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男人的指腹碰觸著徐哲的眼, 輕輕按壓之後, 似是驚然夢醒,轉瞬收手。
金衫男子垂下了眸,他的指尖違背了他的意願, 無法控制的輕輕抽搐著。
……為了眼前這個他似乎認識、但卻並沒有記憶的“女子”。
而眼前的青衫女子,卻好似被精靈鬼怪給勾走了魂魄, 一泓清水的眸底蒙著冷寂,落下紛紛揚揚的蒼茫大雪, 又在轉瞬之間, 便結成了一層凝固不化的冰。
徐哲沒入袖口的五指攥緊,掌心生出血痕。
他試圖在葉楓晚的眼底、臉頰、乃至嘴唇開合的弧度中,探出一絲偽裝乃至玩笑的意味。
然而――
凌厲冰冷的閃電以不容拒絕之勢撕破整片蒼穹, 在徐哲的心中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然而, 沒有。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
但哪怕是在楚留香的世界時……不,應該說, 正是因為已經見識過了“偽裝失憶”的葉楓晚是一副什麼模樣, 對於現在的這個葉楓晚,才更加的……
“葉……”
…不,不應該的,停住,快停住, 看看四周啊!在場的還有歐陽鋒與完顏康啊!
“你……”可是身體卻違背了他的意願,徐哲無法控制他從袖口探出的指尖,他此時的表情和動作, 與片刻前的葉楓晚如出一轍。
步步為營至今,歷經世界幾何。
徐哲一直覺得,哪怕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他的步伐,但不存在一個人、一件事,可以動搖他的理智。
然而,在這一刻,所有的冷靜理智都成了自以為是,這些“自認為”皆在此瞬轟然倒塌,如煙滅灰飛,消失無形。
在確認葉楓晚眼中的陌生與疑惑是何等的冷人心脾的這一剎那,“葉”之一字,已經無法控制的從徐哲的嘴邊溢位。
――但即使這樣。
即使這樣,在下一秒,在即將做出什麼更為失控的舉動之前,徐哲卻還是把瀕臨決堤的情緒,給硬生生的強行壓了下去。
他的口中隱約瀰漫起一絲腥氣的血味,徐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然而,徐哲方才的失態,在一向冷漠待人的仙子身上,已是無比的令人動容。
在場之人,皆是人精。
心中深吸一口,心知一時的失態已經是落了下乘,於是徐哲也不做辯解。
他又深深的看了葉楓晚一眼。
美貌女子的眼,總讓人想起那春日徐徐的清水好波。
但這一眼,卻有如江濤浪水,捲起途水濤濤,卷盡前塵往事。
不知為何,葉楓晚只感覺喉頭一緊,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於是,徐哲的心中迅速做好了決斷。
下一刻,也不知這是哪家的奇妙功法,只見青衫女子的身形一陣朦朧,化作了飄渺不清的虛影,然而這朦朧錯位感來的快,去的更快,定睛一瞧,眼前哪裡還有徐哲的影子!
遙遙望去,距離幾人的數尺之外,徐哲竟已站定在了王府大門的棕黑高牆上。
好身法!好速度!好輕功!
歐陽克心中大驚,看戲的心思終於消停了一會,雖然早已察覺出該女子的武功不低,但不料他竟然看不穿這女子的動作!
他本能的看向自己的叔父,見歐陽鋒神色銳利沉穩,心思便又舒展了開。
於是白駝山莊的二少爺便又開始看戲了。
他看向這大金王府之人,只見完顏洪烈手摸鬍鬚,眼底精光陣陣,一眼便瞧得出是在算計些什麼,而說道這大金王府的小王爺……
嘖嘖嘖,看著他家兄長的目光,可是要殺人似的呢。
至於自家這失而復得卻失了記憶的大哥嘛……
歐陽克觀察片刻,鐵扇一收,笑容盡斂,心思已定。
哪怕這女子再美,他也不能和自家哥哥搶女人,指不定未來的某一日,還要稱呼這仙女一般的姑娘一聲“大嫂”。
還別說,自家大哥這表情也不像是無動於衷的,剛才還主動摸了人家姑娘的眼呢。
看盡紅塵情愛,閱遍女子無數,白駝山莊的二少爺,在心中琢磨著。
就算這姑娘看似不喜大哥……和大哥有仇也不要緊,只要大哥喜歡,真的對這姑娘有意思,他堂堂西域白駝山莊,還能搶不回個姑娘了?
歐陽二爺對此非常自信。
何為江湖?
