日月神教之中,無人可堪敵手,這也是東方不敗放心減緩修行速度的原因之一。
然而,這般修行一年後,東方不敗便發現他的功法出了問題,他的經脈開始不時脹痛,體內倏熱倏冷,內力時而凝固不通,下身經常傳來刺痛。
這時,東方不敗想到了那句話。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他沒有自宮,這功法終是出了問題,開始反噬於他。
對此困境,東方不敗不急不躁,不怒反笑,就如昔日所想,他試圖以自身所見,創嶄新功法,去彌補這自宮之弊。
於是,這般又過了一年,東方不敗已掌握了教中大部分勢力,部分重職之位已為他手下人馬,又及小教主對他深深依賴,聖姑任盈盈對他也百般親厚,可說盡數都在東方不敗的掌握之中,除了——
東方不敗創了萬條法子,便也否了萬條法子,他始終創不出一道心法,與《葵花寶典》相輔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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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東方不敗深惡痛絕的是,這《葵花寶典》,便宛如出了鞘的刃,飛出去的箭,一旦開始練了,便再也沒有退路,如今他的內力已在經脈中滯留不通,日日夜夜都飽受著經脈撕裂之痛,下身刺痛之苦……
這般下去,若不揮刀自宮,裁去那物,再按照《葵花寶典》的心法,已丹藥輔助,導體內陰陽之氣為祥為和,怕是只有經脈自爆,下身自毀的這一條死路——除非你自絕經脈,廢了你的一身功夫。
但到了東方不敗這般地位,若是這武功沒了,當真比殺了他還不如。
哪怕昔日父母被殺,被童百熊提攜入教,東方不敗也不曾迷惘。
但此刻……
【東方左使,你最近這段時日……的確有些不對。】
【……無論是作為任哲哲,還是作為日月神教的少主,我都願意…………幫叔叔的。】
“…嘖。”東方不敗嗤笑一聲,“這蠢孩子……”
小教主從來都是個敏銳的孩子,但卻是個除了對待胞妹,都吝嗇的不肯說一句好話的孩子。
小教主這般不坦不誠之人,今日卻能對他坦誠言出,這擔憂,便必定是已在他的心中埋了許久,久到已經再也忍不住的地步。
留給他迷惘思考的時間,真的沒有多少了。
“任我行啊任我行,你當真是好算計……”
東方不敗的眸中似悲似恨,一時之間,除了捂臉大笑,竟然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突然,他又聽到了室外傳來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他無比熟悉,自然就是他愚蠢天真的小教主。
是啊,哪怕處理教務上雷厲風行,心狠見血,單說小教主如此真心實意的信賴他此點,便是最最愚蠢天真的地方了。
果然,片刻之後,徐哲推門而入。
東方不敗掛著閒適的笑,放下手中的筆,抬起眸問:“怎麼,教主,這是為何而回來了?”
徐哲只是推開了條門縫,半邊身子在外面,半邊臉從門縫裡露了出來。
他就這樣露著半邊臉上的一隻眼,緊緊的盯著東方不敗,一雙明眸一眨不眨。
東方不敗也不問原因,支著下巴眯起眸,任由他瞧。
突然,徐哲的渾身哆嗦了一下,狠狠打了個噴嚏。
東方不敗心中一陣好笑,這孩子,哪怕冷了,也不懂得自己踏進屋來。
於是他走到門前,親自將徐哲迎了進來。
東方不敗拍散徐哲肩上大衣的積雪,牽著徐哲走到暖爐旁,聲中帶笑,道:“哲哲你這般傻,又這般傲,只會幹瞪著眼站在門外,冷了也不知道進來。”
徐哲抽著鼻子啞聲道:“都說了別叫我哲哲……除了盈盈外,誰也不許叫我哲哲,太女氣了。”
東方不敗本想說,這還不是你爹爹給你起的。
小教主的爹爹是任我行,東方不敗將這話又咽了回去。
東方不敗始終牽著徐哲的手,待感到這冰涼的溫度終於去了,才又牽著小教主走到桌旁,無奈問道:“教主,有什麼想對在下說的?是忘了什麼才回來,還是你突然發現我的臉上長了一朵花。”
徐哲抖了一下:“……叔叔,這並不好笑。”
東方巨巨牽著嘴角,笑而不言,小教主明顯有話要說,他也不催不忙,反而似是第一次認識徐哲一般,專注的目光在徐哲幼小的身子上流連不去。
被巨巨如此盯著,是個人就不能好。
終於,小教主還是憋不住了。
恩,小教主總是先憋不住的那個。
“……先生。”徐哲心下百般掙扎,才低聲叫出這個最初的稱謂。
徐哲邁開步,由東方不敗的身前,走到了東方不敗的身後。
他從背後靠上了東方不敗的背,圈住男人的脖頸,就如兩年前,這個男人揹著他,走出那漫長漆黑的密道時一樣。
先生的背……還是這麼的可靠,但是……
火光倒映著兩人的影子,在牆壁上拉出長長的斜影。
東方不敗下意識的握住了圈住他脖頸的手。
徐哲聲音悶悶的說:“……我想了想,叔叔果然還是不對勁,但是我知道叔叔愛面子,就算真的有什麼煩惱的事,肯定也不會告訴我,所以為了叔叔的自尊著想,身為教主,我還是要體恤一下自己的部下。”
這話說的,這小娃娃能體恤什麼?
這般想著,東方不敗的眸中卻是不自禁的軟了三分。
沉默蔓延了半響,徐哲沙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叔叔,我只是想說,還有四個月,我就十歲了,我沒有那麼弱了…………叔叔真的幫了我很多,其實於半年多前,我就察覺到叔叔有些不對勁了,但是我一直沒有說,可是最近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叔叔,我很擔心你,你別讓我這麼擔心好嗎……”
東方不敗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小教主就打斷了他,繼續悶著聲道。
“叔叔你這時候只要說:教主所願,東方怎敢不從——就好了……”
“…………就像你曾經對我說,少主所願,東方怎敢不從一樣……”
東方不敗閉上了眼,心下的思緒複雜難言。
他捏了下圈住他脖頸的小手,這手還是這般的小而無力,彷彿只要他輕輕一捏,就能將這手骨完全捏碎一般。
說不清是無奈更多,還是嘆息更多,東方不敗沉默片刻後,道:“教主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徐哲悶悶道:“我是教主,你是我的左使,我當然有強你所難的權利……”
說罷,徐哲迅速放開了東方不敗,埋頭撿起大衣,便一溜煙跑到了門前。
東方不敗還沒說什麼,小娃娃就來如急雨去如風的跑沒影了。
東方巨巨:“……”
當晚,東方不敗收到一張折起四下的字條,來者說,是教主派人送來的。
東方不敗此時已經沐浴更衣,正欲入睡。
他掀開字條,只見上面道——
【東方左使好生休息,今日天冷,晚上多加幾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