浩氣蕩蕩,俠義雲天,一劍在手,把酒縱情。
但這一切的基礎,不過“實力”二字。
大哥看上的人?
娶回家!
姑娘不願意?
搶!
姑娘還抵抗?
擼袖子開打唄!
就算他打不過這姑娘,大哥還能打不過嘛?
就算大哥真的技不如人,對大哥終於失而復得的自家叔父,還能不幫著大哥娶媳婦嘛!
嗯,歐陽克從來不是什麼好人,這富家浪蕩青年才俊武藝高強二代公子哥的人設穩極,不崩。
而佇在牆上之人,好似終於將下方眾人的反應,都拆分咀嚼了數遍,又一次巡視之後,終於開了口。
“葉楓晚。”女子的面色如霜,清脆冰冷的聲音入耳,可哪怕她再加掩飾,在場眾人――包括心緒紛雜的葉楓晚在內,卻都從中聽出了一絲生生壓下去的惱恨怒意。
極為少見的,她扯出了一抹笑。
相伴相交多年,哪怕婉兒姐姐的性子再冷,完顏康也見過了那極薄的唇瓣揚起來的模樣。
時而清淡,時而無奈,也見過少有的縱情開懷。
唯獨,不見這壓下萬般情緒後,似怒帶嘲的笑。
完顏康攥緊手心,還不待他平復心下思緒,便被迎面而來的內力激的胸腔一震。
這是徐哲又開了口。
並且出口之聲中內力陣陣,銳意鋒芒。
完顏洪烈身無內力,登時便感覺彷彿有重物壓身,胸口一澀。
完顏康急忙護住完顏洪烈,隨即猛然抬頭,緊緊的盯向徐哲,他緊起唇,對徐哲輕輕搖頭,眼中含墾帶求,只盼婉兒姐姐將內力稍收。
可是徐哲卻不曾理會他。
倒不如說,徐哲的眼神根本不曾瞧見他。
見完顏洪烈的呼吸聲更粗重了,終究是父愛在心中更重一些,完顏康收回視線,斂下眼中漸漸瀰漫起的一片沉默:“……父王,雖然不知緣由,但仙子姐姐怕是惱了,還請到康兒的身後來。”
上方,徐哲俯視著地面眾人,道:“葉楓晚……或者我該叫你,歐陽晚?”
被點名道姓的二少有些迷茫。
他覺得,在外人面前他應該冷著臉。
但他又覺得,他應該對這女子露出肆意爽朗的笑意,然後………再給她煲粥煮湯?
“………姑娘。”無數思緒在腦中紛雜飄落,葉楓晚蹙眉片刻,叫出了這個稱呼。
仙子哲哲咬唇,忍不住的再確認一遍:“你叫我什麼?”
葉楓晚從來不是一個會為容顏美貌而動搖的人,但這會,不知為何,見那女子咬緊嘴唇追問他的模樣,就覺得臉上臊的厲害。
他一定認識這個女子。
而且一定與她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可是,他卻把人家給忘了。
二少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不可自拔。
一旁。
有了完顏康的內力加護,不需片刻,完顏洪烈便緩了下來。
他觀二人神色,眯眼片刻,竟然開口插.入了這場對話之中。
比起婉兒師父這個拉攏多年卻不得效的………能勾起康兒心思的“外人”,完顏洪烈此刻自然是對西毒歐陽鋒更為看重。
婉兒師父對歐陽晚好似特別,而歐陽鋒對歐陽晚異常的看重,既然如此,他如今想給歐陽晚賣個好,便也不足為奇了。
於是完顏洪烈對葉楓晚笑道:“想必歐陽大公子得見親屬,過於激動,方才並未聽清本王說了些什麼――這女子名為‘婉兒’,是康兒的師父。”
聞言,葉楓晚抿緊唇,遲疑的換了個稱呼:“………那,婉兒姑娘?”
徐哲:“…………”雖然我本就不是姑娘,但我剛才也不是不滿你叫我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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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被葉楓晚這遲疑小心、又隱隱有些試探討好的模樣震的心頭一顫,金衫男子抬眸仰頭的視角太過致命,他不自覺的就腦補出了一隻胖乎乎的小黃嘰,挪動著軟糯糯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到自己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伸出嘴巴,試探著戳戳他的手心。
那股忽然湧起的震怒和茫然,竟然被這一個表情就澆滅了不少。
……啊,不愧是他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哪怕失憶了,還是這麼的俊朗可愛。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心靈觸動,在逆光下的俊朗面容映入眼簾的那一剎那。
這就是他自家兒砸,不是狸貓換太子版的…………哪怕是失憶了,也是屬於他的那個藏劍二少葉楓晚。
除了他家婉兒…………呸,阿晚,這天底下還有哪只黃雞能這麼可愛!
那股在心中迅速積起鬱氣,同樣迅速的去了三分。
並不再是強做鎮定,小哲的理智終於重新掌管了他的大腦。
小哲清淺的吐出一口濁氣。
做事要講究順序一二三。
好,咱們稍稍理順一下。
失憶不是問題,怎麼失的憶,這暫且也不是問題,當前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讓兒砸恢復記憶,然後再去追究他是怎麼失的憶。
如果排除一切外在因素,本著“葉楓晚只要開心的仗義江湖,直到他回到大唐的那一天就好了”的想法――
小哲深思一番,恍然驚悟。
………嗯,其實,那個,什麼,失憶的、不記得他了、不會摻和進來明著暗著幫他的兒砸,其實,更符合,小哲的,心意,哦…?
葉楓晚是特殊的,他是由自己創造的,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是自己理想中會有的模樣。
所以不想讓這份理想沾上一絲灰塵,出現一絲瑕疵。
所以當這份瞭解他的來處的“完美的理想”突然不認識自己後……
……一瞬間控制不住自己,拋去冷靜,丟掉理智,有短短片刻的歇斯底里,也是很正常的吧。
哪怕心中仍在雀躍的叫喊著,惱怒著,震驚著,葉楓晚怎麼會失憶、他如何能失憶、他竟然會忘掉我――
可是仍然有一個無比冷靜的聲音在說,葉楓晚失去記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徐哲總算是回味過來了。
徹底冷靜下來的徐哲,第一反應仍然是想到了系統,系統的消失是否與葉楓晚的失憶有關?他為何會穿越的這一………陰謀,至今仍然沒有什麼頭緒,可這趟穿越之旅,絕對與葉楓晚脫不開關係。
唔,失憶的兒砸嘛……
……不能完全沒有聯絡,還是要找個理由,時不時的放在身邊。
見牆壁之上的青衫女子又陷入了沉默,下方的歐陽晚嘰不自覺的用鞋底磨了磨地面。
誒嘿,自家大哥焦躁了。
發現自家大哥的小動作,歐陽二少爺看戲看的特別開心。
“姑娘可是……不滿我這麼叫你?”躊躇片刻,葉楓晚再度主動開口,他的眼神定定的凝視在上方女子的身上,唯恐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覺得他應該認識這個女子。
可他又覺得他認識的不是這個女子。
每個人都說她叫婉兒。
但他卻又覺得她也不該叫這個名字。
所以――
你是不是不滿我叫你婉兒姑娘呀?
二少才這麼誠實的問了。
對此,徐哲不輕不淡的“恩”了一聲,卻沒有繼續作答,而是在心中迅速琢磨著,如果除去一切感情因素的話……
……也還是需要和葉楓晚私自獨處一下,更進一步的瞭解一下。
不可能完全把這人放置play。
有沒有什麼法子讓葉楓晚自願跟著自己走呢………最重要的是,讓歐陽鋒不得插手。
他的視線掃過下方眾人,第一眼便恰恰與完顏康的雙眸齊齊對上。
徐哲一怔。
不出聲,完顏康啟開唇,輕輕喚了一聲“姐姐”。
徐哲移開了視線。
徐哲想到了,先前完顏康就對他說過,歐陽鋒等人至少會在府中留上半月。
徐哲眯眼尋思,眼下事態正雜,撞日不如擇日,不如遁身幾日,好好思量,再來討教。
這般想著,招呼也不打一個,徐哲轉身欲走。
葉楓晚敏銳的察覺到了女子忽然急轉直下的冷淡,竟在徐哲有動作之前,便搶先朗聲高呼。
“…姑……婉………姑娘!且慢!”
徐哲的動作一頓,垂下眸,瞧他一眼。
葉楓晚被這一眼瞧的只感覺七上八下,心中的一個聲音吼的更厲害了――就是這人!找到了!不能讓他再幹傻事!必須時刻守在他身邊!
然而葉楓晚的理智告訴他,不管失憶前的他認不認識這姑娘,可是這姑娘如今對他明顯有氣啊!
人家姑娘非得要走,他該怎麼挽留…?
嘆氣,頭痛。
毒蛇窩裡變異出了一隻小黃雞,黃雞表示,毒蛇的作風勾當,咱們不跨物種,學不來。
做不出強取豪奪違背俠義之事的葉二嘰表示,他此刻也真的很絕望啊。
於是理智和情感在腦中激烈紛爭的二少,乾巴巴的,開始了一段尷聊。
葉楓晚努力找話題:“這………姑娘,長……你長的……”他的本意自然是誇誇人家的好樣貌!只可惜說的有點結巴。
姑娘睨他一眼。
於是他就莫名其妙改了話頭,蹦出了一句:“……姑娘若是穿男裝,必定也是風姿卓絕,俊朗無雙。”
徐哲:“………”誒嘿,男裝,心中莫名開心了,來來來,兒砸你繼續。
而其餘人――包括已經遠離情愛之事的歐陽鋒――在一臉震驚之後,頓時都是統一的慘不忍睹:雖然不知道話題是怎麼突然不太對的,但是大兄弟!哪有這樣子誇女人的啊!
其中以深知女人滋味的歐陽克為甚,看向他大哥的表情更是痛心疾首。
王八唸經,二嘰不聽。
不在乎這堆圍觀的王八,察覺到牆上女子好像沒急著要走了,自認為找對了方法,葉楓晚急忙繼續找話。
此刻的葉二少有些頭痛。
他其實也是個才學八斗很會說話的人,但這會就是感覺舌頭有些結巴。
二少道:“這個………姑娘的手生的真好,想必精於筆墨,描的一手好畫!”
徐哲想,還別說,現代時你可沒少對著他的插畫漫畫說三道四,對畫風接受不能。
二少又道:“還有………這手指靈巧,作畫巧妙,想必姑娘也善於器樂一道。”女子通常善弦,諸如古琴琵琶,但瞧著那在日光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葉楓晚卻只在腦中勾勒出她拿著笙簫的模樣,“……諸如,橫笛豎蕭。”
徐哲又想,還別說,師承東邪黃藥師,他的確是吹簫好手,於射鵰習得,卻不曾吹奏,直到身為小教主與行舟相伴,才在私下奏樂,一享靜好。
二少還道:“姑娘一人身在江湖,總是要多注意些……”這話由一個剛剛見面的男子說似乎不合適,但他心中卻有一道聲音分外固執,說這人愛熬夜、胃不好,明明有照顧好自己的能力,卻不好好愛護珍惜。
徐哲繼續想,哪怕失了憶,葉楓晚總歸還是關心他的。
於是心中又舒坦了一分,倒也真的不急著走了,雖然不曾回應一字半語,倒是真的也站在原地,不曾離去。
於是圍觀眾人漸漸不解了,在他們聽來,這分明像是個毛頭小子沒話找話,就是尷聊,怎麼那婉兒還真的就高高的站在牆上,時不時的頷首點顎,站著不動了呢!
期間,完顏洪烈曾插口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去王府中……”站著多累啊,既然打不起來了,大家一起坐著聊聊天啊!
然而此話一出,小哲的腳步就似是要走。
於是還不用葉楓晚說話,看的津津有味的歐陽二爺,就立馬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爺一眼。
兄弟倆配合默契,二嘰大少爺也急忙繼續尷著開口,又把人留在了牆頭。
別說小王爺插不上嘴,就算他想插嘴,也被剛剛被止了話頭的自家父王攔住了。
可想而知,完顏康心中的滋味,也是一言難盡。
然而,就算是尷聊,也總有尷無可尷的時候。
葉楓晚的心裡漸漸急了啊,那絲姑娘肯聽他說話沒走人的喜悅都漸漸沒了。
這樣下去不行。
又是心中的那道聲音在說。
繼續這樣下去,此人肯定還會自行離去的!
“姑……”葉楓晚終於不知道該再說什麼了,他先前試著問了“姑娘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姑娘我們是什麼關係”之類的問題,但那效果不比王爺開口好得了多少――姑娘斜睨一眼,便揮袖欲走。
葉楓晚覺得,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婉兒姑娘應該馬上就要跑了!
心有靈犀一般,這不,還不用他開口,一直沉默不言的婉兒姑娘便終於高開貴口了。
小哲心中的氣早都被擼順了一大截了。
在別人看來是尷聊,但在他看來,兒砸說的問的都是他確實會的嘛xd!
兒砸不忘爹,開心。
理智迴歸的小哲,把這件事理的也特別的理智。
一觀現下的葉楓晚,看起來是沒什麼大傷大礙的,如此,當下要做的,便也不是去追究這人到底是怎麼失的憶,而是應當把“葉楓晚失憶”此點,暫且作為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實,在這一事實的基礎上,再去重新捋一遍過去的計劃,看看是否會對他的步調產生影響。
至於現在……
除了腦子裡少了一段記憶,看起來還是活蹦亂跳挺精神的。
這就已經夠了。
心中徐徐淌過暖流,但這股暖流又迅速變冷。
但是,葉楓晚的記憶,他遲早是要想法子給找回來的,而如果這背後的確有著什麼算計陰謀……
徐哲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冽,又很快的隱藏於無。
……只是,目前這樣,確實已經夠了。
於是徐哲道:“你可還有話說。”
這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沒話說,我便走了啊!
聞言,葉楓晚立馬一急:“當然還有話說!”
於是徐哲再道:“若有,那便說。”
葉楓晚急忙在腦中繼續搜尋不時閃過的模糊畫面,以提供尷聊素材。
可、可、可是……
葉楓晚手心冒汗,好、好像真的沒太有了……哦?
淺層次的都說完了,深層次的………話一出,姑娘就要走啊!
只是一個對視,徐哲便瞧出了葉楓晚的心中到底還有沒有底。
徐哲樂了,胖乎乎的小黃雞又在腦中搖擺蹦q。
莫名嘗到了失憶的樂趣,他忍不住去逗逗他。
小哲忍下笑意,冷著臉淡漠道:“看來是沒有了。”
說罷,金紋袖口飄飄一蕩,輕盈身姿便已轉向他方。
……背影。
………後背。
後背的擁抱,代表著別離。
猶如不經意間觸動墓底機關,猛然間,似乎有無數紛雜的柳絮片段湧入大腦,將所有理智盡數撕裂。
葉楓晚捂住額頭,只感一陣劇痛,紛雜畫面在一瞬間瘋狂湧入,又在一瞬間消失無蹤,殘留下來的,只有一個念頭――
無論怎樣,什麼方法也好,不能讓這個人離開,留下他。
哪怕此刻的葉楓晚沒了記憶,不知道何為大唐、何為藏劍,不知曉他的輕重兩劍號為重劍泰爾與輕劍千葉長生,甚至叫不出他的輕功名為百轉千回、玉泉魚躍,但身體攜帶的記憶,卻是從來都不會丟失的。
“姑娘且慢!”
話音尚未落地,便見一道金影扶搖而上。
而在話音落地之時,這道金影已與徐哲一同站在了高牆之上。
金衫男子的手,緊緊的拽住了貌美女子的腕。
他的手指有一瞬間的僵硬,明知貿然抓住女子是失禮的,卻怎樣也不想放開。
而且,不止是手,就連他的嘴巴也不聽他的使喚了。
言語、行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以“將這人留下”為最先目的而行動。
――而什麼樣的舉動,最能打亂、觸動一名女子的心呢?
於是不聽使喚的嘴巴張開了,一串話說的特別流利。
“――姑娘!我心悅你!想與你在一起!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留下來………讓在下一輩子照顧你!”
剛剛尋回大侄兒/大哥的歐陽一家:“……!!!”
心悅仙子姐姐已久的小王爺:“…!!!!!!!”
最為淡定的完顏洪烈眯眸撫須。
而被拽住手腕時還想著兒砸還能說什麼的小哲:“…………”兒砸,手段可以的。
他眨眨眼,沒有急著回答。
他低下頭。
深深的。
深深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女裝扮相。
小哲:“…………”嗯,兒砸喜歡的姑娘型別是男扮女裝的粑粑這種事應該…?
像是怕手中的女子溜走,不聽話的嘴巴可急切的補充道。
哪怕此刻的葉楓晚已經回味過來,他剛才到底說了一些什麼鬼話。
可是……可是…………
哪怕耳根紅了,還是要把這人留下!
哪怕說錯話了!也要按照這錯話繼續說!
“姑娘,雖然語出急切,但在下字字皆在肺腑,在下……………歐陽晚,家住西域白駝,年歲已過而立,至今仍未娶親,武功可堪一流。”這麼一算,葉楓晚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優點真的不少,於是本來磕磕絆絆的話,竟然越說越順了,“家財可謂萬貫,手下勢力紛龐,莊中藏有珍奇異寶,收盡天下靈丹妙藥,叔父歐陽鋒乃天下五絕西毒,家弟亦是………”
歐陽鋒&歐陽克:“………”心情複雜,這不是已經遲疑不已了好幾天,一直不敢果斷認親嗎!!!
小王爺:“………”心情咬牙切齒的複雜,想要把人碎屍萬段的那種。
而小哲的心中……其實也蠻複雜的。
一邊有點身為父親(?)的欣慰,一邊又忍不住的覺得,對女孩子自我推銷這種事…………兒砸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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